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体验了,他想要回家了。他迫切想要完成任务了。
再次有意识,是站在704室门前,脑海又出现一道声音,告诉他第二周目开启。他意识恍惚,下意识地敲门。
当见到白丰年举着刀,死亡的阴影又跃上心头,他不由捂住脖颈。
白丰年却丢了刀,抱住他。
他的温度一如既往,让害怕寒冷的人忍不住沉沦。他呼出白丰年的名字,换来的却是白丰年疑惑又警惕的视线。
他说应该叫他丰年。
“丰年……”
“对,就是这样。”白丰年松开手,指手画脚,“还有,灵魂应该是透明的,虚幻的,没有实体,我应该一抱你就像抱住了一团空气。”
宋明一怔,握住他的双手,凝视着他:“你也记得?”
白丰年反问:“我为什么不记得?”
他咬着唇,委屈地说:“你死了,就没有一点动静了。我喊你那么多声,你都没有理我一下。”
“哦。对不起。”宋明下意识地道歉。随后他感到白丰年的态度、说话的语气都不太对劲。
这时,次卧走出一个人。
男孩没有穿上衣,雪白的胸膛有血,这血让他感到炫目,他才发现白丰年半个身体也是血。
白丰年回头对白瑞雪说:“小雪看!秦哥的灵魂回来了!但是……现在不是头七呀?”
白瑞雪目光定在宋明身上。
这是原先的“秦风”,还是新的“秦风”?
宋明的心中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二周目开启,时间应该是倒退到他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但为什么他们不仅有记忆,血迹也残留在身上?
他低头看自己,衣服十分整洁,一尘不染。
他这个当事人身上都没有血,他们为什么会有?
浓郁的腥味飘在鼻间,豁然忆起,一周目时,他在当晚也闻到了血腥气。
当时的第二天,白丰年给出答案,因为他杀了一只鸡。可是白瑞雪的态度……
疑虑漫上心头……
今天晚上,他又躺在白丰年的床上。又睡不着。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
上周目,作为当事人的他最清楚,他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人咬死了。
为什么会有一个看不见的人?
为什么偏偏对他下手?
翻来覆去,又想到钻入鼻间、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突然,他听到一道开门声。接着又是一道开门声。
白瑞雪出了门?!
宋明观察着熟睡的白丰年,悄悄起身,他要弄明白,白瑞雪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出了门,看见电梯正在往下面走。
宋明跑向了楼梯,一边听着电梯声,一边下楼。
楼道的感应灯不太灵敏,一闪一闪,安全通道指示牌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将他的脸照得惨绿。
跑得很快,终于比电梯还要快。
宋明停在一楼的阶梯转角处,张大嘴巴无声地喘气。
一呼一吸……
一呼一吸……
“叮——”安静的楼道响起电梯到达的动静,仿佛就响在耳边。宋明紧张地露出两只眼睛朝电梯方向看去。
白瑞雪走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个男孩要去哪里?准备做什么?他只知道,他只要跟着他,或许就能知晓一个秘密。
他看到白瑞雪走到白墙前,伸出手揭下了什么东西,类似一张纸。
可是,他记得,那面墙上并没有贴什么东西,只写了一些红色的字。而且,他看得到,白丰年却看不到。
不对,白瑞雪也能看得到!当初他就是被他引得去看那面墙的。
电梯乘坐守则……
到底有什么守则,因为不想引起白丰年的注目,并没有过多观看。
依稀只记得,不准一楼的人坐电梯,不准乱丢垃圾、踢打电梯等等……
眼看白瑞雪卷起纸张,要回到电梯中。
宋明不再胡思乱想,赶紧往上跑,要比白瑞雪更快回到房间才行!
“呼呼呼呼——”好累。
成功进入屋内,宋明缓和了一下心跳,装作起床喝水的模样,在饮水机装了一杯水。
白瑞雪回到家中后。
他又作出一副严肃的家长姿态,“这么晚还出去?手里是什么?”
白瑞雪看着他,把手背在身后。
宋明灌下一杯水,皱眉朝白瑞雪走过去,伸出手说:“拿出来!”
白瑞雪垂下眼,不说话,也不作回应。他对“秦风”是陌生的,所以“秦风”死时,他并不伤心。
宋明直接强制他交出来。
白瑞雪没有力气反抗。
“电梯乘坐守则”的告示落到宋明手中,他打开灯,立即展开一看,一目十行,见到“鬼”字,心脏就是一抖。
主卧传来动静,白丰年睡眼朦胧走出来,手放在裤带上,看样子要去放水。
宋明眉心一跳,上周目他醒了,这周目也醒了。
紧接着,他看到白瑞雪嘟着嘴朝白丰年走过去。
他不怕他告状,他更有底气,小孩子三更半夜溜出去,更值得批评。
没想到,白瑞雪直接伸出手,说:“哥哥,好疼。”
宋明定睛一看,是他抢夺告示时,握住白瑞雪手的力气大了一点。哪想一个男孩子如此娇嫩!
手腕上留下了淤青的指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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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三周目开启
白丰年拿了药酒与棉签, 细致擦着白瑞雪腕上的两枚乌青指印。一大一小。正面一枚,背面一枚, 正是宋明的大拇指和食指使力最深。
宋明坐一旁, 神情莫测。白丰年瞟来一眼,说:“在你脸上,这种表情倒是少见。”
一下让他坐立不安。
他的心情绝没有第一周目轻松, 之前的小心思全被惨烈的痛苦击碎, 再也不会认为留在这个世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谁都怕死。
他现在只想好好扮演秦风这一角色,让白丰年不会怀疑到他, 致使任务失败。
宋明到现在都不知道任务失败的下场,不然, 神经会更加紧迫。
白丰年已问清事情经过,盖上药酒盖子,丢了棉签,奇怪地问白瑞雪:“你出去就是为了拿它, 它有什么作用?”
白瑞雪的目光像鱼儿一样游移不安,就是不作声。
他若是决定不说,谁能撬开他的嘴?
白丰年尝试一番, 手指勾住他尖尖的下巴,令他抬起脸, “看着我。”
白瑞雪这时变得乖乖的, 顺从地仰起脸,看着白丰年的眼睛。两兄弟的瞳孔都是纯粹的深黑,过分相似,恍若在照一面镜子。
这让白丰年略显开心。
他温柔着眉眼, 再次问:“那张纸有什么作用?你告诉我一声, 我就放开你了。”
白瑞雪并不觉得下巴被哥哥勾住是一件难忍的事, 于是无所谓他放不放开。
没辙。白丰年收回手,泄气地揉乱他的头发。过了一会儿,又用手指细细梳理他打结的发。属于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收拾摊子。
告示贴放置在玻璃茶几上。经过一遭抢夺,皱巴巴得像咸菜。
白丰年将它铺平,细细一看,说:“简直是贴在路杆上的牛皮癣广告。骗人的。咧?”
宋明插话道:“是贴在一楼走廊的墙上,亲眼见他揭下的。”
白丰年瞥他一眼,哪都不像一个幽魂。幽魂的本质不就是突出一个幽字?
他审视着宋明。
宋明一紧张就流汗,可秦风这具身体没有这项技能,他只是小腿肚在抖。
白丰年的目光便落在他小腿上。
宋明更紧张,抖得更厉害。
他现在是全新的思想,眼界不同了,在死亡的威胁下,纵使再多勇气也灰飞烟灭。他挨不住白丰年的怀疑。
白丰年幽幽叹道:“真奇怪,你在紧张什么?秦哥。”
白瑞雪静静端坐,看云端厮杀般淡然。
他想,既然哥哥已经发现秦风的死亡,也渡过了痛苦的难关,如此这一位“秦风”的存在就没有太多必要了。
白丰年忽然偏头说:“已经很晚了,小雪,熬夜会长不高的。”
白瑞雪摸了摸脑袋,哦一声。
宋明像跌进猎人的陷阱,猎人伸出手拉他一把,他把感激掩饰,连忙说:“对!很晚了!要睡觉了。明天、明天还要上班呢!”
“嗯,很有道理。”白丰年拉起白瑞雪的手,一起走回卧室。
宋明惊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停在门口,白瑞雪扬起脑袋准备目送白丰年。
白丰年低下头慢慢说:“我今晚要和你睡,你愿不愿意?”
白瑞雪点头:“好的。”
关上门,宋明的视线慢慢被隔绝在外,他忽然身体一抖,白丰年的变化让他心脏紧缩,感到淹入水中,快要窒息了。
他站在客厅中央,四周空荡荡,白茫茫。他的恐慌慢慢膨胀却无处安放。
一周目和二周目相差为何如此之大?
白丰年的态度为何如此奇怪?
越来越多的疑惑随着恐慌的释放,再也不能假装忽视了。
白丰年既然去跟白瑞雪凑一窝,宋明拥有私人空间,按理说,他大可仔细一探卧室,搞清楚秦风此人身上的标签。
可他定不下心。
满脑子都是白丰年临走时的眼神。
白丰年真的……存在之前的记忆吗?
这怀疑没有道理。白丰年指着他说秦风的灵魂回来了,并仔细详诉灵魂应该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的诉说,在告诉宋明,他的记忆中存在宋明的死亡影像。
尽管宋明解释,自己不是灵魂,他用最简单的理论告诉白丰年,自己是重生的。换来的却只是白丰年略显怪异的眼神。
宋明掐着自己的手,让自己冷静下来。台灯静静发着一团温暖的光。
他看着这团光,整理思绪,突然灵光一闪。
他和白丰年一定存在第三空间的信息差。
他坐在床上,躬起腰身,双手叠在膝盖上,他看着对面的镜子,镜子里的俊秀男人眼神沉静。
就这样,保持这样的眼神。
他把疑团细细地梳理,一条一条,有序不紊。
首先,白丰年开门时,拿着一把刀,他身上有大量血迹,颜色还很鲜亮,沾上的时间不长。
这把刀不是用来防身的,因为他面上没有惊慌之色。
“然后,他看向我时,身上的变化。他愣了,不敢置信,然后恍然大悟,变得惊喜……他抱住我后身体僵住了,他说灵魂是虚幻,抱起来应该像在抱一团空气。”
接着白瑞雪从卧室出来,他肌肤上也有血。
“他看我的眼神……是纠结。”
他在纠结什么?
“时间重置,我身上没有血,他们有。我在一周目死了,他们也知道我死了,误以为我是魂魄……”
“所以他们身上为什么会有血?而且丝毫不避讳我。他们房间的秘密,跟我有关吗?”
宋明展开他从茶几拿进来的告示贴,电梯乘坐守则的第二条:电梯乘坐人数不多于九人,多出的是鬼。
鬼。
他定定瞪着那个字眼。
这是一个玄幻而危险的世界,最可怕的是,它裹着温馨日常的表皮,危机往往在他没有防备时打破这层温馨的皮,让他一击散命。
白丰年看不见的电梯规则,白瑞雪看得见。
或许……这个任务的关键不在白丰年身上。
那可能是一个幌子。
白—瑞—雪。
他抬头,额上的发散落下来,眼睛穿过头发射在墙壁上,仿佛看到一墙之隔的床,床上躺着两个直挺挺的人。
“白瑞雪。”他一字一字念出那个名字,脑海中似乎浮现一张雪白的脸,平静地看着他。
第二天一早,厨房小米粥的清香弥漫到每一个角落。
宋明看到一只蟑螂兄弟闻香而来,一脚将它踩死。
他听到白丰年在哼歌,曲调有点小忧伤,可他的肩膀在摇晃,明显心情是欢快的。
白丰年端起餐盘,上面是三碗粥,宋明忙伸手替他端。白丰年避开了,疑惑看着他说:“你也要吃啊?”
宋明一愣,他以为三碗里,有一碗是他的。
“我、不能吃吗?”他想微笑的,可笑容还没展现出来,白丰年越过他走出厨房,他听到他说:“你自己盛吧,在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