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的的确确没遵从对玉茗的承诺,且他最近尤为上瘾,因为嫣然开始跟他讲一些锦儿的事,为这他也离不开,更别说,他也好长时间没如此快活过了。
忽略嫣然同他抢锦儿这一节,嫣然真是个好老师,她不会做饭,可她的点子何其多呀!白秋在嫣然身上学的,是他自己闭门造车几十年都想不出的灵闪。
十八里街挨着他和他一样卖早餐的小铺子被他压的生意清冷,白秋再窝囊也抵抗不了事业成功给男人带来的骄傲,嫣然给了他另一番天地——痛苦的,羞愧的,尊敬的,佩服的,喜悦的,那尊沾了她运势的兔儿神,除了姻缘什么都带给他了。
白秋相信,继续这样做下去,用不着半年,几个月他就能把原隋的账还清,自立门户。
他没猜到翻船只在顷刻之间。
玉茗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收信,原隋寄来的。
东洋和高秀国在边境上打仗,战火一路烧到京都,东洋的生意不得不搁置,原隋安排了快船,沿小道急流往回赶,顺利的话,还有三五日便要到了。
因为战事,这批去往东洋的货船折损了大半,玉茗并不在乎,只担心原隋,这趟出差不顺,捎着锦玉已是压了一肚子的火,历尽波折绕了那么久,不仅没赚着钱,反而叫突如其来的战事烧了个焦头烂额。
之前东渡都没遇到这样的事,带了锦玉却遇到了,莫非锦玉真是原隋命里的灾星?
玉茗对锦玉的厌恶又加深了一重,因此,在听到原平说白秋跟上官嫣然走的近的时候,直接就炸了。
“我对他再好也养不熟么?!”
“上官嫣然为何偏偏跟我抢?!”
“我就不信,那么多乡下进城的,她就单相中白秋了?这能不是阴谋!”
“我发现这一家都是有意的,姑爷打听人房里的事,小姐也去挖人房里的墙角!哼,若非她暗地里打听出同白秋往来的人是我,会去搭理不起眼的白秋?”
“她预备怎么做?招白秋做男宠?呵,她做的出来!你们都说她是女中豪杰,不就是给她一块遮羞布,让她能窝在遮羞布底下,堂而皇之的不要脸?!她做生意,她可以不守闺阁规矩,她可以选夫君没有一个人敢说个不!她还可以跟我抢弟弟,跟我丈夫抢情人!”
“原隋这次出海不顺,我就想让他回家有件舒心的事,就连这个,她也不允?我们原家到底哪惹了她,一次次搞些小动作,真以为我不会发飙?白秋,他也做的出来!我才走哪么会儿呀,我的话就成了屁话啦!好嘛,都来惹我吧,我倒要看看咱们谁笑到最后!”
玉茗狠狠摔碎一个茶杯,吼叫着把原五招了进来。
原五,长的一脸凶相的魁梧大汉跪在玉茗身前,“主母,有何吩咐?”
“去把十八里街秋家面摊砸了!”
玉茗吸着气,从牙缝里拐出阴笑,“别当着人群的面,那摊主住在三七胡同,你们等着他收摊推车往家走的时候冲上去,把他的锅啊炉啊砸个稀巴烂!那货的住处是你们爷的私产,冲着门给我砸!要嚣张的做出谁也不怕的样!驻十八里街的市头你给我叫来,说宋知府千金现原家当家主母找,让他把属于白秋的摊铺尽快给我转手,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三天内,我要白秋在十八里街混不下去!你们要吓他吼他随意,让他好好地怕一怕吧,就是记得别给我动手!伤着了,伤了哪,我就在哪十倍于你们身上奉还!听到了吗?!”
第30章 小白梨
“秋哥,吃小白梨。”
夏满递上一只梨,陪白秋从大盛钱庄走出。
今天,是白秋第一次去钱庄存钱,他的面生意好,辣椒和小拌菜生意更好!尤其是辣椒,白秋用农家土法榨的辣椒酱干辣飒爽,上官嫣然拿了几罐送给生意上的朋友,那些朋友一致说好吃。
嫣然就当起中转商给白秋牵线,说是中转其实一点油水也不捞,嫣然喜欢让白秋赚钱,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老实人赚钱更好的事情了。
“拿着钱,叫那些诋毁你的人去死!”
嫣然霸气地数着银票,白秋按她的吩咐把银子都兑成银票,小暑这天下大雨,他支了火锅烫了酒请嫣然和夏满吃,喝多了说出自己在花溪村的事,嫣然总算明白他的月神为什么不灵,听他说被村子里的人当成灾星淫星往外赶,心疼的流下了眼泪。
“你就该大大方方的回去,锦衣玉食地过你的小日子,让他们眼热!”
“都过去啦。”
“你那个书生,太薄情!父母之命虽大,就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人家娘做的也没错,没香火,死了都没法进祠堂。”
白秋并不怪原隋,他现在支摊的这点本还是原隋给他出的。
“鸭贩也坏,要了你的身子,一去不回头算咋回事呢,便是不好了好歹捎个信来,怎么就一点消息也无了?”
“我想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不回就不回了吧。”
白秋笑笑,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厚儿是最残忍的,他带那女土匪来,不是往你心上扎刀?别为他找借口,他心里有你,宁可死了,也不和女土匪在一块,更不会捣鼓出孩子来!男人我太懂了,女人你要逼是能逼的,男人,只要他自己不想,谁也逼不得!到底还是他想,心性不坚定!你就应该揍他一顿,用荆条狠狠地抽他,将那奸夫淫妇赶出去!!”
“但是他也救过我,就当我欠他的吧,现在厚儿和女土匪日子过的挺好,何苦再去咒他们?我不怪厚儿,我和他的账早清了。”
“那和雪孩子的账呢?你捡回雪孩子,养他跟养祖宗似的,给他当哥,当爹,当妈,当奴才!后来连床上那回事也……你是为了给他治病不得已变卖了家中老宅,他凭什么拍拍屁股走了,留你一个人收拾烂摊子?刘强也不是什么好鸟,他帮你,还不是存着叫你当小二哥的心思?这些家伙,没一个有真心!他们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现在的妻子。我要是金玲我也闹,干嘛不闹?我男人就为了我给他下蛋才娶的我,把我当母鸡了,我更要闹他个鸡犬不宁!白秋,你听我的,去找雪孩子,就卡在他门前臭骂他!让大家都听听,这人是多么狼心狗肺薄情寡义!你说,雪孩子是哪个镇的,姓什么叫什么?我若看着了,一准为你出气!”
“算,算了吧。”
白秋抖着唇喝了口酒,他的四段情史,两段真,两段假,都讲给了嫣然。
原隋被他化成许书生,锦玉被他编成了雪孩子,他不能告诉嫣然真的,他更不能去嫣然门口骂。
嫣然还没试过从心底里挖出血肉地喜欢一个人,那是最卑微,也最欢喜,匍匐着,从臭水沟里开出仰望的花。
他不会给锦儿难堪,他也不会让嫣然成为笑话,嫣然是嫣然,金玲是金玲,有谁敢让堂堂三小姐当下蛋母鸡?那真是有眼无珠了。
“我看秋哥再存一存,真把三七胡同的一间宅子买下来也不是做不到,倒不必再回村子,秋哥现在有钱了,回村子惹人妒忌,招出点事就不好了。”
夏满吃完,撂下筷子给嫣然递了碗清茶,嫣然抿了口茶,上一秒还在打抱不平,下一秒就笑靥如花。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撮合白秋夏满。
白秋年纪是大了些,外表可是完全看不出的,夏满无父无母家中就一个老祖嬷,老祖嬷脑子也不清楚,浑浑噩噩想起今天就忘了昨儿,不会催夏满给她抱大胖重孙,夏满也没见对府里哪个丫头留情,倒是暗地里给他送秋波的人多如江鲫。
谁都知道夏小帽得她上官三小姐的青睐,她自己也没瞒,等旺儿管家熬不动了,退了,就让夏满接任这个管家。
年轻的,俊气的,小弥勒佛似的夏管家,聪明机敏,这才是她上官嫣然的好奴才啊!给好奴才找个好伴是每一个有远见的主子都该做的事。
白秋性格温吞和蔼,他会像对待雪孩子一样对待夏满,夏满人虽小了点,心思却十分缜密,是重情重义之人,想他定不会辜负了白秋,且她瞧着夏满对白秋不是没有意思。
白秋身上有一股味道,不是纯纯的让人想呵护的味道,而是月色下悄然盛放的小花,别的小花无色无味扑簌簌自开自落,独他,里里外外散出股肉香。
他是欲的化身,是欲的具体,连嫣然,一个女子,都忍不住数次遐想白秋小围裙底下的风景,他看上去肉乎乎圆嘟嘟的小肥屁股,真能让男人找到乐子?嫣然不敢往深了想,尽管她从不在乎那些约束女子的妇律章程,但她怎么敢继续?白秋,害她变成油腻的小色棍了!
他有这种魔力,让男人女人都为他蠢蠢动心,确实得招个沉稳的人箍起来。
嫣然开心地咬着夏满带回来的小白梨,白梨皮嫩水甜,没有一个虫眼,就像白秋,晚点就要被她的小满拆吃入腹。
“你送白秋回去,好好照顾,他喝的有点多。”
“我,我还能喝!”
白秋趴在桌上,醉醺醺的圆眼睛里汪着一汪水儿。
“今天,今天真高兴,存票子了。”他手里拿着嫣然装的小荷包,“再存存,收回,收回老家的地契。”
“秋哥要搬回村住?”
“回不回都……嗝,得收回来,那是白家的祖屋,我,收回来才对得起爹跟爷爷,因锦儿失掉的屋子我收回来了。”
第31章 摊子被砸了
“井儿?”
原来雪孩子是叫井儿吗?
夏满把白秋扶起,他没听清刚刚那句不小心说漏的,糟蹋他的小白梨糟蹋得最狠的就是他们府上正春风得意的新姑爷!
夏满的注意力很难从白秋呜咽的话语里集中,他的秋哥醉了,醉成一滩烂泥,淌在他身上,眼角眉梢都带着不自觉的媚意。
他的小皮儿是那么嫩,唇是那么水,夏满贴上去咬了一口,小梨颤颤的还没反应过来,照旧依赖地倚着他,眼睛里,头发里,都是水,嘴像含着刚咬破的蜜桃,“嗯?”
夏满把持不住地亲的更凶。
在嫣然撮合他和白秋的伊始,他不是没嫌弃过白秋,这个看上去一点也不显老的卖白菜的小摊主比他大十来岁!他能去找一个大他十来岁的人?还是男人?夏满从未想过。
做上官家的小厮,他毫不自卑,他机灵,他讨喜,他在三小姐的院子说一句顶别人十句!他年轻,别的管家都是四十好几了才爬上去,他不,他才十八岁就有了这个际遇。
他不是签卖身契的契奴,他是自由身,每月领着丰厚的例钱,他只在小姐老爷面前折腰,出了上官家大宅,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柜上的伙计见了他都称呼他一声夏兄弟 ,等他变成夏管家,他也会娶一个妻,两房妾,就像府里现在的大管家,都娶了五房了,也没人说啥啊!
做富人家的狗,比做赤头赤脚的穷人体面,更何况,他还没真的当狗,他是给他的主子们干活,主子们和和气气,谁也没吆五喝六。
夏满的条件是能找到如花似玉的好姑娘的,可他,竟为一个走了四家的老白菜动了心。
动了,是动了。
好几次,白秋背过身和面,他都想,这要是他的人,趁客不多的时候,他就可以随意地把他拉到暗处。
那个巴掌最爱呆的有杨柳树的桥洞下,痛痛快快的,他得让白秋满足他。
他今天就要得到这满足。
他甚至忍不到把白秋送回家里。
“秋哥,我们去桥那吹吹风,好吗?”
趁白秋还醉着,夏满已经把这坨会散花香的小肉,会散肉香的小花拿住啦!
肉的颈子有汗水和火锅麻料的气息。
夏满就吃他颈子上的火锅麻料。
汤里的锅子,和白秋身上的锅子不一样,夏满不想再这样锅里锅外地涮下去,他必须立刻把这捆肥肉吃了,可肥肉却挣扎起来,眼睛迷迷登登,吐字仍是不清,却向夏满交代:“荷包,车,摊子。”
白秋揉着头不倒翁似的往夏满怀中倒,“回,回家。”
他没想到他的家今儿是在桥洞下。
“我们不回家,我们吹吹风,看看水,再亲亲嘴,嗯?”
夏满把白秋捞住,顺着他的胳膊捉他的手,一点一点揉捏他的手心,温软的。
“书生,鸭贩,猎户,还有雪孩子是怎么亲你?秋哥,我也亲亲你,我们不去拜月神,我们去拜兔儿神,这次总是能灵验吧。”
“不,不,摊子,啊,热!”
白秋还是不听话,不安分地在夏满怀里拱。
他今天高兴,喝的太顶,一点不知道夏满在对他不规矩,就跟武天鸿在雨天卡着门要奸他。
老实的小老板,不担心自己肉香四溢的身子,反倒担心起无人问津的摊子。
他非要把摊子收了,板车拉回家,否则,他不会停止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