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要带我们看的是三楼哪间啊?”
高中生男孩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在走廊上大步奔跑,他穿着球鞋,脚步很重。他问:“这里隔音怎么样?”
砰!
一间房的门猛地被打开,老太太沉着脸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孙子还在睡午觉,吵什么吵?!”
中介大叔弯着腰说:“不好意思,我带他们来看房的。”
老太太耷拉着眼睛扫视三个年轻人,嘀咕道:“看了买得起吗?一群小流氓。”
砰!
门又关了。
被分到小流氓群的徐翠翠:“……”
她瞪着男孩:“叶同学,请安静一点。峨眉山的猴子都比你稳重。”
在主神空间,叶同学还没有展现出那股疯狗样,凭着那张俊俏的脸皮,徐翠翠对他还挺温柔。现在见了他莽撞的模样,她真怕他连累她们。
她以一种长辈看孩子胡闹的眼神,威胁他:“叶臻同学,再瞎闹,我们就只能分道扬镳了。”
“别吵架呀,他还——”
“他还是个孩子?”徐翠翠冷笑着截过张月的话。
张月:“……”
叶臻也不生气,只是摸摸下巴,咧出一口细密得像鲨鱼的牙齿,自言自语:“诶,原来这里不隔音啊。”
呵呵。中介大叔擦擦头顶的汗,识趣地岔开话题:“来来来,我们要看的房是301室。”
这时,徐翠翠小声跟张月说:“你住三楼这间,身体不好少爬些楼梯。”
张月犹豫的目光飘向叶臻。
“不管他,怎么说也是身体健康的男孩。这个年纪,皮着呢!”
叶臻听到了,耸耸肩。
张月小声道:“我们两人合住不行吗?”
徐翠翠讳莫如深地摇头。这三间房不是他们亲自选的,是任务安排的,既然有三间房,那一人一间是最好的选择。
张月与中介签完合同后,一行人又去七楼看房。这一次,中介大叔陪着他们爬楼梯。
叶臻又是第一个到,他好像不知疲惫,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他站在楼梯口,刚好看到一个少年正要走进电梯。
他直勾勾看着那张雪白的侧脸。
少年似有所觉,忽地偏头。
叶臻顿在原地,等到少年走进电梯,再看不见一抹衣角,他才幻觉中醒来似的,眼里带着梦幻的光,看向爬楼梯的一行人。
在徐翠翠莫名的眼神中,他宣布道:“我要住七楼!”
第2章 奇怪的租客
当叶臻宣布自己一定要住七楼,徐翠翠告诉自己要尊老爱幼,忍住自己想殴打的心,她咬牙笑着说:“行,当然行。那我不就是住十二楼吗?才十二楼而已,我爬得动!”
徐翠翠当然不想爬那么高的楼层,可是她刚刚才在众人面前指责了叶臻一通,尽管对方看起来不太在意,徐翠翠也不敢小瞧高中生的自尊心。为防止叶臻这三天游戏时间的不配合,她只能作出一番补偿了。她虽说过与叶臻分道扬镳的话,那是气话,当不得真!毕竟排除叶臻就只剩张月,张月这副神经纤弱的模样当真不靠谱!
可是……十二楼想想就好累哦。
中介大叔默默看着她狰狞的笑。
他内心越发奇怪了。两个成年女子并一个未成年男孩来租房,这个组合实在太奇怪了。
他们看起来互相认识,却又不太熟,生疏浮于表面。
那就排除了男孩是其中一个女生的弟弟的关系。
他在心中揣测三人的关系,面上仍保持温和的笑意。不想坐电梯也不想爬十二楼,行啊,那就两个女生合住三楼喽!但他不会提出来,毕竟能做三间房的生意,为什么要做两间?
很快,三间房都签订好了合同。
短租,一个月。
这次任务的通关时间是三天,他们当然想租三天,可最短的期限就是一个月,还要多交一个月的押金。幸好来到这个世界口袋里是有钱的,三个人的钱勉强付了房租,剩下不多,只够三人三天的伙食费。
徐翠翠打起精神来询问中介有关于电梯的事,不过中介不是这里的住户,所知不多。
“这个是物业的电话,物业楼在西北角,出去看到一棵很大的树,朝前走就能看到了。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专业人员好了。”
中介大叔坐电梯下去时,三个人又在电梯外目送他。
几分钟后,徐翠翠在1203室房间的窗口看到中介大叔平安地走出了大楼。
她对两个同伴说:“他没事。”
叶臻拿手机做笔记:“1.一个人从一楼坐电梯到三楼是安全的;2.一个人从十二楼坐电梯到一楼是安全的。”
“有什么补充吗?”他问。
“详细点,什么人什么时间。”徐翠翠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一个中年男人在下午四点十二分从十二楼坐电梯到一楼是安全的。”
谁知叶臻竖起食指摇了摇,“还不够细节哦。”
徐翠翠挑眉。
“他的身份,一个中介。”
徐翠翠恍然大悟,中介作为一个卖房人,在这栋楼是有进出的权利。或许能以此做突破,要是无关人员坐了这部电梯会怎样?
她伸出大拇指,“我要为我之前的话道歉,你不是个莽撞的人。你超级细!”这就是她心目中靠谱的队友。
叶臻:“……”
在徐翠翠眼中非常不靠谱的张月:“……你们在说什么呀?”
叶臻被夸了有点害羞,虽然这个夸赞听起来怪怪的。听到张月迷茫的问话,他轻咳一声:“你,听过规则类怪谈吗?”
张月摇摇头。
她的精神很匮乏,从小就被父母严加看管,童年只有各类的补习班,课外书只阅读过名著,朋友从不跟她谈恐怖小说,因为连朋友也是经过父母甄选的。
“规则怪谈表象上可以分为规则和怪谈。先说规则,你知道你身边有哪些规则吗?”对付一个新手,叶臻尽量让对方从身边的小事来理解规则怪谈。
“规则……”张月的脑海中蓦地出现妈妈严肃的眼神,她以一种权威专家,说着各种命令她的话,从不许张月有自己的想法。
她张了张嘴,看了看徐翠翠,这个她认识不久却产生了一点依赖的女生。她比张月还小一岁,却稳重自信,是发射号令的主导型人才。也是张月最向往成为的人。
徐翠翠鼓励地看着她。
“我的身边有很多规则。”张月眼波流动,她看着徐翠翠,眼里却没有徐翠翠。徐翠翠的眼睛好亮,好像镜子,她在上面看见自己的倒影,她好像看见自己身上贴着无数的纸条,这些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字长出了手脚,它们手拉手,变成一条黑色锁链,牢牢地锁住她。
“晚上十点准时睡觉,早上七点起床。”
“牙医说,刷牙一定要刷三分钟。”
“早上不可以喝冰水。”
“这条裙子颜色太亮,换条素净的;不行,不可以披头散发,扎起来;你穿那么高的高跟鞋走路不会跌倒吗?穿这双平底鞋!”
……
张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我的一天充满了‘不可以’和‘一定要’。我无时无刻生活在规则里。”
叶臻沉默,他以为张月会说‘红灯停,绿灯行’之类被律法制定的规则,或者是‘图书馆要保持安静’之类的道德规则。
“我的妈妈就是规则的制定者。因为她不喜欢,所以我不能做。我好像有点懂了。”张月温柔的眼睛绽放出光芒,那是自信的光芒:“你们记得任务提示吗?因为有人乱乘电梯,电梯才会制定一些规则,它就和我妈妈一样,因为自己不喜欢,别人就不能做。”
徐翠翠惊讶地瞪大眼,这是一条全新的思路——因为自己不喜欢,所以制定规则规范他人。
她想起刚刚因为中介的身份,要以无关人员作突破口。
本来她想以外卖员作实验,但是在任务提示中,电梯是有思想的,都是坐电梯的人,它会在乎坐电梯的人是不是本栋楼的人吗?
如果她是这部电梯,她才不管坐电梯的是什么人,也不管坐电梯的是不是人,反正只要他们不让自己难受就无所谓了。
徐翠翠吐出一口气,眼睛很亮,她看着张月,原来谁都不简单呀!
“叶臻,你们继续。我去一楼看看!”
坐电梯时最讨厌什么?这个问题只要在网上一搜就是一大堆。而让电梯感到难受的无非是:
熊孩子向电梯撒尿;在电梯运行时在里面跳动;卡着电梯门让它长久停留在某一层……
这些例子都是有损电梯的使用寿命。
她跑到一楼电梯旁,捂住自己剧烈跳跃的心脏,看向——
咦,还是一片空白。
【电梯乘坐守则】的下面依旧是五个归纳的点,规则没有出现。
是她的猜想有问题吗?
还是说,要有人违反规则,才会出现规则!
那就麻烦了,违反规则必定会带来惩罚。
“违反规则必定会带来惩罚,这些惩罚往往不能用常理去认知,超越人的想象。这就是怪谈!”
“能不能举例呢,叶老师。”
叶臻捏了捏热乎乎的耳垂说:“那就拿图书馆作例子吧。如果一个人大声说话违反了‘图书馆必须保持安静’的规则,你觉得这个人会受到什么惩罚?”
张月的猜想充满了温柔。
“大概是闭口禅之类的,让他不能再说话。”
“再惨烈一点,拔掉他的舌头怎么样?”
张月惊恐地捂住嘴。
叶臻笑:“要有违反规则下场必定惨烈,说什么也不能犯的决心啊。”
张月白着脸点头。
这一个多小时,只是在看房子,并没有张月以为的恐怖事情出现,这让她有些放松了。
不过……她想,只要他们不靠近电梯就不会有可怕的事发生吧。
***
白丰年和秦风刚把白瑞雪接回家,还没得及喝一杯水,秦风便接到上司的电话,白丰年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他只看到秦风眼里一瞬间闪过的无奈。
“谁啊?”
“同事,”秦风挂断电话,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叹气道:“玩家发现了游戏的一个bug,老板让我赶快回公司修复好。真是白请假了。”
白丰年眨了眨眼,“那你还回来吃晚饭吗?”
他看了眼旁边乖巧坐在沙发上的白瑞雪,白瑞雪低着脑袋在玩自己的手指。白丰年扯了扯嘴角,对秦风说:“本来我还想准备一桌丰盛的菜,都是你和小雪喜欢吃的。”
白瑞雪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一眼白丰年,又看了一眼秦风。秦风对上他的视线,抱歉地笑笑:“我可能一晚上都回不来,你们好好吃。小雪喜欢吃蛋糕吗,喜欢什么口味的,我回来给你买?”
白瑞雪不说话,茫然地看着他。
白丰年的心情收拾得很快,立马举起手道:“我要榴莲千层!”
“行,小雪呢?”秦风又看向白瑞雪。
白瑞雪的眼神游移,最后轻轻说:“我不知道。都好。”
他吃过蛋糕,在他生日的时候,外婆在镇上的甜品店买了一小块,直呼太贵了。在外婆的注视下,他把那块蛋糕全部吃完,并说很好吃,外婆便很高兴地说下次生日再买。其实不好吃,那些甜腻腻的奶油一点也不像书上形容的白云般的口感。
不过他没有拒绝秦风,因为他很难拒绝别人。
这是他性格上的一个缺点。
白丰年并不知道弟弟不喜欢吃蛋糕,他十几岁就跟同村人外出打工。他跟白瑞雪不仅有空间上的距离还有时间上的距离。他以为白瑞雪喜欢,因为他第一次吃到城市里的蛋糕就惊为天人。
“榴莲千层好好吃的!”白丰年跟白瑞雪手舞足蹈地安利。
只是秦风一出门,他夸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瞬间收敛下来。
白丰年叹出一口气。
他就像一个被人扎破的气球,瘫软在沙发上。
白瑞雪奇怪地看着他。
白瑞雪跟白丰年的亲近有限,并非和外婆那般的相依为命。
他们相差十二岁。白丰年离家时,白瑞雪才刚刚记事。
于白瑞雪而言,白丰年就像一个符号。总是出现在外婆口中。
外婆总是跟他念叨:“你看看,这是你哥给你寄回来的衣服和课本。你的学费也是他出的,你要好好读书,以后报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