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柯浑浑噩噩地想。
忽然,一道天籁之音响在脑海里:
“今夜是最后一夜,终于,我们的鸡们作出伟大的贡献,它们只剩下三只鸡,这样的贡献足够了。恭喜你,成为一只幸运的鸡。”
……
房东和男大学生被一股无形之力抓住脖子,脸涨得通红,呼吸紧促。
陈美美飞到窗前,望了眼五楼的高度,回首挑衅道:“格老子滴!来单挑啊!!”
她刚要飞下去。
纤细的脖子被捏住。
鬼显形了,他一口咬掉了母鸡的翅膀。
死期到了——陈美美痛苦又悲催地想,忽然她听到了什么,死寂的眼迸发出异样的光彩。
……
叶臻刚逃离张月的魔爪,忽然神情一变,又不能亲自道别了。
白瑞雪正拜托孟忍想办法将叶臻捞上来,三楼外设空调机箱上的鸡消失不见了。
孟忍:“哦豁,他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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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祂的信徒
秦风和白丰年回去的时候, 在楼底下看到一滩血迹,它凝固了, 结成很暗沉的颜色。厨艺好的白丰年和初涉厨房却不断进步的秦风都认出这是某种动物的血。
血迹延伸得很长, 某种动物掉下来后,撑着流血的身体爬行了一段时间。
血迹的尽头是一只死去的母鸡。它瞪着眼睛,仿佛死不瞑目。
白丰年抬头望了眼高高的楼层, 自家是七楼, 晚上看不出窗户关没关。应该没关,毕竟是夏天。
母鸡在人类眼中都长得差不多。白丰年并不能区分, 他只是直觉道:“我没听说谁家里还养了鸡,不会是从我们家掉下来的吧?”
他蹙着眉, 没忘家中鸡的设定。那都是人变的。
母鸡安静的尸体顿时让他渗得慌。
“不是。”
白丰年不由转头看给出否定的秦风。
秦风没有再看那只鸡,他看着白丰年的眼睛说:“这只鸡一点都不香,看着就没胃口,所以不是家里的鸡。”
为什么?明明就是家中的母鸡, 为什么忽然就不香了?
两人绕过鸡的尸体,走进电梯。
白丰年突然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人变的鸡香?”
秦风缄默,电梯爬到三楼, 他低声说:“我不知道。”
听到秦风的回答,白丰年看着男友的侧脸, 他半垂着眼, 盯着电梯门中间的缝隙。电梯缝隙自然没什么好看的,他只是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那里。这代表他此刻在思考着什么。
白丰年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你……吃没吃过那种很香的鸡?”
秦风眉心一跳,不假思索地说没有。他说了慌,面不改色心不跳。鬼不会脸红也没有心跳了。
他的男友露出一个微笑说:“我相信你。”
秦风也露出微笑。
七楼到了。
刚走出电梯, 他们楞在原地, 心中更多的想法都抛到脑后。他们瞪视着空荡荡的门。门, 它倒下了。
白丰年脑中轰然一炸。
各种各样糟糕的念头不断冒了出来。
他踩着门板冲进去,正想不顾一切大声呼喊弟弟的名字。然后,他看到窗前站着一个少年,徐徐的微风拂动着他每一根发丝,他从他身上感受到宁静,一切尘埃落后的宁静。
少年回过头,态度悠然打了一声招呼。
“呦!”
他有一双翡翠般晶莹剔透的眼睛,迸发的光彩让室内仿佛提亮了一度。
白丰年却无暇欣赏,他急切的目光在客厅四处搜索,目光延伸到每一个角落。连沙发底都没有放过。
一只小鸡那么小,就算有盗匪闯进来,只要小鸡藏得及时,盗匪也想不到一个狭窄的地方居然会有一只小鸡。
但是除了门,一切都很平静。只有那扇门经受了暴力。
他目光慢慢移到孟忍身上,他想到一种可能,手指不由颤抖,轻声呼唤:“小雪?”
没有一个肤白的卷发男孩会听到他的声音从某个地方走出来,然后用那双乌黑水润的眼睛看着他。
“他在这里。”
孟忍彻底转过身,一只手往前伸,掌心卧着一只小鸡,困倦了,正蜷缩着睡觉,像一卷无害的黄色棉线团。正是白丰年遍寻不到的白瑞雪。
白丰年看着毛茸茸的小鸡,目光怔怔地,心中无限失落。勉强控制好情绪,他才把视线放在孟忍眼睛上,忍不住追究道:“只有你变回来了?真的只有你?”
孟忍摇摇头说不止,“公鸡离开了,也应该恢复了人身。”
哦,是了。大鸡都不在了,都恢复了人身,只有白瑞雪是与众不同的。这份与众不同让他感到绝望的痛苦,堪称是绝症。
白丰年一时忘却孟忍并没有提及那只母鸡的下场。
恐慌的情绪看到小鸡后更加沸腾,那团焦躁的火快烧到喉咙里。他伸出双手,努力平静着语气说:“把小雪交给我。”
孟忍低头看掌心中的毛团,暖烘烘的,他自身没有汗腺,却错觉要被这只毛团热出汗来了。
白瑞雪的伤口愈合很快,不需要再做什么掩饰,孟忍没有负担地移交出去。
白丰年小心接过,小鸡崽简直比初生的婴儿还脆弱,不得不细心对待。交接的动作再轻柔,小鸡仍感到了气息的不同,他蹭了蹭白丰年的掌心,砸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白丰年倏然忆起,他曾抱起睡着的白瑞雪,男孩也蹭着他的胸膛,说起了梦话。
如今,小雪又在说什么梦话?
他已听不懂了。竟有些伤感。
“只有那个办法吗?”他轻声地问。
孟忍知道他在说什么,很平静地说:“对。”
“你说这是惩罚,他究竟犯了什么错?究竟谁在惩罚他?!”
孟忍的目光飘向电视柜上,那里,十八个木雕都被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星球般的眼睛雕像。
也许可以对这家人说。
毕竟……他的目光又落在秦风身上……毕竟他已是祂的信徒啊!
秦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支墨绿色包装的冰棍。他不喜欢这个颜色。
他正看着白丰年和孟忍,听着两人的谈话。
忽然,他捕捉到孟忍的目光。
“为什么要看着我?”
白丰年也看向了秦风。
孟忍古怪地笑了,手指指向秦风,在秦风蹙眉时,手指左移:“祂。”
秦风怔住。
孟忍指向电视柜上的木雕,那是他心中的神明。
“用你们可以理解的语言表达呢,就是你们家的小弟弟太调皮,撕碎他爸爸的合同文件。那怎么办呢?又不能杀了,只好打一顿屁股,让他知道疼了错了,长长记性。”
“……”
秦风在出神,许久不吃的绿豆冰棍在融化,塑料包装上聚集了许多水珠,滴答落下去。
白丰年面色阴沉下去,咬牙道:“他有爸爸,他爸爸在他未出生就去世了!”
孟忍只是对他笑笑,没有辩解的意思。
这让白丰年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气憋在喉咙上,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同时,一种巨大的恐慌慢慢膨胀,占据了他整具身体。他努力思考孟忍话中的意思,过了许久,他低头看一眼掌心上睡得香喷喷的小鸡,“他以前是人,以后也会是人……他是我弟弟,我们流着同样鲜红的血。”
孟忍眨眨眼,在白丰年追寻认同的固执眼神中点点头。
“没错,他只是个很特殊的人。”
白丰年松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慢慢松软。
他再次强调:“白瑞雪再特殊也是我弟弟!”
孟忍再次点头。
白丰年端着小鸡进入卧室。
秦风放下未开包装的绿豆冰棍,抽出茶几上的纸巾,用力擦拭掌心因握过眼球的黏湿痕迹。他看看孟忍,又看看次卧,有心想问什么,但怕白丰年听到,他很明白白丰年不会想听关于“祂”的事,甚至也不太想见到孟忍了。
孟忍自己也很清楚,对秦风摆摆手:“我回家了。”
“唉,这么晚?”
“不晚,九点不到。用不着担心我。”
秦风送他出去,孟忍大步一跨,避开倒在地上的门。
“这门怎么回事?”
“进来一个小贼,太猖狂,把门弄倒了。不过,没丢东西。”
秦风啊了一声,拾起门板往墙边一靠,发愁道:“不知道监控录下来没有?这损失可不能自掏腰包。”
白丰年走出卧室,听到两人对话也不禁皱眉,无妄之灾,一件又一件,接踵而来。心烦得厉害。
孟忍摸摸下巴,“那小贼应该是本栋楼的鬼。”
秦风抬头看他。
少年的神情绕有深意,“毕竟鸡太香了,是鬼都想分一杯羹。”
秦风想到自己吃过的那只鸡,舔了舔下嘴唇。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偷鸡不成蚀把米,跳下楼被风吹跑了。你们可以凭这个特征去找他赔偿。我走了,拜。”他摆摆手准备离开。
秦风沉醉于美味的臆想之中。
白丰年没有挽留。
“这门怎么办?”
“……”
“你在想什么?”
“……”
“秦哥?”
“……”
他掐了一下他腰腹的软肉,秦风一个激灵,从回忆中清醒。
“门怎么办?不关门睡觉太不踏实了。”白丰年理解秦风的恍惚,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需要用大量时间去消化孟忍透露出来的消息。
“哦,我稍后联系物业,跟他们说明情况。现在大晚上也不好找人修,我看门的损坏程度不大,我试一下能不能装上。”
“那个贼……”
“应该在柳树那里。我不敢去。”
两人面面相觑,白丰年拍板,“明天再说,先修门。”
秦风提着工具箱到门口,白丰年坐在沙发上发呆。
心口太闷,无法发泄出去,也无法缓解。随着时间的沉淀,越想越慌。
秦风回头看他,使唤道:“来帮忙。”
白丰年想了想,“我先给外婆打个电话。”
过了几十秒才接通,白丰年猜测外婆在几十秒时间内干什么事?他的大脑不停转动,根本停不下来。
“喂?”一把苍老慈祥的声音响在耳边。
“外婆……”他一听到外婆的声音,鼻子一酸,仿佛自己还是小孩子,可以找长辈告状。
秦风回头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虽有哭腔,但没哭。
外婆听出了白丰年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高兴,忙问他过得怎么样,弟弟听不听话,有什么有困难之类的问题。
白丰年说弟弟在睡觉。
“哎呀大宝是不是在哭,遇见什么事了,跟外婆说一说啊。”
“因为想外婆了……”
他烦恼的事不能对外婆说,徒惹担忧,又有什么作用呢?
他报喜不报忧,说完自己这边的情况,就问外婆过得怎么样。
外婆说起村里来了一批画画写生的大学生,她接待了几个人,赚了一点钱。又说起镇上得了奇怪的传染病。
“传染病?”白丰年惊呼道。
秦风的耳朵是竖起来的,不专心,他又回头看一眼。
“对啊,听说是外地人引来的。什么鱼鳞病、龟甲病、蜗牛病……哎呦,乱七八糟的。”
外婆吩咐他们暂时不要回家,免得经过安溪镇染上怪病。
白丰年挂断电话,心里的烦恼一重又一重,比老家的山还高。
他想接外婆过来一起住,但家中不只有他做主,他跟秦风已经负担起一个弟弟。不能再得寸进尺,变成一只贪婪得没有底线的怪物。
他重重叹气,脊背弯了三分。身边的沙发一沉,秦风坐了过来。
“我记得,外婆现在是人偶。”
白丰年才突然想起来。
“如果实在担心,就接外婆过来一起住。”
白丰年愕然,他看着秦风。
“你外婆不就是我外婆吗?”秦风耸耸肩:“更何况,这段日子我没有工作,一直都是你在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