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穿越)——弃脂焚椒

作者:弃脂焚椒  录入:05-31

  谢不逢缓缓眯起了眼,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被关在这里的恒新卫,不知道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但余光看到谢不逢突然改变的脸色之后,他便觉得自己摸准了什么:“哈哈哈……不过,不过倒也不亏!”
  那恒新卫咬着牙说:“文清辞生前被老皇帝囚禁在皇宫里出都出不去,哈哈哈死,也死得比老子早!值…值了——”
  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空旷的刑部大牢里,谢不逢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生前”这两个字太过刺耳。
  像是一柄重剑,直直地朝谢不逢割了上来。
  他无比痛恨这两个字。

  身着玄衣的皇帝突然起,身快步走了过来,谢不逢一把夺过刽子手手中的小刀,紧紧地握在了手中:“……你说什么?”他压低了声音,眯着眼睛问。
  谢不逢身上满是杀气。
  但只有他自己明白,此时的他心里的恐惧,一点也不比眼前的恒新卫少。
  恒新卫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真的刺激到了谢不逢,只求速死的他,继续大声说道:“哦?我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居然还不知道?文清辞临死之前已经有一年多没出过宫了吧?哈哈哈尤其是后面那几日,活在那个没几尺长的院子里,哈哈哈整天,啊……整天都被我们盯着,一举一动全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真是痛快!”
  “哦,也就你那个蠢妹妹,会跑来隔着门板和他说上两句话。其余的时候……哈哈哈,整座太殊宫里,人人避他不及!”
  将死的恒新卫一边痛呼一边咬牙说:“他直到死,也就自由了那几个时辰吧哈哈哈……”
  谢不逢死死地盯着他。
  孤独。
  原来……文清辞最后的时刻竟然是在孤独中度过的。
  少年什么话也没有说,但他的眼眸中已是一片死寂与杀意。
  接着缓缓地笑了起来。
  “拿些人参给他含进嘴。”谢不逢轻声吩咐道。
  “是,陛下!”狱卒立刻上前,将吊命用的灵药塞到了那个恒新卫口中。
  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羡慕他,所有人都知道,在这里人参意味着什么。
  ——伴随着无数人的尖叫与痛呼,一桶烈酒,缓缓从那人血肉模糊的身体上浇了下去。
  哪怕隔着老远,众人都能从他止不住地颤抖,与破碎压抑的尖叫中,体会出他身上的恐惧与痛。
  谢不逢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哪怕被直接说暴君也无所谓,他的心狠手辣,在众人眼中要远超于他父皇。
  『谢不逢你,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等我死了,定然第一时来索命。』
  此时那恒新卫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底里一遍一遍地咒骂谢不逢。
  可他没有想到。
  自己刚才在心底里骂完一句,谢不逢便笑着压低了声音在耳边将他的话重复一遍。
  下一秒,那个恒新卫便一动不动地愣在了这里。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听到我心里想什么?』恒新卫心底满是恐惧。
  “朕为何不能听到?”
  人心脆弱到了极点时,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虚假的鬼神。
  谢不逢瞧不起这样的人。
  但他也最擅长利用这样的人心中的弱点。
  少年的声音沙哑至极,他轻笑了一声,将冰冷的刀刃抵在对方的伤口上说:“你们不都将朕叫做‘妖物’吗?既是妖物,能听到你心中所想,又有何奇怪?”
  那名恒新卫瞪圆了眼睛,恐惧感袭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竟然连咒骂也停了下来。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谢不逢笑着抬手,将剩下的酒全倒了下去。
  “啊——”
  伴随着痛苦,谢不逢笑着在他耳边警告道:“死在朕手上的孤魂野鬼,北地不知有多少万个。就算你们一起来,朕也只会让你们魂飞魄散。”
  语毕轻轻地在指尖旋了旋刀,将它落在了眼前人的皮肉之上。
  疯狂。
  这一刻谢不逢的身上,只剩下“疯狂”这两个字。
  ……
  行刑直至清晨方才结束。
  这一日,痛苦的尖叫声传出刑部大牢,就连周围的百姓也听到了一二。
  浑身血气的谢不逢,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太殊宫中。
  刑部大牢内宛如地狱的场景,被他远远抛于脑后。
  谢不逢的心中,只剩下一句话不断徘徊。
  ——文清辞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是在幽禁中度过的。
  只有谢孚尹,同他说过话。
  浓重的悲伤与孤独感,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攥着谢不逢的心脏。
  疯狂的念头,如暴雪一般坠落于他心中。
  谢不逢努力尝试着平静下来。
  文清辞走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又一次浮现于少年的耳边……怜取眼前人。
  母妃,还有谢孚尹。
  是啊……自己去北地后,兰妃也曾帮过自己。
  雍都又下起了雪,不过一会,便染白了谢不逢的黑发。
  漫长的宫道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再一遍遍回荡。
  恍惚间,少年意识到,从此再没有人会和从前一样,帮自己撑伞与自己并肩回到太医署那间小小的卧房了。
  谢不逢在竭尽所能,尝试着压抑心底里的疯狂。
  他被文清辞这句话支撑着,在这个清晨带着一身血气,出现在了蕙心宫门前。
  这是他的最后一丝理智。
  也是他能寻到的,文清辞留下的最后一份温暖……
  混沌之间,他也不明白自己来这里具体是要做什么。
  只有文清辞那句话,还在一遍一遍徘徊在谢不逢的脑海中,如一根细绳,牵着他如行尸走肉一般,缓缓踏入了蕙心宫之中。
  作者有话说:
  ①《玉楸药解》
 
 
第67章 
  现在不过卯时三刻, 天还没有亮,处处都透着寒凉与萧瑟。
  “陛,陛下?”守在蕙心宫门口的宫女愣了一下, 慌忙跪倒在地,“吾皇万岁, 万岁万万岁——”
  少女清脆的声音,立刻将蕙心宫晨间的宁静打破。
  “万岁”声接连响起,吵醒了屋檐下的寒鸦, 扇动翅膀四散飞去。
  听到外面的响动,兰妃慌忙披着狐皮大氅,从休息的后殿里走了出来, 看清来人的样子, 她不由大吃了一惊:“陛下,您……您快先进来。”
  兰妃本想问他这一身血气是怎么回事, 但看到谢不逢这冷冰冰的样子, 还是立刻换了一个话题。
  说完,兰妃立刻将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再迅速回头对宫女吩咐道:“快去, 倒一杯热茶, 拿一身新衣。”
  “是,娘娘!”
  蕙心宫热闹了起来, 宫人们纷纷去忙自己的事,并趁机离这位浑身煞气的陛下远远的。
  谢不逢出生后不久, 便与兰妃分开。
  但知子莫若母, 今日谢不逢来, 兰妃非但不那么意外, 甚至也能猜出几分原因所在。
  ——大抵是和文清辞最后那一指脱不了干系的。
  兰妃将谢不逢带到了殿内。
  从博山炉里溢出的淡淡香味, 在瞬间压下了谢不逢身上的浓重血腥气。
  “陛下快先进来暖和暖和,现在离上朝的时间还早。”
  兰妃的话音刚一活下,听到外面的动静,谢孚尹也揉着眼睛,让奶妈抱了出来。
  小姑娘原本还困着,看到来人是谢不逢后,立刻眼前一亮。
  “哥哥!”谢孚尹开心地同他招手,随即示意奶娘将自己抱过来放在了地上。
  整个太殊宫的人都知道,谢不逢放着奢华的宜光殿不住,非要住在从前的太医署里。
  虽然不敢在明面上议论,但消息传来传去,竟也从传到了谢孚尹的耳边。
  小姑娘不大理解这背后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哥哥住在文先生那个有兔子的小院里。
  她忍不住轻轻扯了扯谢不逢的衣角,一脸期待地说:“那哥哥,我能和你一起去太医署里看看兔子吗?文先生之前说,我想看兔子,随时都可以过去……”
  或许是因为谢不逢的脸色太冷,小姑娘说着说着,声音也变得弱了不少。
  蕙心宫的气氛,在刹那间凝重了下来。
  尤其是抱谢孚尹来的奶妈,也在瞬间屏住了呼吸。
  ……天呐,小殿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怎么直接将“文先生”这三个字说出口了?
  宫人们各个脸色苍白,甚至就连正倒茶的兰妃,手指都随之一顿。
  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谢不逢身上的杀戾之气,显得愈发浓重。
  有宫女忍不住向他衣摆看去,那里有些深色的印记。
  曾负责浣衣的她,一眼认出……那并非水渍,而是鲜血。
  谢不逢是带着一身血,来到这里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的身体也不住地抖了起来。
  冷风从殿外吹来,撩起了少年微卷的长发,将淡淡的血腥味,吹散至大殿的角角落落,直叫人不寒而栗。
  兰妃缓缓放下手中茶盏,有些紧张地朝谢不逢看去。
  少年缓缓垂下眼眸,望向谢孚尹。
  “……”
  小姑娘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眸中也不由露出了几分惧意。
  一时间,大殿内静的落针可闻。
  “好。”
  ——好?
  出乎意料的是,谢不逢非但没有生气,甚至在沉默半晌后,说出了今日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字。
  小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谢孚尹立刻开心了起来,就连困意也随之消失:“谢谢哥哥!孚尹就知道你会答应~”
  说完这番话,她竟还抓着少年的手轻轻地晃了几下。
  谢孚尹不但不怕谢不逢,甚至一副对他非常熟悉的样子。
  若是放在往常,谢不逢不会理会一个小孩对自己的看法。
  ……但是刚刚,她却提起了“文先生”。
  少年在庆功宴上时,就曾因此而起疑,彼时他便想问谢孚尹,文清辞是不是在她面前,说过自己什么,但却未能找到机会。
  直至此时,谢不逢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期待与紧张,少年忍不住问:“你不怕我?”
  “不怕!”谢孚尹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文先生告诉孚尹,哥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也是个好哥哥。嗯……还是我们卫朝的英雄!”
  谢孚尹早将这番话,深深地刻入了脑海。
  谢不逢一问,她便有板有眼地说了出来。
  原来自己在他的眼里,是一个……很好的人,是英雄。
  一杯热茶在这个时候被送到谢不逢的手边,热气氤氲,逼得人鼻尖发酸。
  少年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茶捧在手中,他狂躁而不安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宁静了下来。
  痛苦与喜悦,在谢不逢的心脏里交缠。
  像是细如牛毛的银针,轻轻地扎在了那里。
  少年与他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不一样。
  谢不逢从来都不屑于做一个好人,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因为被如此评价,而生出无限的欢欣。
  甚至在某个瞬间,第一次压倒了痛苦与悲伤。
  少年身上的戾气弱了许多。
  他缓缓俯下身,如当年一样,轻轻地谢孚尹将抱在了怀里。
  “文先生还说过什么吗?”他问。
  “嗯……”小姑娘想了想,双眸突然一亮,“文先生还说,‘公主殿下要记得,大殿下也很爱您。’”
  兰妃也不知道,文清辞竟然曾经给谢孚尹说过这样一番话。
  刹那之间,就连她也愣在了这里,眼圈刷的一下泛起了红。
  兰妃的脑海中,不由浮现起了南巡路上的场景:
  那日,文清辞不知道给谢不逢说了什么,少年犹豫片刻,缓缓向自己走来,接着张开双臂将谢孚尹抱在了怀中。
  恍惚之间,她似乎又嗅到了那日登诚府满是草木清香的暖风。
  一滴清泪自兰妃的眼角坠了下来,她慌忙低头,遮掩自己的失态。
  ……稚嫩的童音在刻意模仿文清辞温柔的语调,谢不逢仿佛借着这句话,借着谢孚尹的眼睛,看到了彼时的文清辞。
  他告诉谢孚尹,自己爱她。
  谢孚尹将这句话,牢牢地记在了脑海中,给了自己超乎寻常的信任。
  “怜取眼前人。”
  还有最后颤抖着指向兰妃和谢孚尹的那只手……
  这是谢不逢能借文清辞眼睛,看到的最后一点风景。
  谢不逢终于慢慢摆脱疯狂,平静了下来。
  像一抹游魂,寻到了暂居的躯壳。
  ……
  当日谋反的恒新卫,被一个接一个处死。
  废帝却始终不得一个痛快。
  被关在刑部大牢最底层的他,一边被放血,一边被各种珍稀药材吊着命。
  他身体大半泡在水里,日日被噩梦与幻觉所折磨。
  清醒的时候,他愤恨于宫变的失败,大声诅咒着谢不逢。
  陷入疯癫之时,则又生出幻觉,认为自己现在不在宫中,而是沉在了殷川大运河的河底。
  冰冷的河水里藏着无数双手,正拼命地将他拽向地狱。
  生不如死,应当如是。
  这一切,谢不逢做得光明正大。
  凡是路过刑部大牢的百姓,都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咒骂与痛呼。
  谢不逢不像废帝,完全不在意什么“身后贤名”。
  手握军权的他,说话极有底气,不过几日,就将朝堂上那些看不顺眼的人全都处理了个干净。
  而后谢不逢甚至又下达圣旨,命朝臣皆素服举哀,直到七七四十九日后,方可除丧。
  此时,他与文清辞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雍都。
  谁知他非但没有去管那些流言,甚至于变本加厉,要朝臣为那个太医守孝!
  谢不逢独断专行,肆意妄为到了极致。
  然而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敢表示异议。
  雍都百官着素,丧钟阵阵。

  这一幕奇景留在了无数人的记忆中,也被录入了卫朝的史册。
  文清辞的离去,犹如一把刀,割走了谢不逢灵魂的一部分。
  悲伤之余,他变得麻木又迷茫。
  他听从理智处理政务,可余下的时间,只剩一片空洞。
  往后一阵子,谢不逢几乎天天早晨都会出现在蕙心宫里。
  兰妃又惊又喜,像是要将这些年来所欠的母爱与关心,一起补回来似的。
  两人之间也由一开始的沉默,变为了偶尔交谈上两句。
  谢孚尹更是日日都要和谢不逢一起,去太医署里喂文清辞留下的兔子。
  小家伙转眼就被二人养得白白胖胖。
  可这短暂的平静,却使得谢不逢越发不安。
  ——如暴雨来临之前,宁静到了异常的空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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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医谷,一棵巨大的桑树下凑满了人。
  他们正挤在一起,兴奋地说着什么。
  “……昨日我去松修府收买药材,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一个药仆神秘兮兮地对身边人说。
  “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二谷主的坟前围满了人!甚至就连松修知府也来祭拜了,简直是隆重至极!”那药仆的语气中,隐隐透出了几分兴奋,“他们说现在雍都的文武百官,上朝的时候均穿着孝服,就是在为坟里的人守丧。”
  “甚至啊,刚刚继位的小皇帝,放着他的宫殿不住,整天窝在二谷主的小院里。”
  “那二谷——”
  “守什么丧?坟什么坟?整天围在这里说什么晦气话?”对面药仆的话还没有问完,便被一阵熟悉的声音打断,“往后不许在谷内提起这件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宋君然,咬牙切齿地说。
  “说说怎么了,外面……”外面的人都在这么传啊。
  药仆刚想反驳,下一秒就看到了缓步走在宋君然背后的文清辞。
  ……他面色苍白,神情一如往昔的温柔,只是多了几分脆弱的病气。
  “二,二谷主也来散步啊?”上一秒还在八卦,下一秒便撞到当事人,药仆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尴尬。
  殊不知此时的文清辞,比他更加社死。
  身着月白长衫的二谷主,强挤出一抹微笑朝对方点了点头,接着转身对宋君然说:“我走得有些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光亮。
  文清辞的情绪,也被连带着藏了起来。
  此时此刻,文清辞真的很想问问原主,他为什么要用大名闯荡江湖?
  “好,回吧回吧。”宋君然瞪了那名药仆一眼,转身和文清辞一起离开了这里。
  几名八卦的药仆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忍不住对视一眼,此时均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难以隐藏的好奇。
  ——外面的传闻究竟是不是真的,二谷主和新帝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不是真的有过一段情天恨海的过往?
  神医谷内柳絮翻飞,俨然一幅初春图景。
  “今日虽能起身,但并不代表你已经恢复过来。身为医者,你要自己多多注意。尤其是你那只左手……”
  说到这里,宋君然忽然停下脚步:“清辞,想什么呢?”
  “……嗯?没什么。”文清辞顿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了。
  “左手,我在想左手的事。”他慌忙找了一个理由,将宋君然搪塞了过去。
  “原来你也会在意自己这只手啊?”宋君然不疑有他,转而略含怒意的教训起了文清辞来,“要是爹在,知道你出门一趟,就把自己的手给废了。我怕也要跟着你受罚。”
  文清辞笑了一下,按照原主的记忆,宋君然的确常常被他连坐。
  他刚能起身行走,活动范围不大,因此没两步便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宋君然还有别的事要忙,把文清辞送回住处后,便离开了这里。
  文清辞身边又安静了下来,他的耳畔只剩下窗外远处传来的鸟鸣。
  刚才听到的话,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回荡于他的脑海之中。
  ……也不知道谢不逢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思及此处,他的心竟微微一震。
  文清辞轻轻叹了一口气,展开医书,强行将杂念从脑海中抛了出去。
  雍都的“太医文清辞”已经故去,往后那里的事,都不再会与自己有半点关系。
  还是不要去想为好……
  *
  雍都的大雪,无休无止地下。
  个别地方的积雪,已经漫过了小腿。
  为了不叫热气透出,蕙心宫里门窗紧闭。
  熏香的气息和热气混在一起,冲得人头脑略微发晕。
  “陛下,再过几日就是继位大典了,这是尚衣局送来的吉服,共有三件,您看看还有哪里需要修改?”
  皇帝登基时穿的龙袍,由礼部准备。
  大礼结束之后,皇帝便会换上普通吉服,这便由后宫负责。
  新帝不立后宫,因此这些事,便全部落在了兰妃的头上。
  这几天谢不逢来蕙心宫,兰妃都会借继位大典的事,与他多聊两句,并试图拉近母子间的距离。
  听闻要有新衣服可以看,原本正在睡觉的谢孚尹连觉也不睡了,跟到这边凑起了热闹。
  她有一些怕冷,哪怕宫里的地龙烧得正旺,也要穿着厚厚的棉衣,再披上狐裘。
  此时整张脸蛋,都藏在了毛毛领背后,看上去很是可爱。
  她和谢不逢一起,朝面前摆着的三身吉福看去。
  ——谢不逢不喜欢明黄色,因此这三件吉服,全以玄色为底,上用暗线绣满了花纹。
  此时正值隆冬,吉服也愈发厚重繁复。
  只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凡物。
  “哇……”谢孚尹忍不住小声惊呼,“好好看呀!”
  听到她夸张地欢呼,兰妃也跟着一起笑了一下:“陛下可以先试试,看合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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