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这样让我不舒服,我翻个身,把它甩了下来,撑着下巴问道:“它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因为客厅直接连着完全开放的厨房,所以我说话的时候,我确信在厨房的人是听得到的。
羽贺响辅早就醒了。他在厨房叮叮咚咚烤全麦面包,切水果,煎烤鸡肉的时候,我为了避免要跟着做早饭,一直在客厅的沙发上装睡。直到那团小毛球从房间跑出来为止。在羽贺回答之前,我又说道:“话说,我可以叫小东西「小拖把」吗?”
羽贺响辅果然听得到,他有条不紊地一件一件回答我说道:“它是个男孩。如果它不反对的话,你可以这么叫。”
我觉得小拖把搭上这么不负责任的主人是它的不幸,但我没有同情心地揉着它的小脸颊,郑重其事地公布,“好的,你叫小拖把了。”
小拖把软得不行,好像没有骨头一样。就在我正在给它想办法扎一个朝天辫的时候,羽贺响辅通知我说道:“你如果醒了的话,可以先去洗漱,然后趁热吃早餐。”
“好。”
因为我请了半天的假,所以我磨磨蹭蹭到午休的时候,才回警校。羽贺响辅在校门口问我周末有没有时间,他最近应该会一直在日本东京。当然,他也告诉我如果之后,他出差的话也会提前先讲。我记得这周末就是体育祭了。不过警校的体育祭不是给家长看的,是给教官,警校管理层,警视厅管理层看的,但对于警校生来说,就是关东关西之战。
“我这周体育祭,下周你有空再约我吧,我一般晚上也没有事情,你要是想找人吃饭,也可以找我,也不一定要在周末见。”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跟他摊开手,要他手机说道:“案件有什么进展,或者细节不清楚,你有任何想问的问题,你可以直接问目暮警官本人。关于法律问题,你有什么不清楚的话,我给你推荐一个律师。剩下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可以再来问我。”
在手机里面录下目暮警官和妃律师的联系电话后,我才跟他说道:“你跟他们说你认识小弘就好,他们就会多照顾你的。”
我说完之后,才注意到刚才他还有话想要对我说,结果被我打断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没有给我联系方式。”
“你自己在联系簿上面自己找。”
这种事还用他开口问。
羽贺响辅愣了愣,接过手机之后,很快就找到联系簿,上面有因为是数字而自然置顶的联系方式——「1」,我看到他发现了,便说道:“是不是超明显?”
羽贺响辅低头笑道:“你真的很聪明。”
“这用你说?”我得意得就差长出尾巴,左右来回摇了。
“你们警校很严的话,我如果中途打电话,你是不是接不到?”
我想了想,说道:“那就没办法了。你要是有急事的话,你就在门卫这边找我,他们会通知教官来找我的。”
“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
“没办法,我还有三四个月才读完警校。”说到这里,我拍了拍他的车顶,说道,“你要是早点来挖墙脚,我就跟你混了。这件事还是得怪你!”
“那现在还来得及吗?我给你拟工作合同。”
我瞪着他现在说这些风凉话,说道:“我都吃两个多月的苦啦,你现在说这种话,那我不就白干了吗?而且,我有好多事情得做,现在还不是享清福的时候。”
羽贺响辅便说道:“那你需要帮忙的话,我随时可以帮忙。我还是认识很多媒体娱乐圈的人,如果你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诶——你要是去求人,我可是不干的。别人上赶着来求你帮忙,你顺便蹭一点边际效益,那我就找你。”
羽贺响辅一听完就笑了。
“我知道了。”
“听听你这句话,在笑之前,我保证你不知道。”我要批评他。
我才刚说完,我身后就传出松田阵平提高音量的大嗓门,“榎本弘一,你这话是要说到明年,是吧?”我回头一看,看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三人都在校门的铁栅栏另一侧。看起来好像是等了好一会儿,我感觉自己确实也说了挺久的。
和他道别后,我刚要向他们方向走过去,羽贺的声音又冒起来喊住我,说道:“你们警校能带零食吗?”
羽贺在车子里面翻出了一大堆外国进口的巧克力球。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不能。”我义正言辞地说明警校的严规铁纪的同时,我把我的裤子口袋撑开,继续说道:“不过,有人偷偷往里面放的话,那我是不知者无罪。”
于是,羽贺响辅朝着我的口袋里面放了一个巧克力球。
我的眼睛跟着睁大了,“我口袋那么大!”
明明都可以装七八个巧克力球了。
我昨天晚上在他家洗澡换了衣服,现在回来穿的是羽贺的白T恤和运动短裤。
那口袋可以装很多东西的好吧?!
“那你不要分给别人,我就给你。”
“我自己都不够吃。”我催促道,“多给我一点。”
我觉得羽贺响辅真是天真,居然还会想我分食?我又不是拿到一大桶巧克力球了。
跟他说再见之后,我很快就进校门,和他们三个汇合。我对他们在校门口等我的既定事实有一堆的问题想要问。比如说他们是因为巧合才刚好出现在这里的,还是因为他们听说我昨天晚上遇到了案件,想要打听清楚情况,又或者——
“昨天晚上学校有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萩原研二果然很敏锐,说道:“你不在学校,也能知道学校发生什么事情吗?”
我摇着手机说道:“你昨天晚上不是在群里面讲有人在搞事情吗?所以,我留意了一下。毕竟有人在说我的坏话,我总不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这句话说得也没有错,萩原研二也挑不出错误,可他表情还在说我有问题。
“所以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诸伏景光想了想,继续说道:“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很大一部分的关西学生今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我们和班上的关西学生打听了情况。”
不同班的关西生和关东生相处模式不太一样。我们班的关西学生不会像其他班的一样,把跟自己同班里面的关东生的关系弄得水火不容。
“白鸟同学说,有几个班的学生从可靠渠道里面听说「榎本弘一」会半夜偷偷在学校B-2训练场吸烟,他们就偷偷去围堵了。”诸伏景光看向我的方向,继续说道,“这个可靠渠道应该指的就是我们的群里面的某人说的话吧。”
诸伏景光就差点名道姓了。
我拍着额头,帮忙回忆道:“就是有一个人说「榎本弘一爱在学校B-2训练场的小树林里面吸烟」,然后底下柳本和南川以为泄密了,就堵住大家的口说「这是不可以说出去的」,「大家都假装不知道」「小心你们的发言」之类的吧,然后群里面很多人就跟着配合说「知道」的那个吗?这是前两天的事情了吧?”
我问:“所以,真的有人过去了吗?”
松田阵平直接把我看透了一样,“你可以直接把‘吗’去掉。”
“临近体育祭,关西学生就想要搓搓我们的威风啊,”我抱着手臂说道,“哎呀,哎呀,他们怎么就这么坏心眼呢?大家互相宽容包容嘛。”
松田阵平开门见山道:“你故意让他们半夜在那里不睡觉蹲守的吧?”
“我怎么会是这种坏心眼的人呢?”我捂着胸口,顺便吃了一颗巧克力球。
萩原研二应该和他们一样都是刚得到消息,现在才开始展开讨论,说道:“关西学生喜欢冒险有爱逞强,越挫越勇,做事又积极大胆。如果只是被耍了的话,他们没有必要那么战战兢兢的。他们一定遇到的是让他们害怕的事情,才会有这种反应。”
萩原研二看向我,“你昨晚又不在,你做什么让他们突然间性情大变?”
我可是相当无辜啊,“我怎么知道呢?”
三人齐齐不再掩饰了,直接要用视线把我的脸烧出六个洞来。
我想了想。
嗯……
“应该是他们在那里碰到我们亲爱的教官们偷偷抽烟了吧?”
我试图用“吧”这样可爱轻松的口吻来缓解事情的严重程度,但显然这也不可能改变事实。
这句话刚结束,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第84章
我一路边走边吃巧克力球。
我一般很少会含着糖果, 让它从大变小,从小变无。我总是会先一口气把糖果咬碎,再慢慢吃。像是棒棒糖也一样,我觉得反复从嘴巴里面拿出来很不卫生, 也会跟着一口气咬碎, 但那根糖果棒还是会留在嘴巴里面装样子。
巧克力球是完全用可可做的, 完全不硬,一咬就碎得差不多了。我吃得飞快。
松田阵平问我,我和那个音乐家关系是不是以前就很好的?
我觉得这已经显而易见了吧。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回宿舍换警校的制服时, 萩原研二开始进入正式的主题。他问我, 我是不是在这个警校已经没有在意的人了。教官们会相信学生是无意间正好撞见教官们抽烟的吗?关西学生们态度大变, 一定是被教官们抓住了, 这样问下来——
就算关西学生们自以为是被坑了,但教官们也一定会想到是我在里面捣的鬼。
“你真不怕教官们有一天会恼羞成怒吗?”
我觉得话是这么说吧。
我还没想过这样的事情, 因为在做事情的时候, 我也能感觉得到别人的情绪,尽管我并不是想理会,可我还是会自己下意识地控制这里面的度。
我觉得萩原研二应该是想说过,不怕教官们有一天会讨厌我吗?到时候我不会懊悔或者难受吗?
我其实是这样想的,如果他们讨厌我了, 那我也不会再喜欢他们了。可是这样干脆利落又没有温情的话,和在场的他们价值观不一样, 所以我也不想引发无意义的争论。
我插着口袋, 歪头敷衍道:“不会吧?”
再来能和我相处下来的人早就习惯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也不会对此有什么意外和厌恶。而不喜欢我的人早就和我保持距离, 从我面前消失。我性格强烈到如同黑色和白色两种鲜明又极端的颜色摆在面前, 别人都不会有做错选择的时候, 那些虚情假意的人更不会被我放在眼里。
“……”
“该如何说呢?就像诸伏、萩原和松田你们有一天对我说,啊,仔细想想,榎本弘一真的做太多讨厌的事情了。他现在做的恶作剧太不知分寸了,真的讨厌,让人实在喜欢不起来了。现在要我对此做出反应的话,我会在想,从一开始,我们本来就不是在做单向选择。”
“而是我选择了你们的同时,你们也选择了我。而我又不会有错的时候,我更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所以,我不怕他们会恼羞成怒。我也不怕你们有一天讨厌我。但凡真的有在了解我的话。”
松田阵平比较直接,说道:“你这整段话下来就是说,你很棒,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不喜欢的人就是不了解你多好一样?”
我确实很自信,更别说经历了羽贺响辅的事情后,我对自己超级膨胀的,就差跟氢气球一样飘起来了。
话大概是这样的说的吧…
好运是有限的。
我回宿舍的时候被搜身了,宿舍老师当着诸伏景光他们三人的面把我没吃完的巧克力球没收了。回到教室的时候,鬼塚大叔把我单独叫到办公室,把我的作案工具——手机没收了。
“不应该给你配手机的。”
“……”
见我不说话,鬼塚大叔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能这么过分,有些教官都知道是你捅给学生知道的。教官们可不是让你拿来当刀使的,你这样,有考虑教官们的立场和想法吗?”
我举手,“我有个地方不理解。”
“你说。”
“可是,教官们总是明里暗里说两校的荣誉之战,不也是把两校学生当枪使吗?所以,教官有特权吗?”
“…………总而言之,你不能要回你的手机了。”鬼塚大叔拍着桌子,“嘭嘭嘭”地重振教官的威严,“你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