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玩偶摆放到电视柜上,排排坐,都是好朋友,小黄鸡、小河马、小青蛙、小白兔。
白丰年给宋明使了一个眼色,宋明立即拿起桌上一包湿纸巾,出了门。他很仔细地擦着门板和地板的痕迹。
白瑞雪问:“出什么事了吗?”
白丰年摇摇头,说已经解决了。他不想跟白瑞雪说咬人者的事,他们的门上虽有血痕,但跟一楼走廊的血量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太恐怖,简直惊心动魄。
他猜测,那名被警察押走的男人就是在屋外被捉住的。
宋明清理完痕迹,进屋。
白丰年看一眼电视,说:“你喜欢的电视剧现在重播了。”
接着他步入厨房,打开冰箱门,准备做饭。拿出的尽是蔬菜瓜果,今日不想吃肉,太倒胃口。
宋明看了两眼原主喜欢的是什么剧集,剧名不太感兴趣。他快步进入厨房,接过白丰年手中的蔬菜说:“我来洗!”
白瑞雪站在厨房门口看他们,“为什么下班了?”
白丰年背对他,洗锅洗刀洗菜板:“我们请了长假,刚好你还有十多天开学,一起去旅游吧!”
正好这段时间是多事之秋,楼里总是在出事。避一避也好。
“旅游?”
“是啊,小雪还没有去过旅游景点玩吧?长城、故宫、瀑布、盐湖……”
“我不去。”白瑞雪立即拒绝,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
他不能去。大家都走了,衣柜里的秦哥就是孤孤单单的了。他蓦地想到家乡的外婆,他和哥哥都离开了,亲人不在身边,她也是孤单的。
“啊,不去?能给哥哥说一下不去的理由吗?”白丰年回头问。
蹲在水盆前的宋明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择菜。择好的蔬菜丢进水盆里,不要的残根叶片就要丢……咦,厨房垃圾桶里的黑色垃圾袋打结了,明明很瘪,没有装满的样子。宋明伸出手就要将它打开。
白瑞雪迅速跑过去,抢走垃圾袋。
一时,两个大人都愣住了。
“我、我去丢垃圾。”白瑞雪闷闷地说。袋子里都是从秦风身上挑出来的血衣碎片,这也是不能见人的。
白丰年看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嘀咕道:“他还没告诉我不想去的理由呢。”
宋明问:“如果他真不想去?”
白丰年无奈回答:“那我们只能取消计划了,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
宋明得到结果,埋下头继续洗菜。
天暗下来了。
陈文彬手术后还没有醒。
咬伤陈文彬的男人姓杨,年纪不大,刚毕业两年。就叫他小杨吧。
在派出所,警察询问他,他只一味地说不知道不清楚。
后来……
他说他很饿。
他说他吃不饱。
他说他觉得陈文彬身上有一股香味。
一人悄悄道:“不会是异食癖吧?”
另一人敲着桌面问:“那为什么趴在人家门口,你想干什么?”
他说,那户人家更香,是香味的源头,是绝佳的美味!
小杨激动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面部兴奋得狰狞。
出于警惕,对面的警察将他击晕。
小杨被关押起来了。
当夜幕降临,小杨的身体渐渐虚幻,变至透明,普通人已看不见他,摄像头捕捉不到他。
他穿过栏杆、穿过铁门,在街上游荡游荡游荡……
他要寻找香味的源头。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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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死后一百天》
男友死后,秦烟产生了幻听与幻觉。他听到男友的呼唤,他看到男友对他招手。
他对男友的双胞弟弟说:“你哥哥就在我身边,他想接我一起走。”
当时灯是暗的,弟弟的神情很模糊。
直到有一天,弟弟告诉他:“哥哥回来了,就在我身上。”
*
周朗星喜欢上周叔容的男朋友,自从哥哥死后,他看着心上人郁郁寡欢,神经衰弱,他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假装鬼上身,装作哥哥的样子照顾着秦烟,直到他慢慢痊愈。
秦烟会对他笑了,会依恋地抱着他,会亲吻他的耳垂……他几乎以为他们就是一对。
直到有一天,他人格分裂了。
他分裂出一个哥哥的人格。
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戴着哥哥的金丝眼镜,斯文优雅地微笑:“你不是想成为我吗?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体的。”
——#哥哥是鬼哦!
第24章 宋明死亡
宋明经过白天写电梯守则的地方, 发现墙上已经干净了。
他想了想,好似在小区门口见到了类似的告示。当时没有细看, 因听到热闹的声音, 和凑热闹的人都玩一个方向走。才见证了人咬人的荒唐事件。
饭后他们在小区里散步。
高楼热,一到夏天就像蒸笼,没几人愿意一天到晚地开着空调, 都在底下散步, 偶尔吹来一把风,便觉得值了。
当然, 住在C栋楼的人会对其他人似抱怨似隐秘炫耀:“我们那栋楼不知怎么回事,阴凉阴凉的, 待在家中连风扇也不用开,不知省了多少电费。”
一人便羡慕道:“那还不好。这风水咋长的,我住的那栋楼闷热闷热的,难受死了。”
但也有不好的地方, 阴凉的环境对老人和小孩都不好。不止一位老人说自己膝盖开始痛了。
白丰年和宋明携带着白瑞雪不断从交谈的人身边经过,走得很慢,路上站着许多路灯, 有的白有的黄。白瑞雪步伐越来越慢,落在他们身后, 低头看着他们斜斜瘦瘦的影子。
一股微凉的晚风徐徐吹来。
宋明隐隐不安。被身边人察觉到, 问怎么了?
宋明说没什么?
“没什么”通常是一个敷衍的回答,表示这人不想对他人诉说自己的心事。
白丰年望定着他没有说话。
宋明只好实话实说:“可能因为白天发生的那件事,现在心里有一些不安。”
这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话题,不适合在夜晚出现。
白丰年皱眉安慰道:“他都已经被警察捉住了, 还有什么好担心?放宽心, 睡一晚就记不住了。”
白瑞雪在身后听了一耳朵。
不止前面两人在说, 路过的人也在说,把那件事当作一个谈资。因此,他了解到,得狂犬病的人会咬人,眼睛发红,流着涎液,十爪尖尖,身上会长一些黑黑硬硬的毛发……说得越来越夸张,连白瑞雪都感到离奇。
其实,他们都没有亲眼见到小杨咬人的经过。小杨被押出来时,也是一副很正常人的模样。
但是正常人模样和传说中的狂犬病人的模样太过不符,说出来的真实故事便让听的人兴趣打折,于是渐渐妖魔化了。
这时,小区里的人谈论的方向变了。
“你有没有听说,A楼有一小孩,手被电梯夹断了。”
“真的呦?那他妈妈不得哭死?人生全毁了。”
“谁说不是。一个单亲妈妈,眼睛都要哭瞎了,太可伶,手术费还要好大一笔,怎么凑得齐?”
“没钱就借呗,借不到也要借,求爷爷告奶奶,总不会一个能帮衬的亲戚也没有。再不行,就募捐。”
“嗨,不清楚那女人的底细。”
“现在的医学技术,断掌重组应该不难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已经送到医院动手术。跟被咬伤的人一前一后。”
“也太危险了,是什么原因把手夹断?电梯坏了?该有些赔偿吧?”
“我看群里说,电梯门要关了,小孩跑得比妈妈快,就把手伸进去,想让电梯等一等他们。谁想到,电梯门感应失灵了,直接把他的手夹住。”
白瑞雪的脚步一下顿住。
前方两个成人不知觉,犹向前走,距离一下拉开了。
白瑞雪突然想起白天坐在妈妈电瓶车上,戴着黄色小头盔,笑得像一朵花的小朋友,像植物晒到阳光、吸到露水那般的生机勃勃。
他竟忍不住对号入座。
幻想小朋友脸上热情的酡红变成雪一般苍白寒冷。静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他的脸也渐渐苍白寒冷。
在白瑞雪心中,人大多可怕而莫测,往日亲切的面孔有朝一日变得比恶鬼还狰狞。让人猝不及防、不可置信。
但小孩子是与众不同的。
他们从母体出来,是毫无污垢的一张白纸,干净柔软,轻易撕碎,也能轻易在上面挥舞颜料。
小孩子总是没有错的,小孩子的错是大人的错。
白瑞雪感到呼出来的每一口气息是他的生命之源,他渐渐觉得自己剩下一个晶莹的空壳,透明得一触即碎。
他在想,究竟要不要继续错下去。
跟宋明交谈的白丰年似有所感,他忽然回过头,看见弟弟站在离他好远的地方。
他站在路灯下,淡淡的光轻轻洒下来,为他蒙上一层晶莹透明的壳。他没有看任何人,他低垂着脑袋,面目是模糊的。白丰年慢慢走过去,没有出声,他感到白瑞雪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站在了白瑞雪身前。
他伸出手抬起白瑞雪的下巴。他因此看到他眼底的挣扎与自我厌弃。
他好像在蜕变,困在蝉蛹中要挣开翅膀。
白丰年依旧没有出声,一下一下温顺地抚着他的头发。
如果白瑞雪想对他说出自己的烦恼,他会认真的听,再认真的给出建议。如果白瑞雪不想说,他不会追问,打破砂锅问到底往往是不讨喜的。
他的手指擦到白瑞雪的眼睫。
白瑞雪深深眨了一下眼,目光已聚焦,他问哥哥:“如果你变成鬼,你还会给我煎一个边缘焦香的鸡蛋吗?”
“哈?”白丰年听不懂他的话,“你想吃煎蛋?”
白瑞雪仰着脸望着他。突发奇想,如有朝一日他变成同类,怀抱是否温暖?笑容是否灿烂?经他手煮出的汤灌入胃中是否暖暖的,沁人心脾?
一切都不确定。
正如外婆那般,身为一个偶人,她的思维偶尔混乱而异常,偏偏她毫无知觉,以为自己是正常的。一次,她给白瑞雪煮面,竟从邻居腐烂的身体扯出许多白色虫子,当作这是面条,端出来给他吃,并和蔼地吩咐多吃点。
回忆着那碗白色的蠕动的面,白瑞雪皱了皱鼻子。
很快,他作出选择,对白丰年说:“我现在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不需要你陪着。”
“多重要?”
“十分重要!”
白丰年微微一笑,露出钝钝的虎牙,“那就去做吧,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白瑞雪看着他的虎牙,不由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奇怪自己怎么没有?与哥哥的区别又多出一分。
他走出小区,撕下门口写着电梯乘坐守则的告示贴。
心情一下松快,仿佛撕下陈年疤痕,连身体也变得轻飘飘。
一阵凉风穿过,白瑞雪下意识裹紧衣服,他偏头,目光追随那阵不寻常的阴风。
注视久了,风有了形状,是一个人的轮廓。他脚不沾地,幽幽怨怨的,迅速飘走,他已嗅到绝顶的美味。
白瑞雪追了几下,没有鬼快,眼前没有了鬼的身影。
不久,听到一声惨叫。
声音有些熟悉,尽管扭曲得多出不少陌生感,他还是听出这道声音来自“秦风”。
他看到“秦风”倒在地上,一个透明模糊的人伏在他身上。
他看到白丰年神情狰狞,不断试图救起“秦风”,但只能无力地穿过那个透明的人。
尖叫声不断响起,四周的人看不到鬼,他们只见到一个男人忽然抽搐着倒在地上。同时,他的喉管不知被什么利器破开,大量的、粘稠的、温热的血像烟花一样绽放。
他的生命也如烟花一样短暂,却没有绚烂的姿态。
小杨已有经验,一击毙命。
“秦风”像一只抽搐的蟋蟀,四肢发出生命中最后的挣扎。
他睁着眼睛,似乎不肯死去。
白瑞雪站在人群外,人群拥挤来拥挤去,里层的人要躲避溅出来的血,外层的人想要挤进去看热闹。流动间,白瑞雪穿过肩与肩的缝隙,一下对上了那一双眼睛。不肯死去的眼睛,流下一点不甘的泪。
耳边是嘈杂的讨论声,渐渐地,被一个人的恸哭所覆盖。人们变得黑白无声,像站在葬礼前,端庄肃静,给予一个死人最大的尊重。
白丰年跪在“秦风”身前,伸手想触摸又不敢触摸。他背对着白瑞雪,白瑞雪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到他像一只失去孩子的野兽的似哭似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