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既然是出于私情不爽,有本事就直接和Clear对线,用职权扣人难道就不跌分?
唐律然沉默了足足五秒,大概是察觉到了谢屿的嘲讽意味,又不清楚对方为什么如此不满。
他道:“我也是为了整个游戏着想,要是你对我工作有意见,可以直接讲,没必要憋在这件事上发挥。”
谢屿回答:“我一直就事论事。你为指标能好看那么一点,针对一个组里待了两年多的人,让其他同事知道了怎么想?”
这下唐律然恍然大悟,如果这是视频通话,屏幕里必然映出一张神色惨白额头冒汗的脸。
他磕磕绊绊地说:“对不起,是我这两天压力大,不小心情绪用事了。”
“我下午不在,项目这边你多看着点。”谢屿道,“内调交接的时候,记得做好需求验收,不要留坑让后面的人填。”
说完他挂断电话,专心看前面的路况。
F大的下午第一节 课是从两点钟开始,因为今天下了雨,所以谢屿提前半小时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学生陆陆续续去教室。
校园里四处撑开了颜色不一的伞,车辆特意减慢速度,驶过水坑时几乎没有溅起雨珠。
由于这车款式拉风,许多同学特意慢下步伐,时不时回头张望,有的特意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有没有发现最近学校里超跑变多了?”有同学问。
同伴道:“我也觉得,是不是MBA班里的大佬们搞了法拉利团购啊?”
“我记得小秋的朋友也有一辆,好酷。”郭曼露听到一耳朵,搭话,“说起来我上次看到那个人来学校做讲座了。”
“我也看到了,鸿拟的嘛,好像职位级别还挺高。”同学说。
“那天我记得还是情人节,有人给林秋宿订花了,跑腿直接送到报告厅,是那个酷哥帮忙递过去的。”
他们交头接耳来到教室,林秋宿趴在桌上打瞌睡,被其中一个同学摸了摸头发。
他们今天上的是一堂公选课,将近一百个人挤在大教室里,但现在到场的人还不多。
“前面几排有空位,你不坐过去么?”同学提醒。
林秋宿揉了揉眼睛,道:“我今天想坐后面。”
同学问:“巧了我也是,能和你一起不?”
不远处的夏庭安插话:“建议你别这样,今天他不欢迎所有人来凑热闹,没发现傅迟都不见了吗?”
林秋宿回头说:“你不要传谣,傅迟是参加篮球赛请假了!”
同学立即领会夏庭安的意思:“悟了,险些当电灯泡,我这就走。”
林秋宿:“……”
尽管同学没说错,可他就是不好意思,羞赧地抬手半捂了脸。
因为刚才午休没有睡觉,他现在正犯着春困,就着这个撑住脑袋的姿势,又稀里糊涂地趴了回去。
林秋宿眼皮子打架,大概睡了十分钟左右,又被周围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吵醒。
“这是哪个学院的呀?好帅,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见过?”
“你声音小点啊,被听到怎么办?他要是觉得尴尬,坐到这边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快看他走进来了,各就各位!预备!迎接新任校草!”
紧接着,有女生倒吸气:“草,他真的在往这边走?!”
偌大的教室已经坐满了学生,林秋宿朦朦胧胧半撩起眼帘,就瞧见谢屿来到了自己座位旁边。
这下他突然不打瞌睡了,在一群人连带的打量下,立即坐得非常端正。
谢屿拉开他左手边的椅子,漫不经心地落座,继而偏过脸来朝他笑了一下,指尖轻轻敲打着桌沿。
“这么睡,脖子难不难受?”谢屿问。
林秋宿以为他要帮自己按一按,矜持地左右张望了下,看到大家各自收拾着东西准备听课,没再观望这里的情况。
他便试探着嘀咕:“有一点。”
谢屿很自然地接话:“那你还困么,接下来要不要考虑靠我肩上?”
林秋宿抿了抿嘴,正色道:“这位同学,我是来上课学习的,你当我这是在开房睡觉?”
“抱歉。”谢屿虚心认错。
他补充:“如果是开房,会变成不肯让你睡觉。”
林秋宿:“……”
光天化日,岂有此理?他忍耐似的闭了闭眼睫。
随后他组织着措辞,准备狠狠数落谢屿怎么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便感觉脖子被力度适当地揉了几下。
于是林秋宿眯起眼睛,看上去被捏得很舒服,转而声音闷闷地轻哼几声。
过了一小会,随着上课铃响,老师打开课件准备上课,谢屿很规矩地收回了手。
林秋宿三心二意,讲台上传授的知识点显然不进脑子,时不时瞥谢屿一眼。
而谢屿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好像认真在做笔记。
难道这人时隔几年重回校园,对上课的滋味欲罢不能,真的在认真念书?
林秋宿想了想,认为这样也不是没有可能,对方是个实打实的学霸,当然非常尊重课堂。
反观不住走神的自己,真的太不应该了……
林秋宿惭愧地埋下脑袋,再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肘被黑笔末端戳了戳,继而困惑地看了过去。
被谢屿偷偷地塞来一张小纸团,林秋宿默默地展开,瞧见上面写了两行字。
[中午的时候,我去园区超市买东西,发现很多同事都是让对象接管财政权,有的结账多买了两盒东西,都会兴冲冲地发消息报备。]
[那我也可以和小秋汇报吗?]
林秋宿打开自己的笔盖:[好哦,你去那里买了什么?]
写完,他轻手轻脚将纸团丢了回去。
于是谢屿又写了一会,再塞回来的时候,纸张的后面画了图案。
简笔的购物车上面,黑色线条流畅地画了一瓶饮料、一罐饼干和一袋面包,看来是谢屿今天的午饭。
除了这些东西,还有长方形的盒子,并在旁边标注了X2。
之前林秋宿很难第一眼就认出那是个什么东西,究竟是糖果还是文具。
但此刻,他视线停顿了下,随即转过弯来。
……谢屿跟着多买了两盒避孕套。
第81章 潮湿
公选课上,能容纳一百多人的大教室满满当当,除了老师念念有词,台下的学生们非常安静。
只有笔摩擦过纸页沙沙作响,指尖敲击键盘发出回弹声,以及偶尔有人玩手机却憋不住笑,被老师敏锐地瞪了好几眼。
林秋宿低着头,没收了谢屿递过来的纸条,重新揉成团放进口袋里。
过后,谢屿又塞来一张,林秋宿将其晾了五分钟,再磨磨蹭蹭地打开。
[之前碰到同事问我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我说追到了男朋友,有机会和他们介绍。]
[我月底生日,你愿意来吗?]
林秋宿怔了怔,意识到谢屿向大家出柜,压低了声音小心地问:“这样没事么?”
虽然清楚谢屿对此态度坦然,不会刻意藏着捂着。
但他身处高位,平时已经被许多人盯着,现在这么利落地公开性取向,会不会在公司有麻烦?
谢屿清楚林秋宿在替自己担心,淡淡地说:“不会有关系,我没因为这个耽误过工作,有什么值得回避?”
解释完,他再道:“而且我对象这么好看,我得找个机会炫耀下,接受大家的羡慕。”
林秋宿握着笔,不断地打开笔盖再合上,显得有些局促。
他不太能招架那种热闹场合,也不知道谢屿身边的亲友会是哪种态度,看到自己以后又怎么评价谢屿的眼光?
思及此,他难免略微忐忑,不过无论如何,他愿意尝试着逐渐融入谢屿的生活。
“唔。”林秋宿点点头,“你生日打算怎么过?我和你一起准备。”
谢屿道:“你带着好心情就可以,周末来游轮开派对。”
他的生日派对办在星期六,因为前两年都忙着工作,光收下礼物祝福,没有组织过聚会,所以这次算是全部补上。
尽管这一般是社交应酬的好时机,不过谢屿没考虑借此打理人际,只请一些亲近的新朋旧友。
“如果你的室友们有空,可以带他们一起,过夜的房间管够。”谢屿怕林秋宿到时候无聊。
“我晚上问问他们。”林秋宿说完,揪了下谢屿的衣摆。
谢屿慢慢垂下眼睫,再瞥向了林秋宿:“还要咬耳朵?”
“你爸妈会不会来?”林秋宿打听。
谢屿笑起来:“你想见家长?”
林秋宿立即摇头,小声道:“还没想这样,如果他们来了,那我要不要带林观清来?”
“游轮上禁止带危险品,让我活过生日会吧。”谢屿打趣。
林秋宿很辛苦地压住了笑意,再跟谢屿说了林观清最近脑回路不对劲,居然误会自己与竹马是一对。
谢屿不怎么意外,表示已经听过林观清散播这等谣言,并赠予了经典的黄豆流汗表情包,让人自己感悟其中深意。
两个人交头接耳之际,老师终于忍无可忍,拿着耳麦咳嗽了两声。
“后排那两个长得怪帅的同学。”老师道,“别以为你们讲悄悄话没人看到,自己长得多显眼,过去这些年里没点数么?我注意到你们很久了!”
没有上课开小差经验的林秋宿:“……”
谢屿开口:“老师,不好意思。”
老师说:“刚才你们还丢纸团,写的什么啊,脑袋凑脑袋看得那么开心?”
林秋宿被问得答不上话,往常当惯了好学生,难得一次不认真听课,却被当场抓个正着。
此时被不算严厉地问了两句话,已然尴尬得目光游离,难以抬起头来。
不过凭借十多年的水课教学阅历,老师的眼神已经千锤百炼,即便不去正面对视,存在感依旧很强。
这样一来,林秋宿更加不安了,在桌底下踩了谢屿一脚,示意对方赶紧去应付问题。
实际上谢屿也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纵然在项目组里插科打诨游刃有余,但眼下毕竟是课堂里。
重新披上了学生这层身份,临场发挥的水平多少是不太一样,脑子一抽只能想起上午看的物理仿真实践分享。
“报告老师。”谢屿道,“我是和旁边的同学讨论了下近场动力学,要怎么做并行编程。”
老师教的是《艺术导论》,虽然完全听不懂谢屿说的是什么玩意,但闻言便冷笑了一声。
“你这借口找的也初级了,我就不信你们聊这东西还能笑得出来。”老师匪夷所思,“你出去冷静一会儿。”
这轮交锋之中,谢屿不幸败北。
身为优秀毕业生离开校园两三年,如今喜提人生头一遭课堂惩罚,发配去教室门外站着。
然后他刚作势动身,林秋宿抬起脑袋,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秋宿讲:“对不起,老师,纸条是互相传的,那我也出去吧?”
老师对林秋宿有点印象,一个前几节课总是坐在前排的秀气男生,有时窗外路过其他班的学生,会特意慢下脚步往这边偷看。
自己还听别人聊起过,林秋宿的专业课成绩非常好,上学期期末就开始在实验室做学术。
今天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突然跑到了后面去,难道真的在讨论那什么念都念不通顺的动力学?
老师失笑:“别人是想同甘,你们讲究共苦?什么感情这么深厚?”
说完他成全了这对苦命同学,一块儿去外面吹风。
林秋宿跟谢屿往外走,路过几个同班同学时,听到夏庭安说了句“恋爱脑”。
紧接着,林秋宿默默转过头,并不以此为耻,朝夏庭安做了个鬼脸。
夏庭安想要让谢屿评评理,林秋宿在男朋友面前那么乖,背地里怎么嚣张成这副样子。
不过他正试图拿捏音量去嚷嚷,便听到老师提醒一般清了清嗓子,于是迅速认怂,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距离下课只剩十多分钟,走廊上非常安静,从栏杆处朝外面望去,伫立的建筑与蔓发的草木都因水汽而雾蒙蒙一片。
五月份已然是夏天景象,连日升温之下有了炎热的势头,不过现在正好下着细雨。
阳光被云层挡住,微风略过雨丝,再穿过几丛鲜亮的翠绿树梢,拂到身侧时清新凉爽。
林秋宿捧着课本站在谢屿身边,两人并排位于教室的视线死角,不会被里面的同学们窥探打量。
连绵的雨水淅淅沥沥,谢屿靠在墙前,瞧着林秋宿的侧脸,笑起来:“要不要我帮你拿书?”
《艺术导论》可能是为了照顾内页美术的排版,尺寸比平常的专业书更大,也更加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