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不在,主要是上官野和如小娘,同在一宅,虽说情感淡漠,该走动还是要走动的,上官野到底是她亲哥,一笔写不出两个上官。
“这次的蟹,还是选青湖的吧,要多拿一点,青湖的不够,就阳湖的凑,个头不能小,肉得多。”
“是这个理,难得二少爷和如娘子过来,宴摆的寒酸,丢的可是三小姐的面!”
“说的没错,那么配菜也丰富些,不单糖醋鱼,粉蒸排骨要保留,还得加些新菜,这些,白秋你有什么打算?”
“我?”
突然被点名,白秋怔怔地往上扫了一眼,张嬷嬷和桂嬷嬷,一个清点备菜,一个核对账单。
大府门摆宴席,不像小家小户吃个热闹就完,每一道每一项都是经过精心设计,正如桂嬷嬷所说,他们还只是需要忙饭菜,像小满那几个,须得帮着出主意,添些应景的节目,甚至请戏班、邀角、谈价,一旦忙起来,没个几天几夜可合不上眼。
就这,宴席也才完成了一半,另一半是主子们发挥,迎来送往,喝酒行令耍牌,把长时间没联络的感情重新拾掇热乎,方为摆宴的真正目的。而那些精致、热络、豪门大院才有的气派敞亮,显然与白秋这等下人无关。
宴席主子们在桌前吃喝,他们这些下人就呆在厨房,随时待命准备送菜。
“白秋,别愣着,你倒是说话呀!”张嬷嬷推了把白秋的肩。
白秋木讷地点了点头,还是黏糊糊的没精神,也不曾举出几个拿手菜,弄的张嬷嬷都不知该怎么写。
“秋哥儿,你是不是今天不舒服?”张嬷嬷问。
桂嬷嬷也颇为关心,白秋是个实诚孩子,入宅快一个月,从来没偷过懒,交给他做的活,每一件都利利索索地完成,接活快,态度又好,像今天这样魂游天外,的确十分反常。
“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也不差这一天,休息好了,我们明天再对?”
看白秋魂不守舍,张嬷嬷慷慨地收起账单放行,桂嬷嬷也从善如流。两个老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关心着白秋,白秋浑浑噩噩地飘回了和夏满的小屋,失失落落,瑟瑟发抖。
他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子时一到,他就要动身去找小光了。
他必须任由小光摆布以换得对方的守口如瓶,若这事是一锤子买卖,他也能承受,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可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小光不是一回能够打发的。那人看他的眼神就像一条毒蛇,在性/事上穷凶极恶,比起小满有过之无不及。
他们把他当成宣泄口,唯一的不同,是小满还对他有一点爱,小光,却是丝毫不用怜惜。
夏满中途回来扒了口饭,吃完就又出了门,白秋完全没想过夏满会把他下午僵硬的表现归结为自己的学艺不精,竟跑到窑洞偷师去了!只怔愣地坐着,手一下一下握着脖子上男孩系的平安玉。
这玉护不了他平安,快了,就快到了!桌上的香又掉了一截!!
屋外,东西房的灯同时熄灭,世界归于黑暗,白秋的噩梦也如期而至。
到了马房,还没等他发出点动静,一道黑影就扑了过来!
秫秸皮搭在石磨边上,白秋躺在石磨上,裤子紧跟着被扒掉,小光鼻息咻咻,眼睛里发着红光。这样子白秋在村子里时见过,吃了藤藤草发情的牛便是如此。
“你还算守信。”
半大男孩粗喘着,手熟练地掐着白秋的腰,白秋已经料到自己来会是这个结局,但小光粗暴的动作还是弄疼了他,使他想起曾经逼迫他的武天鸿。
他为什么总是遭遇这种事?难道他看着就那么像没挂牌没标价的婊子?
小光狂乱地亲着,亲着亲着就亲到了一嘴水,白秋哭了。
仰倒在磨台上,哭的眼泪汪汪,犹如朵被折断的栀子花,清纯可怜。这哪像个三十岁的男人?三十岁,面对自己几乎每天都要做的事,会紧张到如同刚出生还不会站立的小毛驴,唔,还是头羞答答的小毛驴。
小光抚摸着白秋被泪水打湿的发,心蓦地就软了,“你哭什么?觉得我欺负了你?你怎么不想想,要是你当初跟了我,哪还有这些事?其实夏满有什么好?不过是会拍几句马屁,姑爷也不咋地,咱们三院的,除了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谁都瞧不上他!他就个吃软饭的,自己都是被人养,压根没有本事去养别人!!”
第60章 马上风
“我也喜欢你,夏满不就比我快了一步么,现在也来得及啊!你看夏满还有个老祖嬷,这难道不是拖累?我却是无牵无挂的,你跟了我,我有手艺,还怕养不活你?你不愿意这样,我还不愿意偷呢!要不咱就快点,你明天去跟夏满说了,我也不干了,我带你走,我们一起离开这。”
小光捋着白秋的头发,很着迷地吸着。真好,若非白秋是个水性杨花的,他还抓不到这人的把柄呢。
有了把柄,他可以不贪一时,白秋想活就得跟着他,否则事一旦捅出去,白秋能有好果子吃就怪了!
三小姐把姑爷看的那么紧!她能任由自己的糖罐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腥?偷的还是白秋这只早就不干净的老兔子?
白秋也是个识相的,不然今天不会来,瞧那两团肥屁股,一身的肉几乎都长到上面去了。
哎,这样的身子,日后是养不住的,贪着夏满还勾着姑爷。小光已经预见到自己得了白秋也会被戴上绿帽子,不过他不在乎,他就是要这个婊子,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勾他,眉眼间都是滥滥春情的婊子,这个喜欢撅着屁股生火,淫荡,干活却格外勤快看不出年纪的老兔子。
等他玩腻了,而这老兔子又好死不死地背叛他,他就把他卖到窑洞去,跟那个白漱做伴,他肯定比白漱卖的好,至于自己,玩到了也赚到了,怎么都不亏。
“快说你跟我,快说!!”
一想到离开上官家就能和白秋在一起,小光的嘴就咧上了天。其实他长的不难看,主要是心术不正,反应在脸上,不如别的小厮清爽。
“你,你让我再想想。”
白秋不敢说不,也没法同意,流着泪搪塞,小光几次问都得不到回答,便不再温柔地哄,把人重新掀翻在石磨上,解了裤就压上去。
白秋像被灌进了一瓶苦药,从喉咙一路苦到心尖。
凄凉的夜风,沉睡的时不时还打打鼻的马儿静静靠成一排,而他却浑身赤裸地倒在这闷臭的马厩中,比给种马配种的牝马都不如,牝马配完还能得到新鲜的草料做奖励,他?命运还赠给他的只有粗暴。
事到如今,白秋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之后如何,夏满如何,锦儿如何,他已无力去操心,只期盼小光能快点完事,但小光却在一通激狂后不动了。
白秋疑惑地支起身,还是不动,犹如一袋粮食沉甸甸挂着。白秋又呆了一会,直到感觉出对方的身体在慢慢变凉,才惊叫着推开了小光,而小光早就没气了。
四肢僵硬,眼光涣散,眼皮下是一圈弥漫开的血雾,手心手背都是爆裂的血管。
马上风!!
白秋心里“咯噔”一声,这个情况,他三年前在花溪村见过。一个老光棍因单身太久找不着伴,耐不住寂寞冲进了邻居家的猪圈,骑了猪圈的老母猪,把猪骑惊了,老光棍也在骑猪的过程中脑袋一歪蹬了腿。大夫说是马上风,一着道就是死,根本救不回来。眼下小光也中了!
白秋捂着胸拼命压抑住害怕,蹲下,试探着再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凉的彻底。
前一刻还生龙活虎一边叫嚣一边来回摆弄他的青年,下一刻竟在他身上断了气!这么大个人,这么长具尸体,因为他,死了!
比起跟锦儿的旧情,白秋背着的人命显然更重要,若是不幸暴露,他会被抓去衙门偿命的!怎么会这样?!
白秋完全六神无主,抓着头,赤条条瘫在地上崩溃,他是连崩溃都不敢吵出声,怕把人引过来。但无处发泄的惊惧,全积压在白秋脆弱的心房,使他愈发难受,眼底一阵阵发黑,恍惚间,竟不知当前的一切是真是假。
“秋哥儿!!”
赖头靠着栅栏听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跳出来,昔日的兄弟冰冷冷躺在地上,赖头虽年轻,到底是窑洞的老熟客,小光的死他一看便知是马上风。
“我的妈呀,他真的死了!”
赖头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白秋肩上,说:“他逼你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打不过他,想等他完事了再出来安慰你,姑爷握你的手,我瞧见了,但我不会说,这一点你放心!”
“可,可是……”
白秋哆嗦着,钝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尸体,他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他的脑袋根本不会转动,赖头说什么他听不到也理解不了。此时此刻,白秋关心的只一件,就是小光死了,他怎么办?他会不会去坐牢,要不要偿命?
“我们把他处理掉吧。”
赖头再蠢,面对一个死人也知道轻重缓急,他跟小光关系很好,两人同吃同住,去窑洞是一齐,点的男倌也是一个,平时小光对赖头颇为照顾,将驯马的绝活教了大半给他,赖头是真心把小光当哥。
然而,就是这位他认的好哥,居然拼了命地作践他喜欢的人,拿姑爷的事威胁,还要带白秋逃跑!赖头不止一次跟小光说起对白秋的感情,就是得不到,远远地望着也能满足。
白秋是个好人,虽然他总是因无法靠近而恼怒说气话,但在赖头心里,一直都愿意成人之美。
白漱让他去跟夏满抢,他一口拒绝,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会把人当人,不是当物件。
小光践踏他的真心,欺负他喜欢的人,从他逼迫白秋的那一刻起,赖头就不再认小光是兄弟。
看着男人倒在地上,嘴张着眼睁着死不瞑目,不仅不失落,反而有些想笑。
“挖个坑,把他埋了,反正没人知道,我不说,你不说,这事就翻篇!”
“不,不行,埋了也会被发现的!”
白秋摇头,赖头的怀抱很温暖,靠着男孩炙热的胸膛,白秋觉得自己渐渐缓了过来,“天下雨一冲,你埋的不深,他就露出来了,而且,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又是府里的长工,不见了,会有人问……”
“那,把他丢到河里去?”
“不行,会浮出来的……”
丢到河里,时间久了,尸体会浮出水面,到时,不光是他,连赖头也要搭进去。
“那怎么办?”
扔不能扔,埋不能埋,总不能烧吧?赖头没了辙,搂着白秋,白秋还不住地在他怀里发抖。
夜太凉了,可他们谁都不敢离开,小光就躺在那呢,不解决了这个尸体,明天全院盘查,白秋准脱不了干系,毕竟他泄了一裤子的……
等等!
赖头扫向小光褪到一半淋的斑斑块块的长裤,突然有了主意。
“我想到了!!!”
他把白秋放下,走到小光身边,对着男人逐渐颓去的东西撸了一把,又跑去马厩,挑出匹最温顺的牝马,在马屁股上抹上刚刚沾上的污液。来回几次,给牝马弄得一身腥,再将小光背进马厩,扔在牝马肚子下面。
做完后,他安静地洗了洗手,回到院子,重新抱起白秋,说:“小光憋疯了,半夜醒来玩自己的马,然后马上风死的,跟你没关系,管家来问,你就这么答。”
“可,可马没叫,也没惊……”
白秋在看到赖头涂马时就猜到了对方想用这招,不得不说还真是妙,唯独有一个缺陷,就是马被弄了,却没惊到,更没叫唤,这不合常理。
好在赖头常年养马,对于这一点,也给出了合适的理由,“我们喂马的都会备一种醉马草,遇到不服管的马,就给它喂一些,马就昏过去了。等下我把你送回去洗了身,赶在天亮前将醉马草捣碎兑成水喂那小牝马喝,这样的话,马没叫没惊,便能说得通,小光的死也赖不到你头上。不过明天肯定会有许多人问,你不要出面,我来说就好。”
第61章 善后
人生的幸与不幸,真的就在转瞬之间,白秋被捉到和锦儿有私情,以他对锦儿的看重,这把柄是能拿捏他一辈子的。可好巧不巧,拿捏他一辈子的人,就在刚刚,在他身上,咽了气,死无对证。
已经洗干净身子的白秋,平复了心情后蹑手蹑脚地回到屋子。
他将面临今晚第二个难题。
如果夏满问他大半夜不睡觉去了哪,他该怎么回复?
好在有赖头这个助力,一向憨傻的赖头,在大事上,却意外的靠谱,不仅帮他解决了小光的死,还给了他一个完美离开的理由。
“我舅舅死了,这是真的,小满哥查也能查到,就这两天,我没什么反应是因为关系本来也不亲,不过亲不亲的,外人谁知道?我就说舅去世了,舅妈一个人无依无靠,托你帮我想办法接济舅妈,人死为大,我从来没得罪过小满哥,他能够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