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妻——苏二两

作者:苏二两  录入:05-14

  垃圾站旁站着一个推着板车腰里别着扩音喇叭的老者,寻宝心切如他也不得不注意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
  教导主任啰嗦,听得人昏沉欲睡。终于言罢,后面还有擎着长稿的校长。学校外置话筒不多,学生会的新成员,从教导主任手中接过话筒打算递至校长手中。
  就在这个空档,窸窸窣窣的电流声响起,有人大声吹了吹喇叭,呼呼之声却是从后方传来的。
  起初的动静并不引人注目,只有后排的少数人回头查看。但架不住观者无不“我草”,引来了更多的人投来目光。年轻人本就好事,加之刚刚气氛郁闷,如今有个乐子更是欢腾,不出一分钟,几乎全校学生集体后转,对着校外的方向高声起哄。
  “哥们,干什么呢?”
  “兄弟,需要什么支持,我们配合!”
  “哥们小心啊,摔下去就不帅了!”
  一时间操场上沸沸扬扬,笑语欢声。
  顺着众人的目光,一颗矮树十分抢镜。不算粗壮的树干上坐着一人一狗。因为离得远,男人面目不清,只见轮廓清晰,应该是个帅哥;而那夹在男人臂弯中的狗子,即便离得再远,也丑。
  宋吉祥对现状较为满意,将从收破烂老头那里租来的扩音器高高扬起,清了清嗓子,高声而道:“闻芳芳,汽修专业的闻芳芳同学,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我就深深爱上了你!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你,也射中了我!爱神已经将我们紧紧捆在一起了!”
  他停下来喘了口气,将手机上的文档翻了一页继续高喊:“虽然我们现在还比较陌生,但我相信我们一定是彼此的唯一!是天作之合!今生一定会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闻芳芳,我想对你说,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一个气口的间隙,下面已经嘶嚎一片!起哄声口哨声此起彼伏,整个操场顿时陷入荷尔蒙爆发的欢腾之中!闻芳芳的名字在人群中不断被提及,很多人在问“是谁?”,只有一小部分人将目光投向了主席台。
  宋吉祥受到了鼓舞,他收起手机开始自由发挥:“芳芳,只要你跟我好,除了我的人、我的狗,我的铺面和财产也都交给你,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吃饭我绝不喝粥!哦对了,彩礼钱你也不用担心,丈母娘的要求我全都满足,即便孩子跟你姓闻,都无所谓!”
  在一片“牛逼”的起哄声中,宋吉祥得意洋洋:“芳芳,今天晚上我在你们学校附近的西餐厅等你,咱们不见不散!”
  “闻芳芳!闻芳芳!闻芳芳!闻芳芳!”
  不知是谁带的头,操场上出现节律声。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学生们,拍手打着节拍,一遍一遍的呼喊闻芳芳的名字,声音由小至大,最后大到压制不住。
  一场闹剧,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沉默不语。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话筒,指节用力已经压出青白色,主席台上的学生会新成员腮肌微动,似在磨牙,他终于抬起一直低垂的眉目,看向场外挂在树上的宋吉祥,嘴唇微动,骂了声:“傻逼。”
 
 
第11章 我上你一回算扯平
  宋吉祥等了半晚,也没等来传说中的闻芳芳。
  主角不至,倒是等来不少看热闹的。有人在店外远观,有人入店近看,私语窃笑,让人着实不爽。
  西餐店里禁烟,宋吉祥靠在椅背上喝甜水。装B点了杯名字最长、价格最贵的饮品,入嘴的感觉与白砂糖兑水无异,就是颜色鲜亮点,喝完伸出的舌头都是蓝的。
  被观瞻的窝火,宋吉祥将最后一块牛排填入口中,他本想着等闻芳芳到时再点餐,可半晚已过,腹中饥肠辘辘,便顾不得什么风度了。
  将两张红票拍在桌上,他到店门口牵起了大头,狠瞪围观之人,满身煞气的转身离开。
  夜晚风寒,大头瑟瑟。宋吉祥“啧”了一声,俯身将它抱在怀中。他不想再惹人议论,便走了一站地,离了学校的范围才到站点等公交。
  靠在红白相间的站牌上,宋吉祥郁郁寡欢,他怎么也想不通今天的问题出在哪里?是闻芳芳没在现场?还是人家眼高,没看上自己?
  宋吉祥单手立起风衣领子,觉得绝无可能是后者,若是没看上,也只可能是没看上自己怀里这只丑狗。
  大头刚刚吃了与宋吉祥一样的牛排,如今怀中温暖,正在昏昏欲睡。宋吉祥见不得它比自己舒坦,挠着它的肚皮把他闹醒。
  大头无奈,掀开眼皮,四下一扫,忽觉不远处的站着的身影熟悉,抽动鼻子确认,随即兴奋犬吠。宋吉祥懒散侧目,视线由下而上,仅入眼一段指尖便心下一紧,目光一点一点的看上去,最终落在一张过于白皙的面庞上。
  是方元。
  宋吉祥心中怒气顿起,昨日的燥郁与失落,夜梦的纠缠与不舍,都化成了愤恨,亟待寻一个出口爆发。
  一句恶狠狠的“小白脸”已经含在口中,将言未言之时,却蓦地撞上了一个笑容。
  深幕之中,方元回首,轻轻挑起唇角,语言轻且淡,像一段雾一缕风,却含着百转的风情。
  “宋总,好巧。”他说。
  宋吉祥的话囫囵咽回,连带着烧了一天一夜的火气。愤恨也好,燥郁也罢,便随着这样一个轻飘飘的笑消散了,好像它们的存在,都是挺没意义的一件事一样。
  “...啊,啊,好巧。”宋吉祥舌头有些打结。
  方元换了衣服,一件深灰色的普通粗针毛衣,配上平版的牛仔裤,简单大众,可穿在他的身上,便能品出几分随意的风雅。
  他向宋吉祥走近了两步,伸出手在大头身上揉揉,眼睛却是看着宋吉祥的:“宋总怎么在这里?这里离超市还挺远的。”
  “啊...”宋吉祥不想提自己的糗事,指指大头,“它想这里了,就带它故地重游一下。”
  大头:“......”
  方元弯了一下唇角,将手从大头头上收回:“昨天家里有事,便提前与超市解了约,都没来的及和你说一声,抱歉。”
  一句话,烟花一般炸开了宋吉祥头上笼罩的阴霾,连带着今天追媳妇失利的郁郁都变得不值得一提。宋吉祥顿觉自己气量狭窄,人家家有急事,还不准许先行一步?自己叽叽歪歪,着实有些小肚鸡肠。
  他将大头往地上一放,伸手拍拍方元的肩膀,豪迈的说道:“抱歉什么,哪有那么严重,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不告而别,一定是有急事催的。”
  “要不,咱俩加个微信留个电话?以后有什么事也好联系。”
  方元淡淡一笑,岔开话题:“既然遇到了,方便我请宋总吃个便饭吗?”
  宋吉祥一怔,略有惊讶。方元性子冷淡,常拒人千里,这几日对自己也无多好脸色,如今主动请客,不像他所行之事。
  但,宋吉祥答应的极为痛快:“我正好没吃,那我就不客气了。”
  吃了一肚子牛排的大头:“......”
  路边的烧烤屋,店小却热闹,最接地气。宋吉祥喜欢这种地方,比西餐厅待着舒服自在。
  方元点了些肉串,菜单翻面:“要酒吗?”
  宋吉祥又是一怔,小白脸气质高寡,不像个好酒的。
  于是他犹豫:“喝...不喝都行。”
  “那就来点。”方元做了决定。
  ......
  烧烤店的生意后半夜才消停,划拳声与酒后乱语渐息,不少人结束战斗,歪歪扭扭的相扶而去。
  如今店里只剩方元和一个醉汉。
  方元看着已经醉趴在桌子上的宋吉祥,脸上露出一个冷笑。灌醉这二货还真不容易,自己酒精耐受,此时都有些微醺。
  他用手轻拍男人的面颊,话中沾着怒意:“宋吉祥,我还以为你今天弄这出儿是有意报复我,却不知你是真的二货,倒是真心想追‘闻方方’。”他眼神凌厉似锋利刀刃,“你今天让我出尽了洋相,这账咱们怎么算算?”
  方元扳着宋吉祥的脸,唇覆在他的耳边轻言:“看你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的份上,我上你一次怎么样?让我C一次,咱们就算扯平。”
  他用力捏着宋吉祥的下巴,手指深深陷入颊中:“看在你屁股漂亮的份上,我今晚对你会温柔些的。”
  将大头的破绳子绕在腕子上,方元用力扶起男人。宋吉祥身高体健,又醉得深重,一滩烂泥一般,弄得方元脚下踉跄,面色更加阴鸷。
  就在这个左拥右牵的当口,方元的手机蓦地响了,他无心理会,但铃音一遍遍的响起,像催命的符咒。
  无奈,他将宋吉祥又放下,拿出手机看也没看的划开。手机中传出来的男声急迫又愤怒:“闻方方,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在你学校外面,有活,你快点出来!”
  “今天不行!”方元回得冷酷。
  “不行也得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得算了!你不出来,我就去你们寝室,也不是没去请过你!”
  良久,方元收起脸上的怒意,认命的垂下眸子,淡淡的说道:“等我15分钟。”

  言罢,他挂断电话,一脸冷漠的去看宋吉祥。
  “算你走运。”他说。
  然后修长的手指从桌上拿起一杯冷酒,面无表情的全部倒在了宋吉祥的头上。
  “傻逼,以后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吧。”
 
 
第12章 芳芳是男的?
  残月冷光,半瓦断石,摇曳的树影浓厚。夜幕黑得扎实,刀也割不开,针也刺不破。
  不知何时燃起了暗淡的萤火,暗夜中慢慢显现一袭冷衫,衬着无血色的面庞,在这片断壁残垣之中,显得突兀且诡异。
  这人垂头而立,细看他脚下似乎有朱砂画成的符阵。风好像大了些,撕扯着他的衣襟,那萤火也暗了下去,夜幕再次浓重起来。
  不知过了几何,他慢慢的抬起头,动动僵硬的脖子,薄唇轻启:“可以了吗?”
  “交代过多少次了,不要妄言。”
  不远之地,一处只余四壁的房场中,设了一个祭坛。祭坛上几株刚刚点燃的白烛晃动着火光,四周断壁挂着黄色幡布,上面用鲜红朱砂画着形状奇异的符咒,屋子四周还用红线穿了铃铛,风过铃响,阴森诡异。
  祭坛前站着一个老道,慢吞吞净手,看了眼沙漏,掐着时辰捏了一把香烛点燃,郑重其事插在屋子东南角。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一脸无措与惧怕。
  “超度了那个老头的亡魂,我就不会再做噩梦了是吗?”他问。
  道士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听了这话,男人的神色中透出了几分轻松,他看了眼黑蒙蒙的夜色,却发现刚刚站在符阵中的男孩已经不见了身影。
  他蓦地急了:“道长,那小子走了!他走了,这法事还能灵吗?”
  道士乜了男人一眼,从案台上拾起一把桃木剑:“他是八字全阴之人,在法事中用以招鬼聚魂,现在魂魄已现,他走自然让他走。”
  话音一落,道士手执一把桃木剑,捏了一把米往空中一洒,手指在剑尖划过,冒出点血珠,顺着剑柄抹向剑尖,往某个方向一指:“速速现身!”
  中年男人本就心虚,听得此言受到惊吓,蓦地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
  方元换下了白色对襟长袍,往副驾驶的位置上一扔,拉开后座车门坐了上去。
  正在驾驶位上抽烟的一个男人转过头,问道:“完事了?”
  “嗯。”方元冷淡。
  男人约莫四十五六岁,面貌与方元有三分相像,只是气质粗鄙,面相冷厉。
  他将烟咬在齿间,发动车子:“那个王老板是不是都快吓尿了?他强拆这片区域的时候,遇到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与他较劲,双方撕扯了一个多月,那老头还是不松口不搬走,这个姓王的也不是个东西,晚上带着拆迁队给老头屋子推了,那老头一气之下撞死在了铲车上。那个王老板有点本事,仗着老头孤寡,没人给出头,走了些关系就把这事压下来了,可谁知自那事之后,他就天天晚上做噩梦,一宿一宿的不得安生,这不找刘道长给做场法事,找找心安吗。”
  男人嘿嘿一笑:“没想到你这么个八字还能派上用场。”
  “以后这事别找我了。”方元将车窗摇下,让寒凉的夜风吹散车内浓重的烟味,“姓刘的就是在招摇撞骗,非得拉着我干嘛?”
  男人扬起脖子,从倒车镜中看着方元,细长的镜子切割了他看起来有些狠厉的面目:“拉着你干嘛?多了你,他就又多了一项收入,你以为用八字全阴的人招魂是白送的项目?哪回他不向那些老板敲个万八千的?”
  男人摘了烟,淬了一口烟沫子:“每次就分给咱们千八百块,这姓刘的表面上仙风道骨,实际一肚子黑心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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