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了片刻,易纾难端起酒杯,仰着将酒倒进喉咙里,咽下去后,突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
夏飞絮第一次见他苍白的脸上绽放出异常灿烂的笑容,像极了冰山上迎着光盛开的雪莲花。抚在他脸上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地滑动,滑过他的眉眼,鼻梁,拇指停在他的殷红的嘴唇上。下意识舔了下自己的唇,喉结上下滚动的,身子慢慢向他靠去。
在他亲吻到他唇的前一刻,易纾难突然端起酒杯挡在他们面前,有些紧张地说:“话是这么说,但……但你别乱来呀!”
夏飞絮拿掉他们中间的杯子说,声音染些沙哑,还有些蛊惑般低喃:“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易纾难也跟着放轻声音:“我对你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秘密不感兴趣。”
“关于夏家的那个诅咒,连陆爷都不知道。”夏飞絮说:“怎么样,很划算吧?”
“你居然拿你自家的秘密来换这种事情?”
夏飞絮紧盯着他唇,拇指在他下唇上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游走着,“答应吗?”
“我要是不答应呢?”
“天底下只有我和我家老祖宗才知道,你难道不好奇。”
易纾难放在腿上的手紧成了拳头,好不好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只是越发感到紧张,心底好像也不是很想拒绝,便说:“只、只能亲一下,不能做别的。”
“当然,”夏飞絮说:“我又不是流氓。”
然后移开拇指,俯过身去,一手摁着他的后脑,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偏着头亲吻上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胆颤心惊
易纾难在他的唇触碰到自己那一刻下意识闭上眼睛, 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燥热感瞬间窜上了脑袋,不觉间脸上也飘起了两片红霞,除了热和狂乱的心跳, 什么也不知道了。
夏飞絮轻含着他的唇, 一边试探着,一边加深这个吻。
在两人的呼吸都变得非常急促, 感觉再亲下去要出大事时才放开他,然后将他微颤的身子紧抱在怀里, 相互依偎着。
直到天都黑尽时, 房间里一片昏暗,易纾难推了推他,他这才放手, 起身去点亮了屋里的灯。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他们还一口都没动, 他对易纾难说:“我让人端下去热一热。”
易纾难用手背贴着自己的脸,等着窜上脸颊的热气渐渐退下去, 低着头也不去看他,“别麻烦了, 我不怎么饿,随便吃点就行。”
“那行吧, ”夏飞絮在他对面坐下,给他俩酒杯都满上,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脸上,眼神透露着心满意足,见他不敢看自己, 便提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说:“别光顾着害羞, 早点吃完早点休息。”
易纾难撩了下衣袖, 无声地拿起筷子。
夏飞絮夹了块菜放到他唇边,“来,尝尝这个。”
易纾难咬着自己的下唇,抬头迅速地看了一眼,刚凉下去的脸又开始烫起来。犹豫着慢慢张嘴,将他送到嘴边的菜含进嘴里,无声地咀嚼着,不知不觉地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吃饭间,夏飞絮告诉他:“夏家的秘密,得从很多很多年前说起,那时人类还被掌控在魔族的手里……”
和这个世界其他古老的家族一样,夏家也有着非常悠久且特殊的历史。
人类发现当年人魔大战遗址上的某种石头,可以帮助人修练时,很多人偷偷避开魔族的视线,跑到遗址上捡石头修练。也是那个时候 ,夏家的先祖在土里捡到了一柄上古修真者使过的断剑,剑里藏有一缕虚弱的剑魂。
剑魂在先祖碰触到剑身那一刻苏醒过来,因自身非常虚弱,需要靠吸收人的修为来恢复自己的神力。但被它依附的人,修为就会被全部吸走。
当时人类处所的环境特殊,所有人都期盼着能早日脱离魔族的控制,先祖不想放弃这柄神剑,于是和剑魂做了一个交易。
他答应剑魂将,用自己子子孙孙的修为来供养它,但它必须在危难时刻出来保护它的宿主,与之共同作战。而且必须要拼尽全力,拼到最终只剩下当初的那一缕残魂,它的宿主也死亡之后,才能停止。
剑魂想要恢复神力,只好答应了他。
交易达成后,因有剑魂帮助,先祖总能找到最多的血灵晶,修行起来也非常迅速,剑魂逐渐变得强大。
那时候,一个人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亡,夏家先祖却因有剑魂的庇护,一代又一代顽强地活了下来。就这样养了它好几代人之后,人类终于从魔族手中脱离出来时,夏家人依然存活着。
随着人类的独立,夏家也逐渐壮大,但当时毕竟人们时不时就会受到魔族的侵扰,剑魂的宿主为了保护夏家人,通常都会挺身而出,死得也最快。就算没有战死,因自身修为不高,寿命也都不会长久。一个宿主死后,剑魂便会依附到了下一个夏家男人身上,休养生息,等待着下一次战斗。
就这样传了无数代人,夏家的男人逐渐减少,由女人当起了家,除了当家人和当时被剑魂依附的那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究竟为什么夏家男人修为都不太行,死得还那么快。
于是,一个长达千年的诅咒在夏家流传开来。
到了夏飞絮这一代,就只剩下他一个男丁。
小时候,夏飞絮的根灵非常强大,他满心以为自己有机会上天城,直到他父亲去世,剑魂依附到了他身上。他感到了绝望,不再继续修练,开始了他的纨绔生涯。
故事讲完时,两人喝了一壶酒,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下人将碗筷收走后,易纾难坐在榻边问夏飞絮:“既然你是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你不需要给夏家传宗接代?”
夏飞絮笑道:“我姐姐妹妹多,夏家已经从几代人以前就开始招起了上门女禹腊婿,这都生了好几个侄子了,他们都盼着能多生点闺女。在夏家,男人的命不值钱。”
听他这样说,易纾难也忍俊不禁。
夏飞絮问他:“怎么样,易少爷知道我的真实处境后,会不会嫌弃我?”
易纾难说:“幸好现在有天城的人保护地城,不用夏少爷冲锋陷阵。”
“是啊,以前老想着混吃等死,现在想来,还是要勤加修练,争取活长久一点才行。”
易纾难没再话说,他偏着头,静静地看着夏飞絮映照在烛火下的脸。明明是个男子,眼睛却那么勾人,还总爱稍侧着脸斜着眼睛盯着自己,边看边说一些不着边际的浑话,撩得人心痒痒。
忽一缕轻风吹进屋子,烛台上的火光不停地摇曳晃动,他的脸也跟着忽明忽暗。
夏飞絮起身去关上窗户,回到他身边后扶着他胳膊说:“时候不早了,我扶你去休息。”
易纾难由着他将自己扶到床边坐下,仰起头说:“你也去吧。”
“我想陪着你,”夏飞絮说。
“可……”易纾难微皱起眉,为难地看着床头。
夏飞絮笑了笑,指着屏风外的矮榻,“我睡那边,好吗?”
易纾难松了口气,瞪了他一眼,低低地说了声:“随你!”
夏飞絮在他旁边坐下,“等你睡着了我再去。”
两人在床边坐了静坐了一阵,易纾难才用极低的声音说:“你坐在这里,我不方便上床。”
夏飞絮扫了眼他的腿,突然起身将他抱了起来。
易纾难惊呼了一声,随后腿就被放到了床上。
夏飞絮帮他躺后之后,又拉上被子给他盖好,看着他留在被子外苍白又瘦弱的脸庞,俯身在他唇边亲了一下,“睡吧。”
易纾难在被子下,用手紧捂着自己有些加快的心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说:“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夏飞絮眼神沉沉地看着他异常红艳的唇,看了一阵之后,忍不住撑在枕边又深深地吻了上去,越吻越激动时,易纾难重重地推了他一把,他才停下来。见易纾难急喘着,嘴唇微启,还微微带着些颤抖,眼神中一片惊慌。
他舔了下自己的唇,轻轻摩挲了两下他的脸,才起身走向房门。
易纾难捂着胸口长长吐了口气,听见他开门的声音,又急问道:“你要去哪里?”
夏飞絮轻笑了一声说:“去客房拿床被子。”
听着他的笑声,易纾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多虑了,自己在暗中尴尬着。
夏飞絮回来后,熄了灯,躺在榻上对他说:“睡了。”
“好……”易纾难低回了声。
——
本以为这会是安稳的一觉,半夜时夏飞絮突然听到一声钝响,他恍惚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却感觉到一股危险逼近。
他猛地清醒过来,顿时坐起身,只觉那股强大的威胁迅猛地朝他逼近,却在离自己不到一尺远时突然停了下来。
他急忙起身去点燃了烛台上的一支蜡烛,就见一个浑身漆黑的影子和坐在床上的易纾难隔着屏风对峙着,易纾难拐杖上的那把细长的匕首,正插在矮榻旁边的窗户边上,而明明被他关起来的窗户,不知何时已被打开了。
这黑影的修为明显高过易纾难,两人对峙了少顷,易纾难忽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丝血迹从嘴角渗了出来。
夏飞絮大步冲到易纾难身边扶住他,对黑影喝道:“你是什么人!”
黑影没有回答,举起右手飞身向他袭了过去 。
夏飞絮一把将易纾难摁在怀里,就在黑影快伤到他那一刹,自他身体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将黑影击飞出去。身体先是撞屏风上,再和屏风一起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他刚一倒下,不等夏飞絮去抓住他,他便又立刻起身,身影一晃,从窗口飞了出去,须臾间消失于漆黑的夜空中。
夏飞絮急忙看向被他护在怀里的易纾难,只见他满额头的冷汗,脸色已灰白,嘴角的血迹一半压在自己衣服上,另一个留在了他脸上。
他一把将人抱起来就往外冲,边跑向院子门口边大喊:“来人,备马!”
他这一喊,很快就有房间亮起了灯,稻儿散着头发跑出来,大声问道:“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夏飞絮大喝:“有刺客,易少爷受伤了,快备马,回祖宅找老太太!”
冲出院门后不久,还穿着里衣的马夫驾着车很快赶了过来,夏飞絮抱着易纾难猛地一步跨了上去,马夫重重地甩了一鞭子,马车转眼快速地奔跑起来。
夏飞絮将他紧抱在怀里,整颗心跳到了嗓子眼,轻声又急切地唤着:“纾难,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马车里一片漆黑,夏飞絮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听不到他的回应,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害怕涌上了心头,不知何时额头已经挂上了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整个身子都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怎么那么傻,”他低喃着:“你明知有剑护着我,他伤不到我的,却还……”
他没能再继续说下去,埋下头去和易纾难贴了贴脸,只感觉他的脸已一片冰冷,胆颤心惊对马车外大喊了一声:“快点!”
第60章 对不起
他的别院离祖宅不算太远, 紧赶慢赶下,不到一刻钟就到了门口。
马夫停下马车后立刻去拍门,夏飞絮抱着易纾难跳下马车, 站在门口心急如焚, 对着门口大喊:“开门!人呢,死哪去了!”
等了好一阵门才打开, 门房边开门边骂骂咧咧:“谁大晚上在外面大吼大叫,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夏飞絮狠踢了他一脚, 把他踢退了好几步, 抱着人冲了进去 。边往老太太房间跑边大喊:“奶奶!奶奶!!!”
他这一喊,整个大宅院的房间都陆陆续续亮起了灯。
老太太是夏家修为最高的人,但毕竟年事已高, 此时已经睡下了。大总管过来想拦着他,见他怀里抱着个人, 好像快没气儿了,也不敢阻拦。
夏飞絮进屋后, 见老太太已经醒了,坐在床上, 一个婢女正在帮她穿衣。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跑到床上跪下, 声音不稳地乞求道:“奶奶,求您帮我救救他。”
“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老太太沉声训斥了一句,又问他:“这是谁呀?”
夏飞絮急忙回道:“易纾难, 陆家少爷。”
“陆家少爷跟你有何关系?”
“我请他去我别院作客, 半夜遇到刺客偷袭, 他为了救我,受了重伤!”
老太太挥了下手,婢女退到一边,对他说:“坐上来。”
夏飞絮抱着易纾难坐到她床边。
老太太拉起易纾难手腕把了一阵,然后问他:“他真是为了救你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