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谢景玄狼狈地走出了殿外,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
王公公无奈地摇了摇头,陛下和小谢大人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谢景玄在马场的门口看见了谢清禾,像专门在等他一样。
看见谢景玄走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色黑如墨汁。
鲜少看见父亲这副模样,让谢景玄不由地心中一沉。
谢清禾直言问道:“为何一夜未归,早上又是为何不来上朝?”
谢景玄有些沉默,不想开口。
谢清禾又道:“你可还知道你是户部尚书?你知道多少人等着把你从户部尚书之位拉你下马?今早我替陛下批阅奏折又收到了数道弹劾你的奏折!这个官你还想不想做了?!”
谢景玄低垂眼帘,依旧保持着沉默,他和陛下对于户部有着另外的计划,目前暂且不能打草惊蛇,无法与父亲一一说清楚。
谢清禾痛心地看着他,随后便看见了他衣领都无法遮住的划痕,还有那脖子上的牙印。
谢清禾两眼一闭,惊怒得喘不上气来。
果然,就如同他想的那般……
谢清禾揉了揉额角,颤抖着退后了一步。
谢景玄见状,想上前搀扶,被谢清禾摆摆手拒绝道:“陛下罚你什么就受着,今夜为父在家族祠堂等着你回来。”
说罢,谢清禾便转身离去。
谢景玄看向他岣嵝的背影有些不忍心。
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想起昨夜陛下所说的罚他清理整个马场,谢景玄笑了笑,还是去马场绕了一圈,陛下这个点还在沉睡,他只好一直等到傍晚,陛下醒来要用膳的时候才去找人。
厉时琛看着他皱起眉来,“你又来作甚?”
谢景玄轻笑一声,说:“臣只是想你了,想在出宫之前再见陛下一面。”
虽然厉时琛早就打算今晚把谢景玄撵出宫外,但是听到他主动提及不留宿在宫中,还是让厉时琛有些讶异。
要知道谢景玄恨不得住在他的寝宫。
谢景玄笑容淡了许多,厉时琛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异样。
早上虽然挨揍了,但是满脸的春风得意,让厉时琛还恨得牙痒痒,怎地到了晚上像变了个人一样。
谢景玄只是厚着脸皮留在殿中陪着陛下用完膳,临走时无赖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随后便出了宫。
感觉到谢景玄的不对劲,让厉时琛抿抿唇,有些沉默。
等谢景玄走后,厉时琛唤了一声:“暗一。”
“属下在。”
“谢景玄下午做了什么?”
“并未做什么,只是在马场坐了一下午。”
看厉时琛久久未说话,暗一补充了句:“小谢大人在午时曾遇到谢相,两人之间好像有些不愉快。”
厉时琛忽然就明白了。
呵,谢老头最好是好好惩罚一番,让谢景玄知道敢冒犯天子就该被乱棍打死。
厉时琛犹豫了许久,还是喊来暗一。
“派人去盯着吧。”
“是。”
厉时琛忽然想起陈旭被陈落打得半死躺在床上的消息,那谢景玄呢?
谢老头会怎么对他?
说起来,谢景玄在他心里已经被划分了是他的人,如果谢老头对他动手,厉时琛多半是不愿也不喜的。
他的人,就该他来教训。
他的占有欲极强,即使是血亲或是旁人,沾染半分,都会让厉时琛觉得不舒服。
厉时琛打开了寝殿的小柜子,把谢景玄送他的玉佩静静地看了许久。
谢府的家族祠堂灯火通明。
谢景玄跪在地上,咬紧牙关,一道道鞭罚落在身上。
“魅惑君主,你知不知道是死罪一条?”
“轻则问斩,重则牵连全族!”
“你怎么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以为那是谁?那是大厉皇朝的天子!那是皇帝陛下!”
“我这一生期盼你封侯拜相,希望你名垂千史做名好官!你都做了什么?”
谢母坐在一旁,有些精神恍惚,她终于知道儿子闭口不言的情郎是谁。
这哪里是什么情郎,那可是大厉的天子啊!
她的儿子真是出息了!
竟然把皇帝都搞到手了。
看着儿子还在受罚,她也不敢劝,就像夫君所说的,轻则赐白绫一杯毒酒,重则牵连全族!
谢母看着儿子身上的血迹,到底是不忍心,想要劝说几句。
管家踉踉跄跄地跑进祠堂,慌慌张张地说道:“老爷,夫人……”
“何事如此惊慌?”
管家张口结舌道:“是陛下,陛下来了!”
谢景玄猛地看向了门口。
作者有话说:
谢景玄:陛下抱着就像块冰一样,舍不得松开。
厉时琛:谢景玄就像个火炉一样,赶紧给朕滚。
第43章
谢清禾看了一眼谢景玄, 冷哼一声,问道:“陛下人呢?”
管家赶紧回道:“在前厅。”
谢清禾和谢夫人连忙整理了仪容,面圣要拿出最高规格的礼仪, 马虎不得。
等几人走后,谢景玄问了句:“书意, 我现在如何?”
书意:“浑身是血。”
“很好。”谢景玄满意了。
厉时琛的到来,让整个谢府都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谢清禾夫妇俩跪在地上行礼。
厉时琛:“起来吧。”
见谢清禾和陛下有话要说,谢母识趣地退出主屋。
屋内两人都有些沉默, 气氛尴尬。
两人都是心知肚明,陛下是为了何事而来。
谢清禾主动开口说道:“陛下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只是不知陛下找微臣何事?”
厉时琛瞥了他一眼,这老头装傻呢。
厉时琛也没打算与他客气, 直言道:“让谢景玄来见朕。”
谢清禾完全没想到陛下会如此直白,更没想到陛下竟然会为了谢景玄而来到谢府, 像是来为他打抱不平。
他好像低估了自家儿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竟然能让陛下主动出面解决此事。
在谢清禾看来, 陛下只不过是一时被他家儿子哄骗了,新鲜感作祟, 并无多少感情。
而谢景玄在陛下眼中只不过是有着一张好皮囊的男宠罢了。
自古以来, 有哪个男宠是有好下场的?
他又怎会愿意让谢景玄去给陛下当男宠?
陛下如今迟迟未进行大选, 龙嗣更是不见踪影, 若是谢景玄是个姑娘,他主动送进宫都行, 可谢景玄不是, 他无法给陛下孕育后代, 将来何人继承大统?
陛下一日未有子嗣,谢清禾都不敢让陛下胡来,若是立下皇储,谢清禾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不能让陛下成为一名昏君。
他也不能让谢家,背上千古骂名。
更不想谢景玄终日以色侍君。
谢清禾犹豫着怎么出言拒绝,话还未说出口,厉时琛就说了句:“朕喜欢谢景玄。”
谢清禾被皇帝陛下这句话砸懵了,十分震惊。
痛心疾首地劝道:“陛下,万万不可!”
厉时琛挑挑眉,问道:“有何不可?”
谢清禾苦口婆心地说着:“陛下既然是帝王就该繁衍子嗣,将大统继承下去才是正道啊!这也是陛下无法逃避的责任。”
厉时琛淡漠地看着谢清禾,冷声道:“爱卿也想劝谏朕大选?”
“是。”
谢清禾没有丝毫隐瞒,事已至此,他宁愿劝陛下大选回归正途,也不愿陛下走歪了路。
他之前只是不知陛下与谢景玄之间的种种,若是早知今日,他当初就该劝谏陛下,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厉时琛和谢清禾在屋里谈了许久,直到谢清禾主动让步,无奈地妥协了。
“行了,朕要见谢景玄。”
“是。”谢清禾亲自把人带到祠堂。
谢景玄挺直腰板跪在地上,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数道鞭痕映入眼帘。
谢景玄脸色苍白,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厉时琛皱着眉,看了谢清禾一眼,眼神冰冷刺骨。
谢清禾只能讪讪地假装看不到。
他对谢景玄从小到大就没用过家法,这顿打,谢清禾也心疼。
厉时琛走到谢景玄身前,谢景玄抬头,苍白的脸微微一笑:“陛下,你来了。”
厉时琛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伤口,说道:“不是你让朕过来的吗?”
谢景玄笑容扩大了几分,“是,微臣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让陛下起疑,让陛下心软,只是为了让陛下心疼他,同时捅破这层纸。
故意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公开透明。
是他不满意和陛下只做君臣,他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站在陛下身边的身份,想要在众人面前牵起陛下的手,贪心得想要更多。
谢景玄不过是悄悄推动了这把火,让火燃得更旺。
厉时琛冷哼一声:“起来吧。”
谢景玄略带委屈地说着:“陛下,臣站不起来。”
跪了一晚上,膝盖已经红肿麻木了,像水泥灌铅,无法动弹。
厉时琛抿着唇,想让下人来搀扶谢景玄,又不想他和别人太过亲密接触,只好亲自来扶起了谢景玄。
谢景玄嘴角上扬,整个人靠在陛下身上。
厉时琛:“再敢得寸进尺就把你扔在地上。”
谢景玄闻言,低头附在厉时琛耳边说道:“陛下,心疼心疼微臣吧。”
厉时琛忽然停下来,狠狠地掐了一把谢景玄的腰。
刚好卡在伤口位置,让谢景玄痛喊出声。
谢景玄额头的冷汗滑落至脸颊,闷哼出声:“陛下这是为何?”
厉时琛冷漠无情地看着他,薄唇轻启:“怎么不见你心疼心疼朕?”
谢景玄果断闭嘴。
关于这方面,他永远也不想和陛下争论,毕竟这是他吃到嘴里的福利,若是惹恼了陛下,怕是长时间都不能再吃上肉了。
两人静静地走着。
谢家祠堂到谢景玄卧室的这条路很长,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下人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谢母在前院里等着,心急如焚。
原本听到儿子的痛喊声,她还担忧发生了何事,随后便看到那位皇帝陛下亲自搀扶着她的儿子走了出来。
那位看似冷冰冰高高在上的天子,此时却愿意配合着身旁的人一步一步缓慢行走。
儿子虽然狼狈,却是满脸笑容。
也不管陛下脸色如何嫌弃,非要往人身上凑,陛下虽然出声训斥,却无抗拒之意。
足以看出,两人的态度十分亲昵。
看着两人的背影,谢母的心情有些复杂。
谢清禾忽然冒了出来,同她一起站在不远处,看着儿子和陛下的身影,很是惆怅。
谢清禾摇摇头叹气:“咱们这个儿子啊,从小就是干大事的料,我未曾预料到他还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若不是陛下自己动了情,我们谢家就是走到头了。”
谢母叹了口气:“现在怎么办?”
谢清禾毫无头绪,想起陛下的话更惆怅了。
张太医在后院待命。
夜晚时王公公匆匆把他叫来,然后让他多准备一些外伤的药物,接着就跟随陛下的马车到了谢府。
张太医坐在谢府的后院惴惴不安,以为是谢丞相出了什么事。
直到为谢景玄检查后背的伤口,看着陛下和小谢大人亲昵的态度,张太医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手上一抖,药粉便撒得重了些。
谢景玄闷哼一声,“张太医,您可要悠着点啊。”
张太医声音微颤:“小谢大人抱歉。”
等张太医走后,谢景玄非要折腾着下床,让厉时琛扶他去书房。
厉时琛冷笑:“你当朕是拐杖吗?给你惯的,别不知好歹。”
谢景玄委屈着不说话,看像厉时琛的表情十分落寞,看着十分可怜。
“臣的书房里有许多画卷想送给陛下。”
厉时琛强忍着揍他一顿的心思,无奈地跟他去了书房。
谢景玄让王公公帮忙打开画卷,一幅幅画着两人甜蜜模样的画卷展现在眼前。
厉时琛看着画卷的自己,和谢景玄十分恩爱。
有些羞恼地呵斥道:“你画这些做什么?”
谢景玄眉眼含着笑,温柔地看向厉时琛说道:“臣想把与陛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画下来,珍藏起来,对于臣而言,这些画卷极为重要,臣想送给陛下,陛下喜欢吗?”
厉时琛嗤笑道:“朕才不会喜欢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