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抬手盖在了岑默眼睛上,另一手则要去解对方的衣服。
岑默能感觉到,叶云归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
他拧了拧眉,抬手一把攥住对方手腕,低声道:“算了吧。”
“啊?”叶云归一怔,“什么?”
“我说算了吧。”岑默道。
“什么就算了?我好不容易说服了我自己,不能就这么算了!”叶云归道。
岑默:……
事情的发展,怎么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过了不知道多久以后。
叶云归揉着手腕去打水净了手。
这会儿他倒是不觉得别扭了,满脑子都是对岑默的“嫉妒”。
他想不通,大家同样是男人,为什么差别可以这么大?
【小归,不要自寻烦恼,你还是不错的。】满月安慰他道。
“你说的是个头还是时间?”叶云归问道。
【有一些问题,问得太清楚对你没好处。】满月有些无奈。
叶云归瘪了瘪嘴,很明智地放弃了和满月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当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却发觉岑默不知去向。
“人呢?”叶云归有些不解。
【我想他可能是找地方冷静去了。】
“他还没冷静吗?”叶云归问。
【或许吧,谁知道呢。】
叶云归没再理会岑默,反正这人武功高强,不需要他瞎操心。
当晚,天都快亮了,岑默才带着一身夜露进来。
“你干什么去了?”叶云归揉着眼睛问他。
“没事,四处看了看。”岑默将身上的外袍一脱,径直去了外头的矮榻上躺下了。
叶云归已经睡足了,探着脑袋和岑默搭话,“哎,我说……我发现你身上也不是哪儿都那么凉,也有热乎的地方呀。”
岑默一脸惊讶地看过来,表情十分无奈。
他想不通,这人先前明明别扭地跟什么似的,手都在发抖,怎么这会儿脸皮倒是这么厚了?竟还有心思和他讨论哪里凉,哪里热的问题。
“你脸皮薄都是装的吧?”岑默问。
“这和脸皮有什么关系。”叶云归道:“大家都是男人,讨论这种问题多正常啊。”
岑默:……
所以现在好像是他自己不正常?
随后的几日,叶云归都过得特别安逸。
如今不仅有太医专职照料他的身体,就连他每日的饮食都比从前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按满月的话说,这么养上几个月,他过去亏的身体,差不多都能补回来。
这几日,叶云归发觉岑默似乎有点奇怪。
具体是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对方话不多了,好像别别扭扭的。
从前岑默总爱盯着他,哪怕被他发现了,对方也毫不避讳。
但这几日,他每次看到岑默时,对方都会避开他的视线。
叶云归得空便会揶揄他几句,岑默也从不回嘴。
“像是被人夺舍了。”叶云归朝满月道。
【我猜他是因为那天的事情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也算是有来有往。”
【小归,我建议不要再拿这件事情调侃他,小心他恼羞成怒。】
叶云归素来听劝,那日之后总算是收敛了很多。
到了四月二十五这天,皇帝又来了一趟皇陵。
当然,他此来并非是为了叶云归,而是为了谒陵。
初十那日,仪式被叶云齐搞得乱七八糟,不得不临时中断。
后来皇帝便让司天监的人,重新选了个吉日,也就是二十五这日。
司天监的人可高兴坏了,要知道自从国师上位后,他们便一直是摆设。如今国师进了塔,他们才算是有了重新说话的机会。
这一次,皇帝只带了六皇子来谒陵。
叶云归也有幸被皇帝点了名,陪着对方一道祭拜了先皇。
“云归,过来离朕近一点。”皇帝立在明楼前,朝叶云归招了招手。
上一次他来皇陵时,叶云归还是痴傻的状态,见了他之后很是亲近,甚至倚在他怀里睡觉。
可时隔半月余,叶云归神智恢复了大半,再见到他时已经有些拘谨了。
皇帝又是失落,又是心疼,难免便想多与他亲近一些。
尤其在得知当初的事情是叶云齐从中作梗后,他更觉愧对眼前这个儿子。
“父皇。”叶云归站在他身边,只是神态并不亲昵。
皇帝没再多说什么,示意礼官继续。
父子三人祭拜完之后,皇帝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带着六皇子叶云承去了叶云归住着的小院。
叶云承今日见了二哥心中自是高兴,但先前因为在祭拜,他不敢多说话,到了这会儿也没太放肆,只趁着皇帝不注意时,会伸出小手偷偷送到叶云归手里,让对方牵着。
“朕与你这般年纪时,与先皇并不怎么亲近,父子相聚的时光很少。那个时候朕总是想,为何朕明明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他却从不对朕偏袒?”皇帝感慨道:“直到做了皇帝朕才明白,上位者很多选择,根本就由不得自己。朕如今对你亦是如此,旁人都道朕对你严苛,但在朕心里,你一直是朕最优秀的儿子。”
叶云归没有做声,也不想对此评价什么。
“朕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云归,你可怪朕?”皇帝问。
“父皇,您是君父,无论您做什么,都是对的。儿臣只恨自己,不能替您分忧。”叶云归道。
皇帝闻言眼圈有些泛红,也不知是装得,还是真的动了感情。
“这地方不养人,你如今身子刚开始恢复,应当换个地方休养才好。”皇帝道。
六皇子闻言眼睛一亮,小声问道:“父皇,二哥要回京城了吗?”
皇帝迟疑了一下,笑道:“东宫闲置已久,如今尚未找人修缮,你二哥既然是要养病,咱们理应为他找个适合养病的地方,你说是不是?”
六皇子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做声。
叶云归也听出来了,皇帝这意思还是没打算让他现在回京城。
他猜得不错,虽然对方已经对国师失去了信任,但当初那句“此消彼长”却在他心里留下了一根刺。既然如此,叶云归也不打算坐以待毙,与其等着对方安排,他倒不如自己选个地方。
“父皇,儿臣想去汀园养病。”叶云归道。
“哦?汀园已经接近东郊了,是不是有些偏僻?”皇帝道。
“既然是养病,自然还是寻个安静的地方好。而且汀园是儿臣十四岁那年父皇赏给儿臣的生辰礼,儿臣一直很喜欢。”叶云归道。
皇帝已经否认了让他回宫的事情,在别的事情上自然不愿再驳了他,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左右汀园虽然偏僻,但当初修缮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条件还算不错,不算怠慢了叶云归。
“你身边的护卫小厮都太少了,朕今日回去便让薛城挑几个趁手的人给你。”皇帝道。
“儿臣喜欢安静,父皇不必如此费心,有李兆他们几个陪着儿臣便够了。”叶云归道。
汀园里原本就有洒扫的仆人和看家的护院,叶云归可不希望让皇帝安排人到自己身边。
“你来皇陵时,昔日的东宫卫并未解散,而是编入了别的营。朕记得薛城曾说过,东宫卫中不少对你忠心的,即便有更好的去处都不贪图,明日你让你手底下的人过去一趟,挑上一批人去汀园吧,编制和俸禄依旧按东宫的规矩来。”皇帝道。
叶云归一怔,适时眼眶一红,垂首做感动状。
皇帝一见他如此,更来劲了,又道:“你手里的人吃穿用度都得花费,自今日起,朕让他们将你的俸禄也恢复吧,一切都和你离京前一样。”
“父皇不可如此,届时言官会……”
“你是朕的儿子,老子给儿子银子,用得着他们说三道四?”
叶云归闻言忙起身磕头谢恩,生怕皇帝清醒过来会反悔。
当日,皇帝带着六皇子在皇陵用了午饭。
六皇子很是高兴,一直在叶云归身边蹭来蹭去,却也不敢过分缠着他。
皇帝见状失笑道:“过几日你二哥就要搬去汀园了,到时候你功课若是做得好,就让你去汀园看他,也省得你整日念叨他。”
“多谢父皇。”六皇子朝着皇帝行了个礼,高兴地小嘴半天没合拢。
过午后,叶云归亲自将这父子俩送到了门外。
“回去好好听父皇的话,也要听你母妃和先生的话。”叶云归抬手在他耳朵了捏了捏,而后俯身将六皇子抱上了马车。
“二哥,外头晒,你快回去吧。”六皇子眼圈一红,看着是想哭,却忍住了。
他年纪小,对很多事情并不怎么懂,他只知道京城那一别,他过了大半年都没再见到二哥。
如今哪怕知道自己可以去汀园见他,心里还是不舍。
叶云归立在远处,看着一行车马走远,才转身回去。
岑默不知何时躲在了树后,正抱着胳膊盯着他看。
“恢复了东宫卫和你的俸禄,这是打算让你复位了?”岑默问。
“弥补罢了,他甚至都不敢让我回宫,更别提其他的了。”
“你想回去吗?”
“有点想我母后了。”
叶云归叹了口气,强行将那点情绪压了下去。
“李兆。”叶云归招手让李兆凑近,吩咐道:“明日你亲自去挑人,该挑谁我想你心里有数吧?”
“放心吧殿下,属下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李兆道。
“到时候父皇的人会告诉你一个数目,不管他说多少,你只挑一半的数。”叶云归道。
“为什么?咱们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
“这次若是不知收敛,下回父皇可就不敢轻易再给咱们东西了。”叶云归道。
“是,属下明白了。”李兆忙应是。
岑默在一旁看着,眼底满是欣赏。
他真的是太喜欢看这小狐狸算计人了。
反正只要对方算计的不是自己,他看着就高兴。
隔日,李兆便去挑了人。
皇帝让他挑六十,他依着叶云归的吩咐,挑了三十。
这三十人,他先打发了二十个直接去汀园,剩下的则带来了皇陵,届时好护送叶云归搬家。
这两日,墩子他们将搬家的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叶云归蹲在屋里那个大坑的坑口看了一会儿,像是有些不舍。
“填上吧。”叶云归朝李兆道。
李兆闻言便带着常东亭,从菜地里又挪了土,把坑给填上了。
岑默在一旁看着他们填土,表情有些不满。
叶云归瞥了他一眼,笑道:“老窝给你填了,不舍得?”
“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当初明明答应了岑某,要将岑某埋在这坑里。”岑默道。
“我想了想,这坑下雨就返潮,让你长眠于此,我于心不忍。”叶云归道:“好好跟着我,我定会为你寻一个更好的去处。”
岑默却不怎么高兴,他还是喜欢这个坑。
在他看来,这坑比任何风水宝地都来得好。
“岑大侠,帮我个忙呗。”叶云归道。
“哦?”岑默一挑眉,示意他开口。
“你的身手,能进宫吗?”叶云归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个难度比较大……”
“我给你好处。”
“啊……那……行吧。”
岑默挠了挠鼻尖,也不知将好处想成了什么,耳朵竟有些泛红。
“我此去汀园,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别的都好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母后。”叶云归道:“她这个人心思重,我怕她胡思乱想,所以想托你捎一封信给她。”
“好。”岑默点头道。
叶云归当即便找了纸笔,只在上头写了四个字:
安好,保重。
这前两个字是报平安,后两个字则是请皇后保重。
“写这么短?”岑默有些惊讶。
“她只要认出是我的字迹就够了,我母后了解我,多余的话不必写。”叶云归将那张纸折好,连信封都没拿,让岑默直接揣在怀里,“再说,写多了万一落在别人手里,也不安全。”
岑默一挑眉,听出来了,二殿下这是在质疑他的能力!
“走了。”岑默揣好了信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