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其实是很清冷的,因为死过一个人的缘故,气流似乎都格外阴冷,寒气从毛孔渗进骨头里似的。
赵德国先从卧室里的柜子开始找,床头柜书架上的东西被他掀的到处都是,又走到了旁边的阳台蹲下,然后是客厅桌子上、茶几底下,最后甚至把厨房都翻了个底朝天──越想找东西就越找不到,赵德国的脸色越来越恐怖,心里急的火烧火燎,阴森逼人的戾气几乎能从他的眉眼间迸出来!
他看了一眼时间,又踹开浴室的门,从盛放洗漱用品的架子上翻找。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道含笑的男声:“找到了吗?需要我帮你吗?”
赵德国想也不想不耐烦道:“滚!”
──三秒钟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整个人浑身一机灵,后脖子的汗毛都炸起来了,猛地转头往后看去!
林匪石靠在光秃秃的门框边,冲他歪了一下头,微笑道:“嗨,这么快又见面了。”赵德国难以置信地看着幽灵般无声出现在他背后的男人,瞳孔瞬间缩紧,浓重不详的预感在他心里不断氤氲,他往后退了一步:“你……”
江裴遗从林匪石的身后走了出来,两只手插在牛仔外套的兜里,微微抬着下巴,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声问:“赵德国,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赵德国的脑子从来没转的那么快过,这时候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会决定他的生死,在快速审度了现下局势之后,他还是决定死不认罪,反正情况不可能比死刑更差了,他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嘶声道:“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无罪释放不是你们的判断吗?怎么,现在又要开始冤枉我了?”
“这里是谢雪的家,这个姑娘死的时候才只有24岁,准备跟她的男朋友订婚了,”林匪石直视着赵德国的双眼,轻声地说,“第一次到这里害的她家破人亡,第二次来把这里弄的天翻地覆,你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赵德国冷笑一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觉得愧疚?”
“你是来找摄影机的吧。”林匪石问,“找到了吗?”
赵德国心脏一紧,然后迅速反唇相讥:“林警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现在是有人身自由权的公民,到哪儿还需要跟你汇报吗?你配吗?什么摄影机,我没听过!”
这个赵德国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犟种,把证据怼他眼珠子上都不一定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认罪,对付一般犯人的办法都对付不了他。
“──赵德国,虽然我暂时还没调查出是谁给你通风报信,但是有件事可以告诉你,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录像,也没有摄像机。”
赵德国的瞳孔一震!
林匪石保持微笑道:“你会无中生有,难道我就不会么?”
时间推回半个月前──
林匪石倏然抬起眼皮:“那时候她的摄像机还开着吗?”
李思杰:“……”
他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有,她当时应该是对着客厅里的镜子照的,还没有开始拍,不然应该可以留下证据。”
林匪石:“关于谢雪的案子,你还有什么想对我们警方说的吗?”
李思杰面如死灰:“没有了。”
从李思杰的家里离开,林匪石坐在二八大杠的后车座上,伸手抱着江裴遗的腰,忽然开口对他说:“江队,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江裴遗蹬着脚踏车,淡声问:“什么主意?”
“我想,我们现在不是缺证据吗?假设出一个证据就好了,到时候第一个坐不住的肯定是赵德国,还有他背后的那一帮人。”林匪石贴着他的后背道:“既然看守所里有他们的耳朵,我们就利用这个钉子把假消息传出去,然后来一手瓮中捉鳖、请君入瓮。”
江裴遗若有所思:“……你是说,假设存在这么一段录像?”
“是的。”林匪石桃花眼弯了起来,十分狡黠地一笑:“──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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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江裴遗面无表情地把林匪石拉到身后,赵德国这个持刀的危险分子万一狗急跳墙,指不定能干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林匪石跟他的距离太近了。
江裴遗道:“确实没有什么录像,我们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做贼心虚,会送上门来自投罗网。”
时至今日,赵德国还是没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知道一件事──警方手里还是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证据,只要咬死不承认他杀过人,这帮条子就拿他没辙,赵德国咬紧牙关讽刺地说:“怎么,难不成这地方其实姓‘公’,闲人勿进啊?江警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被抓了个现行还在负隅顽抗胡说八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人可真是登峰造极的人才了。
林匪石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他就特别佩服这种没有底气还能底气十足理直气壮的“英雄”,他本人没有底气的时候只会撒娇耍赖。
林匪石拿这种死不要脸的无赖是没辙的,但是有人能收拾他──只见江裴遗从侧腰拿出一把黑亮的手枪,“咔”的一声上膛,眼睫勾出一条凌厉的弧度:“你听不懂没关系,这个总认识吧──赵德国,你真以为死不认罪,就有一辈子的免死金牌吗?”
赵德国神色一变。
“两个目击证人被收买改口,现在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能指控你的罪名,”江裴遗冷冷盯着他,语气格外讽刺地说:“但是你以为你真能践踏于法律之上逍遥法外吗?今天我不让你活着出去,你就走不出这个门。”
赵德国并不怀疑江裴遗的话,也信他真的敢这么做,因为江裴遗一看那锋刀般的气势就不是循规蹈矩、服从管教的人,他看了一眼那枪口,一股森然的恐惧感冲上脑髓,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道:“这是犯法的!”
要不是时机不对,林匪石差点就要“噗”地笑出声──这个手底下有两条人命的犯,有朝一日竟然开始拿起“法律武器”了!
“法律确实规定刑警不得无故对犯罪分子开枪,”江裴遗说着,放低枪口指了一下林匪石,用格外冰冷的声音道:“但是只要我受点皮肉伤,有他跟我一起作证,回去说是你畏罪袭警,我情急之下正当防卫对你开了枪,不小心打死了你──你觉得纪检委的人会怀疑我的说辞吗?”
江裴遗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换言之,就算今天你死在这里,也注定只是我正当防卫而已,懂了吗?”
──这跟他们当时说好的不一样!
林匪石心里一惊,微微睁大了眼睛:“……江裴遗!”
江裴遗忽然向他挑了一下眼角,抱怨似的轻声道:“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这点忙都不愿意帮?”
“……”那又傲慢又撒娇的声音听着人骨头都酥了,林匪石当场随机应变,秒懂了江裴遗的意思,装模作样地嚅嗫了片刻,犹豫道,“可是……”
江裴遗不耐烦地打断他:“没有什么可是,这个人死到临头都不知悔改,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这种没有人性的渣滓回到社会吗?”
林匪石更加动摇了。
江裴遗乌黑的眼珠直勾勾看着他,蛊惑似的低声说:“只要你愿意回去为我作证,说是他试图袭警,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还能为民除害,不好吗?”
这两人奥斯卡影帝附身似的一唱一和,把赵德国完全给兜住了,浑身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心脏跳的奇快,气管好像被细丝逐渐绞紧了,死死地盯着林匪石。
只见林匪石“挣扎”了许久,才终于点了点头,有些愧疚地望了赵德国一眼:“……好。”
赵德国的肾上腺素滋滋地往外飙,嘴唇惨白,声调都不对了:“你们……”
江裴遗瞬间举起枪口,冷冷地说:“──至死都不知悔改,那就带着你和你难以启齿的秘密一起下地狱吧。”时间和气流似乎在江裴遗的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停止了,房间里静的针落可闻,赵德国灰霾的眼底倒映着黑洞洞的枪管,瞳孔逐渐收成一线,千钧一发间他终于嘶哑出声:“等等!”
林匪石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赵德国咬死了不说,江裴遗也不可能对他开枪,因为作为一个刑警,最基本的素质不是“百发百中”,而是绝对不把枪口对准一个不应该由他来判决的人。
江裴遗冰冷讥诮道:“怎么,死到临头还想说什么?”
林匪石立马见风使舵,按下江裴遗的枪,开始虚情假意地装好人了:“江队别急,听他还想说什么。”
赵德国这时候眼瞎的完全看不出这俩人在演戏,喉结艰难一滚,求生的意志在一瞬间扑灭了其他所有话音,他从喉间缓慢吐字道:“……我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你们看守所里有……有他们的眼线。”
林匪石乘胜追问:“当时给你通风报信的人是谁?都跟你说什么了?”
犯罪分子不出意外都是“双标”人士,拿别人的命不当回事,可觉得自己的命珍贵的很,赵德国腿吓都软了,往地上一坐,搓着发僵的脸哑声回答:“──是一个值班的警察,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来巡视的时候,趁机塞给我一张纸条。”
“上面说只要我在法庭上翻供,不承认我杀过人,就会有人把我从里面弄出来,我就不用被判刑了。”
江裴遗枪口向上一抬,命令道:“打电话报个平安吧,说摄像机已经找到销毁了,看你胡编乱造的本事也挺厉害的,怎么说应该不需要我教你吧。”
赵德国吞咽了一口唾沫,抬眼看着那冰冷的枪口,老老实实从兜里拿出手机,打通了那个“钉子”的电话。
“摄像机我已经找到了,砸了个稀巴烂,这群条子又要白忙活一场,”赵德国一句话说的冷汗涔涔,生怕正对着脑壳的枪口擦枪走火,竭力克制声线说:“……是,我带着手套,不可能留下指纹,这次做的很干净……已经离开她家了,我马上就回家。”
赵德国伏低做小地挂了电话──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哪边他都得罪不起,憋屈的好像在夹缝中求生存的苍蝇臭虫。
江裴遗看了他片刻,忽然冷冷地问:“想立大功吗?”
林匪石在一旁低声道:“你想让他干什么?”
“既然对方想要吸收赵德国,不如我们将计就计,让他帮我们指路,引出背后的人。”江裴遗轻声耳语,“你觉得怎么样?”
“谍中谍吗?”林匪石迟疑了片刻,也小声地说:“可是我们还不清楚对面的底细。”
“可以尝试一下,让赵德国一个人先去探情况,就算失败了也并不吃亏。”江裴遗道,“24小时监视他,他不敢玩什么花样。”
赵德国心惊肉跳地看着眼前两个心眼成精的条子互相小声咬耳朵,感觉自己已经被算计的明明白白了。
林匪石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赢了血赚输了不亏”的生意,就点了点头:“这种事还是你跟他说吧。”
江裴遗转过眼──真是奇怪,他刚才跟林匪石说话的时候,那神色眉眼分明是非常温和的,但是他的目光扫向赵德国时,气场就倏然冷利了起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死在这里,要么配合我们的行动。”
这跟一个选择没什么区别,赵德国干巴巴地问:“……怎么配合?”
“从现在开始,你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时都会受到全方位监控,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你,电话、网络随时被监听查看,没有一点隐私可言,”江裴遗停顿片刻,道,“你可以继续回家,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要让别人看出任何异常,直到对面的人主动联系你。”
“简单来说,跟前几天一样就可以了,”江裴遗冷淡地说:“但凡你有任何异动,告密或者试图逃跑,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劝你收了那些没用的小心思。”
赵德国终于知道这两个人刚才在密谋嘀咕什么了,语气有点匪夷所思地说:“你们把我当诱饵?”
江裴遗面无表情地反问:“有问题吗?或者你想当尸体我也不介意,马上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