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他俩一样一起上学,他照旧穿沈楼的衣服装酷,脱下来的脏衣服懒得拿回家洗, 索性就扔沈楼家,和沈楼的衣服一起扔进洗衣机,最后挂在阳台上。
阮沅脱掉自己的卫衣,换沈楼的卫衣时,原本在卧室取东西的沈楼,会突然离开,并且带上门。
阮沅扒拉着门框,上半身挂着卫衣, 探头望出去, 奇怪道, “你怎么走了?”
沈楼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背着他喝水, “我再呆在里面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阮沅碎碎念一句,以前两人换衣服时,从没有避过对方的啊。
只是余光瞥见自己半.裸着的上半身,阮沅一僵, 连忙退回卧室,又下意识地将房间门反锁。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 阮沅用手背贴在发热的脸颊上, 皱眉撇嘴。
这一天天的, 都是在干嘛呢?
都是男生, 换个衣服又怎么了?
第二天下午,阮沅来沈家找小狗玩。沈楼在书房刷题,阮沅搂着小狗剪指甲,小狗不配合,在阮沅怀里扭来扭去,举起粉嘟嘟的小肉垫,奶凶奶凶地朝着阮沅脸上砸。
阮沅按住小狗,强迫给小狗剪指甲,边剪,他边夹着嗓子,委委屈屈地和小狗讲话道,“小狗,你都不知道哥哥我现在有多穷,都穷到买不起罐罐了。所以你不要怪哥哥,哥哥只能剪掉你的指甲去换罐罐,一个指甲能换一个罐罐,呜呜。”
小狗骂骂咧咧,“喵喵喵!”
阮沅你个大骗子,说狗还是你更狗一点。
剪到中间,阮沅发现小狗有个指甲很短,不用剪,他大手一挥,霸气发言,“今天店主哥哥心情好,送你个罐头,就不剪你这个指甲啦,你就偷着乐去吧~”
沈楼出来取东西时,正好听见的就是这一句。
他低头笑了下,不着急回去,倚着墙面静静看向阮沅。
对上沈楼的视线,阮沅心里莫名一乱,他忙不迭地闭嘴,并且坐直身体,努力保持端庄。
见沈楼半天还不走,阮沅高举起小猫,挡在自己脸前,他躲在小猫身后,垂眸眨眼。
哎呀。
怎么他每次丢脸的时候,都会被沈楼发现啊?
不过就算他以前被沈楼发现犯傻,他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兵荒马乱和心虚过。
到底为什么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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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沈楼骑车载阮沅上学。
现在阮沅不用装高冷人设了,心里没什么顾忌后,他懒洋洋地坐在沈楼车后座,拽着沈楼的衣角,一路畅通无阻地到学校。
看到这一幕,不少同学纷纷侧目,笑得一脸八卦,默认阮沅沈楼早就在一起了,高调的不行。
话音传到阮沅耳里,阮沅撇撇嘴,懒得解释了。
他和沈楼没有在一起,没有在一起,这话他说八百遍都没人信。
无所谓了,随缘了,就这样吧(摊手
到了学校后,沈楼去放车子,阮沅先回教室。
一进教室,阮沅就见赵景林,正就冲他挤眉弄眼,“你俩可真高调,生怕大家不知道是吧?”
他刚刚在楼上可都看到了,阮沅坐沈楼的车上学。
阮沅冷漠脸,“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勿cue,谢谢。”
“还真找你有点事儿。”赵景林忙拦住他,他在兜里摸摸,找到一张运动会的报名表,送到阮沅面前,“运动会,给个面子,报个名?”
阮沅是个运动废,除了会跳舞以外,对其他运动项目一窍不通,“不报,我不擅长这些。”
赵景林是体育委员,管得就是这茬子的事儿,一个个的都不报名,他还怎么交差啊?总不能他一个人包揽了这些项目,自己上吧?赵景林咋舌,“给点面子撒,哥们求你了。”
阮沅为难,“可是我真的不会这些,上去除了丢脸,给大家拖后腿,我还能干什么?”
赵景林拽着他的袖子不放手,“又没人指望你得奖什么的。你就当上去玩了,要是实在不行,距离校运动会开始还有一周,你现在练也来得及。”
“还是算了吧...”说真的,阮沅是有点心动,但又担心成绩太差,会出洋相。
“在聊什么?”沈楼刚进教室,就见阮沅和赵景林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两人离得很近,赵景林的手还搭在阮沅的胳膊上。
沈楼不动声色地靠近阮沅,他单手撑在阮沅身前,挡住赵景林去碰阮沅胳膊的手。沈楼微微倾身,阳光洒在他身上,落下的阴影将阮沅整个给笼罩起来。
阮沅将报名单拿给他看,和沈楼解释了事情原委。
沈楼问,“你想参加么?”
当着赵景林的面,阮沅不好意思说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看一眼沈楼,“就是赵景林想让我帮他凑个人头。”
沈楼垂眸看两秒阮沅,阮沅先是目光闪躲,随后冲他点了下头,笑了下,移开视线。
想去凑热闹,但害怕拖后腿挨骂,最好能有个人和他共同分担责任。
沈楼了然,他拿起报名单简略扫了两眼,找到一个群体项目,4x100男子接力跑,沈楼指着那个项目,“这个?”
阮沅凑近一看,是个群体项目,群体项目就不需要一个人担责,他之前怎么就没有看到这个呢?
阮沅点头,眼珠亮亮,来了兴趣,“好诶!”
沈楼利落地在报名表后签下两人的名字。
阮沅的下巴撑在他的胳膊上,“你说我到时候跑第几棒啊?”
沈楼放下笔,把表格还给赵景林,他揉了把阮沅脑袋,起身走回座位坐下,“二或三。”
为什么会是二或三号的位置?
阮沅歪头想了想,懂了,一号作为领跑位置,万众瞩目,压力大;四号是压轴位置,必要时候要能力挽狂澜,也是高压位置,剩下压力小一点的位置,就属二号三号划水岗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阮沅笑眯眯地应了声沈楼。
而全程目睹了一切的赵景林,一脸的老子不干了的表情,他戳着阮沅肩膀,阴阳怪气道,“为什么刚我让你来报名,你不来,沈楼一说,你就直接来了?”
“你这人怎么还带看人下菜碟的呢?”
“我代表组织鄙视你!”
阮沅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没有啊...”
他本来就想报名了,只是沈楼刚好来了罢了。
赵景林双手抱胸,抛给他一个猫猫不屑的眼神。
因为已经和赵景林混熟了,阮沅直言不讳,“你这个表情好丑哦。”
猛地中了一枪,赵景林西施捂胸,阮沅则被沈楼勾着脖子拉了回去。
赵景林装模作样地演了会儿,见没人捧他的场后,赵景林耸耸肩,拿着表格起身,拿着运动会的表格起身,四处化缘,求爷爷告奶奶得找人帮他报名去了。
好在化缘成功,赵景林凑够了参加运动会的人。
赵景林又拉了一个男生,两人一起报名了4x100接力赛。
最后,确定下来,赵景林跑一棒,新来的男生二棒,阮沅三棒,沈楼跑压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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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报名了运动会的事儿,阮沅晚上想去练习一下,放学后,他约沈楼一起去操场跑步。
放学后的操场人很少,夕阳将整个操场染成金黄色,宛如一颗正在流心的咸鸭蛋。阮沅脱了校服,斜搭在单杠上,屈膝蹲在地上做拉伸。
他穿着沈楼的黑色T恤,做拉伸时,绷直的脊背,像是搭在弦上待发的箭。
沈楼脱下校服和阮沅的搭在一起,他穿着和阮沅同款的白色T恤,站在阮沅身边,一起做准备工作。
阮沅很少做田径训练,他一口气地速跑了一百米后,便已累得气喘吁吁,躬腰扶膝喘着气,额间隐隐渗出汗珠。
“别一上来就这么快。”沈楼小跑到阮沅身边,他扶起阮沅,“先从慢跑开始。”
阮沅尝试跟沈楼一起围着操场慢跑,确实这样跑会舒服很多,晚风轻拂过两人面颊,吹走一身燥气,留下的只有从头到脚的舒爽。
“这个方法好诶!”
连着慢跑完一圈,沈楼还在跑第二圈,阮沅体力不支,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渐渐拉开距离。
沈楼想要等阮沅一起,阮沅不想打乱沈楼的节奏,“你先跑,不用管我,我等会去追你。”
跑着跑着,阮沅看着自己同沈楼之间的距离,如果不是沈楼愿意停下来等他,两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一直以来,阮沅都明白,沈楼学习优异,之所以一直待在普通班,只是为了陪着他。
不过沈楼天资聪颖,就算在普通班,他的成绩也足够吊打重点班的尖子生。
是沈楼一直在放慢脚步在等他。
可是未来呢,以后呢?
到了大学时,他还能让沈楼等他吗?
阮沅突然问道,“沈楼,你以后想去哪个大学?”
沈楼转身,面对着他,倒着跑,“怎么突然问这个?”
阮沅声音变小,“就是突然想到了这里。”
“那你呢?”沈楼反问她,“你想去哪里?”
阮沅的学习成绩一般,加上才又是高二,还没有到紧张的高三阶段,所以他从未对未来有过清晰的规划,没想那么多。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想和沈楼分开,但他不能再让沈楼停休脚步等他,他也应该更努力地追上沈楼的步伐。
阮沅深吸一口气,努力加快速度,跑到沈楼面前,笑道,“我们以后去一个城市吧。”
要他和沈楼考一个大学,这显然不现实。
但去一个城市,他努努力,应该还是可以的。
夕阳的余晖落在阮沅脸上,能看到他脸上立起的薄薄一层的小绒毛,他站在光中,静谧柔和地像是幅油画。
沈楼喉结上下滚着,想起很多年前在梧桐幼儿园时,小小的阮沅拉着他的衣角,哭唧唧地和他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沈楼点头,“都听你的。”
去一个城市,永远不分开。
-
说了要一起努力,去一个城市读大学,阮沅是真的上了心。
又练习了几圈跑步后,直接拉着沈楼回家,要挑灯夜战,要努力学习。
冲过澡后,两人并肩坐在书房,沈楼看着阮沅看不懂的书,阮沅做着自己的题,偶有不会的题,就去戳戳沈楼,沈楼便放下课本,探头过来给他讲题。
两颗脑袋凑得很近。
一路折腾到了后半夜,阮沅实在撑不住了,他懒得挪窝,一脑袋砸进书房的床上,哈欠连连。
“睡吧。”沈楼伸手挡在他眼前,帮他挡住刺眼的台灯。
阮沅往被子里钻钻,“你什么时候睡?”
沈楼看一眼表,十二点还很早,他基本要到后半夜一两点才睡,“你先睡。”
阮沅感觉他今天上了一天学,跑了几圈操场,回来又拼命学了几个小时,早就筋疲力尽了。
怎么同样是人,沈楼和他做了一样的事情,却一点都不累,还那么有精神,不着急睡觉。
这人怎么这么卷呢!
阮沅愤怒,生怕被沈楼比下去,他扑腾着要翻身起来,要和沈楼一起继续学习。
可他实在太困了,困到都难以支棱着坐起来,眼皮一个劲儿地在打架。
沈楼被他这模样逗笑,他将阮沅按回被子里,随手在书桌前取了一本书,“这样,你躺好,我读给你听。”
也算是学习了,只不过是躺着版。
这算什么道理,阮沅幽怨看他,“沈楼,你哄小孩呢?!”
沈楼面不改色,低头翻开手上课本,同时一本正经地胡诌道,“这叫睡眠学习法,科学家证实,这种学习方法比普通学习法,效率至少有效提高34.76%。”
这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说得跟真的似的。
就算知道知道是假的,阮沅心情却很不错,有种被讨好的喜悦。
他哼哼两声,将脑袋掉个头,拿着枕头放在沈楼凳子旁边。
他的头抵在沈楼的腿旁,虔诚无比,“好哦,我准备好接受知识的洗礼了。”
沈楼颔首,轻声读起书上的知识点。
他拿的是本化学书,朗读的部分是晦涩难懂的有机化合物的反应原理。只是那些绕口难记的名词,到了沈楼嘴里就跟玩似的,几乎毫无卡绊,出奇的流利,一丝褶皱都没有。
反应方程式仿佛化成实物,虚虚幻幻地飘散在空中。
阮沅无意理会方程式。
他睁着眼睛,枕在枕头上,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楼。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沈楼坐在灯下,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冰丝长袖睡衣。哪怕是在家里,他也永远一丝不苟,袖子的扣子被系到最上面一颗,露出纤长流利的脖颈线条,很硬朗很好看。
迷迷糊糊中,阮沅想,沈楼只能这样读书给他听,不可以读给别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