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平静地问:“只是说话,没有动手么?”
郁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个女孩把孟子涵推自己的事告诉了周慕予,小声说:“我以为您不喜欢听这些……”况且他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说的事,他只在意周慕予的喜怒,其他人怎么样并不在他关心的范畴,甚至他可以转头忘了孟子涵这个人。
周慕予的语气依然平淡:“是不喜欢听。”
“先生,”郁霜讨好地往那边蹭了蹭,牵住周慕予的手,“您生气了吗?”
“没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说的。”郁霜大脑昏沉,声音也变得低软,“只是推一下,没关系的,您别生气。”
周慕予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别的表情,垂眸看着身旁的人,说:“下次有什么说什么。”
郁霜心里松了口气:“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郁霜想到什么,小声问:“您喜欢孟子涵吗?”
“他说的?”周慕予问。
“没有。”郁霜摇摇头,自言自语地嘟囔,“要是您喜欢他,我就让让他……”
他醉眼惺忪的样子到底还是取悦了周慕予,周慕予轻嗤一声:“要是我不喜欢他呢,你要还手么?”
“还手……”郁霜想了想,认真地摇摇头,“要是您不喜欢他,我就更不理他了。”
说完他弯腰靠在周慕予臂弯里,说:“我会乖乖的,不给您添麻烦。”
城市的喧闹繁华被隔绝在车窗外,车里的空间狭小静谧,只有呼吸声和空调微弱的声音。
郁霜靠着周慕予,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兽,对人类露出自己温热柔软的肚皮。周慕予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不喜欢。”
“唔,”郁霜本能地应答,说完才反应过来周慕予说的“不喜欢”指的是什么,他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周慕予没有再看他,淡淡地说:“各取所需,谈不上喜欢。”
第二天上午,周慕予让助理给孟子涵送去一张支票。
孟子涵今年21岁,在周慕予之前没跟过别人。一般来说周慕予不太愿意碰雏儿,但孟子涵长得漂亮,会说话,床上又放得开,周慕予才把人留在身边。
周慕予不在意孟子涵蛮横浅薄,只要把自己伺候得舒服,那些都与他无关。如果不是孟子涵昨天和郁霜动手,周慕予原本不介意把他多留一段时间,但他推了郁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是什么意思?”孟子涵接过支票,一脸不可置信,“分手费吗?”
周慕予的助理张喆推推眼镜,公事公办地说:“这只是周先生给您的一点小小补偿,以后没有必要的话,还请您不要再打扰周先生的生活。”
“为什么,不是昨天还好好的吗,他人呢,我要见他!”
“孟先生,您是聪明人,应该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闹得太难看,最后得不偿失就不好了。”
张喆说完便起身告辞,孟子涵想要阻拦,又不敢对张喆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半晌,他恨恨地把支票摔在桌子上,“小贱人!”
这件事没有人告诉郁霜,郁霜也对此不关心,也不在乎周慕予身边还有多少别的孟子涵。
最近天气转凉,城市里的银杏树从绿色变成黄色,到处都金光灿灿。周慕予对郁霜说待在家里闷的话可以出去逛逛街或者看看电影,不过要把司机带上,郁霜答应了,想起自己房间闲置的花瓶,便想顺便出去挑一束花。
昨晚下过雨,空气里弥漫着初秋潮湿的凉意,郁霜从花店出来,抱着一束包好的向日葵,隔着一条街望见对面有一家咖啡厅,门口的小黑板写着当季新品,他心念一动,对身后的保镖兼司机说:“我想去喝杯咖啡,你在车里等我好吗?”
“好的。”司机恭敬地回答,“需要我帮您拿花吗?”
“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好。谢谢。”
郁霜进咖啡厅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热咖啡和外面小黑板上写的新品巧克力蛋糕。周慕予不喜欢吃甜的,所以郁霜在家里吃甜品的机会并不多,但他其实很喜欢,尤其喜欢各种各样的巧克力。
蛋糕吃了一半,郁霜看见对面商场门口一个眼熟的身影,那人挽着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黏黏糊糊地将男人送上路边停靠的私家车,然后满脸堆笑地挥手,等车子开远才收回目光,朝马路对面的咖啡厅走来。
再走近一些,郁霜认出那是孟子涵,与此同时,孟子涵也看到了郁霜。
刚才还笑得像花一样的人,在看到郁霜的瞬间拉下脸来,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郁霜不想惹麻烦,正想着要不要先走一步,孟子涵已经快步穿过马路,推开咖啡厅的门进来,把自己手里的几个奢侈品手提袋扔在沙发上,一屁股坐在郁霜对面。
“哟,一个人出来逛街,不用陪周慕予吗?”孟子涵阴阳怪气地说。
郁霜知道躲不开,只好回答:“周先生有事要忙。”
孟子涵暗骂一句什么,说,“这下你高兴了吧,我和周慕予分手了。”
“分手……?”
“还装,要不是你,他怎么会突然和我分手?”
“……我不知道。”
“贱_货,”孟子涵心里憋了几天火,一把拿起桌上的花甩过去,“再让你装!”
向日葵的花苞又大又结实,甩过来的时候带倒桌上的咖啡,泼了郁霜一身,而那一束花不偏不倚打到郁霜脸上,叶片和花瓣划过皮肤,留下微麻的刺痛。
郁霜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抬手遮挡不及,花瓣掉了满身。
花是他今天一朵一朵挑选的,新鲜的奶白色向日葵,郁霜很喜欢。
他不心疼自己弄脏的衣服和划伤的脸,只心疼这束花。
咖啡厅里其他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目光,一个服务生小跑过来,试图阻拦:“您,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让开,别多管闲事!”孟子涵呵斥了服务生一句,再次把花朝郁霜扬过去,这次郁霜终于来得及反应,侧头躲开,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
“住手!”
混乱中司机从外面跑进来,一把拉开孟子涵,“你干什么!”
司机力气大,直接把孟子涵从沙发甩到地上。他张开手臂护住郁霜,看见这一片狼藉,又气又急:“郁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郁霜摇摇头,用手背碰了碰自己脸上刺痛的地方,摸到一点血迹。
司机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给郁霜,又抽了几张纸帮他擦拭身上的污渍,郁霜轻轻抬手挡开,说:“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司机也不想多事,慌忙把郁霜扶起来,郁霜想起什么,弯腰拾起那束散开的花,仔细地拢好抱在怀里,最后看了一眼孟子涵。
“我不知道你和周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郁霜说,语气平和而隐忍,“如果你有不满,请去找他。找我并不能解决问题。”
“说得简单,你以为他会见我吗!”孟子涵恨恨地反驳。
“那是你自己要想办法解决的事。”郁霜微微皱起眉头,“解决不了的话,以后有多少周慕予你都抓不住的。”
第5章 “太好哄容易被骗。”
周慕予今天回家时,是这些天第一次郁霜没有听到声音就下楼来等他。
客厅空空荡荡,让人有点不习惯。周慕予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上楼先到卧室,郁霜不在,想了想转身走到隔壁小卧室,推开门,第一眼没有看到人,把灯打开,才看见床和阳台中间的空隙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周慕予走过去,看见郁霜抱着膝盖坐在窗前。窗户正对着庭院老旧的大门,有车子进来的话,郁霜是看得到的。
听见声音,郁霜没有抬头,而是把脑袋埋深了点,藏在膝盖中间。
“怎么了?”周慕予疑惑,抬手碰了碰郁霜的发梢。
郁霜摇摇头,没有说话。周慕予半蹲下来,大手覆在他的后脑勺揉了揉:“嗯?”
郁霜不易察觉地瑟缩了一下,慢慢抬起头:“周先生……”
他的眼睛红红的,说话带着点鼻音,看起来有些可怜。周慕予注意到他另一边脸上有什么东西,抬起他的下巴,发现是两枚创口贴,颧骨贴着一枚,脸颊贴着一枚。
“怎么了?”周慕予皱起眉头,拇指碰到郁霜的脸颊。
郁霜仍是摇头,小声说:“划伤了。”
“划伤?”
脸颊这样的位置,想也知道不会轻易弄伤。周慕予的手指摸到创口贴边缘,见郁霜不拒绝,慢慢撕开。创口贴下面是一道两厘米左右的伤痕,还好伤口不算深,上面渗出的血珠已经凝结成暗红色的血痂。
“没关系,不会留疤的。”郁霜小声说,仿佛害怕会因为脸上的伤口被周慕予厌烦。
“怎么弄的?”周慕予把创口贴贴回去,问。
郁霜仰起头,外面天已经黑了,他的瞳孔映着灯光,还有一点朦胧的水汽。怔怔地看了几秒,他张了张口,又重新垂下眼帘。
“忘了我说的话吗,有什么说什么。”周慕予说。
郁霜的表情出现松动,犹豫了一会儿,说:“今天出去买花,遇到了孟子涵。”
他慢慢地讲了今天发生的事,说到被泼咖啡的时候,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裳下摆,“衣服弄脏了,花也弄坏了。”
周慕予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床头,那里摆着一个玻璃花瓶,插着几朵垂头丧气的向日葵。
“司机呢?”周慕予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为什么会让别人碰到你。”
“不怪他,是我要他在外面等的。”郁霜怕周慕予生气,赶忙解释,“他有说帮我拿花,但我想自己拿。我看到你房间里有一束向日葵,很漂亮,我也很喜欢,所以我买了一束一样的……”
郁霜越说声音越小,想起自己的花,难得的生出一丝真情实感的难过。
听他这么说,周慕予面色稍缓,半晌,淡淡地问:“喜欢我房间的花,为什么不去我房间看?”
郁霜愣了一下,抬起头撞上一道深幽的目光。
“我……”
“这么久了,还怕我么?”
“不…不怕。”
周慕予伸出手,郁霜试着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下一秒,他身子一轻,被周慕予面对面抱起来,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
“想怎么出气,我帮你。”
郁霜摇摇头,靠在周慕予的肩窝:“明天回家的时候,可以带一束花给我吗?”
一束花……周慕予没有听过这样的要求。
“什么花?”
“什么都好。”
这件事并不难办,周慕予想了想,答应了:“好。”
郁霜更紧地抱住他,语气终于不那么难过:“谢谢先生。”
周慕予不想在家里生孟子涵或司机的气,郁霜也懂事地没有再提。
今晚气氛很好,窗外月色朦胧,映照着房间里相拥的人影。周慕予把郁霜抱回卧室放在床上,顺手解开领带:“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太好哄容易被骗。”
郁霜脸一热,垂下眼帘摇摇头:“没有……”
又想到什么,他跪坐起来,直起身子抱住周慕予的腰,仰头望着周慕予:“那我可不可以……再要一点别的。”
“什么?”
郁霜没有回答,就这么望着周慕予。对视片刻,周慕予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住他的嘴唇。
像品尝一块慕斯蛋糕,第一口清甜绵软,用舌头卷进口腔,化开丝丝缕缕草莓混合奶油的甜,咽下去从嘴巴一直甜到心口。
周慕予低头和郁霜接吻,揽着他的腰把他抱起来,深深地吻进他的口腔。郁霜闭上眼睛,感觉到四周的氧气飞速流失,不自觉抓紧周慕予的衬衫,发出低低的气声。
“唔……”
有一只手从郁霜宽松的睡衣滑进去,缓缓摩挲他腰上的软肉。郁霜浑身一激灵,久违的生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不敢看周慕予的眼睛,低声说:“先生……”
“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