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心如针扎,但面上却仍挂着笑意,“是的呀,沈楼就是你的小狗。是妈妈昨天搞错了,妈妈给你道歉,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此时,阮沅已经听不得白心在说什么了,他的视线早就被一旁的沈楼给吸走了。
现在阮沅再看见沈楼,心里更是委屈的不行,冲上去就想抱住沈楼。
不过在此之前,阮沅还是抽着鼻子,不确定地又问了遍白心,“妈妈,那我以后是不是又可以和沈楼玩了,不用再离他远远的,也不用转学了。”
白心点头还没点到一半呢,阮沅就像是崩在弦上的箭,他瞬间从原地弹射起飞,飞扑到沈楼身边。阮沅紧紧沈楼的脖子,脑袋埋在沈楼肩上,哼哧哼哧地哭诉道,“沈楼,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就要分开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好难过好难过哦。”
“你有没有感觉到我的难过?”
阮沅抱着沈楼的劲儿很大,直接将沈楼按在了墙上。
“他们都不让我去找你,说你不是我的。”
“但你就是大黑,就是我的。”
“你知道的,对不对?”
“沈楼,我们以后再也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你都不知道我昨天有多么地难过。”
“大黑,我好好好好想你。”
大概是太过于激动,阮沅这会儿脑子转不太动,思维经常卡壳。他一会儿叫沈楼大名,一会儿叫沈楼大黑,车轱辘话翻来翻去地说个没完。
很快,沈楼脖子间的衣领,就被阮沅的眼泪鼻涕给打湿了。
等阮沅情绪稳定了会儿后,沈楼从兜里取出纸巾。他轻而易举地挣脱阮沅的束缚,垂眼擦着阮沅脸上横七横八的眼泪。阮沅则拽着沈楼的衣摆,说什么也不愿意松手,就那么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楼,眼泪不值钱似地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沈楼想起他兜里还有一把可乐糖,是他上次和阮沅一起许愿时,装进兜里的。
沈楼取出一颗汽水糖,撕开包装,他顺手将糖果放进阮沅的嘴里,小声说道,“别哭了。”
沈楼就像是阮沅的情绪稳定器,之前谁都哄不好的阮沅。在沈楼刚一开口让他别哭了后,阮沅就收了眼泪。他砸吧着嘴里的糖豆,说了声好吧,“我们以后再也再也再也不分开了,对不对?”
阮沅一连用了好几个再也,可见昨晚的事儿,给他留下了多深的阴影。
沈楼帮阮沅擦干脸上剩下的眼泪,“嗯。”
再也不分开了。
阮沅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他呼出的气儿都带着股可乐糖的味儿,“大黑,我会养你一辈子的,我也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沈楼,“嗯。”
阮沅,“大黑所以你现在是找回记忆了,想起你就是我的小狗了,对不对?”
沈楼看着他,没有拒绝。
那这就是肯定的意思咯!
阮沅心里胀胀的,仿佛将要起飞的热气球。他贴在沈楼身上,蹭一蹭沈楼,像是只想要通过留下气味来圈地盘的小狗。
冷不丁地,阮沅又看到了沈楼额头上的伤口,阮沅嘴角一撇,韩剧女主角上身,眼泪又要掉下来了,“你怎么弄的,疼不疼呀?”
“不许哭。”沈楼没说是和乔伟飞打架受伤的,只说是不小心摔的。
阮沅喔了声,一秒将眼泪缩回去,继续若无其事。他一边揉着沈楼额上的伤口,凑上去吹一吹,一边忧心忡忡地叹气道,“大黑,既然你现在想起我了,我就要带你回家,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了的!”
“妈妈,我想要带大黑回家!”
“你们以前可是答应我收养大黑的了。”
“现在还把他放在学校住,我可太不放心了。”
白心尬笑了一下,她骗阮沅说这个事儿她会再协调,先让老师带两个小朋友回去上课。
经历过昨天的分别,阮沅这次可是把沈楼抓得紧紧的,一刻也不肯松开。
阮沅牵着沈楼的手,一边往教室走,一边回头嘱咐,“我一定要带沈楼回家的。”
“或者,不带他回家,你们把我放在学校住,也是可以哒。”
沈楼比阮沅高半个头,他看向阮沅时要半低下头,纤长的睫毛覆在他眼前,有种说不出的易碎感。
白心嘴上敷衍着阮沅,说让阮沅先去上课,她等下会去办这件事儿。
等阮沅走后,白心看向丈夫,“现在怎么办,让阮沅也住校吗?”
阮沅想接沈楼回她们家住,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沈楼有家有父母的,没理由去她们家住。
“园长,麻烦您帮我们联系下沈楼的家长吧。”
阮恒觉得,无论如何,今天这事儿,他们还是得和沈楼父母解释一下,两家人坐下来一起吃个饭,他们家好给沈家道个歉。
之后再考虑要不要把阮沅放进幼儿园里住。
在得知了阮恒的想法后,园长嘶了声。他拉着白心和阮恒,找了个远离人群的角落,和阮家夫妻说了下沈楼的家庭背景。园长知道阮家夫妻人品可靠,不是乱嚼舌根的人,所以园长也没避讳,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大意是说,沈楼不是安城人,是被人送来安城的。园长之前帮沈楼办理入学时,看到了沈楼的户口本,上面明确写着沈楼是北城人。而且,送沈楼来的人,像是个精英秘书的打扮,目测实力不俗。园长推测,沈楼背后的沈家,应该是个大家族。
秘书在给沈楼办理了全寄宿,在幼儿园里留下了很大一笔钱,供幼儿园给沈楼添置衣物,生活用品,很快秘书就离开了。自此以后,沈楼就一直住在幼儿园里,平时也不见沈楼父母给学校打一个电话,或者关心下沈楼的日常生活。
白心蹙眉,“小楼家长不给学校打电话,学校也没主动联系过他们吗?”
园长叹气,“打了,每次打过去都是秘书接的,说老板在忙,让我们晚点再联系。这一晚,就没有以后了。”
白心没想到沈楼的家庭对沈楼这么冷淡,她是当妈的,难免对沈楼动了点恻隐之心,更何况沈楼刚还帮了她们家那么大的忙。
园长凑近两夫妻,压低声音到,“之前一次饭局上,我听教育局那边人透露,好像说沈楼家里是个豪门,沈楼是家里的私生子,他之前一直和母亲过。后来他妈出国,把他扔回了父亲家,但父亲家那边有了正常家庭,可能是嫌沈楼碍眼...或者不好看吧,这才把他打发来的咱们幼儿园,扔到这儿,也算眼不见心不烦。”
白心觉得荒唐,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能听到私生子、豪门这些名词?
更荒唐的是沈楼能摊上这么不负责任的爹妈,最后可怜地就只有小孩了。
怪不得沈楼一直看着那么早熟,原来是被这样的家庭给逼出来的。
“这都是什么父母?”白心不理解。
园长苦笑,“所以你们刚说想见一下沈楼的父母,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你们就说,就小楼这情况,他说是有父母,但和没父母,有什么区别?”
阮恒之前想着不改变沈楼的生活方式,直接把阮沅放宿舍寄宿,但在看到沈楼这样的家庭后,阮恒反倒是有了别的想法。
中途白心还有别的事情,先行离开,后面的事情交给阮恒全权负责。
等下课后,阮恒敲敲后门,示意沈楼出来下。
沈楼很聪明,阮恒一个眼色,他就懂了,他起身往出走,阮沅就像个小尾巴一样地黏在沈楼屁股后,沈楼去哪儿他去哪儿。
有些话不方便当着阮沅的面说,阮恒想让阮沅先回避一下,“沅沅,你先进去,我有话和小楼说。”
阮沅挂在沈楼后背上,双脚半踩在地上,身体拖成长长的一条,仿佛沈楼背了个人形书包。阮沅从沈楼背后探出个脑袋,歪头看着他爸,“不可以哦,我现在不能和大黑分开了,不管是一秒钟还是两秒钟。而且我还是他的主人,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哦。”
阮恒都要被他儿子这副小无赖的模样给气笑了。
无奈,阮恒劝不动阮沅,他只能递给沈楼一个求助性地目光,让沈楼想办法。
沈楼转头看向挂在他身上的阮沅,眼睫低垂着,“我想喝水。”
“嗯?”阮沅枕在沈楼肩上想了想,沈楼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家小狗想喝水了。
阮沅眯眼一笑,连忙从沈楼背上跳下来,噔噔噔地往教室里跑,去给沈楼接水拿杯子,“我现在就去给你接。”
这还是他的小狗第一次给他提要求。
作为主人,他当然要全部满足啦。
看着阮沅跑远的背影,阮恒心里很吃味。
他以前那么听话懂事,他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儿子。
现在居然不听他的话,转而去听其他小子的话了,这让他这个当爹的脸往哪里放?!
沈楼问阮恒,“叔叔,你找我是要说什么吗?”
阮恒从乱飘的思绪中抽身,他半蹲下身,平视着沈楼。阮恒是个很儒雅的人,笑起来时也带着股能安抚人的力量,“小楼,你想不想来家里玩?”
沈楼不知道阮恒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北城时,他没有固定的家,幼儿园就是他的家,他也没有去过其他小朋友家玩。
来到安城后,他一直待在幼儿园里,没有出过幼儿园,去过其他地方。
阮恒,“你只用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你想不想来家里和阮沅玩?”
沈楼转头看向在教室里忙前忙后为他接水的阮沅,半晌后,他扭头过来,点了点头。
如果家是指有阮沅,是能和阮沅玩的地方,那么他想出去看一看。
阮恒直起身,了然一笑,“好,剩下的事儿,就交给我来处理。”
阮恒要去找园长,要沈楼家长的联系方式,他和沈楼家长沟通协调,看能不能让沈楼至少这个周末可以去他家玩。
沈楼猜出阮恒是要去联系他家长,沈楼想了想后,决定跟着阮恒一起去打电话。沈楼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同意他去阮沅家玩,如果父亲不同意,他可以接过电话,表述自己的观点,更好地争取去阮沅家玩的机会。
沈楼叫住阮恒,“叔叔,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说着,沈楼回到教室,他先安抚了下阮沅的情绪,揉揉阮沅的脑袋,让阮沅好好坐在教室里,他要出去一下,有一些事情。
阮沅当然不放他走,“不能我们一起去吗?”
沈楼摇头。
阮沅噘嘴,“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沈楼说,“你从现在开始数,从一数到一千,我就回来了。”
阮沅掰掰指头,刚数了不到二十个数,他就垂头放弃了,自暴自弃,“可我不会数那么多数。”
沈楼从兜里摸出剩下的可乐糖,拆开一粒,放在阮沅嘴里,“等你把这个糖吃完,我就回来了。”
为了能快点见到沈楼,阮沅使劲地嘴吸溜着糖粒,鼓起的腮帮子,像是只在进食的仓鼠,“那你可要快点回来喔。”
随后阮沅又半是命令,半是威胁道,“你要是回来晚了,我可是会忘掉你的。”
他的心里空荡荡,可是随时都会被其他小狗填满的喔。
沈楼你最好小心点。
沈楼点点头,他让阮沅安静坐好后,又给阮沅兜里塞了两颗糖,随后他离开了教室。
临走前,沈楼还在想,要不要和阮沅说他是去争取去阮沅家玩的机会去了,但他怕他争取失败,不能去阮沅家玩,到时候阮沅反而会失望。
阮恒站在教室外,看着窗户里的教室里,沈楼把阮沅照顾得服服帖帖,他心头涌上了股很奇妙的滋味。
到底是阮沅在把沈楼当小狗养,还是沈楼在把阮沅当小狗养?
等沈楼出来后,阮恒带着他一起去了校长办公室,阮恒让园长给沈家打个电话,就说想邀请沈楼离校去其他同学家里玩,希望能得到沈家的批准。
沈楼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阮恒坐在他身侧,随时准备接听沈家的盘问电话。
在阮恒的想象中,家里的孩子要去其他小朋友家里玩,父母多少都要仔仔细细盘问下对方小朋友家里的情况。甚至是自家孩子去朋友家玩,家长就直接蹲在楼下,生怕自家小孩出现什么问题。
阮恒都把对方可能会问到的问题,在心里过了一遍了。
可谁知道那边秘书倒是答应的痛快,园长刚把这事儿的情况介绍完,电话那头只简单问了句,安全不安全,园长回答安全后,秘书也没向上请示,便直接同意了沈楼出去玩的请求。甚至,秘书连阮沅是去班里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电话联系方式,都没有要,只草草地说了声好,急匆匆地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