位于南非的明月靠着一台电脑打败母亲的时候,他感到了由衷的快意。
然而后来这个种子演变成了犯罪者的天堂。
明月将他的代码做了开源,无偿分享给所有人。
他们便利用他的技术杀人,做各种大额的、涉及跨国犯罪的可怕交易,他们更称自己是他的信徒,将所有罪过都推到了他一个人头上,让他上了红色通缉令,受国际刑警的追捕。
亲手播下的种子,对于明月来说也成了一种束缚。
所有人都想从他身上索取。
于是他想离开组织。
也不知道是为了威胁明月,抑或是察觉到他想离开,而组织需要一个新的领袖符号,那些人绑架了他的弟弟明天。
组织需要一个精神领袖,也需要一个承担所有人注目与罪责的人。
当明月这个符号消失,那么他们还可以把明天推上“神坛”。
后来明天抓住一个机会逃离了组织。
明月则在被国际刑警追捕时,先将所有人玩弄了一通,随后就完成了一场壮丽的行为艺术——
从纽约某酒店的天台上跳了下去,彻底结束了这段人生。
死后,明月在地狱受罚一千年。
等终于惩罚结束,通过考核后,他留在了地狱为宋帝王办事,成了他手下的朱雀门尊。
其后,人世间过去了五年,地狱却已过了无数个日月。
时逢七殿阎王泰山府君董宣试图利用数千亡灵的精神之力,开启虫洞,逃亡新宇宙。
得知这个计划后,明月背叛了宋帝王余钦,去到了董宣那里为他办事。
然而在董宣的阴谋即将败露后,他又主动找到余钦,与他展开合作,暗地对付起董宣,并设计为那些被困住的亡灵们找到一条生路。
明月这么做,并不是出于良心、或者善意,他只是为了逃离地狱。
最后泰山府君被打入无间地狱,逃亡新世界的就只有明月一个。
新宇宙的坐标,是一个叫尸胡的人给的。
他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神。
据他所说,新宇宙鸿蒙未启,还没有迎来文明。
时踪却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月去往新坐标后,会来到这里,成为迷藏客栈的老板。
与此同时,逐步有了往昔记忆的他,发现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明月”存在的痕迹。
没有明月,没有The Moon,明天履历完善,完全没有被绑架以至于辍学的经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它是真实存在的吗?
明月合上了笔记本,侧头看向窗外小道上的一棵梧桐。
深秋时令,梧桐叶纷纷落下。
没有任何树叶的脉络是相同的。命运一词,大概从来都是这么玄妙。
周二下午四点。
时踪坐在客栈的小沙发上,借看书的动作遮住了自己的脸。
那个叫明天的人已经来了。
他坐在休息区敲着一个平板。
身材高挑,一双眼睛格外漂亮,左眼眼角还有一颗黑色泪痣。
不过在窗户边一坐,他吸引了不少经过的姑娘拿手机偷拍。
左三丘没忍住打量了他好几眼,路过时踪的时候,轻声对他说了句:“嘶……这个人和你长得还挺像。真的很像。越看越像。
“你不是失忆了吗?他该不会是你兄弟吧?”
时踪头也不抬:“照我说的做。”
“诶好,我马上就去!”
左三丘应下,跑到明天打探消息了。
“那个,我看你订了好多房,是要搞什么活动吗?需要我们客栈这边提供什么服务与支持吗?”左三丘问他。
“多谢。其实也没什么。”
明天抬头看向左三丘。
他眉眼冷峻,面无一丝表情,看起来对人对事很冷淡。
“我就职的公司会在古镇这边搞团建活动,听人事的人说……类似跑男一类的,以整个古镇为地图做任务。”
左三丘点点头。“明白了。昨天晚上有人找我,递给了我一些道具呢。原来就是你们公司的。是那什么……鼎易科技是吧?那是一家IT公司?”
“嗯。”
明天不再看他,转而拿起手机打出一个电话。“喂?段总?你要到了?嗯,好,我已经在了。”
段总?
时踪想起来了。
明天是有过一个恋人,是叫……对了,叫段易。
两个人好像爱得要死要活的。
一方面,明月时期的他利用了这两个人对彼此的爱慕来成事。
另一方面,他又不免觉得,冷血怪物明家居然出了一个明天这么一个懂感情的异类,实属不寻常。
不过他刚称呼段易什么?段总?
这个世界的他们还没有在一起?
也是。既然这个世界的明月根本就不存在,那么他配合董宣设计的那场游戏就不存在。
少了游戏这个催化因素,明天和段易暂时也就没有走到一起。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很快就会死。”
这两句话像是不会褪色的字幕,时不时就会在时踪脑里闪烁一下。
——所以,这个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时踪眼里滑过些许凌厉。
在明天放下手机打完电话后,他放下书,恢复到平时的表情,一步步走到了明天面前。
“我在这里坐一会儿,介意吗?”
说出这句话后,也不等明天反应,时踪直接拉开了椅子,坐在了明天对面。
看见时踪的脸的那一瞬,明天眼里似乎滑过了些许诧异。
但也就只有些许而已。
他眉眼锋利,而又面无表情,很快就重新低头点他的平板了,应该是在处理工作。
时踪倒是主动开了口:“在这个世界里,你喜欢那个‘段总’吗?”
明天微微蹙了眉,抬头对上时踪的目光。“你说什么?”
“学物理的你转了IT,还加入了他的公司,是因为你暗恋他吗?”
时踪话说得直白,“别介意,我并不是在探听你的隐私,我只是在思考这个世界的走向,以及……在没有我参与的情况下,你们的人生际遇,会否与之前有所不同。”
闻言,明天的目光愈发冷冽。
他盯着时踪道:“这位是……客栈的老板?
“首先,我认为你需要看医生。其次,你在调查我?如果我发现你采用了非法的调查手段,我会立刻报警。”
时踪眉毛一抬,还欲说什么,门帘上流苏摆动的声响起。
那是又有客人来了。
回头一看,他看到了一个头发理得很短,有着一双好看的内双眼,气质开朗爽快的人走来。
正是段易。
段易很快找了过来,目光在时踪和明天身上走了好几个来回。
然后他对明天道:“明天,这个人和你长得很像啊。”
“嗯。”
明天淡淡一点头,算是和他打了招呼,也算是对他刚才那话做了回应。
似乎习惯了他这不咸不淡的反应,段易也没在意,侧头朝时踪打了个招呼。“这位是——”
“你好,我是这里的老板,名叫时踪。”
时踪看向他道,“你是叫……Hela段易对吗?”
“对。”段易笑了笑,“怎么,你认识我?”
时踪想到什么,试探道:“我认识你哥哥。你有一个表哥吧。他叫……顾良?”
“对。我表哥是叫顾良。你和他——”段易道。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时踪浅浅一笑,故意用一个和顾良十分熟稔的口吻开口道,“不过我对他的红烧自来水记忆犹新。”
“卧槽。”
听到这话,段易看时踪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另一个受害者,话语间立有了点感同身受的味道。
“你也被我哥的厨艺摧残过?他这人……挺独的,好像没什么朋友,居然给你做吃的?看来你们从前关系还不错。”
“是还不错。”
时踪站起来,面露些许沉重,像是遇到了难解的事,“其实有些事,我想找你聊聊。”
段易问他:“什么事儿?”
时踪道:“跟你表哥有关,其实也跟你有关。当然,关于你的公司,其实我也有些想法。”
话到这里,时踪又说了几句鼎易科技的技术困境,倒还真都说到了段易心里去,让他对时踪居然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见时机差不多了,时踪道:“附近有个不错的酒吧,我请段总喝杯酒?”
“没问题啊,走吧。”
段易随意把西装外套往肩膀一甩,走人了。
在他身后,明天用既沉、而又显凌厉的目光注视了时踪一瞬,再看向段易的时候,倒已迅速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
他试图叫住段易:“段总,活动就要开始了——”
“你们年轻小孩儿玩的那些东西,我不乐意玩。你们团建吧,我看个热闹就行。”
段易头也不回地朝明天摆摆手,走了。
想到关于段易喜欢男人的某些传言,明天:“…………”
时踪也起身走了。
临走前他笑着朝明天挥挥手,目光几乎有些挑衅。
随即他对明天做了个口型。“不暗恋他的话,就别跟过来。”
第80章 全世界遗忘
迷藏客栈不远外就是古镇的酒吧一条街。
时踪带着段易走进了一家名叫“17吧”的酒吧。
这是一家Gay吧, 门牌上有特殊的标识。据说老板在市中区那片还有一个酒吧,叫“37吧”。
这会儿是傍晚,酒吧里还没有客人, 驻唱歌手也没有到。
时踪和段易找了卡座坐下, 两个人谈了很多技术相关的东西。沉迷于代码与程序的段易也就暂时没有察觉端倪。
一边与段易聊着,时踪又一边拿出手机搜索起顾良相关的消息。
在这个世界里,他倒是依然经历了那场家具案的风波,与先前那个世界并无不同。
时踪放下手机, 问面前的段易:“他经历过车祸吗?我是说你表哥。”
“我哥?车祸?没有啊。”
段易的眼神锐利了几分, 他看向时踪,“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你方便帮我约下顾良么?”
时踪道, “我们有个高中同学去世了。我想问他要不要参加葬礼。另外, 他和那个同学有些瓜葛。我想当面和他谈一谈。”
狐疑地看时踪一眼, 段易倒也摸出手机,给顾良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此,顾良表示自己并没有姓“时”的高中同学。
不过他离黄霞古镇不远,打算来酒吧看看。
他还特别提到一句:“你居然在酒吧?等着我。我一会儿到。”
段易当然没好意思说自己这么大了, 还得被哥哥管喝酒的事儿, 只是继续狐疑地看着时踪。“他没有姓时的同学。”
时踪道:“我改名字了。”
话到这里,时踪瞥到酒吧门口方向一个熟悉的影子。
——是明天。
勾了勾嘴角, 时踪站起身,上本身越过桌案, 向坐在对面的段易低声耳语了几句。
尽管勉强算是耳语, 时踪其实距离段易很远。
然而从明天的位置看过来,却发现不了这点。
站在酒吧的门口, 从时踪的侧后方望过去, 只能看见长发西装、举止绅士的时踪站起来凑到段易身边, 挡住了他的大半个身体。
这个姿势可以是耳鬓厮磨,甚至可以是亲吻脸颊。
这两个人都长得好看,站在一起的时候显得颇为登对,又一起出现在Gay吧……
彼此间的关系不免惹人遐想,连吧台的调酒师都忍不住朝他们盯了好几眼。
明天立刻大步走了进去,一把拉开段易身边的椅子坐下了。
睁着那双漂亮凌厉的眼睛,他冷冷注视着时踪。
这个时候时踪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淡淡笑着,用手托腮撑在了桌面上,慵懒、坦然而又饶有兴味地对上了明天的目光。
空气紧绷,火药味弥漫,某种争斗几乎一触即发。
不远外的吧台上,调酒师都发觉了什么,趁着没到晚上,生意不忙,赶紧摆出了看戏的姿态。
唯一一无所觉的大概就只有段易。
他很诧异地看向身边的明天。“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