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好了。”她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顾见瞳觉得这小孩真是好养,才这么点小东西就能打发了。
“我等会儿还要去一趟公司,你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顾见瞳说,“淑姨是这栋房子的管家,就在楼下。淑姨人很好,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她。”
她介绍的时候,花映就在旁边仔细听着,时不时地点几下头。
看模样像是课堂上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恨不得掏出笔记本记录重点。
顾见瞳笑着拍了拍花映的头,“小孩,你怎么这么乖呀?”
花映并不乖,花映心里野得很。
但花映不说。
她只是作出懵懂的姿态,一路送顾见瞳离开,直到停在庄园的大门前。
顾见瞳上车前,鬼使神差地回过头。
路灯映亮门边的景象,小姑娘手指搭在铁门上jsg。
光线微暗,她其实并看不清那张清纯秀气的小脸。
但又是那么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那好像带着微微湿润的目光,宛如充满依赖的幼鸟。
顾见瞳难得地心里一软。
她并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大概就是因为这小孩一声软软的“姐姐”,看向她时犹带着几分羞怯的干净眸光。
才会忍不住一次次出手。
自从顾见瞳执掌顾家以来,想要往她身边靠的人不少。
男人,女人,无一例外都是相貌出众者。
顾见瞳喜欢美人,但并不是来者不拒。
那些人的眼神太过浑浊,尽是藏不住的野心和欲望。
所以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成功。
花映……大概是个意外。
她携着一束光明,伴着轻柔的歌声,不经意地出现在顾见瞳的世界里。
本来以为是一时兴起,却又莫名难以自控地越来越近。
顾见瞳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的夜景轻轻皱起了眉。
齐叔问道:“小姐是在忧心公司的事?”
她摇摇头。
看着远方绚丽五彩的广告屏,瞳仁也染上了浅浅的流光。
“我只是突然在想,”她轻声说,“该不该造个金笼。”
齐叔没听清:“小姐说想造什么?”
顾见瞳笑了笑,没说话。
传闻古时有个国王总会犯头疼的病,没有药能够医治。
唯一能够缓解的方法,是听森林中的夜莺歌唱。
普通的夜莺还不可以,必须要歌喉最为优美,身形最为漂亮的那一只。
国王下令修建了一个极其豪华的牢笼,每道栏杆由金子打造,底下铺着的丝绒。
他派人将那只夜莺抓进特制的牢笼中,放在床头,日日夜夜只能为他一个人歌唱。
笼中,囚雀。
……
……
如果花映知道顾见瞳此时的心理活动,一定会说:“来吧姐姐,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就怜惜我!”
可惜她并不知道。
两人就像下雨天相遇的两只蜗牛,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试探。
又或者,都沉浸在一场以为自己是猎手的游戏之中。
花映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照出的倒影。
脖子上悬挂着的项链散发着点点光泽,最为夺目的是刻成花瓣的银饰中,那颗充当花蕊的绿宝石。
花映看不出价格和来历,但是能感受到肯定很贵。
因为刚刚送她回房间的淑姨,在看到这条项链时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系统:【起码七位数。】
花映:“你还懂这个?”
系统哼了声:【那当然,我知道的可多了。】
七位数的宝石被顾见瞳当成装饰品,还随手就送给了花映,再次刷新了她对富婆的认知。
“这么说,这条项链都能顶得上给花家人那份合同了。”
花映抚摸着绿宝石感叹,怪不得当时顾见瞳的神色那么淡然。
原来对人家而言,不过是条项链的事。
也不知道这事要是被花家人知道以后会怎么想。
花映猜,花父应该会捶胸顿足觉得自己当时少要钱了。
但这些都跟她再也没有关系了。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轻声说:“从今以后,你是花映,只是花映。”
只用为自己而活的花映。
-
此时已经收到五百万转账的花家,根本不知道这点钱对于顾家只是毛毛雨。
全都陷入了难以自拔的狂喜之中。
他们就算不吃不喝两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的钱。
花父将那条银行信息上的零数了又数,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喃喃着:“发财了,发财了!”
花母连忙拍了拍他的手臂提醒,“小声点。”
她将大门关上,又把窗户也全都锁得严严实实,才对花父和花皓两父子说:“财不外露,你们两个都给我记好了。”
花父毕竟几十岁的人了,这点道理自然是懂。
强行让自己清醒了一点,还算是比较理智。
至于现在才十几岁的花皓,表面上点着头,其实心里满不在乎。
心思早都飞跃了太平洋,不知道飘去哪里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是要面子。
花皓在家里又格外受宠,导致他有种莫名的高人一等的心态。
学生时代能比的不过三样,成绩,钱,和拳头。
但跟其他人比起来,他的成绩一直是中下游。
家境更一般了。
以前花父花母还会外出打工,后来发现花映能赚钱以后,他们都基本上指望着花映打钱。
偶尔种种地,不过就那么两亩地,卖的粮食一年到头又能有多少钱。
再说拳头,花皓也就只能在家里作威作福。他这幅小身板,见到学校里的“大哥”们只有点头哈腰的份。
知道他好欺负,那些“大哥”没少在放学路上堵他要零花钱。
花皓什么都比不过别人,偏偏又被花家父母养得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
还喜欢吹牛样样都想争最好的,可惜只能被同学按在地上摩擦,没少丢脸。
在学校里唯唯诺诺,在家里重拳出击。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他家有钱了,整整五百万!
整个乡镇上,应该都找不出还有谁能有这么多钱的!
花皓已然预想到以后能在所有同学面前威风凛凛的样子。
他激动地说:“爸,快给我买!新球鞋新手机新衣服,我都要!”
花父略为犹豫了一瞬。
以前这些东西的钱都是从花映那里拿的,花别人的钱和自己出钱的滋味当然是不一样的。
不过他对这个宝贝儿子一向是有求必应的,痛快地答应:“好好好,买!全都买!”
听到花父答应以后,花皓才心满意足地去睡觉。
堂屋里只剩下花家父母两人。
花母迟疑地问:“以后,就真的不能去见花映了?”
虽然不喜欢女儿,但当初终究还是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骨肉。
突然说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见到花映,花母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花父把眼一瞪,“你还想见她?”
他这张脸板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凶,花母连忙摇头。
“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想的,”花父宝贝地摸了摸手里的存折,“没了就没了。”
“我们有皓皓就行了。这样也好,免得以后她要是出嫁了,还得给她准备嫁妆。”
花母跟着想,是啊,有小宝就行了。
说到底,小宝才是能传宗接代的那个。
反正……她想,反正这个女儿打小就不跟他们亲,可见根本和他们就没有这段亲缘。
她洗脑般地自我安慰。
似乎半点都想不起来,这样的不亲,究竟是由于什么原因造成的。
“你可得把存折藏好了,”花父反复看了几遍存折上显示的余额,将大红色的本本交给花母,“这现在就是咱们家的命根子,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放心,我心里有数。”花母喜滋滋地将存折本藏在床垫下面。
她边往里面放,边问:“密码还是以前那个呗?”
花父享受地抽了一大口旱烟,闭着眼随口道:“嗯,就是皓皓的生日。”
两人并没有发现,门帘之后,有双眼睛悄悄地盯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直到花母准备出来烧水洗漱,他才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在家里走出了做贼感觉的人,正是花皓。
花皓回忆着父母藏存折的地方,舔了舔唇角,眼里划过一丝贪婪。
反正家里的钱,家里的一切,迟早都是他的。
他提前用用,又能怎么样呢。
……
……
有了唱歌哄睡顾见瞳,这样时薪两万又轻松的高薪工作。
花映原本是想把云上坊的兼职辞了的,但琴姐说,现在好多客人都是为了她而来。
听到这话,花映的良心就不允许她直接撂挑子。
顾见瞳安排得很周到,甚至还给花映也配了一辆车。
从明江别苑开车去云上坊更加方便,也更加近。
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
司机停下车后,贴心地为她打开车门,实实在在地让花映享受了一把富家小姐的滋味。
不得不说,就还挺爽。
花映背着琴包进入云上坊,看见琴姐正在吧台抽烟。
琴姐时不时看向休息室的方向,眉心微微皱起。
察觉到那张秀美面容下隐藏的担忧,花映凑过去小声问:“琴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花,你来得正好。”
琴姐将手上的烟丢进烟灰缸,她指了指休息室的方向,“佩佩今天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脸色好像不太好,不过我当时有点忙,本来准备等会儿有空了跟她聊聊。”
“结果我刚刚去看,休息室的们被她反锁了。我靠着门,隐约听见佩佩好像哭了。”
琴姐说,“小花,你跟她的关系最好,又是同龄人,你jsg能不能去看看她是怎么了。”
花映自从认识白思佩以来,除了昨天听到那首歌的时候,露出来一闪而过的异样。
那姑娘在她面前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好像永远不会有什么哀愁。
这样子的白思佩,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情,才会忍不住躲起来悄悄地哭呢?
花映心里担忧,立刻应下了这件事。
她走到休息室前,伸手按了下门把手。
没动,依然还被反锁着。
她只好敲敲门,“佩佩,你在里面吗?我能进去吗?”
过了会儿,花映才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后传来。
“咔哒”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花映一抬眼,就看见白思佩尽力躲藏却怎么也藏不住的通红眼眶。
白思佩垂着头,大约是不想让让她发觉自己的狼狈。
“小花,不好意思,”她低声开口,“我刚刚……有点事,忘记把门锁打开了。”
声音显然还带着刚哭过的喑哑。
花映把休息室的门再次锁上。
她将琴包放下,拉着白思佩坐下。
顺便抽了张湿巾递给白思佩,“擦擦吧。”
“佩佩,”花映尽量将声音放得轻柔,“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琴姐,还有外面的员工,大家都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