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伯您别这么说,侄子我现在也是成了家的人了。不想那些,只想陪着世子好好过日子。”
听他这么一说,许育郗闲把脸埋在他肩上闷笑,许侯爷脸上也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尴尬神情,冷哼了一声,说:“你这张嘴,倒是和你爹一样。”
到了山青观,许侯爷脸上表情一收,沉着脸率先下了马车,雪落亭紧随其后,接着把许闲扶出马车。
一个小道士见他们这阵势,有些吃惊,毕竟是道门清净之地,即使是达官贵人前来烧香祈福,也不会搞那么大排场。
但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向许侯爷行了个礼,“这位大人,里边请。”
“那位至归道长在哪儿?”许侯爷问。
“至归师伯,”小道士说:“抱歉了大人,他正在闭关,不见客。”
“今天他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许侯爷对他说:“小道长,本侯不为难你,你只需告诉本侯他在哪里,本侯自会去找他。”
“这……”
正当小道士为难之迹,慈眉善目的老观主亲自出来接见他们,“原来是许侯爷大驾光临,失礼失礼,您这是……”
许侯爷背负着双手,对他沉声说道:“玄诚观主,您可真是为本侯推荐了一位好高功啊!”
最终,侯府带来的兵都留在了观外,观主带着他三人和两个身手了当的侍卫进了观内,来到了至归闭关的静室前门。
观主敲了敲房门,“至归师弟,贵人来访。”
稍侯片刻,许侯爷见里面无人回答,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至归正在神像前的蒲团上闭眼打坐,直到他们进去也岿然不动。
许侯爷走到他面前,盯着他冷声问:“至归道长,你可知本侯今日为何前来?”
“知道,”他这才开口,却依旧闭着眼。
“为何要加害我儿!”
“贫道的确有愧于侯爷,有愧于世子。”
“你受何人指使?”
他睁开眼,平静地看着许侯爷,说:“宁王爷。”
“胡说八道!”雪落亭立刻反驳道:“宁王府与侯爷府世代交好,他为何要加害世子?再说,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何会让你说出他的身份,而不是直接杀你灭口?”
“该说的,我终于说完了,”他说完,脑袋重重地往下一垂,俨然已自断经脉而亡。
“不好!”许闲忙说。
玄诚观主也是一惊,快走到他身边给他把了把脉,随后一脸痛心地说:“至归师弟,你这到底是为何呀!”
许侯爷盯着老观主,冷声道:“玄诚观主,本侯希望你能与此事无关。”
出了道观,一个侍卫来报,“禀侯爷,那领工家里没人,邻居说他已经很久没露面了。”
“他手下那些长工呢?”
“还在查。”
“咱们去他家里看看,”雪落亭说。
许侯爷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冷,想来是刚才至归的那句“宁王爷”已然让他生疑,但其中还有很多疑点,他也没说什么。
来到领工家里。
他住的是一座独门小院,看上去家境还算小康。
院门和大门门锁都已经被撬开,屋中桌面上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积灰,看来有一段时间不在家了。
侍卫们在他家里一阵搜寻,发现家里除了些建筑木料、器具以及一些日用品外,什么线索也没留下。
“看来,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发现,提前跑路了,”雪落亭说。
许闲指着屋檐下墙角处的箩筐里一堆白色块状物问他:“那是什么?”
雪落亭拿了一块,闻了闻,告诉他:“石灰,修墙用的。”说完后心想,反正自己身上也脏得厉害,便捡了一块放自己怀里。
许闲问他:“你捡它来做甚?”
“我发现咱们院子里有棵树长虫了,用这个拌水浇一浇,说不定能治好。”
“小王爷可真是博学多识。”
“谁让我文不成武不就呢?”雪落亭说:“总得有点什么过人之处,才配得上我的小夫君。”
许侯爷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低咳了一声,走到他们面前说:“回家吧。”
人已经跑了,再在这里也查不出什么名堂,一行人只好打道回府。
依旧是他们三人坐同一辆马车,许闲无力地靠在雪落亭身上,路途有些颠簸,雪落亭伸手从他身后轻搂着他的腰,因为有许侯爷在,也不好做得太亲密。
不过出来走这么一趟,雪落停发现他一惯苍白的脸上倒有了几分血色,便问他:“怎么样,累了吗?”
许闲焉哒哒地说:“嗯,想睡会儿。”
“睡吧,到了我叫你,”说着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许侯爷见他俩这样,依旧感觉浑身不自在,干脆把目光转向一边,眼不见心不烦。对他们说:“这件事,本侯一定会调查清楚。小王爷,不管怎么说,你算是帮了闲儿,帮了我们许家,一个大忙。”
雪落亭笑道:“许世伯您这么说,就是不拿侄子当一家人了。”
——
回府时,许闲还在睡,雪落亭把他抱下马车,见许夫人和下人都在等着他们。
一见他们回来,许夫人就凑到雪落亭身边问:“闲儿怎么了?”
“他只是睡着了,”雪落亭问她旁边的嬷嬷:“世子的房间收拾出来了吗?”
嬷嬷回说:“回小王爷,已经准备好了,是他原来的房间。”
“准备热水,给他沐个浴,祛祛晦气!”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备好热水后,雪落亭把他抱里浴房,他才这悠悠醒转。看了看四周,有些不明所以地问:“小王爷,我们这是在哪里?”
第6章 情趣
“你家,浴房,”雪落亭替他把大氅取下,搭在旁边的衣架上,告诉他:“水温正好,赶紧脱了进去泡上,别一会着凉。”
他愣了片刻,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眼见雪落亭就在离开,立刻拉住他说:“你衣裳那么脏,不如咱们一起洗。”
雪落亭朝浴桶抬了抬下巴,“赶紧去吧,一会儿水凉了。”
“那你帮我洗,”他说。
“你都多大了……”
“这跟我多大了有什么关系,我是你夫君,伺候夫君沐浴更衣不是应该的吗?”
“我感觉……”雪落亭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似笑非笑地低声说:“你就是在馋我的身子。”
他顿时松开手,满脸通红地捂着嘴连咳了好几声,雪落亭拍拍他的背帮他顺了顺气儿,告诉他:“碧云在外面候着,有事就让她来叫我。”
之后雪落亭去看了下人准备好的他之前的房间,就是普通的卧房,一切都挺正常。他坐在房间里,静静地思考着目前的形势:
按理说,应该是许闲在他的十八岁生日之后不久,许侯爷就收到宁王府送来的书信,提到两家的这门老一辈定下的亲事。宁王爷的目的很明确,他就是想拉拢许侯爷在朝中的势力。
许侯爷却有另有打算,因此以许闲将要参加一年一度的群英会为由,暂时把这门婚事压了下去。
如果没出意外,许闲将在几天后的群英比武大会上拔得头筹,并且结识偷偷离家出走的空幽谷谷主的女儿,也就是女主角,两人坠入爱河,许闲还准备娶她。
宁王爷得知后,找到皇帝说理,让皇帝亲自给他和宁王府郡主赐了婚,许闲不愿娶女二号,开始了他的反抗之战……
但现在是,因为那个“劫”在暗中操作,许闲还没参加比武大会,刚过完生日就病了,不,应该说是中邪了。劫很可能看过《黑指印》这本书,知道许闲的一切,所以能暗中用邪术来坑害他。
而且他还算到一旦遇到这种事,侯府的人必定会去大靖国最具权威的道观请道士来做法,因此他买通了那个高功。
但他为什么选定至归而不是别的人呢?
首先一个道观里能被称作是高功的人并不多,不外乎就那么几个;其次他非常肯定侯爷夫人肯定会找到至归,其他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总之是不合适。
也就是说,劫,了解山青观?
而且他,很有势力?
他又想到至归临死前提到背后之人是宁王,虽然当时他反驳得贼快,显得非常不满被别人诬陷的样子,但内心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宁王干的。
至于到底是不是,还得去会一会才知道。
静思了半晌之后,他见许闲还没回来,一问下人,都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
害怕他给泡晕过去了,雪落亭去到浴房前门,敲了敲门,叫道:“许闲?”
里面没人回应。
过几片刻,他又敲了敲门,又叫了声:“碧云?”
碧云这才开门,对他行了个礼说,无奈地说:“小王爷,世子殿下让我别理睬您。”
“为何?”他推门走了进去,浴房里一片氤氲,隔着屏风他看见许闲已经洗好了,正坐在旁边的榻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先出去吧,”他对碧云说。去到许闲面前,见他只穿着里衣,拿着巾帕有一下没一下地擦头发。
雪落亭拿起他下人给他准备好的外衣,走到他身前说:“穿那么少,还慢吞吞的,来,穿上。”
他抬头幽幽地看了雪落亭一眼,说:“放哪儿吧,我都这么大了,我自己会穿。”
雪落亭在他身边蹲下,抬起他的下巴,问他:“你怎么阴阳怪气的?”
他打了一把雪落亭地说:“我越想越觉得那你那话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
“你是不是在羞辱我?”
“为何这么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顿了顿,刻意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主动了,不够矜持?”
雪落亭笑了笑,对他说:“我没那个意思,那就是句玩笑话,”又凑到他耳边说:“这顶多算是一种,情趣。”
他听了,先想了想,接着紧抿着唇,一副想笑又硬憋着的表情,对雪落亭投去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挑了挑眉说:“好吧,本夫君原谅你了。小娘子,还不快快给你家夫君更衣。”
雪落亭迅速地替他把衣服替好之后,屋子里光线有些暗淡,出了房间才见他脸红扑扑的,眉间那股阴郁之气消散了不少,人也显得朝气起来。
把他送回房间,待下人们换好水,自己再躺时浴桶里时,雪落亭双臂挡在桶沿上,仰头望着屋顶,自言自语:“为什么我感觉我像是来当保姆的???我可是个正经的权谋文作者,我很正经的。”
“!山!与!冫!ク!”
再回到房间时,见许闲靠在床头,靠在榻上,正拿着一块布擦拭着一把剑。
雪落亭坐到他旁边说:“不休息一会儿吗?晚饭时我叫你。”
他抬头,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擦着剑说:“我都已经三个月没练剑了,自我开始练剑那天起,从来没有一天停下来过。这一停,竟然就是三个月。”
“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还有几日就到群英会了,去年我排名第八,今年……怕是更低。”
“你那么努力练剑,是为了什么?”雪落亭问他。
他停下手来,想了想,摇头,说:“好像……天生就喜欢练剑,不为什么。”
“将来有一天,”雪落亭告诉他说:“你找到了你拿起剑的原因,你就能战胜世间所有人。”
许闲把剑收回鞘里,抬头看向雪落亭,但见他相貌眉目清朗,气质儒雅,既俊秀又不失男人的英气,一看就招人喜欢,也不知世人为什么把他传得那么不堪。
他放下剑,拿起雪落亭搭在肩上的巾帕说:“小王爷,你头发还湿着,我替你擦擦。”
“好啊,”雪落亭盘腿坐到他跟前,随后拿起他放在案几上的一本书翻看着,仍由他轻轻地帮自己擦着头发。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房间里只剩下雪落亭时不时翻一页书的声音。
房门微微敞开着,突然有人走进房间,雪落亭一抬头,就看许侯爷和许夫人带着她的婢女,旁边还有一位老者和一个背着药箱的小童走了进来。见到屋内的情形,大家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