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暴娇太子的伴读后——策马听风

作者:策马听风  录入:05-14

  姜檐又说,“张口。”
  药都喝完了,卫寂不知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张了嘴,然后被塞了一颗糖渍过的小果子。
  卫寂无意识地含了一下。
  姜檐的指尖沾到一星柔软的湿意,他呼吸急促,好似被登徒浪子轻薄了似的,“不许你占孤便宜!”
  卫寂呆住,讷讷地说,“臣……没有。”
  姜檐嘴上说着指责,语气却黏糊糊的,“你就只会说臣没有,该做的事一件都没少做。”
  卫寂竟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说完姜檐拢起自己的衣襟,向后挪了挪,一副怕卫寂色心大发,会怎么样他似的。
  看他这样,卫寂张张嘴,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以及金福瑞刻意压低的声音,“殿下。”
  听到这声音姜檐拧起眉头,闷声对卫寂说,“我得走了,你好好养病。”
  他嘴上说着走,起身后却立在原地没动,眼眸微垂,薄唇紧抿,像个没讨到糖吃,而负气的孩子。
  卫寂眼睫动了动,低声说,“殿下路上小心。”
  姜檐‘嗯’了一声,但还是没动,门外的金福瑞大概是等急了,怕人发现里面的异常,又壮着胆子敲了敲门。
  这声音像是叩进了卫寂心里,他与金福瑞一样,也担忧旁人看见姜檐穿成这样来侯府。
  卫寂朝门口望了一眼,心口跳得飞快,见姜檐还是没走的意思,他憋出一句,“等臣病好了,再去前门大街淘一些稀罕的物件给殿下。”
  姜檐这才笑了,那双潋潋的眸盛满了卫寂,“那你快些好。”
  卫寂送什么不重要,他要的是卫寂来找他。
  卫寂攥紧被角,僵僵地点头。
  -
  姜檐走后,卫寂窝在棉被中发了一身汗,又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烧便退了下去,只是精神还是不太好,他从床上爬起来写了几行经文,就被金福瑞派来的人拦住了。
  金福瑞找了一个擅长临摹笔迹的人,替卫寂写了五卷经文。
  太后棺椁送出京城后,百日内不许婚嫁,朝中官员还要着素服,用斋饭,姜檐作为皇嫡子在丧期内更要端正行为。
  姜檐喜爱肉食,三个月不能吃肉,与他而言是一种折磨,更何况是为了他一直看不上的老妖婆,因此这几日脾气很大。
  好不容易等到太傅授课,东宫的上下皆舒了一口长气。
  上课便意味着卫寂会来东宫,整个东宫谁不知他最得太子殿下喜欢?
  姜檐比平日早了一些时辰去书阁,他还特意给金福瑞解释,“孤早膳吃多了,正好出去下下食儿。”
  金福瑞连声应和,“殿下早去,小卫大人也能早见到殿下。”
  这话说到了姜檐心坎,嘴角压不住地上翘,“孤也是这样想的,几日不见,他怕是想坏了。”
  卫寂来了,金福瑞也轻松,继续迎合姜檐道,“奴才也觉得。”
  姜檐抱着这样的心思去了书阁。
  卫寂向来是第一个到,来后他会先拜一拜夫子像,行鞠躬礼,之后温习一遍昨日知识,再算着时辰拿手炉给姜檐烘坐。
  他每次都要比旁人早到两刻钟,姜檐过去的时候,卫寂已经来了。
  只是今日书阁里面不止他一人,姜檐走进去便见卫寂与一人隔着案桌相望。
  那人一身雪色宽袍广袖,眉目如画,金相玉质,气度如朗月入怀。
  卫寂似乎没料到会在此看见他,捏着手中的书,神色怔怔,对方的目光也落在卫寂身上。
  观他二人的神色像是旧相识,姜檐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不悦,他强势地走进去,隔开俩人相视的目光。
  姜檐乍一现身,卫寂心口一震,立在他对面的白衣男子倒是从容不迫,躬身朝姜檐行礼。
  “臣许怀秉,见过殿下。”
  姜檐听他自报家门,这才想起来前日他父皇说,岐孟许家弟子入京要给他伴读半年。
  教授他们课业的许太傅,是许怀秉的叔父。
  许家在岐孟是名门望族,出过三公,而许怀秉开慧开得很早,自幼聪颖博学,有神童之称。
  他三岁识千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十二岁一手好字叫价千金。
  姜檐父皇前几日见了许怀秉一面,叫他去东宫陪太子读半年书,然后再入仕。
  他觉得许怀秉有封侯拜相之能,想着自己百年之后,姜檐与许怀秉成为后人称赞的君臣,一起将大庸撑起来。
  这些年景文帝一直在帮姜檐培养能臣,从卫寂到方尽安,再到两个世子,他们的父亲都是大庸如今的肱骨之臣,只要他们继承其父之志,便能辅佐姜檐。
  谁知道一个两个都不争气。
  方尽安不用说,两个世子生在富贵窝,养成了纨绔子弟,卫寂倒还不错,是个忠臣,也会是一个实臣。
  景文帝真正愁的是太子,至今他都没在他这个儿子身上看到一个储君该有的样子。
  -
  姜檐的视线扫过许怀秉,后又看向心不在焉的卫寂,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他绷着脸问,“你们认识?”
  不等卫寂说话,许怀秉答道,“回殿下,认得,臣与卫寂相识于凉州。”
  他嗓音清润,回得不卑不亢,从容有度。
  凉州?
  姜檐记得卫宗建五年前曾在凉州驻军,五年前他还没跟卫寂认识。
  突然冒出这样一个人,想起方才两人还‘眉目传情’,姜檐朝卫寂横过去一个眼刃,心里气炸了。
  卫寂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问,“殿下怎么今日来得这样早?”
  姜檐更气了。
  怎么,不许他来?
  卫寂看出姜檐心中所想,忙道:“臣的意思是,臣还没给殿下烘座。”
  姜檐的脸色这才缓了缓,瞥了一眼如玉般端方的许怀秉,在心中一哼,对卫寂说,“你随孤出来。”
  卫寂不明所以,跟在姜檐身后走出了书阁。
  走到门口时,卫寂回头看了一眼。
  许怀秉立在熹微的晨光中,朗目疏眉,温润其玉,与卫寂印象中的模样没什么区别。
  见卫寂看来,许怀秉微微颔首,唇边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便是这笑也与从前分毫不差,既不热络,也不显疏离,每一寸都恰到好处。
  这几日卫寂闭门不出,没听到他来京的消息,看到他出现在东宫不可谓不惊愕,还当自己在做梦。
  卫寂满腹心事,姜檐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险些撞上去,幸好稳住了自己。
  姜檐看出了他的失态,一直压抑的火气爆发了,“你在想谁,连路都不看了。”
  卫寂自知理亏,心虚地垂眸不言。
  姜檐心中烦躁,语气急而快,“他是谁,跟你什么关系,你们在凉州都做过什么,他来东宫,你是不是高兴得很?”
  他一口气问了很多,倒是把卫寂给问住了,一时不知要先答那个。
  卫寂想了想,道:“臣与他……不算相熟,惊大过于喜。”
  这个回答让姜檐很是满意,但还是对许怀秉比自己早认识卫寂颇为计较。
  他话不自觉软了下来,仿若在撒娇,“不相熟是有多不熟?你就欺我认识你晚,不知你以前在凉州什么样。”
  卫寂的耳尖像是被姜檐这口吻烫了一下,他忍不住抓了抓,“就……就是称不上朋友,但相识,臣未曾骗过殿下。”
  姜檐直勾勾看着卫寂,“那你不许跟他说话。”
  卫寂没敢答应,因为这着实有些难,若以后许怀秉常在东宫,怎么可能一句话也不说?
  见卫寂憋着不应,姜檐眉头夹起,“这有那么难么?”
  卫寂半天憋出一句,“殿下为何要臣不许跟他说话?”
  这下换姜檐答不出来了,支吾着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因为这事没顺了他的心意,回书阁时姜檐脸都是黑的,自己生闷气生了半个时辰。
  卫寂只用一个竹编的草蜢,便打发了姜檐。
  姜檐抓着卫寂编的草蜢,哀怨道:“你就只会哄我。”
  话是这么说,身子倒是很实诚,姜檐刻意将那只草蚂蚱放到了案桌显眼的地方,余光瞥了一眼许怀秉。
第18章 
  许怀秉端坐在书案前,宽袍逶迤在软塌旁,身姿挺拔如竹,似是在认真听太傅授课,并未察觉到姜檐的视线。
  姜檐摸着草蚂蚱,心里哼了哼,转身又去看卫寂。
  见他正在专注听讲,并没有在意前侧的许怀秉,姜檐嘴角愉快地翘了翘。
  不等他高兴多久,太傅拿着书从堂上下来,他口中讲解着诗经,手却自然伸向姜檐,将书案上的草蚂蚱敛进了宽袖中,还帮姜檐翻了一页书。
  姜檐瞪直了眼睛,偏偏不好跟太傅发作,抿紧唇低头好好读书。
  卫寂没看见太傅没收给姜檐的草蚂蚱,只看见太傅给他翻到正在讲解的那一页。
  哎,卫寂在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
  殿下大概真是投错胎了,他若出生在武将世家,凭他好的骑术跟射箭的准头,日后必定是个好将帅。
  保家卫国,留名千史。
  下课后,卫寂忍不住看了一眼姜檐,对方正好也看向他。
  四目交汇那刻,姜檐突然撇下视线,从鼻腔轻轻哼了一声。
  听声音不像是不满、发脾气。
  卫寂想着他今日没好好上课,斟酌片刻委婉道:“殿下有时间与臣一块温习今日所学么?有些地方臣没吃透。”
  姜檐抬眸,夸耀道:“既然你没听明白,那我就给你讲讲。”
  卫寂被姜檐这个态度噎了一下,他还未见过比姜檐不自谦的人。
  卫寂僵硬地动了动嘴,“多谢殿下。”
  姜檐故作矜持,“不必谢,你去殿里等我,有什么不懂的等我上完课,到时你一并问。”
  看他夸口的模样,卫寂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或许殿下今日真的好好听了太傅讲课。
  等卫寂半信半疑地离开,方才还稳坐泰山的姜檐,赶紧翻开书页,读了几遍觉得晦涩,只能拿着书向太傅请教。
  -
  从书阁出来,卫寂便看到许怀秉站在一株开得正盛的腊梅下。
  他神色恬静平和,眉目疏朗,似乎在等卫寂,见卫寂出来看了过来。
  对上许怀秉的视线,卫寂脚步一顿。
  许怀秉淡声道:“许久不见。”
  先前卫寂还未来得及跟许怀秉说话,姜檐便进来了,打断了他俩该有的寒暄。
  许怀秉聪慧之名早从岐孟传到京城,他一向知礼守节,是端方如玉的君子。
  在凉州时,许怀秉就因过好的性子、挑不出错的教养结识了许多有名志士,那些人无一不被他才情和品行倾倒。
  毫不夸张的说在凉州那半年,许怀秉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卫寂不善言辞,面对这个四载不曾见过面,也没通过书信的旧相识,他不知说什么,干巴巴道:“是好些时候不见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腊梅在许怀秉身上画下斑驳的影子,他注视着卫寂说,“前日刚到,原本想给侯府递拜帖,但太后丧期不宜走动。”
  卫寂自然当他这话是客气,搜肠刮肚地想了几句场面话。
  等卫寂说完,许怀秉突然道:“那幅画已经画好,还需落上你的款子。”
  卫寂愣了愣,“我的款子?”
  许怀秉解释,“画虽是我作,但颜料是由你调制,我不好贪功,还是要署上你的名。”
  名士为丹青题字是一件极雅的事,不承想调色料的也可以署名。
  真不愧是岐孟许家子弟,品行果然不是一般能比的,不将虚名放在眼中。
  原本许怀秉只有字出名,后来画出一幅《河山图》,便有了字画双绝的头衔。
  现在他要卫寂在那幅《河山图》上署名,卫寂自然受宠若惊。
  许怀秉在此等他似乎只是为了那幅画,说过几日将画送到卫寂府中。
  直到许怀秉离开,卫寂还云里雾里的。
  那幅画十分出名,京中有不少临摹仿制的,若是在原作添上自己的名字,无疑能提升自己的名望。
  回姜檐的寝殿路上,卫寂跟踩着云似的。
  他虽然不好露头,但也没有清心寡欲到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占许怀秉的便宜。
  毕竟那幅画是许怀秉花了两载才画出来,而他只是给他调了调色。
  卫寂的书也读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其实许怀秉作好那幅画之后,卫寂早已跟他没了联系,更没看过完整的原作,只在京城古玩字画铺子看过仿品。
  姜檐从书阁回来,卫寂正撑着下巴倚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那张清隽的脸被稀薄日头照得红扑扑。

  虽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但卫寂心里确实在美。
  他给许怀秉调色的时候,磨了自己好几块宝石融入色料中,当时想着以许怀秉的才情,这幅丹青很有可能会流传于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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