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刚刚还疯狂的人这会突然就停了下来。
纪明陶抬起眼看向被柏厘搂在怀里的人,在看见纪禾颂的那一刻,纪明陶的理智就已经彻底消失殆尽了。
她只是离开了一会儿,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原本在家等她的人这会子已经闭上了眼。
纪明陶的心脏痛到快要炸开,她的发丝在挣扎间垂落下来沾染上血迹,似有若无的浅淡茉莉花香气萦绕在鼻尖,这是她发丝上的香味。
是纪禾颂亲手挑选的洗护用品,也是纪禾颂亲手吹干的发。
此刻她的发尾上只有难闻的铁锈血腥味。
沉寂下来的纪明陶又像疯了似地往纪禾颂那边扑过去,她蛮横地推开柏厘,试图将怀里人给抱起来。
可刚抱起她就因体力不支踉跄了下,眼前一黑竟脱力地跪倒下去。
纪明陶感受着怀里人的冰凉,眼泪不受控地就落了下来。
终于,沉寂的夜色里再次响起声音。
急救车的警报和警车的轰鸣在粮仓门口停止。
纪明陶错愕地抬起头,咬着牙又要将怀里人给抱起。
柏厘看着自己刚刚拨通没几分钟的电话,又抬眼看了看唯一站着的人。
纪宴晚的表情依旧是淡的,脸颊边上以及干涸的血迹衬得她的五官更加亮眼,尤其是配上那双灰眸,她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冶的美感。
“我来的时候就报了警,还打了急救电话。”纪宴晚看着已经涌上来的医护人员,轻声说:“我以为是二姐出了事,没想到是大姐。”
柏厘再次看向纪宴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赞赏。
医护人员动作很快,四人一组将纪禾颂给抬上了担架,同时开始现场急救。
纪禾颂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快感知不到,她嘴唇和指尖都有不同程度的发紫,医护人员初步推测的毒。
担架被架起来,原先还黑暗寂静的场地一下变得热闹起来,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对现场的人进行初步检查。
同时用担架将人往下抬走。
纪明陶跟在纪禾颂的担架后面,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有几次医护人员想劝她也上另一个担架,可是都被她拒绝了。
她握住纪禾颂以及冰凉的指尖,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要一张嘴鲜血就不断往外涌着。
纪明陶跟着救护车离开,唯一清醒的纪宴晚和柏厘则是上了警车。
此时,最东边已经泛起青灰色。
漫长的一夜随着太阳的破晓而结束。
......
......
傅岁和一直等到天亮,都没有等到纪宴晚再回来。
倒是等来了傅雷武的电话。
男人似乎也一夜未眠,语气里有难掩地兴奋:“你现在在哪里?”
傅雷武开门见山的问,还没等傅岁和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现在来一趟傅氏,我有事要和你说。”
听着这不容抗拒的命令的语气,傅岁和轻轻笑了笑说:“就在电话里说。”
傅雷武低声骂了句脏话,说:“你和纪宴晚订婚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抓到她的小辫子?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以及我让你录制的视频还有照片。”
傅雷武催促着:“只要你给我提供出来这些,我会开恩让你会傅家。”
他似乎是忍着笑意,可是喜悦还是会顺着他的语气里冒出来,根本藏不住。
傅岁和心底已经猜出今晚的事情和傅雷武也脱不了干系,但是她表面上还是推拒着:“等会吧,我还没起床。”
“十分钟以后!”傅雷武说:“我就在傅氏等着你。”
说罢他就挂掉了电话。
傅岁和听着一串忙音,像是想到了什么,打开了股市。
果然从昨晚开始,程氏就像是被盯上了一般,股值跌得一塌糊涂。
开始的时间很巧妙,正是纪宴晚和自己在对峙那一阵,没多久就被敲门声给打断了。
傅岁和将时间一核,差不多就已经整理出来了事情的经过。
程家和傅家背地里联手,表面是程祈对纪家宣战,可是背后却有傅雷武做推手。
只是仅仅是程祈值得傅雷武为她铤而走险吗?
傅岁和还没想清楚,一阵铃声徒然响起,界面上闪烁着的是陌生却熟悉的号码。
——110。
.......
.......
仅三个小时不见,再见面时竟然是在警局里。
傅岁和接到电话后就赶了过来,因为匆忙发丝已经散乱,她胡乱在睡裙上披了个云肩。长而宽的白色云肩像一张薄被一直盖到了她的腰际上。
垂落下的流苏与白色的睡裙相互呼应,未施粉黛的脸因为匆忙而泛着红,水嫩的薄唇微张正急促地呼吸着。
负责接待的警员是女性alpha,在看见这个匆忙闯进来的美丽Omega时被狠狠惊艳到了。
她平时工作之余最爱追剧,而最爱的演员就是傅岁和。
眼前这个美艳的女人几乎与荧幕上无异,甚至美的更加生动鲜活。
原先故意板起的脸色缓和了些,耳尖泛起不自觉的红晕。
微微调整过来呼吸的Omega焦急地上前,拉着她的衣袖轻声问:“警官,请问我的未婚妻现在在哪里?”
傅岁和表现得很是紧张,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里此刻泛起水雾。
“您别着急,她在里面。”警官被她的问询打破羞涩,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是这样的傅小姐,您的未婚妻涉嫌一场打架斗殴事件,我们这边需要找您核实一下时间线。”
傅岁和点了点头,肩头的披肩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几分,露出她精致的锁骨。
警员站起身来为她拿过登记表,随着她的动作,原本牵住她衣袖的指尖顺势滑落下去,纤细修长的指尖美得像一件艺术品。
简单地进行了等级入册后,傅岁和被单独带进审讯室。
坐在她对面的警员是两个年轻人,几乎是瞬间就认出她,眼神亮了亮。
但是碍于工作,两个警官片刻地惊喜后就投入进工作中。
“请问您在一点至五点这个时间段在哪里呢?”
傅岁和轻声答:“在家里。”
“您的未婚妻呢?她在什么地方?”警员问:“她离开家时你在做什么?”
傅岁和淡声答:“我们本来在睡觉,突然听见砸门声,我的alpha她担心我有危险,所以是她自己出去查看的,我并不知情。”
“大概是几点钟发生的事情?”警员说:“请您描述出您所知道的所有事情,并且保证您所说属实。”
灯光直直照射在傅岁和脸上,将她的脸色衬得更加白,因为强光的刺激眼角有生理性泪水滑落。
她并未回答问题,而是抬手擦拭了下脸颊上的泪珠。
白色的披肩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她的动作轻柔,柔软的衣料宛若振翅欲飞的蝶,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煽动着翅。
负责审讯的两个警官都是尚未婚配的alpha,看着眼前娇弱美艳的Omega的动作,心底忍不住泛起怜惜感。
其中一位警员说:“把审讯灯给关掉吧,傅小姐只是需要参与问询,并不用被这样的对待。”
很快就有人进来关灯,随着门的打开,傅岁和悄悄瞥了眼门外。
并没有看见纪宴晚的身影。
审讯的大灯被关掉,同时还未傅岁和倒了一杯温水。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关上,两个警员的视线再次聚焦到傅岁和身上。
这样直勾勾的注视并未引起傅岁和的不适感,她端起水杯浅浅喝了一口说:“我没有看见具体的情况,只知道那个人闯进来了,我的alpha拼死拽着他,他们二人好像进行了一些肢体冲突。”
负责记录的警员手一顿,问:“您的意思是,是闯入者先动的手吗?”
“是的。”傅岁和迎上她的视线,一字一句答:“是对方先动手欺负我的alpha的。”
警员看着她如此坦然的表情,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下,又继续点头示意她继续。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一直到声音结束后我出来看,门口已经没有人了。”傅岁和眼眶有些红,声音也低低的:“只有一滩血迹。”
“警官!”傅岁和抬起头问:“我的未婚妻她还好吗?”
警官被她问得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纪宴晚浑身鲜血却没有找到伤口这件事,于是只好折中说道:“还好,等询问结束我们会为她安排医生的。”
傅岁和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感激:“谢谢您。”
她的声音轻柔,表情也温柔至极这样小声的道谢跟猫儿似的,警员耳尖热了热,清清嗓子问:“是这样,有几个疑惑需要您回答一下,您在听见打斗声后为什么不出来看呢?”
警官的视线炙热,像一盏灯直直投射在傅岁和身上,似乎要将她盯穿。
迎着这炙热的视线,傅岁和没有作答,而是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警官看着她的动作微微皱了皱眉,又问:“您在出来看见血迹后第一反应为什么不是报警呢?”
警官的问询很紧破,傅岁和一时间没有回答上来。
面对她的沉默,警官也不催促,只耐心等待着。
片刻后,娇弱的Omega抬起了头,眼眶已经蓄满了水雾,亮盈盈的眼轻轻眨动,鸦黑的长睫轻轻煽动,泪珠顺着她的动作滚落。
看着她的眼泪,一位警员为她递上纸巾。
傅岁和柔柔地说了声谢谢后抬起了头:“对不起警官,可能是因为孕期的影响,我的情绪很不稳定。”
“是这样的,异动首先惊醒了我,于是我推醒了我的未婚妻催促她去查看,因为我还在孕前期,所以她不让我个跟着一起。”
傅岁和轻声叹了口气,手背搭上了小腹,神色一下变得温柔:“因为孕前期,我的情绪不受控,身体也很虚弱有很强烈的孕反应,所以看见那滩血迹后我吓得疯狂呕吐,在试图站起来时眼前一黑又栽倒下去。”
“等再次醒过来刚准备报警时,就接到了您的电话。”
她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是轻轻,眉眼间满是温柔。
警员皱了皱眉问:“所以在您未婚妻离开您的这三个小时里,您一直在昏厥?”
“刚好昏厥了三个小时吗?”警员问:“昏厥的这么精准吗?”
傅岁和将披肩往上拉了拉,抬起头迎上警员审视的目光:“是的,孕前期我的精神很是萎靡,随时随地都会昏睡过去,您作为alpha自然不会理解这种困扰,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作为孕育孩子的Omega。”
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尖锐,警员低声说:“抱歉,冒犯您了,我没有歧视您的意思。”
另一个负责记录的警员忍不住接过话说:“是这样傅小姐,在您昏厥没有报警的这三个小时里,您的未婚妻与她的两个姐姐在北郊粮仓与程祈发生了一场激烈地斗殴,我们去时已经有三个人陷入了昏迷现在送去了抢救。”
“其中两个人已经感知不到了明显的生命体征。”
傅岁和皱了皱眉:“是我的未婚妻吗?”
“不是。”警员说:“是您未婚妻的大姐和那个上门袭击过您们的那个人。”
“所以我们需要您的配合。”
傅岁和抬起眼看着她,得知未婚妻没有事后松了口气,Omega又恢复到温柔的模样:“我已经将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了。”
警员看了下记录的笔记,二人交换了下视线说:“谢谢您的配合,您现在可以回去了,需要我们送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