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此时机,宋吉祥蓦地翻身将方元压在身下,潮湿温热的口气喷洒在他的耳侧,一把嗓子像巨网一样将人笼罩其中。
“宝贝,前戏做的不错,接下来的真刀真枪就不由你代劳了。”
“你妈的...”
大掌封口,只余低呜之声。
“媳妇儿,省些力气,一会儿有的叫呢。”
夜很长,树影摇晃,碎了谁的甜梦。
大头:“我的!”
......
第40章 他知道!
电话铃音响了很久,被子中才伸出一只手臂。指节修长,小臂匀称,玉色一般的横陈在侧。只是腕上一圈红痕过于明显,隐隐还有指压的痕迹。红白相交的乱靡之色,令人血脉喷张。
摸了很久,才摸到手机,长指划开,沉默的等待对方言语。
“闻方方!”闻军的大嗓门让骨软身疲的方元蹙起眉头,“和你鬼混的那个小子是不是叫宋吉祥!”
方元蓦地掀开头上的被子,放纵之后的萎顿一扫而空。
“问这个做什么?”他的嗓音沙哑。
“家家喜超市的老板,星海爆破工程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宋吉祥是不是上次半夜去坟地救你的那个人?”
“星海爆破有限公司?”方元放在床上的手慢慢抓紧被子。
“红星之光烂尾楼的爆破是政府招标工程,董建新找了他相熟的爆破公司竞标,这样才能趁爆破的时候将尸体找到运出来。咱们的标价已经定得不能再低了,可那个横插进来星海公司报的价竟然破了底价!董建新找人打听了,星海现在的掌权人是宋吉祥,这小子为了拉关系赔钱也干,这是想养肥再宰呢!”
方元此时的面上已无血色,他闻到从走廊大厨房飘来的米香味,也听到宋吉祥与人含笑的寒暄声,在一个缠绵的夜晚之后,一切都显得缱绻入骨。
可方元却觉惊慌恐惧!锁着的房间,扣着的全家福,电话中提到‘闻军’与宋吉祥偶然乍现的凌厉目光,现在全都有了解释!
他全都知道!他知道红星之光封尘着一具尸体!知道自己的父亲深埋于乱石之中!知道当年那些恶魔乱鬼是谁!
他买下爆破公司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一个看起来单纯近傻的人,却藏着这样的深沉的心思?
方元觉得很冷,深入骨髓的冷!他将自己的身体用力环住,脑子中的另一个问题让他感到窒息般的恐惧。
宋吉祥知不知道自己在那件事情中的存在?他接触自己到底为了什么?
虚无中的深渊更加狰狞,喷吐着缭绕的黑雾,柔韧的利爪一般缠绕拉着宋吉祥与自己,好似要将两人全部拉入黑暗的渊底,拆骨分肉!
“方元。”
轻轻的一声呼唤唤醒了陷入绝望的人,他猛地抬头看到端着粥碗站在门边的宋吉祥。清澈的阳光从他背后而来,为他镀上了一层光晕,模糊了他与现实的边界,柔软了他英俊得近乎锋利的五官。那一声轻唤,裹着万般柔情,好似足够证明他是一个纯粹且深情的爱人。
“你怎么了?谁给你打电话?”宋吉祥将粥碗放在床头桌上,浓粥裹着翠绿的叶子,是方元爱喝的蔬菜粥。
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手机,方元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深入骨髓的颤抖,问道:“你卖了铺子钱呢?我打算帮你投资影视产业。”
“你上次不是说那个王夫之是个骗子不能信吗?”
方元从凌乱的大床上翻出帽衫套在身上,又从地上拾起牛仔裤,边穿边说:“他是骗子自然不能信,但他口中的影视产业确实有利可图,现在搞影视投资的公司很多,我们可以找一家靠谱的。”
方元翻身下床,脚落地时皱了一下眉头,隐秘之处感觉明显,是贪欢后的后果。
宋吉祥帮他理好衣物,慢悠悠的说道:“那钱我已经花了。”
方元摸起眼镜戴上,目光变得犀利:“花哪了?”
宋吉祥仰倒在床上,枕在曲起的手臂上,话说得懒懒散散:“投资了一家爆破公司,你知道这种特殊行业的证照不好办的,投资这种公司一本万利。”他的话貌似坦荡,有理有据,“不知你听说没有,新开的商场要进驻一家大型超市,到时候供大于求,必定会有人退出市场,现在是应该给自己谋条后路了。”
话音落了很久,方元才收回盯着宋吉祥的目光,轻嗤一声:“你这不是说得头头是道吗,宋总有这样的魄力和手腕,还需要什么助理?”
宋吉祥双脚一夹,将方元夹至床前,他支着床板起身在方元唇上印上一吻,低声下气的哄道:“别生气了,以后这种事绝不瞒你,我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能力,不然在你面前哪有男子气概?也不能只在床上腰杆子硬啊,是不是?”
他开着玩笑,端起碗来:“来,喝粥吧,刚好不烫了。”
方元望着送到口旁的温粥,心中越发惴惴,他的眼皮跳动几下,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第41章 旧友
进入四月,北方的冻土层开化,土壤变得柔软,遥看已有草色。
红星之光的爆破工程包括两个部分,前期烂尾爆破与后期场地平整。
方元用藏尸的位置换来了重新参加高考的机会,如今已经翘了一切能翘的课,专心备考。
这个专科学校图书馆的前身是一个弃用的员工宿舍,仅有一层,面积不大,去年翻修过后挂了牌子,藏书不多,鲜有人至。方元已经挂断了三个电话,而第四个正在锲而不舍。
他略显无奈抓起电话出了图书馆,滑动接听,等着对方狂躁的叫嚣。
果不其然,闻军的声音听起来震耳欲聋,在斥责了方元为何不接电话后,他转入了正题:“你的那个...对象,就是宋吉祥...”
方元挑眉,闻军竟然将“和你在一起滚混的那个人”改成了“对象”,虽然他的语气别扭又难受,但毕竟没有恶语相向。
事出反常必有妖,方元等着他的下文。
“他爆破了烂尾楼之后的场地平整需要工程队,你能不能和他说一声,我手里有一支队伍可以承接这项工程。”
原来如此。方元轻刮指茧,沉默了片刻才回:“我俩就是胡闹的关系,这种事情说不上话的。”
“怎么会!”闻军显然不信,“王夫之说宋吉祥很倚仗你,什么事都由你全权做主。对了,王夫之想从那个傻帽手里骗点钱出来,你看有戏吗?他可说了,只要事成,给咱们三成。”
方元落下眸子,嘴角下压,是不悦的信号。可他脱口的话却波澜不惊,未带一点情绪:“宋吉祥将手里的钱背着我全投资了爆破公司,你还觉得我们关系很好,他的事都由我全权做主吗?”
闻军一哽,惋惜的咂了一下舌,继而开始奚落:“闻方方,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总要有点笼络人的手段吧,还以为你钓了个凯子,没想到还真就是在一起鬼混。”
闻军见无利可图,嗤笑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方元将电话缓缓从耳边放下,无力的靠在走廊的角落,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脑子中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手中的电话再次振动起来。
手机上跳动的是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方元看了好久才接起电话。
......
“这里是你们这儿最好的宾馆?”一个染着栗棕发色的年轻男人嫌弃的问道。
说其是男人,有些抬举。十八九岁的大男孩,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一身名牌,性格跳脱。
“不喜欢你可以不住,晚上就有回省城的火车。”方元坐在宾馆的休闲椅上淡淡的说道。
对面人啧了一声,将背包扔在床上:“三四年没见,嘴巴还是这么毒。”
他拧开柜子上摆放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一抹嘴举高瓶子看瓶身上的商标,边看边说:“欸方元,你说是不是就我最够哥们,你离开省城后只有我一直和你有联系,现在还跋山涉水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看你。”
方元脊背靠进椅背,翘起二郎腿:“张琪,你这回是惹了什么事,竟然需要躲到我这来。”
被唤做张琪的人唇角一撇,臊眉耷眼:“方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
他往大床上一倒,长声叹气:“我惹事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他忽的从床上跃起,眼睛放出贼光,“你知道我把谁设计了吗?你弟弟方天枢。”
方元眼周肌肉骤紧,方天枢这个名字像是掀开了他心底的一块隐秘角落,泄露了压抑的、敏感的,甚至扭曲的一切情绪。
方天枢,天之骄子。是全国舞蹈协会副理事长,A省芭蕾舞团团长,知名芭蕾舞舞蹈艺术家方启明的儿子。
而方启明曾经还有一个儿子,名叫方元。
方元压下满腹情绪,揉揉太阳穴问道:“他不是我弟弟,你对方天枢做了什么?”
张琪以舌顶腮,牛逼轰轰:“你知道吗方团长现在走哪都带着他这个宝贝儿子,还有他那个号称芭蕾王子的徒弟。你那倒霉弟弟6岁才能做几个回旋的动作,哎哟,那个捧的啊,都上天了,我看还不如你当年一半厉害,话说回来了,你现在还跳芭蕾吗?”
“......”一句话让方元想到了专科学校那个陈旧的舞蹈室,想到了宋吉祥的那句‘白豆腐’,他错开目光,耳尖有些泛红,“早就不跳了。”
“呦,那真是可惜了,以前你在学校舞蹈室跳芭蕾的时候,窗外围着一群小女孩流口水,还有专盯你下面看的,成熟的真他妈早。”
方元蹙眉:“能不能说正事?”
“能能能,”张琪举手做投降状,“我是你朋友,自然看不惯方天枢。前天我和我爸参加一个聚会,巧遇了方启明。他带着方天枢,大家看爹夸儿子,场面好不热闹。我看着生气,私下里就和你那个傻弟弟说,主人家书房里的花瓶中藏了一个宝贝,晚上能发光,那小傻子真信了,趁人不备就寻去了书房,正如我意,打碎了主人家前清的花瓶,哎呦,把他爸的脸都丢尽了!”
张琪拍掌大笑:“你是没看到方启明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以知礼重教著称的方大艺术家培养出来的孩子竟然干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哈哈哈。”
方元冷声截住那笑:“所以你被供了出来,然后躲到我这里来了?”
张琪一哽,随即不以为然:“小孩子确实攀扯我了,但我可以不承认啊。不过回家就被我爸踢了几脚,我一生气就跑你这来了,我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所以你可不能不管我。”
话音一转,张琪问道:“晚上吃什么啊,你们这儿有什么特色?”
方元看着手机中的信息,宋吉祥同样在问他“晚上吃什么?”,他揉了揉太阳穴,对张琪说道:“晚上带你见个人。”
......
第42章 不是初恋
张琪在小城逗留三日,好不容易被方元送走。从火车站出来,方元上了宋吉祥的五菱宏光,这车比自己年纪都大,行车时浑身零件的响动能开一场交响音乐会。
想起张琪的憋屈样,方元破颜而笑:“也难为张琪这几天被你用这车拉来送去的。”
宋吉祥理解能力不足,以为得了褒奖:“他是你的朋友,我自然要招待得尽心尽力。”
方元“嗯”了一声,好心的没将张琪对宋吉祥的评价如实告知。
10分钟前,张琪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大厅夸张的问道:“你看上那个姓宋的什么了?除了一张脸能看,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方元将他反身向检票口一推,淡淡的开口:“我就看上那张脸了,不行吗。”
“炮友啊,那行。”这是张琪上车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拉回思绪,方元见宋吉祥已经启动车子缓步滑行。
“送我回学校吧。”他说。
“别,”宋吉祥打了左转灯,向学校相反方向驶去,“咱俩都多少天没亲热了,你这朋友再不走,我就要剃度出家了。”
方元耳尖一红,用手指轻轻碰着车窗老化的胶条:“马上要考试,我得回去复习。”
车子方向未改,方元的话被宋吉祥有意忽略,他伸手撩了一把身边人的下颌,稀罕的不行:“欸媳妇儿,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问。”
方元打开那只手,言简意赅:“问。”
“你说你学习这么好,当初为什么上了咱们市的末流大专啊?”他斜了一眼方元,见其面上并无郁色,才放开胆子说话,“你别告诉我,让我猜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