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挺秀,不落俗套。
随着他落笔的动作,谢不逢不由想起……
文清辞曾在记载药效与使用方法的纸上,写下却未送到自己手中的“殿下,望安”四个字。
他的手,下意识抚在了腕间的羊毛手绳上。
直到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谢不逢的心,终于一点点地落了回来……
太医署众人,原本是想要和文清辞套套近乎的。
但是谢不逢的存在,却无法被人忽视。
身为皇帝的谢不逢不怒自威,身上的压迫感实在太强。
同时,太医们还从谢不逢不时的蹙眉中意识到,陛下刚才好像不完全是在开玩笑。
——他的的确确是懂得一些医理的。
每当有太医因为紧张,或其他什么原因犯下低级错误的时候,谢不逢的表情都会产生细微的变化。
……被皇帝发现学艺不精,实在太过可怕。
因此没问几个问题,众人便立刻停了下来,不敢再多耽搁文清辞的时间。
沉浸于医理之中,且不怕谢不逢的文清辞,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见众人没说几句话,便不再多问,他有些疑惑道:“今日只有这些问题吗?”
和文清辞为熟悉的霍一可瞄了一眼谢不逢,立刻打起精神说:“呃,对!文大人最近实在太过忙碌,还是身体要紧。您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剩下的我们自己研究研究就好了,不用再麻烦您了。”
“对对!”
闻言,众人齐声应和起来。
大家不敢多说,唯恐耽搁文清辞的时间,被谢不逢记住。
“那好,”文清辞轻轻咳了两声,他站了起来,绕过书案向外而去,“明日再见吧。”
“明日见,明日见!”
伴随着这阵声音,谢不逢也缓缓站了起来。
他与文清辞并肩向外而去,但在即将走出殿门的时候,忽然停下的脚步沉声说道:“朕也回锦仪宫了。”
前几天,谢不逢日日赖在太医署小院的卧房中。
但因为之前文清辞并没有将话挑明,给他准确的答复。
谢不逢每日天将亮的时候,便会离开太医署。
晚上也是如此——每日忙完,他都会先回到锦仪宫,等夜深才会来到此处。
谢不逢的行为,说低调却也不那么低调。
至少此时,轮班在这里当值的太医们已经心知肚明,但是始终没人有胆量将这件事戳破。
此时,谢不逢的声音,还和往日一样平静。
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瞳,也没有什么波澜。
但是站在他身边的文清辞却听到,谢不逢的语气中带了一点点的期待。
说完那句话,谢不逢便提起挂在一边的灯笼,径直向殿外而去。
文清辞忽然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接着跨过门槛向前而去。
他伸出右手,慢慢地牵住了谢不逢的衣袖。
文清辞的动作并不大,也没用多少力气,但谢不逢的步伐却在刹那之前停了下来。
“陛下,不必再多此一举了。”
清润又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谢不逢与殿内所有太医的耳边。
明明正是初秋。
但谢不逢却好像看到一缕春风,从自己的脸颊边轻蹭了过去。
谢不逢转过身,不再向锦仪宫而去。
而是立刻反客为主,正大光明地将文清辞牵着自己衣袖的那只右手,紧握在了手中。
羊毛手绳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滑了下来,从文清辞的指尖蹭过。
暖意顺着手心传向四肢,文清辞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嘴角又轻轻地扬了起来。
“好。”
淡淡的灯火,照亮了长长的宫道。
落在了太医署的小院里。
就像血液流淌过血管回到心房……
*
这晚,谢不逢撤下了卧房里的屏风。
之后突然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也不知是去忙碌什么。
逼仄的房间,随着屏风的搬离变得敞亮了一点。
又过了一会,文清辞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阵轻轻的“吱呀”声。
——谢不逢又回到了卧房之中。
正在和往日一样低头研究医书的文清辞,下意识回眸去看。
但还不等他转过身,文清辞的视线忽然一暗。
……这是什么?
文清辞不由一惊,下意识抬手向眼前拂去。
“别动。”
谢不逢略显沙哑的声音,自耳边传了过来。
适应了几秒之后,文清辞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眼前并非一片漆黑,而是被暗红色填了个满当当。
“过来,清辞。”
谢不逢的声音,透过暗红传到了身边人的耳朵里。
他轻轻地牵着文清辞的手站了起来。
一时间暗红摇曳,似有火苗在心脏上燃烧。
文清辞顿了一下,终于在这一刻透过那暗红与绣纹意识到——
谢不逢轻轻覆在自己头上的,是一顶鲜红鲜红的盖头。
他今晚,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97章
既有暗红遮面, 文清辞索性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任由谢不逢牵着他的双手,缓步站在了卧房的正中央。
“爱卿知道,朕方才去做什么了吗?”
谢不逢的性子, 被皇陵的风刮了十三载,刮出了冷硬的壳。
他最擅长将温柔藏在壳下。
但是这一刻, 谢不逢却尽自己所能,用最柔和的语调同文清辞诉说。
“……陛下做什么了?”
文清辞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也略显沙哑。
身边的人一边用指腹摩挲文清辞的手腕, 一边轻声说:“朕方才去了钦天监,寻人看了良辰吉日。”
谢不逢喜欢轻揉文清辞的手腕,感受他的脉搏, 或是啄吻他的脖颈……以及寻找一切能证明他还活着的东西。
“今日正是最近的一个。”他说。
谢不逢实在太想抓住文清辞, 实在太想将文清辞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一刻也不愿再耽搁。
文清辞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明明还闭着眼睛, 但是他仿佛已经看见, 谢不逢夜里急匆匆去钦天监,并冷着一张脸用平静的语气,讲出这番话的情景了。
然而笑着笑着, 文清辞的鼻尖忽然泛起了酸。
……放在从前, 文清辞绝不会想到,向来不信鬼神的谢不逢, 有朝一日竟然会为了自己,于夜里到钦天监做这种事。
沉默间, 谢不逢的手忽然缓缓探入盖头, 一点点从文清辞的脸颊边拂过, 最终停在了他的唇边。
他轻声说:“我已经于一年多前, 迎娶了爱卿。但彼时爱卿不在, 所以还差一些事情,没有完成。”
谢不逢的声音被刻意压低,温柔的同时带着一两分无法忽视的危险。
像是在轻声与文清辞抱怨一般。
“……什,什么?”文清辞问。
“爱卿还未与朕同饮交杯酒,再入洞房。”
谢不逢的语速刻意放缓,手指也伴随着“洞房”两个字,从文清辞的唇上蹭了过去。
下一秒。
文清辞的眼睛终于忍不住轻颤着睁了开来。
抚在文清辞面颊上的那只手,也缓缓滑至他肩后。
另一只手则稳稳地将文清辞抱了起来。
“啊!”
伴随一阵小声惊呼。
等文清辞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谢不逢的怀中,被对方抱到了床边。
一只晴蓝色的玉如意,轻轻将盖头撩开了一角。
谢不逢的动作,是从未有过的小心。
鲜红的丝缎,小心翼翼地从玉如意上滑落。
文清辞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再睁开眼时才看见——谢不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换下了玄衣,披上了一身红袍。
身为九五之尊的他,半跪在自己的面前,用玉如意将盖头挑了下来。
没有热闹的仪式,没有华服宝盖,更没有宫乐锣鼓。
甚至就连喜袍,也只是最简单的没有绣任何花样的红衣而已。
一切都简陋的与太殊宫格格不入。
但是文清辞却并不在意。
他的耳边,只剩下自己和谢不逢的浅浅呼吸声。
谢不逢看上去既小心又紧张。
浅琥珀色的眼瞳里,只有文清辞一个人的身影,看上去认真极了。
他缓缓从桌边取来合卺酒,将其中一杯交到了文清辞的手上。
“爱卿先饮半杯,再与朕交杯。”谢不逢认真叮嘱道。
他的表情既认真又有些许严肃,但想来这个过程,应该也是他刚刚从别的地方问来的。
见状,文清辞的唇边,忍不住生出了一点笑意。
“好。”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端起一杯饮入腹内,并任由谢不逢与自己的手臂交缠。
盛在玉杯里的酒,嗅起来带着一点清香,滑入口腔也不灼辣。
但是不知真的是太久没有饮过酒,还是此时的气氛使然。
杯酒下肚,文清辞便觉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热了起来,思绪也变得不那么清晰。
他坐在床边,乖乖任由谢不逢替自己换掉月白的长衫,披上红袍再倒入幔帐之中。
还未熄灭的烛火,在床幔外舞动。
眼前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长原镇。
但是这一次,文清辞却知道,谢不逢是清醒着的。
卧房暗了下来。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
一切都藏在了雨幕之后。
*
文清辞的生物钟一向非常准时,但这一日直到日上三竿之时,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床幔还没有拉开,周遭依旧昏暗。
但是窗外的鸟鸣声,还是随着微风轻晃的幔帐一道,一点点唤醒了文清辞的神智。
谢不逢的身上,虽然还有余毒没有解,但是他的体质,却要比文清辞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文清辞对他而言,或许真的就是一吹便散的蒲公英。
余光看到自己踝边的青紫,文清辞的耳边终于嗡地一声响了起来。
昨晚的某一幕场景,瞬间浮现于他的脑海之中。
终于清醒过来的文清辞,强撑着想要起身,但是下一秒,便被谢不逢打断。
“爱卿,别动,”谢不逢吻了吻文清辞的发顶,以略显沙哑的声音对他说,“再睡一会。今日我已去太医署里替你请过了假。”
“……咳咳,请假?”文清辞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
而且是谢不逢亲自去的?
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后,文清辞这一次算是彻彻底底地清醒了过来。
昨天傍晚离开太医署的时候,他明示了谢不逢不用再转道,直接与自己一道回小院就好。
……所以说,今日整个太医署的人都知道,谢不逢昨晚住在这里。
而自己又偏偏在今天请了假。
文清辞:“……”
这一回算是彻底解释不清了。
末了,谢不逢竟又直气壮地低头,蹭了蹭文清辞额上的朱砂,在他耳边说:“卫朝婚假共有五日,爱卿还能再与朕一道休息四天。”
谢不逢刚刚登基的时候,修改了卫朝官员的休沐制度。
彼时心如死灰的他,完全没有想过文清辞还活着这个可能。
因此,谢不逢差一点便将官员的婚假,削减到了三天。
现在想起这件事,他不由有些庆幸。
同时又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应该多批几日的。
……等一等。
沉默片刻,文清辞忽然从谢不逢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什么叫做和他一起?
“陛下今日可有上朝?”文清辞不抱希望地问。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问题后,谢不逢用平静且理直气壮的语气回答他:“自然也休了假。”
谢不逢于私德上虽然被人诟病,但是作为皇帝的他,一向都是非常合格的。
除了中毒最严重的那几天以外,谢不逢还从来都没有旷过早朝。
好了,这下不只是太医署。
整个雍都,怕已将昨日的事猜到了大半。
文清辞四舍五入也算半个现代人,并不古板。
但是他的性格,到底还是比较内向、低调的。
和能面不改色,当着千万人的面,将一口棺材娶回雍都的谢不逢完全不一样。
想到刚才那些事后,文清辞自暴自弃地转过身,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赌气似的不再和谢不逢说话。
他的背后,传来了一点轻轻的笑意。
谢不逢非但半点也不恼,甚至还轻轻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为文清辞揉起了腰来。
“爱卿来雍都几年,还未四处好好看过吧。”
“这几日,朕便带爱卿出宫走走,怎样?”谢不逢的语气,难得如此轻松,且带着浓浓的期盼。
“……还有社日节的礼服,也该量裁制了。”
文清辞从来不知道,谢不逢的话居然如此得多。
就像他也说不清楚,昨晚自己和谢不逢究竟进行了多久一样。
文清辞只知道哪怕此时已是正午,自己依旧疲惫……
算了,木已成舟。
想到这里,文清辞终于摆烂似的阖上了眼睛。
一开始的时候,谢不逢还在好好地为他按摩。
但没过多久,那只手便不安分了起来。
谢不逢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又忍了许多年,之前的一切非但不能让他满足,甚至还教他更难压抑。
文清辞忽然睁开了眼睛,想要摆脱背后的人。
“陛下,可以了,臣……臣要去沐浴。”
“不必,”谢不逢的手指,从文清辞的腰间滑过,他缓声道,“朕昨晚已经仔细替爱卿清理过了。”
谢不逢的语气,仍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明白他话里意思的文清辞,却被这份正经,逼得耳垂发烫。
这间卧房所在的小院空间狭窄,平日里沐浴都要到旁边那间院子里去。
……昨晚进行到一半,文清辞便晕了过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谢不逢难道是将自己抱到了隔壁?
像是猜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谢不逢终于缓缓伸手,将床幔拉开一角。
顺着缝隙文清辞看到——房间的正中央,从前摆放屏风的那个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多了一个巨大的浴桶。
谢不逢轻轻在文清辞的后肩啄吻一下,轻声对他说:“往后爱卿便不必再去旁边院落了,这样也可避免染风寒。”
谢不逢一向不喜欢自己身边有旁人。
这浴桶大概率是他昨天半夜搞过来的。
所以说,昨晚谢不逢不但让自己晕了过去,甚至在那之余,他还做了别的事?
想到这里,文清辞忽然有些害怕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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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辞被谢不逢强留着,在小院里腻了一日。
从始至终都没有踏出院门半步。
谢不逢虽然给文清辞请了假,但是思来想去他还是固执地于第二天上午,出现在了太医署的前院。
而妄想继续当跟屁虫的皇帝陛下,则被他拦在了半路。
文清辞包裹得严严实实,坐在书案的背后。
他不禁有些庆幸,此时已经到了初秋,天气早因为几场秋雨,而变得寒凉了起来。
哪怕穿上立领大襟,也不会显得奇怪。
今日的侧殿格外冷清,只有霍一可还捧着诊籍站在文清辞的身边:“文大人,您还记得上次那个病患吗?就是‘胆腑郁热,结石盘踞’的那一个。”他问。
文清辞缓缓点头说:“记得,怎么了?”
“哎……患这个病的人就是安平将军。他用过您的方子之后,很快就不再痛了。但方子也的确像您说的一样,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将军大人腹痛总是反反复复,甚至连进食都有些困难,实在是折磨人得很。”霍一可满面愁容。
安平将军是镇守北地的几名大将军之一。
他原本不能离开镇守之处,而此次回雍都,就是来治病的。
假如这病治不好,他怕是再也难以上战场了。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时代,任何小病都有可能危及性命,更别说是此症。
文清辞当日根据诊籍作出的判断是胆囊炎。
假如不及时处理的话,他的胆囊很可能会化脓、穿孔,甚至危及性命。
最好的方法就是按照文清辞当日所说,直接切除胆囊。
霍一可的话音落下之后,文清辞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提出了处理方法,但是并没有强求被人一定按照自己说的这样去做。
毕竟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是难以接受此法的。
……但是看霍一可的样子,安平将军似乎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
果然,站在他对面的年轻太医咬了咬嘴唇说:“安平将军的意思是,假如没有其他方法的话,自己愿意一试。”
安平将军是谢不逢的部下。
他并非出身世家,而是从底层一战战打起来的。
这种人不怕死,更不怕赌。
他们最害怕的就是窝窝囊囊地活着。
最重要的是,从战场上走下的他,见过无数缺胳膊断腿的同僚。
在安平将军看来,若是能活着,摘一个小小的胆囊,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刚听到文清辞的建议的时候,他起先也觉得非常荒谬,但是伴随着病症的越来越重,安平将军还是下定决心——他要赌上一把。
“好,”文清辞缓缓合上了诊籍,“那明日,便带我去拜访安平将军。”
说话间,文清辞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胆囊切除手术在现代非常常见,甚至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
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头一回。
文清辞没有想到,这么快便有人愿意尝试。
现在的他其实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但无论如何……文清辞都必须尽快去看安平将军,以确定对方现在的状态。
接着再做具体的打算。
“是!文大人!”霍一可立刻点头,将他的话记了下来。
说完又问了文清辞几个问题,便急匆匆地出宫,去安平将军那里了。
年轻太医的背影消失不见。
直到侧殿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文清辞这才想起……自己和谢不逢,好像还有四天的假期。
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愧疚,并思考起了应当如何补偿。
*
秋雨又落了下来。
这一次,谢不逢虽然没有跟着一起来。
但是想到昨天无比尴尬的场景,除了真的有急事找文清辞的霍一可外,直到现在都再没有人来打扰文清辞。
谢不逢的身上,还残留一点毒没有解。
文清辞索性一个人坐在殿里,一边翻看医书,一边研究起了下一副药的配比。
并不停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下雨天,天色昏暗。
一时间竟教人分不清此时究竟是什么时辰。
也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的书,文清辞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响。
有人站在外面敲着木门。
“……师兄?”抬头看到院外的人后,文清辞下意识将笔放下,站了起来。
但一起身,浑身的酸痛就差一点将他逼了回去。
文清辞抿着唇,强忍着站直了身。
“嗯。”一身青衣的宋君然放下手中的雨伞走了进来。
同时上下打量着文清辞。
末了,忽然有些不爽地说:“怎么?谢不逢让我进太医署来,你也不知道出来找找师兄。”说着就把雨伞丢到了一边。
担心宋君然又将文清辞拐走。
在今日之前谢不逢一直不让他进太医署。
文清辞从一边端来茶盏,昧着良心说:“本来今晚便要去看师兄,没想到你先来了。”
宋君然“啧”了一下,接过茶盏顺手翻看起了文清辞的笔记。
停了片刻,意识到文清辞真的要见安平将军后,便和他谈起了这件事。
而见宋君然始终没有说与谢不逢有关的事,像是厌恶他到提都不想提起似的,文清辞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他静下心来,将手术示意图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