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挂牌?怎么跟……”
“你到底听不听?”
“听听听,你说。”叶云归忙老老实实闭了嘴。
“大伙儿都是幼时被收养的孤儿,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岑默道。
踏雪之所以只收留孤儿,一是因为觉得刺客干的都是杀人行刺的勾当,怕会遭报应连累亲故,二是怕有牵挂的人,办事不利索。
“踏雪收留的所有孤儿,有资质的会挑选出来培养成刺客。没有资质的,则让他们在门内做一些别的活计。”岑默道:“挂牌的刺客挣了银子,会分一半出来上缴,剩下的则自己留着。”
“分一半,这么黑?”叶云归道。
“没有这些钱,怎么养活老老小小?”岑默道:“门内收养的孤儿,能成为刺客的寥寥无几,剩下的总得吃喝拉撒吧,又不能任由他们饿死。”
叶云归想了想,心道你们这踏雪听着霸道得很,原来内里竟如收容所一般?
“那你们的老大是谁啊?”叶云归问。
“没有老大。”岑默道。
他话音一落,目光朝着窗边一瞥。
叶云归只觉一阵夜风袭来,随即眼前一花多了个人,正是方才那个叫栓子的。
“二殿下!”栓子还挺有礼数,朝着叶云归行了个礼又朝正在沐浴的岑默道:“老大,事情办妥了,嘿嘿。”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两张药方,递给了叶云归。
叶云归看了一眼,示意他拿到烛火旁烧了。
“二殿下,你让我偷这东西做什么?”栓子不解道。
“不该问的少问。”岑默瞪了他一眼,那意思他可以走了。
栓子却有些不大想走,走到叶云归身边蹲下道:“殿下还有什么脏活累活可以吩咐我去做,我们老大金贵,平日里一般的活入不了他的眼。”
“你们不是没有老大吗?”叶云归问。
“有啊。”这栓子看起来是个话多的,见叶云归好奇便主动解释道:“殿下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这踏雪与你们皇家不同。你们是为了坐上龙椅,可以杀兄弑父……不择手段,我们这头一把交椅却是没人愿意坐。”
“为何?”叶云归好奇道。
“因为管事情操心还没有好处,所以大伙没人愿意当老大。”栓子道:“从前还有规矩说是比武第一的人坐,后来比武大家伙儿都装病装伤,也就不了了之了。”
叶云归看向岑默,“所以岑大侠这个第一刺客,是别人让出来的?”
“不不不,我们老大这第一那可是实至名归。”栓子道:“二殿下有所不知,我们那儿的人大都是年幼时就开始训练,大约到了七八岁就能看出一个孩子是不是吃这碗饭的。可我们老大被捡回来时,已经十多岁了,众人都说没有希望,没想到他进步神速,第一次入门考核就打破了我们前任老大留下的记录。”
栓子说这话时,眼底满是崇拜,丝毫不似作伪。
叶云归闻言忍不住看向岑默,心道这人看着也确实不像吃素的。
两人说话间,岑默已经沐浴完了。
叶云归见他起身,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又不大好意思地避开了。
“你先滚回去知会一声。”岑默扯了条布巾围在腰间,朝栓子道:“别让人再跑来烦我,下次被殿下捉住,我可不会再替你们求情。”
栓子心道,你方才也没替我求情啊,不紧不求情,还火上浇油呢!
但他碍于岑默的威慑,不敢顶嘴,只能灰溜溜的起身要跑。
“那个……殿下的毒……”
“不会再发作,放心吧。”叶云归道。
栓子闻言这才一闪身从窗户跃了出去。
“他身上的蛊没了?”岑默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叶云归。
“我就没给他下蛊,只是把他麻翻了而已。”
“我挺好奇,毒药也好,蛊虫也好,你平日都藏哪儿了?”岑默问道。
“那……肯定不能告诉你啊,得保密。”叶云归道。
岑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睡着了时,身上我都搜过,任何地方都没有,难道是……藏在了身体里边?”
“你想什么呢?”叶云归拧了拧眉,“往后你少趁我睡着了搜我身。”
叶云归忍不住想,这家伙不会真以为他身上藏了蛊,回头再瞎搜吧?
若身外搜不到,这人难保不会打别的主意,搜不该搜的地方。
岑默没再追问什么,穿好了衣服便将人又抱了回去。
待到了地方叶云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药力早已散了。
当晚入睡前,他又忍不住想起了今天自己问岑默的那个问题。
对方自始至终没有正面回答他,但叶云归觉得岑默应该是没打算离开。
那就是想留下……
“满月,帮我看一下积分余额。”叶云归道。
【小归,你的积分现在相对比较充裕,共有478分。】满月道。
这些积分,除了每日的常规奖励外,还有谒陵被迫终止,皇帝来探望叶云归以及太医来替叶云归诊治所奖励的300积分。
【你现在要使用积分吗?】满月问。
“我想看一看岑默在原书中的未来。”
【友情提醒,岑默的未来信息量非常少。你已经看过了他的职业生涯,知道了他生病的事情,还有必要花费100积分解锁这一项吗?】
“没事儿,按我说的做,我分多任性,就想看他的未来。”叶云归坚持道。
满月收到指令,当即就帮叶云归解锁了相关信息。
叶云归这才明白方才满月为什么要劝阻自己。
“八月二十一,他上一世只比我多活了七天?”叶云归有些惊讶。
【他的病,能撑到八月已经不容易了,小归,我提醒你一句,他的忌日是你的头七。】
叶云归:……
岑默命不久矣他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岑默在死前竟来皇陵替自己烧过纸。
就是在他住的这间屋子里,在对方上一世把自己弄瞎的这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他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叶云归道。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他当时为什么要对你手下留情呢?】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一样的。
【你刚才应该解锁的,或许是他的成长经历,在那里你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你确定吗?”叶云归问。
【也有可能是理想伴侣,他见了你一次就爱上了你,所以在你死后殉情了。】
“满月,不要学着编故事。你刚才就说过,他的死是因为生病。”
【好吧,那你决定好要解锁什么内容了吗?小归,你还剩378积分。】
叶云归认真地想了想,“算了,我暂时不想解锁更多内容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一天不想花太多积分。”
【我知道了,你是怕知道真相后,万一发现他和你有渊源,会忍不住牺牲自己救他?】
“别说得那么高尚,我就算真要帮他,也不是为了救人。”叶云归反驳道:“他这样的刺客,我若想让他替我卖命,不得许人家一点好处吗?”
【这不是一点好处,这是救命之恩,比以身相许还要重的恩情。】
“那正好,我救他一命,他以身相许,从今往后唯我是从。”
满月听到这话,不知为何沉默了许久。
正当叶云归以为他不打算开口时,才闻他又道:
【我建议你尽快养好身体,再考虑给他点好处的事情。】
叶云归:……
这话听着仿佛怪怪的。
当晚,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叶云归刚醒过来,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嘈杂,是顾盛来了。
“顾公公,怎么了?”守在叶云归门口的李兆问道。
“殿下呢?”顾盛问:“带咱家进去看看他,快。”
李兆见他一脸焦急,忙引着他进了屋。
叶云归在服用了李太医他们的药后,已经恢复了不少,如今装得会认人了。
他见顾盛进来,忙一脸无辜地问道:“顾公公,怎么了?是我父皇来了吗?”
“殿下无事就好,老奴就是过来看一眼。”顾盛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而后便退了出去。
“李护卫,昨晚殿下这边没有异样吧?”出来后顾盛朝李兆问。
“一切如常,殿下睡得也很安稳。”李兆道。
“前院遭了贼,将李院判他们的东西偷了。咱家一听说此事便脊背发凉,生怕殿下有个闪失。这几日咱家让护卫加强巡防,你们几个也要严加提防,务必保护好殿下的安全。”顾盛道。
李兆闻言忙点头应是,又朝他道了谢。
待顾盛转身要走时,他又忽然开口叫住了对方。
“李护卫有事?”
“顾公公,敢问李院判他们是丢了什么东西?”
顾盛略一犹疑,压低了声音道:“是先前刘太医给殿下开的药方。”
“药方?”李兆面色一变,眼底闪过了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
顾盛见状问道:“李护卫没事吧?”
“顾公公,好端端为何会有人偷药方?可是这药方有问题?”
“你能问出这话,莫非是早有觉察?”顾盛问。
李兆四处看了看,将顾盛引到了自己和常东亭住着的房中。
“公公稍后。”李兆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取出了一个木盒。
他将木盒打开,便有一股药味弥漫开来,原来木盒里装着的竟是裹了好几层油纸的药包。
“这是什么?”顾盛不解道。
“不瞒公公,殿下最早开始用这药时,我便觉得不大对劲,哪有安神药喝了反倒更容易做噩梦的?我怕这药有问题,便私自留下了两包,只可惜我不懂药理,看不出这药有何异样。”
顾盛打量了他片刻,问道:“既然你怀疑这药有问题,怎么还让殿下喝了那么久?”
“我以为此事是……有人属意,不敢横加阻拦,只怕不仅救不了我们殿下,反倒为他惹来杀身之祸。”李兆道。
顾盛一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李兆定然觉得是皇帝要弄傻叶云归,所以不敢阻拦。
“先前李院判问了你们这的小厮,都没找出药来,如今你倒是敢把药给我了?”顾盛问他。
“这些日子我眼见公公尽心竭力,便知当日是我小人之心想岔了。如今您又说药方被盗走,可见这背后之人见陛下关心殿下,便想消灭证据。”李兆道:“可惜他们不知我早已留了一手,将当初的药留了下来。”
顾盛点了点头,一脸欣慰地道:“殿下有你这样的忠仆,实乃幸事。”
“公公谬赞。”李兆朝着顾盛一揖,“求公公为我们殿下主持公道。”
“公道自然是有陛下来主持,咱家只管将这药拿给太医,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你我能置喙的了。”顾盛说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而后抱着那个药盒便回了前院。
李院判他们先前并不知叶云归喝的是什么药,只能靠猜测。
如今有了这两包药,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当日,顾盛便回了京城。
“看来李院判他们的医术果真高超,云归喝了这几日的药,效果竟如此之好,如今连你也认识了?”皇帝笑问。
“是啊,二殿下今日一早见着老奴,还问老奴怎么没看到陛下呢。”顾盛道。
“云归这孩子,自幼就懂事,如今病着也还是叫人心疼。”皇帝叹了口气道:“好在如今好转了,朕这颗心也就放下了。今日再派人去皇陵朝李院判传个话,就说让他将云归彻底治好再回来,届时朕重重有赏!”
“是。”顾盛应声后又道:“只是有件事,老奴不敢隐瞒陛下。”
皇帝见他语气严肃,面色一沉,问道:“可是云归的身体……”
“二殿下的身子养上几个月便可恢复,老奴要说的是别的事情。”顾盛道:“李院判他们心细,去皇陵之前特意带上了先前刘太医给二殿下开的药方。可不知为何,昨晚那药方……突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