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燕锦转头将那通信兵扯到镇国公面前,“你和他说。”
戎狄边境,天空常年盘旋着乌鸦群,“啊,啊”的没完没了的叫着。
镇国公听完那传信兵的话,又转头看燕锦,“你怎么想?”
“我就是那位平怀驸马。”燕锦将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死死扣着那斗笠的边儿,忐忑又想装作镇定。
镇国公看人一向很准,他一下子就看透了燕锦内心的恐惧。
他最后只是狠狠叹了口气,向燕锦招了招手。
“罢了,当年你母亲,确实是我的错。你,我就不管你了。”说完,虚虚的抱了燕锦一下。
燕锦点了下头,“去看看你外孙媳妇吧,她特别好。”满脸的骄傲。
镇国公看了一眼燕锦:“你不回去吗?”
“外祖父,你外孙再不济也是个缴羌大帅。你走了,我当然要帮你看好戎狄。”
镇国公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眼燕锦,随后弯起嘴角大声的笑了几声:“好。果然是我鹰隼营的好后生。”
燕锦自豪的挑了挑眉。
镇国公亲自把她领进军营,挨个向她介绍自己的副将和亲兵。又骄傲的向众人指了指燕锦,“那个是我外孙,叫燕锦,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听她的就行。”
几个副将头一对,就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燕锦,可是缴羌大帅燕锦?”那个军营里唯一一身长衫的中年人,疑惑的问她。
“正是晚辈。”燕锦略微点了点头,又向那人抱了抱拳。
还没一一了解完,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一身红衣的靓丽女子,“来新人了?”,声音像银铃作响,清脆明亮。
那长衫中年男子蹙着眉头呵斥她:“阿熹,不得无理。”
“怎么了嘛?诶?这位郎君生得好生俊俏,可有婚配?”
镇国公狠狠咳了一咳,燕锦弯起嘴角望向那明媚的如同太阳一样的女子:“已成了亲,多谢姑娘抬爱。”
那叫阿熹的姑娘如一个赤红的小鸟,又绕着燕锦走了几圈,转头问那长衫男子,“爹爹,她就是干爷爷的外孙?”
那长衫男子微点了点头。
镇国公当晚就点了兵,留一半守国门,另一半接了圣旨尽数前往洛阳。
临走之前,又仔细看了看燕锦的脸,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镇国公一走,阿熹开始围着燕锦叽叽喳喳:“燕锦,你今年多大了?”
“正值弱冠。”燕锦百无聊赖的站在城墙上,看游龙一样气宇轩昂往洛阳出发的军队。
“那我比你大几岁,你要叫我阿熹姐姐。”阿熹笑着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燕锦敷衍地回头看了一眼阿熹,“哦,阿熹姐姐。”
阿熹满意地点头,又站到她身边仰头问她:“你为什么没带你娘子一起来啊?”
“她?她忙。”燕锦极尽敷衍之能事。
“忙什么?”阿熹丝毫不在意燕锦的敷衍,还是笑颜盈盈的看燕锦。
关于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了燕锦,她总不能说她娘子正忙着大逆不道抢皇位。
“忙于争家产。”燕锦最后是这么说的。
阿熹点了点头,又眨着那星星眼看燕锦:“那你娘子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在她身边啊?”
燕锦缓慢的转头看向阿熹,“就是有那么个原因,她不听我的话,我就要离家出走气她。”
阿熹狠狠将盘在她腰上的黑色鞭子抽了出来。一鞭就抽到了燕锦的脚边,还要掐着腰数落燕锦:“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娘子?”
燕锦退了一步,正好大部队的尾巴也走远看不见了。
她好笑的看向阿熹,“那阿熹姐姐可婚配了?”
阿熹撅着嘴瞪她:“就是这世上有这么多像你这种欺负娘子的坏男人,我才不要嫁人,我要在军营里一直陪在爹爹身边。”
燕锦身高腿长,步子一迈,需要阿熹并两步才能追上她。
燕锦笑着转头对她说,“我才不是坏男人。是我娘子她总是骗我,但她生的太美了,我一见到她就总是心软原谅她。所以,来这躲一躲。”
“有那么美啊?”阿熹将自己的黑鞭子收起来,单纯的像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似的。
她单手抓着燕锦的衣袖,嘴上喋喋不休着:“燕锦,让我也见见你的大美人娘子吧。行吗?”
燕锦忍着笑点头,“只要你能承受住。”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这鞭子我看着不像凡品啊。”燕锦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阿熹骄傲的挺了挺胸,“那肯定啊,整个军营除了镇国公就没有一个人能打赢我,听说你是缴羌大帅?要不咱俩试试?”
燕锦眼里迸出一道精光,“你有这么厉害?”
阿熹一脸被小瞧的不忿表情看她:“怎么这么瞧不起人呢?你在这大营里,随便拉个人来问问,就问问他我阿熹的鞭功到底如何。”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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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争取早一点吧,啊,被爱意砸的晕头转向。
第79章
戎狄边境的夏,是不同于洛阳的夏。晒得戈壁发软发飘,又要将那热浪反射给人似的。
燕锦热的坐在树荫下,就再也不想挪地方。手里的折扇不停的摇,才能稍微抵消一点点来自天上的热意。
那每日乐观积极的小红鸟,端着一个绿西瓜,蹦着跳着的向她走来。“诶,你又不行了?你们洛阳的贵人就是矫情。”
燕锦想要反驳,但奈何她稍微有些情绪波动,都会热的一脑门子汗。
刚起了个身,她又坐了回去。
阿熹用木勺舀了一勺西瓜最甜的心儿递给燕锦,燕锦摇了摇头,“不吃,男女授受不亲。”
阿熹撇了撇嘴,“你这倒是好样的!”说完,就将那西瓜一口吃到了自己嘴里。
正处在対峙中心的洛阳,以宫门为界,两边都正焦躁的等着那传说已经赶过来的镇国公。
风寒雨自从光明正大的反了之后,第一时间打回洛阳,回了自己的长公主府。
王虎带着人搬了好几盆的冰块,置于风寒雨书房的四周用于降温。
“师娘,镇国公若是回来了,我们的兵力可能敌不过啊。”
风寒雨特别喜欢王虎,尤其是当他叫她的时候,让她有一种燕锦还在她身边的错觉。那是一种隐秘的知道自己还属于那个人的小心思。
她懒散的放下手里的书,很自然的回答王虎:“不用担心。”
若是真有了什么意外,燕锦一定会回来救她的。她一方面希望自己大业可成,另一方面又期待着想要自己被人抓走羞辱,这样燕锦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心疼自己,一定会赶回来救自己的。
自从她在洛阳城外揭竿而起,洛阳城的老百姓好像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城门很轻易的就被破开,老百姓们还聚在路两边看热闹。
互相兴奋的往那军纪严明的军队里指:“看,那个骑马的大官左边第十七个就是我们家老三,他跟着长公主驸马回来的,又要跟着长公主干大事了。”
“诶,我们家小影已经是百夫长了,昨日他还带着东西回家看我们老两口了呢。”
朝廷上和民间形成了两股势力。
有那迂腐老臣,一听说风寒雨一介女流竟然敢起兵造反,站在当时还未破的城门上,破口大骂,被凉之一箭贯穿心口就射了下来。
群臣动荡,洛阳为数不多的几个武将加上虎贲牢牢的守在宫门,不敢有一丝松懈。
风寒雨没下令让人破门,两方就这么互相僵持着。
直到鹰隼营的玄色大旗在百里之外露面。
风之扬兴奋的在当夜连吃了四碗饭,顺带着去见了一面被他关在冷宫里的圣人。
“父皇,镇国公来了!”风之扬隔着铁锁门,笑着対他开口。
圣人白发白须,双眼浑浊,只是侧过头听了一下,就张牙舞爪的跳起了不知名的舞。
“杀了毒女,杀了毒女,孤不长生,要毒女给孤陪葬。”
风之扬皱起眉头,踢了踢脚边的饭碗,“吃你的饭也堵不住嘴。”
他自从当上太子,圣人又开始发癫之后,他就有意识的派人往圣人的饭里下毒,圣人越发的疯魔,他储君的地位也就越发的稳固。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的是,风寒雨一个女的竟然真的敢肖想属于自己的皇位。
好在,好在大齐还有镇国公。
群臣激动,一个个都盼着那英名赫赫的救世主,再一次神兵天降,匡扶社稷,杀死妖女,以平阴阳。
有那老早就听到风声的,在自己的府里闭门不出。
“父亲,镇国公回来,风寒雨可成不了气候,您为何要窝囊至此啊。”
燕道平板着脸,将手边的竹简噼里啪啦的扔向燕枭,“我燕家合家要是被你这小子连累,你死不足惜啊。”
“父亲,燕锦早就离了洛阳,她和风寒雨没关系了,镇国公不会帮风寒雨的。”
燕道平站起身,狠狠给了他一个嘴巴。
“镇国公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当然有自己的判断。你不许出府,要是尘埃落定之前,你出了府,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燕枭捂着自己肿起的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一直都宠爱他的父亲。
“父亲也是看燕锦有了高枝儿,就瞧不起自己的世子了?好,我这就离开,殿下答应我,以后那丞相的位置可是我的。父亲别后悔就好。”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镇国公抵达洛阳之日,风寒雨亲自带人去迎。宫里的门也大开,风之扬在层层保护之下,在宫门口等着镇国公带着圣旨找他复命。
军队进了城,行程缓慢,直到见到那端庄旖丽的女子带着人恭恭敬敬的跪在路边,镇国公才稍稍缓了缓路途上的疲惫。
于私,风寒雨是燕锦的娘子,镇国公也是她的外祖父。于公,她作为风家的既得利益者,镇国公为国立功无数,威名赫赫,自当得起她这一跪。
风之扬派到前边的探子,回来禀报的时候,风之扬“腾”的一下就站起身。
“你说风寒雨那妖妇屈膝降贵的亲自跪在路边迎接镇国公?”
“回殿下,正是。”
“那镇国公作何反应?”
“脸上没什么表情。”
风之扬忐忑的拍了拍自己的手,随后向他身后的众臣喊话:“不行,咱们得一起去看看。那妖女巧舌如簧,可不能大意。”
洛阳城内一片和谐,丝毫没有兵戎相见的剑拔弩张。
镇国公下马亲自扶起了风寒雨,“你就是平怀?”
“回镇国公的话,正是小女。”
风寒雨忐忑的看了一眼镇国公黑瘦威严的脸,可是怕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镇国公只是皱了皱眉,无奈的说了一句:“太瘦了。”
风寒雨赶忙接话:“我以后会好好吃饭的。”
镇国公听到这话笑了一下,随后转过头挺拔的站在原地,等着风之扬带着人大张旗鼓的过来。
风寒雨也跟着沉默的看向带人过来的风之扬。
待人走到,风之扬清了清嗓子,“本宫带上群臣恭迎镇国公回朝。”
镇国公点了点头,将召他回朝的圣旨展开给众人念过之后,收起那圣旨,抬头问风之扬以及他身后的众人。
“敢问太子殿下这圣旨里面说的妖女是哪一位?”
风寒雨闻言慢慢垂下头。
风之扬还未开口,就有所谓忠臣,指着风寒雨破口大骂:“就是那个毒妇。”
镇国公转头看了一眼低下头的风寒雨,温声问她:“既然都反了,为何还要放我入城?”
风寒雨扬起头,铿锵有力地回答他:“我是燕锦的娘子,您就也是我的外祖父。而且为国征战的人,理应在回家时受到礼遇。”
镇国公转头看着风之扬,笑了一下。
随后提着那圣旨的手伸到半空中,一松手,那圣旨因没有手的桎梏,随着重力缓慢下降。到达地面的时候,被摔了开来,那妖女二字在太阳的照射下霎是夺目。
镇国公站在风寒雨面前,用一根手指抬了抬她的下颌,又站在她身后用手将她的双肩打开。
“我的孙媳妇儿,我还能让外人欺负了去?”他在风寒雨耳边就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随后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军队就将众人赶回了宫墙角。他站在宫门前,中气十足的喊:“本将就站在这里欢迎各个封地的驻军来救你们的太子。洛阳城开门两个月等你们来,若是不来,就默认了你们承认我孙媳妇的正统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