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漂亮举世无双——Klaelvira

作者:Klaelvira  录入:05-04

  傅岹然淡淡地看了闻九天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说话。
  这次闻九天连牵嘴角都做不到了。他刻意避开目光,佯装没看见。
  “哦!我今晚做了鲫鱼,” 萍姨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炖了整整一锅汤呢!”
  “你也一起上来吃一点吧。”
  傅岹然闻言又看了闻九天一眼,几秒后才挪回目光,“今天就不了。”
  “哦...” 萍姨显然有些失望,可是旋即又有了精神。
  “你回家看过你父亲了吗?明天二公子打算回去一趟。你要是没事的话,也回去看看,大家一起吃顿饭。”
  闻九天竖着耳朵听,可这次傅岹然没有再推拒。
  “行。” 傅岹然第三次看向闻九天。他无视了闻九天回避的眼神,意味深长道,“大家一起吃顿饭。”
  闻九天到家时,傅无闻果然正在喝鱼汤。
  “哟,你回来了。” 傅无闻喝得脸上冒热气,听见门响抬起头来,“萍姨刚走。”
  闻九天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坐在玄关换好拖鞋,起身去洗手。
  “刚刚在小区门口碰见她了。” 闻九天说。
  “锅里鱼汤还热着呢,你自己去盛一碗。” 傅无闻端起碗喝了一口,打量着闻九天随口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那个画展不是下午就关门了吗?”
  闻九天没有应声。他舀了半碗鱼汤,端着坐到餐桌前。
  “嗯?” 傅无闻这才注意到闻九天今天似乎状态不对,他放下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 闻九天小口啜吸鱼汤,面色平静,“就是在网上又被人骂了。”
  “哦...” 傅无闻放下心来,又端起了碗,毕竟闻九天没有哪天不被骂。
  “对了,” 闻九天喝了几口,“今天闫老师来了画展。她送了两张舞团首演的票,后天晚上的。”
  “后天?” 傅无闻掏出手机看了眼日程表,“后天晚上不行,我有应酬。你找朋友去吧。”
  “再说了,闫老师编的那舞蹈,我也是从来就看不懂。”
  “.........”
  闻九天没有再说什么。他捧着碗,不作声地喝起了鱼汤。
  “明天我要回家一趟。” 傅无闻比闻九天先喝完,他把碗放进洗碗机里,等闻九天吃完后一起洗。

  “刚听萍姨说了。” 闻九天说。
  傅无闻:“前几天陈叔打电话来说,我爸状况又不太稳定了。”
  闻九天抬起头,“上次回去不还好好的吗?”
  “是啊。” 傅无闻摊了摊手,叹了口气,“他这一年精神状况都挺好的,有时候看起来跟正常人都差不多了,结果现在又不行了。”
  闻九天放下了还剩小半口的碗,若有所思,眉间微紧,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傅无闻的父亲叫傅尚,他同时也是傅岹然的父亲,一个非常精明的人,总是笑眯着眼,看起来和蔼可亲,却又似乎在算计人。
  傅尚不懂绘画,又或者说他在艺术上的水平非常业余。他接手闻氏画廊的日常经营后,很快就大刀阔斧地改变了财务模式——从前闻氏画廊的主要收入是卖画,主要支出是为了维持画廊的日常运营;傅尚则利用盈余资金加杠杆进行风险投资,画廊的财务重心渐渐不再围绕着艺术。
  最开始傅尚是很成功的,投资收入甚至一度占到画廊营收的百分之八十。可他最终失败了,也拖着整个闻氏画廊一起滑向深渊。
  之后闻愚白事发、傅岹然出走,闻氏画廊在风雨飘摇中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然后,傅尚就疯了。
  闻九天曾经认真地怀疑过傅尚是装疯躲债,毕竟他印象中这个继父是个胸有成竹的狐狸。可四年过去了,公司已逐渐走入正轨,傅尚再没有装疯卖傻的必要了。
  “我听陈叔说,” 傅无闻靠在桌前,双手抱臂,“我爸是听人说傅岹然回国了——可能是高兴的吧,又发作了。”
  “.........”
  闻九天喝掉了碗底半凉的最后一口鱼汤。
  “你还真别说,” 傅无闻啧了一声,看向闻九天,“就这点而言,你比我更像他亲儿子。”
  闻九天:“.........”
  闻九天的眉始终没完全展开,像是有心事。喝完鱼汤,他把碗放进洗碗机,正要按下开关时,傅无闻突然喊住了他。
  “哎!” 傅无闻走过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下闻九天的脑袋,“你放洗碗块了吗!”
  闻九天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忘了。
  “让开让开。” 傅无闻挤开闻九天,麻利地放好洗碗块,嫌弃道,“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一晚上魂不守舍的。”
  闻九天在一旁站着,沉默半晌。
  “那个,” 过了好一会儿,闻九天才开口,说出话来干巴巴的,“明天傅岹然也会回去。”
  “啊?” 傅无闻诧异道,“这么巧么,傅岹然自己告诉你的?”
  闻九天张了张嘴,没想好怎么说。
  “不对。” 可还没等闻九天说话,傅无闻先反应过来了。他嘶了一声,托着下巴饶有兴致,“该不会今天是傅岹然送你回来的,他也听见萍姨说我明天要回去?”
  闻九天没有说话,只低下了头,算作默认。
  不明状况的傅无闻还挺开心。
  “你俩这么快就这么好了呀,” 洗碗机轰隆隆的,傅无闻笑出了声,“之前我还以为,你且得闹一阵子才向傅岹然服软呢。”
  “搞了半天还跟小时候一样,哄你两句就听话了。”
  闻九天心事重重,也没法跟傅无闻解释。直到听到小时候,他才疑惑地抬起了头。
  在闻九天的印象里,小时候他和傅岹然在人前表现得并不亲近,这是傅岹然的要求。
  “哟,” 傅无闻一眼就看穿了闻九天的疑惑。他冷哼了一声,“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这是个秘密吧。”
  “那房子里常住人口就我们仨,你俩搞小团体,还打量着我不知道呢?你当我是你啊。”
  “.........”
  “对不起。” 闻九天忽然觉得可笑。他毫无征兆地说,“我小时候应该跟你玩的。”
  “行了吧你,小时候我还不想跟你玩呢。” 傅无闻却全然没听懂,还在开玩笑,“不过...你说要是现在哪天你又被傅岹然拐跑了,我该勒索他要多少钱呢?”
  ...
  之前被傅岹然亲过的地方,又似有若无地痒了起来。
  傅岹然的呼吸、热汽,和那句黑夜里车前排的“宝宝”。
  闻九天仿若又置身于那个被傅岹然的气息笼罩的空间里,他被缠得无处脱身。
  傅无闻仍在喋喋不休,闻九天却已经没再听了。他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
  几分钟后,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啪。
  闻九天忽然抬手,面无表情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第12章 泼水
  翌日。
  傅无闻通常不会不打招呼就进闻九天的卧室,尤其是在闻九天睡觉的时候。
  他总是先在外面敲两下,等闻九天应声后才推门进来。
  这天早上也不例外。
  “醒了没?” 不太重的两声咚咚后,傅无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过会儿准备走了,你今天跟我一起去吗?”
  闻九天在床上翻了个身,又把头埋进了枕头里。他喜欢软到可以陷进去的枕头,和重而厚实的大被子,似乎这样可以让他有一种被环抱着的安全感。
  傅无闻每次回傅家,只要没有特殊情况,闻九天都会跟着一起。倒不是闻九天有多重要,只是傅家从前养过他,他在仰人鼻息之余也不能忘恩负义,更不能辜负傅无闻这几年的照顾。
  尽管闻九天在傅家绝大多数人面前根本不受欢迎。
  “去吗你?” 傅无闻又叫了一声,片刻后没听见回应,便喃喃着走开了,“不会还没起吧...”
  卧室里的闻九天听见傅无闻逐渐离开的脚步声,有些疲惫地睁开了眼。
  在无数个不情愿回傅家的理由中,今天的理由是最强烈的。
  今天傅岹然也会回去。
  门外傅无闻似乎开始用面包机加热面包了,轰隆哐哧的。
  闻九天昨晚自己扇自己的那一巴掌似乎仍有神经般的痛感,连带着耳朵又响起傅岹然温柔的威胁。
  三分钟后,闻九天起床了。
  “起了?” 傅无闻已经吃好早餐,正在打领带。他对正装有一种别样的执念,连回家都要穿西服。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去了呢。” 傅无闻留意着闻九天的神情,他已经听说了闻九天昨日经历的那场大型网络暴力。
  闻九天像是还没睡醒,愣愣地坐到桌前。乍一看他很平静,仔细瞧才能看出一种丧感。
  “多睡了几分钟。” 闻九天拿起面包就往嘴里塞,边咀嚼边说道,“我吃快点。”
  “没事儿。” 傅无闻扶着椅背,有些无奈。他有心想说几句安慰闻九天的话,但他的确不是个肉麻的人。
  “网络上嘛,人红是非多,说什么的都有。”
  闻九天点点头,哦了一声。
  傅无闻完全没安慰到点上。
  “你慢点吃,别噎着,” 傅无闻看了眼时间,拉开椅子在闻九天对面坐下等着,“迟点儿就迟点儿。”
  “反正今天都是家里人一起吃饭。”
  家里人。
  闻九天刚吞下一口面包,喉结顿了下。
  这个家里并没有任何闻九天的家里人;又或者说,他早就已经没有家人了。
  傅尚现在住在市郊的一处偏僻但环境不错的院子里,身边只有几个傅家当年的老人照顾。他曾经在精神病院里治疗过一段时间,后来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之前一段时间傅尚的状况一直还算稳定,这也是他得以归家的原因。
  由于闻九天起晚,傅无闻和闻九天抵达时,傅岹然已经到了。门口没有来迎的人,他们停好车往里走,院子里断续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傅无闻皱了下眉。
  闻九天也听出了这是傅尚发病时的声音。他下意识看向傅无闻,刚想说些什么,院子里急匆匆跑出来一人。
  “陈叔!” 傅无闻立刻上前,他朝院子里看了眼,神色有些凝重,“我爸又发病了?”
  陈叔是个瘦小精干的老头,但言谈举止都显示出他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他对傅家忠心耿耿,在当年傅家墙倒众人推时仍不离不弃。
  “是啊,我现在去找医生。” 陈叔忧虑却并不慌乱,“二公子,今天的午餐可能要推迟了,您先去别院跟大公子喝茶吧。”
  说完这些,陈叔才不紧不慢地看向闻九天,语气和往常一样平淡,“闻公子也来了。”
  闻九天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规矩却还是得守。他点了下头,“陈叔好。”
  “我爸今早到底怎么发病的,” 傅无闻不太喜欢虚头巴脑的礼节,“还有之前那次?他这段时间明明已经很稳定了,连医生都说他可以出院了。”
  陈叔深抿了下嘴,发出了点声音。他对这个问题有所保留,斟酌片刻后却还是开了口,“应该是跟大公子有关。”
  “今天早上,他就是在跟大公子聊天时发病的。”
  傅无闻当然不会去跟傅岹然喝茶。他直奔傅尚那里,跟萍姨还有护工等人一起照看起了傅尚。
  闻九天显然是不适合出现在这类场合的,好在今天也没人注意他。他蹲在院子的井口边,看小草旁的两窝蚂蚁打架。
  蚂蚁是如此脆弱渺小的生物,人类一脚下去能干死一群;可它们依旧凶狠而生机勃勃地厮杀着,并且存活到了今天。
  闻九天看着看着,慢慢地出了神。
  屋里渐渐不再传来嘶吼声,应该是傅尚的状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闻九天听见几个佣人在门口交谈。
  “行了,叫大公子来吧。”
  “好。我去请。”
  ...
  闻九天时常会觉得这个世界很奇妙,它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人们面对傅岹然的态度。
  明明傅尚最近两次发病都跟傅岹然有关,怎么就没人怀疑点什么?
  就算不是傅岹然主观恶意,至少现在也不该再请他来看傅尚。
  傅无闻筋疲力竭地走出来,袖子都撸到胳膊肘上了。刚刚的一番“搏斗”显然并不轻松,他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呼吸有些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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