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C栋楼门前的花坛,他看到了新来的租客,一个总是在穿白裙子的女孩子,好像也姓张。说起来,这新来的三个人一直穿着那套衣服。
秦风继续走,目光掠过张月,忽然感到身后没了声音,脚步一下顿住。
他回头看,果然见张先生停住了。
张先生的头颅转向张月,眼里流露出很奇怪的模糊情绪。真要计较,那好像是一种贪婪,瘾君子见到□□的眼神。
秦风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
直面张先生奇怪眼神的张月更是抖着单薄的肩膀。
秦风皱着眉,向张月招招手。
张月望见救星似的,连忙跟秦风走一块。
那道贪婪的目光仍留在张月身上,张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小声问。
“不知道。可能是今天受伤了,心情不好。”他不准备对一个陌生女孩说那么可怕的事。
受伤……
张月若有所思,回头悄悄一瞥,张先生仍在看她,她避开那道眼神,目光下移,找到了他受伤的位置,手?
秦风按住电梯键。
张月吓得抓住他的手。
秦风皱眉地抽出手,一言不发地抿着嘴角。
“不好意思啊,可是这部电梯不能坐。早上才有一个人死在电梯里。”
换作平时,张月就算不忍,为了任务着想,也会一声不吭。
但现在,有一个情况不明的张先生——她已肯定,受到第二条规则惩罚的一定是他,什么惩罚暂且不知,只知他很不对劲——她一人走楼梯,怕他也跟着她,想找秦风一起走。
电梯门已经开了。
张月后退一步,然后撞到张先生,她脊背一颤,迅速回头,见到他眼底浑浊地看着她,隐隐有血丝混在眼球里。
这时,她听到楼梯的脚步声,顿时向楼梯跑去。
失望,不是两个同伴。是不认识的人下楼不知去干什么。
张月在拐角向外张望,见张先生停在原地,虽然还是把目光投过来,到底没那么怕,一边上楼,一边打电话呼唤两个同伴。
秦风看着干净的电梯厢。
死人?
他鼻尖似乎闻到了浓重的腥臭味。眨了眨眼,也决定走楼梯。
他回头,看见张先生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慢慢闭拢。
张先生望着头顶,似乎能穿过钢板看到上方的女孩。
好香好香……是绝顶的美味。
胃部在抽搐,喉咙在收缩,牙齿在发痒……大脑在深处呼唤。
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
……
张月走到三楼时与同伴们汇合了。
“你们不知道,那个人好恐怖的眼神。”张月拍着胸口,“我都不敢与他对视了。”
徐翠翠问是谁?
“是那趟十人电梯里,最后一个进去的人。姓张,住在八楼。”
“有异样的是他?”徐翠翠十分激动,半天下来总算有一个收获。
张月点点头,“应该确定是他受到了惩罚,你们亲眼见见他就知道了,好怪!对了,他手受了伤,缠着纱布。”
“受伤?”徐翠翠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有一道声音通知第二条规则更新,看来要弄更清楚一些。
张月看向沉默的叶臻,“与白家兄弟住一起的男人好像是知情人,他们一起回来的。”
叶臻撩起眼皮。
看了看两位女生,他说知道了。
徐翠翠知晓,他会去上门做客的。
“趁着我们三个人都在一起,去探探张先生的底,看他如何怪,说不定能猜出他受到了什么惩罚。”
张月没意见,两个同伴在身侧就是她最大的安全感。
下到一楼,楼道已经不见了张先生。
“可能坐电梯回家了,在八楼。不过不知道他住哪一间。”
“一间间地敲门?”
徐翠翠看向叶臻,“你住七楼,知不知道八楼住户的一些情况。”
叶臻点点头:“一共四间房,有一间是空的。一户人家是一家三口,一户人家是单身男性,还有一户是两个女性合租。”
张月说:“今早我装作对张先生一见钟情,向物业人员询问,他当时是笑着回答的。所以张先生一定是单身。”
第12章 这栋楼不安全了
徐翠翠敲门。
等了几分钟,门没有开。
徐翠翠回首看了看两个同伴,叶臻指指猫眼。徐翠翠扭过头一看,眼里露出排斥,她小声说:“该不会我眼睛贴上去,会看到里面另一只眼睛透过猫眼看我吧?小说都这么写。”
张月打了个寒颤,想到那个画面,退缩了。
“要不,算了?”
“不能算。”徐翠翠说:“我先做个心理建设。”
说着深呼吸,刚吸气,叶臻挤开她,把眼睛贴上猫眼。
他啧了一声,退回来。
张月问:“你看到什么了?”
叶臻:“这个男人喜欢熬夜吗?眼睛那么红。”
张月:“啊?他眼里好像是有一点红血丝,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徐翠翠:“走吧,他不开门,我们也没办法。”
她使着眼色,三人脚步重重地走开,然后又悄悄踮着脚返回来,贴在门边的墙上。
门里,张先生整个身体都贴着门,他的鼻翼不断煽动,好香好香好香。
他沉醉着,想离魂牵梦萦的香味更近,更加努力地挤着门,不知不觉,他的脸穿过木门,浮现到外面。
草!
徐翠翠捂着张月的嘴!
这他妈不是人,是鬼!!!
——“电梯乘坐守则第二条已更新:电梯乘坐人数不多于九人,多出的是鬼。”
张先生伸着长长的脖子,扭过头看着墙角的三人。
他吐出舌头,在徐翠翠脸上一舔。
“草!!!”徐翠翠脸都扭曲了,厌恶竟大于恐惧。
“跑!”叶臻扛着腿脚发软的张月,转身就跑。
张先生慢悠悠地飘出来,飘在三人身后。
他们下到七楼,不知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眼看前面的叶臻扛着张月要回到七楼的房间,徐翠翠一咬牙,往秦风和白丰年的家门用力一敲。
她要找替死鬼。
叶臻刚打开自己的房门,听到敲门声,回头一看,瞪大眼睛。
徐翠翠越过他,抢先进了门,然后将他们拉进来,砰地甩上门。
“吱呀——”
白瑞雪打开门,看着从门前经过的张先生。
他盯着张先生漂浮的身体。
张先生蓦地停住,身体渐渐凝实,他有些茫然地挠挠脑袋,奇怪自己为什么走到七楼。
“是谁?”秦风从厨房端出来一盘虾,放在桌上后走过来,惊讶道:“老张?”
张先生扭过头,看着他们。
“你……要去哪里?”
张先生呆滞地摇摇头。
白丰年已经把汤端出来了,按照情理,此刻秦风应该客气邀请张先生来吃晚餐,然后张先生客气拒绝,一波拉扯,人情世故就出来了。
但秦风一想到他干的事,脸就有些发青。
而且看他精神恍惚,再联想烧烤摊上那副饿死鬼的模样,秦风真怕他不拒绝。
三言两语一忽悠,把张先生忽悠走了。秦风长舒一口气。
他低下头,见白瑞雪盯着他看。
秦风摸了摸他的脑袋,“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白瑞雪说:“你要离他远一点。”
秦风挑挑眉。
“他不是……”顿了一下,“不是好人。”
秦风失笑,“你才见他一次,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白瑞雪表情认真:“我知道。”
掌心下的头发触感实在顺滑柔软,秦风情不自禁地揉一揉。他的手很大,几乎盖着白瑞雪整个脑袋,简直像只帽子。
“嗯,好好,离他远一点。”他半弯着腰,笑眯眯道:“小雪是在担心我?”
白瑞雪不明白哪里好笑,他点点头。
秦风的手指下移,捏了捏他婴儿肥尚在的脸蛋,眼睛瞥到他头顶鸡窝状的发型,瞬间心虚起来。
他下意识用手指梳了梳。
白瑞雪吃痛地皱着鼻子。
头发打结了。秦风更加心虚了。
“我去给你拿梳子!”
他甩开步伐就往主卧里钻,白瑞雪关上门,走到餐桌边坐着。白丰年从冰箱拿出一盘子酸辣柠檬凤爪,好笑地说:“头发都被你秦哥弄乱了。”
白瑞雪嗯了一声,并不在意。
白丰年用筷子夹起一只凤爪给他,“你尝尝,好不好吃?”
秦风一出来就见到白瑞雪拿着凤爪在吃,吃得像只小猫,小口小口,十分小心翼翼。
他嘶了一声,瞄见桌上的一盘凤爪,晶莹剔透的肉皮裹着黄色的酱汁,一根根爪子朝天拥挤着。
他表情有些怪。
“怎么了?”白丰年接过梳子,站在白瑞雪身后轻柔地梳顺他的头发,他已有经验,不会让白瑞雪感到痛。
他低头问:“好不好吃?”
白瑞雪嗯嗯道。
秦风坐下,将面前的凤爪移到白瑞雪面前,“喜欢就多吃些。”
他不准备在饭前说些不愉快的事,很快收拾好情绪。
白丰年忽然懊恼道:“你回来时没坐电梯吧?我忘了跟你说一件事!”
“我已经知道了。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走的楼梯。”秦风说得晦涩,生怕未成年小雪听了会害怕,“不过,我见电梯好好的,还能运转。”
“反正我们这里是七楼,说高也不是很高,走楼梯还能接受。过一阵子,风头过去了,确定没异样再坐电梯吧。”
白瑞雪点点头,一脸赞同。
***
听着声音,确定张先生离开了,徐翠翠和张月都舒了一口气。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只有徐翠翠被舔了一口,在犯恶心。
她们猜测,鬼遇见原住民不会现原形。否则,隔壁家不会平安无事的。
“难道,鬼只针对玩家?”
“没关系,遇上了,就往人群里跑。”
徐翠翠转头看见表情不太愉快的叶臻,知道他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不满,她不作解释,解释就是狡辩,当时的作法确实不道德。
“第二条规则也完整了,你也不用去他家里打听张先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对叶臻道。
叶臻懒懒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脊背靠着沙发边缘,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他没有理徐翠翠。
徐翠翠咬了咬唇,“明天,你——”
叶臻抬起眼看她。
灰色的瞳孔将她的身影装了进去,徐翠翠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的脸,她下意识移开视线,盯着沙发上的一道褶皱。
她继续说:“明天,你还邀请他出去吗?”
“他”指的是谁,在场人都知道。
叶臻怪笑一声:“你居然在询问我的意见。我若说不呢?”
徐翠翠抿了抿嘴,她的头发在刚刚惊惧时湿了,黏在额头上。她用手指拨了拨头发说:“叶臻,他跟你不是同类人。我以为你说的交朋友,是一个幌子。”
“所以说成年人就是想得多。而且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加诸于其他人身上。”
叶臻按了按眼角,“我没那么虚伪。而你在让我变成一个虚伪的人。”
“叶臻——”
张月叫住他。
“你这话太伤人了。就连我都知道,不可以在这个世界付出真诚。”她的眼渐渐红了,“我也在变成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大家都在变!不要自欺欺人,我们都知道,太较真的人活不久的!”
徐翠翠面无表情擦着自己的脸,刚刚那只鬼舔了她一口,擦红了都没有停手。
她仿佛对叶臻的话无动于衷。
叶臻仰着头,后脑靠在沙发上,露出脖颈上的一枚喉结。
他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白炽灯的冷光洒进了他的眼睛。
空气沉寂了一会儿,张月慢条斯理地整理裙摆,“我明天出去吧,最后一条规则总是要试出来的。”
徐翠翠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叶臻给出了反应,他感到头顶的灯有些刺眼,所以闭上了眼睛。“这栋楼已经不安全了,我们都要出去。今晚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