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府大房的对比之下,时柯自然而然会站在他这边。
至此,计划成功一半。
但是没想到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多年调理之下,苏宁方从半昏迷状态调整出来。
想实施计划时,已然失去最佳时期。
不过没关系。
苏宁眼眸半垂,他相信自己可以对付这位表弟。
再次试探,苏宁确信时柯这张嘴真不会说话,而且对方不知道如何同家人相处。
他自然地笑了笑,把眼前的点心碟往时柯方向一推,“不知你喜欢什么口味,所以甜咸口皆有。”
“多谢。”时柯说完闭嘴不再吭声,拿起一个芝麻酥往嘴里填,食不知味吃了一半,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的样子,犹犹豫豫想说话,张嘴又略显窘迫地闭上。
注意到他的局促,苏宁善解人意道,“表弟可是想知道姑姑的一些消息。”
话音一落,苏宁观察到时柯眼睛亮了,略微小声地请求,“那个,可以说吗?”
“这有何难,自是可以。”
在另一头监视的锦衣卫露出牙酸的表情,同样看到这一幕的锦衣卫们更是如临大敌。
自从见识过小举人的真面目,他们自觉世界上什么场面没见过,就算是赵毅晚上睡觉磨牙他们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睡觉。
但是现在看过时柯变脸,锦衣卫们只觉得,这场面,他们真没见过。
牙尖嘴利一棍子把人打个半死能面不改色送人挫骨扬灰的小举人呢?!
啊?!
是不是在他们眼皮子下换人了!
孙恒源跟着一块出来,他主要负责盯苏宁的口型,对唇语。
可他看了又看,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他和时柯一样,总觉得哪里不协调,可他说不出这种怪异感具体来自哪里。
只在心下记住这点,事后交给老大分析。
两人很快说完话,时柯带着人离开。
回到马车上,时柯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说不明白那种恐惧感怎么来的,但这让他确定了一件事,苏家有鬼。
不管是苏嬷嬷还是眼前的苏宁,他们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所以,母亲的庄子到底要怎么处理?
时柯觉得,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不知道私人请不请的动锦衣卫,要出多少钱才能雇佣他们的精英查一下苏姨娘的事情。
哎,不对,等等。
时柯忽然睁开眼,他想起一件事。
一开始是苏嬷嬷为茶馆和锦衣卫牵线搭桥,现在苏嬷嬷不可信,他为什么不直接问锦衣卫呢?
如无意外,他和锦衣卫大概锁死绑定。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哦……对不起,他现在有点高估自己。
但是,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有了损失,茶馆生意也会受损,锦衣卫的腰包会再度干瘪下去。
就算是为了北镇抚司的人考虑,赵毅也不会轻易放弃他。
所以,他的靠山暂时还不会跑。
想到这里,时柯身上的后遗症好了许多。
他对锦衣卫有种迷之信任,仿佛任何难题到了锦衣卫面前都可以解决。
当然,其中一半信任来源于锦衣卫的名号,另外一半来自赵毅个人能力。
就是不知道锦衣卫会不会答应这件事。
第51章 越冬池
答不答应先递帖子再说。
时柯写了一个拜帖, 邀人在五月五端午节后在京都茶馆一聚。
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茶馆更安全?
写完之后他将事情交给顾易管家处理,自己去地里关心一下三件套的苗怎么样了。
这会四月中旬,刚下去一个月, 长势还不错。
林三郎也就是林卫,正带人在地头上记录测量。
时柯弄出来一个小册子,专门写实验记录。
见他过来,几人赶忙行礼, 时柯叫人起来先看了看记录的情况,又蹲在地上搓了一把土。
土壤松散发黑,可能是在山上的缘故, 这里土壤肥力还不错。
时柯又和林卫交流两句关于三件套的虫害之类的问题, “ 就像是暖房里的蔬菜一样, 这些肯定有病虫害,而且因为在外面的缘故,病虫害可能会多发, 全记录下来。包括当时的植株性状,位于哪个生长期。有会画画的吗?找个写实的,一分一毫不差的画下来。这个我会让管家留意,你们负责记录就行。”
林卫一板一眼记下来, “关于杀虫的东西, 小的这里倒是有不少。最简单的就是草木灰,复杂一些的要去寻石灰硫磺来,艾叶烟熏也可以,只是附近山上有点难找, 另外一座山颇多。”
说到这里, 时柯倒是想起来自己山上的温泉, 后面两个大汤附近的硫磺味倒是不大, 但这里应该有硫磺石。
制作土火药的原料只差硝石,但是他要的人还没找到。
不是说京都擅长炼丹的道长挺多的,怎么没人来他这儿应聘?
难道是他的报酬不够,但是一月十两银子,包吃包住,应该不少了吧?
这还是初期底薪,没算提成和其他福利,算上之后年薪五百两,还送一座房和单独研究院。
怎么看,他都是那种人傻钱多速来的大冤种老板。
怎么就没人来呢?
时柯百思不得其解。
和林卫说完病虫害,时柯嘱咐道,“庄子附近有围墙不错,但也要警惕晚上下山的野兽,尤其是挂在墙上的被伤到的野兽。血腥味太大,会有源源不断的食肉者下山,每天要注意让人去围墙墙头看看是不是有东西过来。”
自打开春之后,时柯每晚从系统出来,能听到不少狼嚎,远近都有,一听就是饿很了。
时柯只能多加嘱咐,让人多看着点。
自己村里人少,真要进来了,那根本不够一群狼分的。
“不然,再加高几米围墙?”时柯发愁。
林卫:“……”
支楞耳朵偷听的暗探们:“……”
见过怕死的,没见过怕死成这样的。
那围墙再加高加厚,人都能骑马列队跑上去了!
更别提围墙上的几乎和人等高的青石栏杆,围墙外挂着的小刺,墙上每天都要有人巡逻,时柯还很大方地付工钱请教头来教他们。
除此之外,时柯让木匠弄出来的武器,也是够了。
就差每人发一套护甲和马匹就能上战场作战去了!
这要说不够,您还想怎样?
怎么说呢,每只兔子基因里都刻着“走到哪儿菜种到哪儿”“目之所及之处皆是射程真理”和“火力不足恐惧症”。
大燕人还没体会到精髓,但他们在时兔子的指挥之下,已经不自觉向这方面发展。
时柯发完愁走了,暗探们看他远去背影,无语凝噎。
身后一汉子叹口气,“就算是隔壁老大的庄子被人打劫,老爷这儿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这话说得实在,没人敢接。
想攻破时柯庄子就要上山路过他们村落。
跑马过来,路有马拒。人到他们村子外,外围墙一圈弓箭对着人,有锦衣卫暗探在,往上数八辈祖宗都能念出来,混进来不容易。
就算有人武功和他们老大一样强,先搞定外围墙的高度冲进来。
假设搭云梯进来,或者撞门进来后,他面对的是除了只有一条路能走的其他方向都是陷阱的外围墙和内墙之间的打击空地。
这种情况下除了挨打往前冲以外,没有第二种选择。
但往往冲不到内墙下方,人就没了。
所以,这还不够吗???
林卫收起小册子,很想知道老爷到底想把这儿打造成什么模样。
五月初,庄子上又开始走礼。
时柯亲自送到两位座师家中,其他人家皆是由管家操持,好在和他相熟的人家也知道时柯家中现状,纷纷拉着管家嘱托一番。
除了赵毅。
他亲自来送礼了。
时柯:“……锦衣卫都这么闲的吗?他是怎么当上千户的?”据他所知,赵毅身后也没什么显贵人家啊。
反倒是杨林海,不仅家中有个当驸马的哥哥,还有个传承几个朝代的大族,太原姜氏。
杨林海父亲是上门女婿,哥哥随母姓,他不受重视,则承父姓。
管家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虚弱地请求他赶紧去前门接人,“老爷,人都在前门等着您了。您赶紧去吧。”
不等他动身,外头已经传来声响,赵毅人已走到院子里,脚边跟着一只黑色大犬。
时柯想打招呼的话一下子停住,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大狗身上,垂在身边的手搓了搓。
它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摸两下不要紧吧。
但是……但是,这狗勾有主。
于是,时柯瞅着狗勾的眼神一下子落在赵毅身上,赵毅看得清清楚楚,“……只能摸一下。”
没问题!
时柯小心蹲下,先擦了擦手,递过去一半,大狗勾没什么应激反应,再往前送了送,狗勾湿漉漉的眼睛落在时柯手上。
犹豫许久,狗勾伸出它的右爪子搭在时柯手上。
时柯摸了两下,狗勾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坚持地把爪子放到时柯手上面。
放上去,狗勾翻上去,时柯再来,狗勾再放。
最后,时柯两只手盖住大狗勾的一只爪子,急得它尾巴狂扫,看向主人。
汪汪汪!!!
时柯得意笑出声,“我赢了!”
管家:“……”
求您,别说话了,老爷。
赵毅:“……”
赵毅伸手把大狗勾另外一直爪搭上去,哼笑一声,“它赢了。”
时柯:“……你作弊!”
这不算啊!!!
对上时柯明显生动活泼的双眼,赵毅按在狗勾爪上的手不自觉摩擦一下,心底因近些日子的忙碌带来的阴霾散去几分。
“黑羽日后交给你养。”赵毅猝不及防扔下这句话,一手放下狗勾,一手将人拉起来。
时柯被这句话炸的晕乎乎,没有任何反抗站起来,眼睛落了星光,追着赵毅问,“真的吗?给我养吗?是你自己养的狗勾没地方玩吗?它要吃什么?有什么过敏不耐受的吗?”
管家看样子也要晕过去,不过他是被吓得。
老爷啊,你面前这个可是杀人不眨眼,说抄家就抄家,能灭口绝不留命的锦衣卫啊。
您别靠这么近,还有那只狗,您往后退一步啊!
长点心吧老爷!
时老爷没有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还在绕着赵毅打转。
赵毅却是耐心回答时柯的问题,“对,给你养。不是我的,是养在北镇抚司的狼犬,年纪大了。正好你这儿没什么看家护院比较机敏的狗,送过来给你养着。”
“牙口还可以,没有松动。半生不熟的肉就行,不能吃太多盐。”
时柯恨不得把他说的每个点记下来。
等到管家提醒他们该吃午饭了,才意犹未尽停下。
虽然他还想知道黑羽的相关消息,比如它爱玩什么,一天要跑多远,早晨几点起来出去玩,下雨天喜不喜欢出去等等,但是不能耽误客人吃饭啊。
这多不礼貌。
赵毅很清楚庄子这边一天会吃三顿,偶尔会有下午茶和宵夜,一天五顿,顿顿不一样。
这会儿正赶上中午饭,一起动身去尝尝庄子的新菜式。
五月荷花还没开,要说经典菜式,那必然是端午粽子。
林大厨根据时柯的要求,做了不少甜口粽子,还有两条鱼做的菜。
时柯看到那两条鱼“哦”了一声,“稻花鱼可以上桌了。”
等到七八月份,可以捞一些大一点鱼出来,再放进一批小鱼。
听到不熟悉的称呼,赵毅疑惑出声。
时柯简单阐述如何养殖的稻花鱼,说着他示意赵毅尝一口林大厨做的糖醋鱼和红烧鱼怎么样。
“不错。”赵毅尝了一口说道。
时柯也很是满意,“北方养鱼不像南简单,过冬的池子花费不少。”
也就是茶馆有钱可劲造。
两人吃完,赵毅才问他有什么情况。
时柯神情略微凝重,他挑明了问,“我想知道,锦衣卫可否知晓我母亲那边的人家如何?”
赵毅略微不解。
孙恒源前些日子汇报,不是说时柯和苏家相处还不错,略有局促但斩不断血脉亲情。
可在时柯这里,似乎不是孙恒源说得这般。
时柯焦躁不安地敲了敲桌子,视线落在虚空处,回忆那天见面的情绪感受。
“……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安,外表看似无害温和,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时柯忍不住转了两圈。
和苏宁的第一次见面,他有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他应该在什么时候见过苏宁,或者见过苏宁这样的人,并且这个人可以威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