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依偎埃德加多的怀里,分明在人类中不算矮小的身高,在和虫族对比时,就变得娇/小玲/珑。他的脸色还有点苍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柔弱,“如果他是要找你们麻烦的话,那我们还是留下吧。”
朱迪笑了起来,“找麻烦?不,我们这位船长是识时务的人,你们放心吧。”
好不容易给朱利安劝走,朱迪和阿方索对视了一眼。
阿方索:“我怎么不知道路易斯船长很好说话呢?”
朱迪苦笑,“不这么说的话,你觉得朱利安会立刻离开?”
阿方索知道朱迪在想什么。
她想让知道朱利安身份的人越少越好,一个秘密只有在小范围的时候才叫秘密,知道的人越多,秘密只会变得更加危险。
…
……但,显然朱利安并不是这么想的。
埃德加多抱着朱利安悬浮在飞船外——说是悬浮也不太对,它的翅膀正在轻盈地挥舞着,漂亮得光彩夺目——朱利安在沉思,“埃德加多,你能感觉到那个船长在哪吗?”
埃德加多:“朱利安想见见他?”
朱利安:“是时候见见了。”
他不希望任何人再去虫巢试探。
他已经束缚了曼斯塔虫族,却也不希望人类再继续作死。
再继续下去,就算曼斯塔虫族想大开杀戒,朱利安怕也是没有说服自己的理由。毕竟,他是无比清楚人类的上限多么高贵,下限更是丑陋卑劣。
…
路易斯船长和约翰教授并肩走。
这个并肩,是路易斯在走,而约翰教授则是开着他的飞行器。
约翰教授呵呵地说道:“人老了,不服输不行。”
路易斯的眼角抽抽。
就在去年,这位约翰教授的实验室曾被人入侵过,那天晚上没回去的老教授拎着实验器材就给人砸晕了。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年老体衰的样子。
约翰教授又说道:“路易斯船长,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你说,是吧?”
路易斯船长平静地说道:“事情都如此。只是怎么睁,怎么闭,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朱迪和阿方索只是发现了一些问题不说,那情有可原。
但监控摆明了有“外人”大摇大摆地进出他们的实验室,如果这还不查清楚的话,等真的出事再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就在下一个拐弯处,他们两人的动作几乎同时僵住。
而后立刻摸向自己腰间,好似在那夹带着什么武器,如此同步的动作,让对方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笑声很好听。
路易斯不得不承认,而他的容貌同样令人惊艳。
他穿着白色衬衫,那件衣服看起来就不甚合适,所以领口的位置显得宽大,露出了一截白皙的颈子。
那条宽腿裤只到了小腿,赤/裸干净的脚腕有些尴尬地悬空。
他被抱着,怀里抱着一团湿透的衣服。
他的眼睛是清澈的蓝色,皮肤是带着粉的雪白。
他被人抱在怀里,湿/漉/漉的微卷长发垂落下来,带着一点黏糊糊的晶莹液/体,如同一尾刚刚上岸的人鱼。
眼角微微的腻红仿若涂抹的胭脂,有些湿/润,神情看着有些困顿迷糊,带着几分慵懒的魅色。
他很美丽。
在身后抱着他那个高大男人的衬托下。
娇/小又脆弱。
抱着他的男人虞曦高大无比,相貌俊美非凡,可两颗眼珠子却带着人类不该有的纯粹冷漠。他注视着路易斯船长和约翰教授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什么死物,不带任何情感。
那种刺骨的寒意和压迫,让他们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直到刚才说话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好笑与无奈,“路易斯船长,约翰教授。你们想见我,如今见到了,却什么都不想说吗?”他的声音哪怕带着笑意,也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清冷疏远。
无形的隔阂拉开他们的距离,分明站在走廊的两端,却好像是各持武器站在彼此战壕的敌人,警惕地注视着彼此。
——路易斯和约翰的戒备,当然要比对方高出千万倍。
路易斯船长按住自己的腰间,缓缓地说道:“人类?”
“人类。”
朱利安坦然地依偎在埃德加多的怀里。
如果站着,就要露出肚子。
在朱迪和阿方索面前就算了,陌生人面前还如此,他会羞愤得想杀了他们。
“虫族。”
朱利安又介绍自己身后这位硬邦邦的存在。
他能感觉那一瞬,路易斯船长和约翰教授的动作又有了细微的变化,他们的瞳孔 不自觉扩散,带着惊恐和畏惧。但这种情绪只是短暂存在一瞬,就已经消失,路易斯船长的反应速度极快,“你想作什么?”
他的态度警惕,却又没有超出界限。
朱利安闻到了他身上军人的气味。
那队长有点相似。
“我只是希望路易斯船长不要过分为难我的两位朋友,这一次飞船坠/落的确是虫族的缘故,再过些天,我会让它们送飞船上的人平安离开。但前提是,请路易斯船长约束飞船上的人,不要再去那片森林。”朱利安倦怠地笑了笑,眉眼格外柔/软,“如果再误入,我也未必能拦得住那群躁动的孩子们。”
这不是威胁。
但远比威胁,还要叫人畏惧。
路易斯船长的棱角冷硬,“你在威胁我们?”
“这是对飞船上的人的保护。”朱利安感觉到困意,这困意来得出奇,让他的眼角都湿/润了起来,忍住又一个哈欠,他懒懒地说道,“我约束了它们,让它们不要靠近人类。但相对应的,让人类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不要涉足不该涉足的地方,很难吗?”
约翰教授笑了起来,“如果好奇,是那么容易克制的话,那您也不会主动在我们面前现身。”
朱利安的脑袋动了动,湿哒哒的头发在虫子的身上摩擦,又滑落下来。
“教授说得没错,好奇是保持人类进化的原因。”他道,“但如果这份好奇会引来死亡,那我想,在性命面前,忍耐也是必须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
是那种没有任何情感的空,却又不是冷漠。
那有点冰凉的忧郁和空荡的倦意。
像是已经明知还会发生什么,提点之后,也仍然是空落落的平静。
“未经允许踏足虫巢的人,我将不会再阻拦它们的袭击。”
虫子带着人类离开。
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告诫。
他们不知道它们是怎么离开的,但反应过来的时候,约翰教授已经摔倒在地,发出了“哎哟”的声音,路易斯船长立刻去搀扶起他,就见约翰教授低声说道,“虫母。”
这个单词砸在路易斯船长的心上。
就见约翰教授的眼角沁出血来,摩/挲着,靠着路易斯船长好不容易才站起来,感慨地说道:“我原本还以为……算了,这也是好事。”
路易斯船长扶着约翰教授在飞行器坐下,冷硬地说道:“这哪里算是好事?”
他的语气粗暴,动作却很轻柔。
约翰教授听得出来他话底的恐惧。
他也如是。
这可比之前还疼。
他闭着眼想,但许是已经第二回 ,所以这疼痛勉强还可以忍受。
约翰教授闭着眼说道:“他现身的目的很简单。一个是不希望朱迪和阿方索出事,另一个是希望船长能约束飞船上的人。”前一个不说,后一个,最近又开始有人蠢蠢欲动了。
死亡,永远无法阻止人类的冒进。
路易斯船长:“但他暴露在我们面前,岂非是更大的问题。等我们活着离开,这消息必定会传回联邦。”
约翰教授:“谁知道这颗星球的定位呢?就连飞船系统也无法标记不是吗?但对朱迪和阿方索的怀疑却会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第一研究所出身,只会遭受更加严苛的追查。但如果,一位人类虫母表示这是他的朋友,那再严苛的审核,都不敢真的伤到他们。”
路易斯船长冷哼,“暴露自己的弱点,乃是最愚蠢的行为。”
约翰教授呵呵地说道:“那要如何定义愚蠢与不愚蠢呢?难道联邦真的敢拿着那两人去要挟人类虫母现身吗?这可不是小说,是现实。
“只要他们害怕虫族压境,就不可能这么做。”
他的声音更低了些。
“你该高兴,虫母还维持着人性,而不是彻头彻尾的虫族。不然,早在第一天,就没有我们的活路了。”
…
回到虫巢后,朱利安踩着松软的地毯,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坐下。
他略一蹭,又有东西流出来。
朱利安崩溃,“……给我再拿一件衣服。”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让他最咬牙切齿的,就是这该死的破身体。
让他随时随地就像是只待产的虫子。
有时,朱利安都会恍惚想起偶尔梦境里那只肿胀丑陋的虫躯,他看不到全貌,却只能看到猩红的洞口不断地吐出虫卵,不断、不断地生育。
带着糜烂至极的气息。
就如同他现在。
他的呼吸一沉重,连带他的气味也浓郁起来。
埃德加多猛地闭上自己的口器。
啊,味道。
妈妈,妈妈又在求欢了。
虫子为难。
它磨磨蹭蹭地跪在朱利安的身前,冰冷的脑袋磨蹭着他的小腿,轻声细语地说道:“朱利安,不行。”
朱利安懵懵懂懂地低头看它,“不,行?”
只是一件衣服,为什么不行?
那味道,都浸满了。
他不喜欢。
埃德加多苦恼得节肢都要不断地敲打着,带着诡异的律感,“朱利安,太多,会痛。”
之前的腔道已经开拓好了,不能再过度。
这是临走前,朱迪悄悄说的。
她知道朱利安容易羞恼,这话都没敢说。
但虫子知道。
人类虫母非常脆弱,要小心,再小心才行。
朱利安被虫族的脑袋蹭得几乎要后仰,连手指都酥/麻起来,却又气恼,狼狈地扯着自己的衣服领口,“我就是想,换个衣服,都不行?”
他委屈,衣服穿太多会痛,哪里来的道……
他低头看了眼。
白腻的耳尖染上浅红,羞恼的人类虫母将虫子赶了出去。
埃德加多沉默地立在巢穴门口。
苦闷的虫子连触须都蜷缩起来思考,妈妈不是在求欢?为什么又说衣服?
衣服和求欢有什么关系吗?
虫子决定要和阿方索再好好深入交流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第二更老习惯。
*
阿方索:……理我远点。
(一种虫族的语言和人类的语言在现实运用里产生的碰撞)
*
(快生了快生了)(?我怎么像个催生部)(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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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捕捉到信号, 提姆正朝着坐标……”
“王族,马克斯在帝国苏米星出现。”
“已检测到第八个信号, 已全部登记, 数据传输到……”
“警告,损失……”
接连不断的数据在智脑约瑟芬的控制下流传到各处。
布莱克将军闲着没事干,让“她”变幻了好几个形象, 最终约瑟芬无言地帮他请来了第一军团的斯蒂芬将军。
斯蒂芬大步在布莱克将军的身边坐下, 笑呵呵地说道:“你再逗弄约瑟芬,小心她把你的所有操作权限都锁了。”
“她敢?”
斯蒂芬摊手, “她为什么不敢?”
智脑约瑟芬半个月前, 刚把一个说话不干不净的联邦官员锁在了政务大楼的第三层。还是清洁机器人去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的,被解救出来时, 他还想提起抗诉, 但还没等他说话, 他就已经被“请”去配合调查了。
约瑟芬的智能越来越高, 也越来越有自己的喜好。
对布莱克将军, 她已经足够忍耐了。
布莱克将军讪讪地说道:“她总是给主星那些蠢货传些鬼话过来,我的耳朵又不是听那些废话的。”
约瑟芬温柔地说道:“但您的身体铁定是不打算要的。”
她这话一出, 斯蒂芬立刻就猜到, “……你这老头是不是又偷喝酒了?”
“没有。”
“回答得太快, 反倒像是真的有。”斯蒂芬斜睨他一眼, 粗大手掌拍了拍扶手,“那晚点我去将军的宿舍走一走, 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