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隔壁校草宣称喜欢是否做错了什么——岫青晓白

作者:岫青晓白  录入:05-03

 
 
第12章 Ch.12
  闻溯没有理会裴斯言,坐下后把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塑料小方袋丢给江逾白:“你的糖。”
  那是一小袋Himalaya的薄荷糖,江逾白最近很喜欢,每天都会带一袋来学校。
  “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到,原来被你拿了!”江逾白抬手接住。
  他撕开密封条往嘴里丢了两颗糖,并不觉得闻溯的反应不礼貌,相反,如果闻溯应了裴斯言的话并和他握手,江逾白才觉得古怪。
  闻溯冻着一张脸:“你自己落在沙发上了。”
  “我错了,来点儿?”江逾白讨好地把糖递到闻溯面前。
  “不用。”闻溯整理起下节课要用的资料和书,不抬眼地说。
  江逾白毫不意外自己被拒绝,行云流水转身,把糖递向裴斯言,还卖起安利:“你要吗?这是这段时间我新发现的一个牌子,味道很不错,不甜不腻,凉爽但又不是很冲。”
  “试试。”裴斯言摊开掌心。
  那一小袋糖里总共就五六颗,江逾白大方分了两颗出去。这时闻溯理好桌面,往椅背上一靠,对江逾白说:“文叔问明天想吃什么?”
  “这种深奥的哲学问题怎么能问我呢?”江逾白低头思忖片刻,“我想吃水煮肉片麻辣鸡块梅干菜扣肉糖醋排骨土豆烧牛肉红烧狮子头……”
  他一字不停报出一连串菜名。
  闻溯没打断,静静听着这家伙说完,好整以暇地调整了水杯的位置,道:“你说的这些一个都不会出现在明天的餐桌上。”
  “……”江逾白冲闻溯竖起中指,“寨见。”
  而他说再见,便真的起身离开了座位——马上就要上课了,再不去艺术楼,就只能下节课课间再溜了。
  江逾白揣上糖拿好水大步往教室后门走,走出两步又回头,对闻溯说:“我要红烧狮子头!”
  他眼睛瞪得有些圆,就像夜晚弱光下的猫瞳似的,午后的天光散在他眸中,好似铺开了一层水。
  这个瞬间闻溯微微失笑,点了下头,摆手示意他抓紧时间走。
  教室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喧闹的氛围在学习委员抱来一摞试卷、雪白纸张漫天纷飞时回落成安静。
  裴斯言眼底轻快的笑意消失不见,眸似一潭深水,望着讲台和黑板,忽然开口:“他每天都和你一起吃饭?”
  没有称谓,也没有点名是谁和谁,但和他隔着一条过道的人听懂了。
  闻溯起身,从传到江逾白座位便静止不动的试卷里取走自己的那份,语调淡漠:“有必要向你汇报?”
  “问问而已,何必这样敌视我。”裴斯言又笑了,中性笔在他指间转出利落的弧度,偏头看向闻溯,“我喜欢他,他的情况当然要了解清楚。”
  *
  和缓低柔的大提琴音在琴房里流动。
  最后一记音符颤到尾声,琴弦犹在震动,按弦的手指却已松开,放到一旁无声工作着的录音机上,咔嗒摁下暂停键。
  然后是播放键。
  方才那琴声又淌了出来。
  江逾白打着节拍听着,一个乐句按一次暂停,然后用铅笔在乐谱上书写勾划。
  他对自己的演奏显然不满意,勾划到最后,长长叹了一声气。
  还是老毛病,手太僵了。
  手一僵,轻和重就难以把控,情绪便也欠缺了。
  这算是一个瓶颈,卡了好几年,一直没得到解决。他把铅笔丢开,右手抓起琴弓,做了两遍手指操。这时楼外响起一串“叮铃铃”,下课了。
  艺术楼里没有明显的上下课区分,其他楼层传来的女高音和小提琴都没停止。江逾白也坐在琴凳上没动,他继续重复手指操,到第四遍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叩叩叩。
  江逾白懒得动。
  但这里不是他家,门上没有智能猫眼,没法拿起手机就看得见外面的人是谁,也不能远程解锁,他不得不走过去:“谁啊?”
  “我。”门口的人回答。
  是裴斯言。
  男生个头比江逾白高一截,近距离看江逾白时需要略微垂下眼眸。
  他胳膊底下夹着两本习题册,进门时熟稔又自然地往江逾白发顶一揉,打量起四周:“我以为每个琴房都会配钢琴的。”
  这间琴房很空,有且仅有的乐器是江逾白自带的大提琴,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个谱架和几把凳子了。
  “那是艺术机构的琴房。”江逾白反手带上门,解释了一句,“学校配了钢琴的房间都在楼下,只给钢琴专业的人用。”
  裴斯言说着“原来如此”,挑了大提琴对面的凳子坐下。
  “你来这里干嘛?”江逾白问。
  “下节历史课。”裴斯言摊开手,语气无奈,“他们说历史老师声音很洪亮,我怕影响做题,就来你这儿躲清净了。”
  虽然二中在高一下学期就分了文理科,但理科生的课表上依然有文科科目,文科生的课表也是如此。这种课一般都是老师在上面讲,学生在下面刷自己的题,不会严格要求。
  “你们二中布置的作业好多,幸好进度和附中差不多,否则我还得赶一赶。”他一边说一边抽出别在习题册上的笔,笔盖一拔,拿出草稿纸,刷拉拉写起算式。
  “死学霸。”江逾白翻了个白眼,回到琴凳上继续手指操。
  下课的时光总是短暂,仿佛不过倏尔,叮铃铃的声音又响起了。
  江逾白自认手指活动得差不多了,结束手指操,按下录音继续拉练习曲。
  他练琴时极少说话,目光落在手指和琴弓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一首曲子反复练了两三遍,看了眼时间,才发现现在竟然是第三节 课了。
  再上一节课便是晚饭时间,想到对面还有个人,江逾白暂停练习:“待会儿你想吃什么?我请你,给你接个风。”
  “晚上和我妈一起,她要来考察我新学校周边的环境。”裴斯言道,“她决定吃美蛙鱼,你一块儿来?”
  江逾白一听有家长,忙摇头:“不了不了。”
  裴斯言忍不住笑,笑着笑着眼眸一转,“不如明天中午?”
  “我中午都和闻溯一块儿吃饭。”江逾白还是摇头。
  “每天都?”
  “差不多吧。”
  裴斯言往后靠到墙上,状似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眼神却瞬也不瞬凝视着江逾白,观察他眼角眉梢每一处细微的神情:“你真喜欢闻溯?”
  “真的不能再真了。”江逾白答得斩钉截铁。
  “那你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呢?”裴斯言思考了一下措辞。
  江逾白也进行了一番思考,视线落回琴上,口吻略带遗憾:“同学关系。”
  裴斯言眼眸微眯,笑出声来。
  到第四节 课,裴斯言依旧没回教室。
  整个二中,下午第四节 课都是自习课,对于自律的人而言在哪里上都无所谓。
  江逾白并未驱赶,毕竟这人很安静,不会打扰到他练琴。
  翌日,中午一点。
  江逾白在阿福副食店吃上了他思念三秋的红烧狮子头。
  老文和跛子刘的烧饭手艺实在厉害,肉丸鲜香,酱汁厚而不腻,他吃得相当满足。
  就在他给闻老板伴奏的这一个小时里,裴斯言发来了好几次游戏邀请。
  他吃完饭洗好碗,听完裴斯言问他什么时候有空的语音,正要回一句“现在打吗?”,一旁看书的闻溯突然开口:“你之前不是说,希望每天下午也能陪伴我一小时吗?”
  “啊?”江逾白打字的动作停住,“哦,对。”
  老房子的客厅并不算太宽敞,空调开久了还会闷,于是他们打开了半扇窗,街上不知哪家店在放周杰伦,那独树一帜的说唱在夏风里回旋流淌。
  而被夏风拂动的树上还溢出沙沙声响。
  闻溯在这些许的嘈杂和闲散舒适里缓慢翻书,嗓音低冷:“我现在答应你。”
  “哦?”江逾白眼睛慢慢睁大,有些不太相信。
  “价格不变,下午同样跟我来这里。”闻溯继续说,“但不拉琴,改成念书。”
  “哦!”被金钱诱惑的江逾白变成了一个只会发单音节的温和版尖叫鸡。
  他目光灼灼扫向客厅书架上的文史哲类社科书籍,心说这钱赚起来真是简单至极,他必然激情四溢、澎湃昂扬地朗读,不辜负闻老板的委托。
  但这个想法还没在江逾白脑内停留到三秒,打击先一步来了。闻溯将放在另一侧的书拿给他,布置工作内容:“这几天先读这个。”
  那书不厚,墨绿色的封皮,设计简单;书名也简单,就四个字——古文观止。
  江逾白眼前一黑。
  闻溯又说:“趁着练琴时间没到,熟悉熟悉今晚要读的篇目,我不想听到磕磕绊绊的朗读。”
 
 
第13章 Ch.13
  这本《古文观止》只有少量注解,更别说白话文和注音。江逾白坐在闻溯身旁含泪看了半个小时,一边查读音一边查翻译,勉强通读并理解了前三篇。
  下午两点,江逾白去艺术楼练琴,练到第四节 课的下课钟声敲响,又回阿福副食店上岗。
  木桌已在店门口的大树下支好,就等人齐了上菜。
  赵鸣宥只在这里吃中午饭,晚饭几乎不过来,不过闻溯提前打了招呼说江逾白要来,所以碗筷摆了四副。
  但打工人必须在工作完成之后才能吃饭,工作时间只能闻闻饭香。
  闻老板对江逾白念书的要求比拉大提琴更严厉,断句不能错,读音不能错,错一次扣一次钱,并且还要重读。
  晚自习前1小时20分钟的休息时间,江逾白将其中10分钟用于走路,10分钟用于吃饭;剩下60分钟里,他读了七八遍《郑伯克段于鄢》和《周郑交质》,始终没抵达第三篇。
  打从成为艺术生,江逾白便没再吃过读书的苦,这些落成于春秋时期,看上去简单、读起来却生涩的文字让他又悲又愤,痛苦扭曲。
  而当闻老板看不下去,劈手夺书,流畅且干净地示范一遍之后,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个文盲。
  等打工结束,他都没好意思拿钱。
  娱乐活动完全抛之脑后,江逾白被搞得心里只有读书,就连晚上做梦都遨游在春秋战国,睡眠质量极差。
  第二天清早他被闹钟吵醒,游荡到冰箱前摸牛奶,还神思恍惚地念叨着“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听得同样刚起床的卫岚一脸震惊。
  这也是江逾白难得在早自习铃声响起前就踏进教室的一天。
  闻溯一向踩点到校,座位空空。江逾白在上学路上清空了大脑,慢吞吞路过老板的位置,屁股贴上自己的椅子,刚要趴下去睡一会儿,就听见前桌读起《出师表》。
  语速之快,语调之激昂,仿佛突突突打机关枪。
  江逾白的表情一下变得麻木。
  噩梦竟然这么快就续上了!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拿笔戳了一下前桌:“古文在你的生命里就这么重要吗?一大早就开始读。”
  “超级重要。”前桌转过来,严肃一推眼镜,“语文的150分里,它占将近三分之一。”
  “……”江逾白默默把这颗脑袋推了回去。
  宛如机关枪般的朗读声又响起来。
  “你竟然来这么早?”裴斯言也到教室了,他对这时候就看见江逾白在座位上颇为惊奇。
  他模样分外非常悠闲,脸上没有早起的困倦,单肩挎包,一手拎着个看不出装的是什么的食品袋,另一手端着杯豆浆。
  江逾白扭头,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上上下下端详裴斯言:“小裴子,你似乎很有空。”

  “怎么?”裴斯言放下早餐拉开椅子。
  “扶朕去外面转两圈,要不能肤吸了……”江逾白颤颤巍巍向裴斯言伸出爪子。他不能在教室里待下去了,想吐。
  裴斯言轻声一笑,把早餐重新提起来,抓住江逾白手臂。
  两人出了逸夫楼。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向后推移,风里多了几丝桂花的香气,拂面而过,心旷神怡。
  清晨的日光分外柔和,落在身上轻悄悄。操场里不少人在晨跑,江逾白也带着裴斯言压上跑道。
  江逾白走得慢,半圈后突然加速,连跑带跳,手往上一伸,往垂过来的枝桠上拽了一把。
  被他祸害的树摇得稀里哗啦。干完这事,也不继续好好走,而是转过身面朝着裴斯言,一步一步倒退。
  “你昨晚鸽了我。”裴斯言将食品纸和外面的塑料袋揉进喝空的豆浆杯里,咚的丢进树下的垃圾桶,看着江逾白的眼睛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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