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顾不上水里扑腾的卫秋撒腿就跑, 跑出一截后他慌乱的停下脚步想了想,要是现在回去肯定招人怀疑。
程耀祖一脸惶恐也不敢往家走了,甚至连回头看河里的人勇气都没有, 连忙从村口祖屋那边抄小道回了镇上。
那条小道也是今晚他带人进来的那条, 从树林里穿过去入口非常隐秘, 是他小时候和程光宗一起出去玩发现的。
那条路至今也一直没人发现,从树林里穿过去可以缩短进村那条路, 直接插到和隔壁村汇合的那条大道上去。
程耀祖一直非常自信,只要他回了镇上又没人看见他,那小贱人无论说什么都会没人信,再说万一他要是淹死了那可就太好了。
等程耀祖在镇上战战兢兢等了一天后,程钱氏从村里过来给他送银子了,听见小贱人没死还被那死瘸子送来镇上看病。
程耀祖不禁在心里破口大骂,金贵,一条贱命还敢送来镇上看病,不过得知程平贵把那野种赶出程家。
并且还写了断亲书后,他心里才更加放心,断得好啊!这样哪怕以后那小贱人敢说什么,也没人信了。
回忆到这屋里程耀祖心底愤恨,脸上被嫉妒与仇恨扭曲“当初怎么就没淹死你呢?”
砰……卫秋一闷棍打下去,不想听他神神叨叨的废话,手下用力“ 说,是不是你推的?快说!”
程耀祖惨叫一声,他可从来没经受过这样的苦楚,也经不起卫秋这么暴力的毒打。
忍受不了身体上的疼痛,嘴上却还在继续逞强“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反正我死了你也跑不掉,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卫秋阴狠的看着程耀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到底是谁给你错觉?”
“凭你做的这些事打死你,就想抵消,做梦!”卫秋起身拿过一边程石南打猎用的匕首。
抽出刀鞘烛光下寒光一闪,地上程耀祖看着卫秋面无表情的脸才惊觉可怕,背后冷汗不停的流……
程耀祖此时此刻只想逃离这个疯子,拼命挣扎着向门外爬去“不要,不要……”
卫秋上前一脚踩住他“这时候在想跑,那可就太晚了。”
刀尖逼进程耀祖脖子,卫秋阴恻恻的问“是不是你推的?”
程耀祖此时感觉脖颈上皮肉正被锋利的匕首一寸寸割裂,吓得浑身抖如筛糠。
他怎么敢忘记如今的卫秋,早已不是那个任他欺凌的卫秋了,在程钱氏敢上门要钱卫秋就敢拿她当靶子扔菜刀玩。
今晚还抢到他头上,程耀祖此时脑子里瞬间清明,看了眼旁边生死不知的林六,才后知后觉的生出点点悔意。
卫秋目光盯着他走神,烦躁的手上继续用力,程耀祖被剧痛惊醒,瞪大双眼看着卫秋哆嗦的说“我说,我说。”
卫秋放松力道“说!”
程耀祖这才开始断断续续讲述那天的情况,在卫秋听到原身是被这样的欺辱死去的。
他瞬间无法压制心底的暴怒,心中不断回响起不敢置信的声音“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让他这样死去。”
“啊……”程耀祖惊恐的看着刀尖渗入自己手掌,又抽了出来。
卫秋冷冷盯着程耀祖痛苦嚎叫的声音,只觉还不够原身在那种情况下死去,无人申冤,无人在意,甚至更不会有人记得。
就算有人提起也不过一两句可怜带过,谁会记得他曾那么努力想活下去,卫秋心中一阵悲凉……
就因为这种人渣一条活生生的命就这么没有了,甚至死前都不得安宁是带着屈辱和绝望死去的。
卫秋丢下刀往院外走去外面狂风大作,艰难的点燃两个炮仗丢向田里,卫秋转身进了屋。
地上程耀祖看着卫秋走进来,哆嗦着还往一边爬了爬,卫秋则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靠在里屋门框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后,院外响起两道急促的脚步声。
程石南踏进院子就闻到顺着风声传来浓烈的血腥味,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差点稳不住身形。
“秋秋……”程石南急步进到屋里,就见卫秋穿单薄的里衣赤着脚靠在门框上,听他们进来目光愣愣的看过来。
程石南连忙上前将人搂进怀里,怀里的人身体冰凉,连丝热乎气都没有了。
程石南赶紧脱下袄子将人裹了起来,孟全看卫秋没事,转头警惕的打量起地上俩人。
见还有个生面孔心下大惊,从哪进来的?明明村口已经堵了呀?
这时院外又急匆匆跑进两个人,正是钱明和钱宝两个,本来今晚俩人就在商量过两天守夜的事睡也晚,况且晚上也喝了点酒。
俩人就一道睡了,钱明正半夜起来放水,听见动静赶忙进屋叫醒钱宝一同跑过来了,进门就看地上躺两个人,瞬间惊骇不已这哪来的人?
“秋哥呢!秋哥怎么样了?”钱宝一脸急切,石南哥守夜,他还带着个孩子在家呢!
卫秋听见钱宝的声音,从程石南怀里探出头“我没事!”
钱宝看他没事瞬间安下心,钱明也大松一口气。
“这人谁啊?不是咱们村的!”钱宝踢开地上的脸仔细看了看。
三人对视一眼心都沉了沉,孟全对钱宝说“去通知村长他们出大事了,今晚非弄清楚不可。”
钱宝火速转身跑了,程石南查看卫秋全身确实定没事,从屋里拿了双鞋给他套在脚上,转身就想将卫秋放到椅子上。
没想到卫秋死死抓着他不敢放,他心里明白照程石南现在火气,只要他一放手地上俩人能不能出这个门都不知道。
卫秋看着程石南隐含怒意的脸色,下意识摇了摇头“石哥!”
程石南摸摸他的脸,低低安慰“秋秋,放开,没事的!”
卫秋牢牢抓住他一刻也不敢放,程石南握着他骨节泛白的手,从自己衣襟上强硬的拉了下来。
转身大步走到程耀祖身边,揪起他的衣领一拳一拳的砸了下去,疯狂发泄内心的怒火。
程石南下手狠辣,手下的人除了刚开始嚎叫两声,瞬间就消了声音像是死了一样。
卫秋眼见地上的人没了生气,连忙上前拉住程石南“石哥,别打了,别打了。”
卫秋心知对待他这种人,不能让他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去,死对于他来说太便宜他了。
孟全在一边看着程石南双眼通红凶狠揍人的模样,心里也大觉解气混账东西,连哥儿和孩子也不放过,死了也活该……
不过想着待会还得审问他们是怎么摸进来的,不情愿的上前和卫秋一起把程石南架开。
卫秋紧紧抱着程石南,一只手不停抚平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今晚的事显然把他气得不轻。
程石南已经被暴怒冲昏了头脑,现在只想拧下那两个畜生的脑袋。
卫秋眼眶湿润紧紧盯着程石南,不停的给他顺气“石哥,没事的,没事的,我和崽崽都没事。”
程石南将卫秋搂进怀里看他面无血色的脸,只觉一把刀在他心里不停翻搅,痛的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万幸他不在的时候卫秋睡觉都比较警觉!早一步察觉这些人,不然今晚是什么后果那就不知道了,程石南抱着卫秋双手不停的颤抖。
孟全在一边眼瞅程石南冷静下来了,又看看他怀里小脸煞白的卫秋,今晚真是老天保佑万幸没出大事。
也亏得卫秋机灵和警觉,不然换个别人来这样的情况,那真是能不能活都不知道。
孟全默默的叹口气,屋里地上两个人已经被打的面无全非,他又去外面找了一捆麻绳进来,重新麻利的绑上俩人,静等着村长他们过来。
这边钱宝也一口气跑回家敲开门,让里正大叔快起来“阿爹快起来,出事了!”
里正和钱大婶正睡着听见小儿子急切的嗓门,赶忙点灯爬了起来,里正披着衣服快步走了出去,表情凝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院里各屋听到动静也都亮起了灯,燕娘和钱家大哥也都穿上衣服出来了“出什么事了?”
最近外面不太平晚上大家都是警醒着睡得,尤其是汉子们一有点风吹草动便都醒了。
钱宝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等气喘匀了,才快速说道“有人摸进村子了,而且撬开了秋哥家门,还摸进到了院里。”
“什么?”众人大惊,屋里钱大婶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回了炕上,半晌才颤抖着大声问“那秋哥和孩子呢?”
“对啊!秋哥和孩子怎么样了?”里正急道。
旁边燕娘一听人都摸进院里了,瞬间吓得直抹眼泪,石南哥今晚还在守夜就秋哥带着孩子单独在家,万一……
钱宝见众人着急连忙安慰“秋哥没事,不过崽崽我还没看到,孟哥就让我马上过来通知你们,得弄清楚那人是怎么摸进来的。”
里正一听马上套上衣服,让大儿子去通知村里其他汉子,钱宝去村长家叫人,他得先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一大片动作瞬间村里灯火通明,汉子们一听外人都摸进了卫秋家,个个暴怒不已抄起手里的家伙什就杀向山脚小院。
欺负哥儿和孩子算怎么回事,有本事冲他们来……
第87章
山脚小院人声渐渐聚集, 孟全点亮院里的灯笼迎接众人,也让他们把火把熄了。
今早风大别吹落了火星子在点着哪里,等众人火急火燎的围了过来, 里正也等来了村长。
俩人一同进了屋里, 看见地上五花大绑的俩人, 村长和里正也没吭声而是先安慰了卫秋。
问他受伤没?林草和芸娘听见卫秋出事也赶忙跑了过来, 卫秋见他俩过来了,便先请他们去将崽崽从衣柜里抱出来。
他则留在外面回答村长他们问题,村长见卫秋情绪稳定, 便小声问他事情经过。
外面汉子们则是围着院子里里外外查看了好几遍,确定在没人后又分了两个人继续去守村口, 才进到屋里听卫秋讲事情经过。
卫秋靠着程石南轻声说“一开始我睡的太熟他们撬开院门我没听到, 而是撬开里屋门我才听到动静。”
卫秋顿了顿继续说道“醒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已经站在了门口正准备走进来。”
一听到这众□□头捏的嘎吱做响, 这样的情况就是换个大男人也得吓疯,况且卫秋还是个哥儿。
屋里林草抱着孩子双眼通红,芸娘看着熟睡的孩子也不停地抹眼泪,程石南坐在卫秋身后一只手死死抠紧大腿, 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地上那两人。
卫秋察觉到背后紧绷的身体, 安慰的拍拍他的手才继续开口“不过一般石南不在, 我睡觉都比较警醒,也有放防身的物件在炕头。”
“那人是单独进来的,还有个人在外面翻东西, 等他走到炕边我就起身拿着棍子, 将他一头放倒了!”
听到这众人大松一口气, 心中暗叹秋哥儿好胆色,换做别人还真不敢这么干, 主要是他们也没有在炕头放家伙什的习惯。
汉子们此刻眼神互相交流一下,今晚可是又学到一招了,以后他们不在家也让屋里媳妇也这么干。
“那后来呢?”里正眼神庆幸的看着卫秋问道。
“后来,我估摸着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以为是进来那人对我动手了,所以才没进来查看,而是马上毫不隐藏的翻东西。”
“我也趁着这个时间将倒下那人给捆了起来,又确定了外面确实只有一个人后,才将崽崽藏进了衣柜里,然后出来收拾外面的人、”
众人闻言都是一脸佩服,那种的情况下秋哥儿还能这么冷静的处理,真是好样的!
地上的人被程石南打的惨不忍睹,村长和里正现在也辨认不出谁是谁只能问卫秋。
“那外面这人是?”
卫秋看着众人沉声道“程耀祖!”
“什么?”村长和里正瞬间起身。
一听是他众人也炸了锅“他不是疯了吗?怎么会是他?”
“他娘的,敢把外人带进来毒害自己村的人,简直不是人。”
“村长,里正,一定别放过这小子,敢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天杀的!他还配做个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众人义愤填膺,今晚都算秋哥儿命大了,这俩人都他娘的摸进了屋,要是秋哥儿没醒那会是什么后果,众人想想都觉得渗人。
村长和里正也是一拍桌子震怒不已,连日来村民们千防万防,万万没想到这最开始的竟然是自己村里人带进来的。
今天他带一人要是得手毒害卫秋父子他们抓不住人,谁都不会想到是这个疯子干的。
那明天?他会不会在带人,要知道八年前隔壁镇的那场祸事,是村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狼引了回去。
而他们村呢?明知是豺狼虎豹还引进村子祸害村里人,众人气的恨不得现在就上前踹死这畜生,还读书人我呸……
村长眼看众人马上就要动手了,不得不将汉子们拦了下来“他的事我们稍后处理,先听秋哥儿说完。”
里正点点头“对,秋哥儿,你继续说!”
“我那会捆完人摸出屋后,程耀祖一定认为我死定了,所以他只顾着翻东西,而且还顺带吃了不少石南给我买的糕点。”
众人看地上一片狼藉,细看之下还真有糕点的碎渣,不由一脸鄙夷,程石南也捏着拳头想给他两拳。
那些东西自从封了村后,卫秋都舍不得吃,一块都当做两块吃,实在想狠了才去掰一半,没想到最后便宜这狗畜生。
“我趁着他忙着吃东西,然后从背后将他撩翻的!后面将他狠揍了一顿,也逼问出一些东西。”
“是什么?”村长和里正一同问道,众人也是非常好奇。
“树林里有一条小道非常隐秘,可以直接穿过进村小道,直接插到与隔壁村那条大道上去。”
“什么?”众人瞬间变了脸色,这么多年他们可没听过还有样一条路。
程石南也惊讶不已,后面那片林子他也算是最熟的了,竟然都没发现还有这条小道。
卫秋扬了扬下巴,指着程耀祖说道“据他所说,是小时候和程光宗一起发现的,至于为什么想起从那里过……”
说到这卫秋停了下来站起身,郑重的向村长和里正鞠了一躬,村长和里正被卫秋这动作吓得不轻,程石南也惊得马上站起身。
村长和里正马上扶起卫秋,惊讶道“秋哥儿,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都知道今晚委屈你了,有什么话和要求你就直说,村里为你做主!”
“对,秋哥儿,别怕!有啥事你就说,我和村长和一定给你做主。”里正大叔也不停安慰卫秋。
汉子们一看连平日这么温温柔柔的卫秋,都逼到这份上了,不由拳头梆硬更想揍死地上两人。
大家纷纷七嘴八舌的劝慰卫秋,屋里林草和芸娘从一开始就不停抹眼泪,秋哥儿真的太苦了,日子才刚好点就差点被这畜生毁了……
俩人一想到他那么单薄的身子,还要带着孩子对付这两畜生,又看到刚刚他对着村长和里正,那一鞠躬纷纷泪如雨下,止不住的心疼……
卫秋望着村长和里正,还有众人关心的神色郑重道谢!
“接下来的话全出自程耀祖之口,请村长和里正一定为我做主。
村长和里正一脸郑重“行,我们答应。秋哥儿你说!这畜生还干什么了?”
“石南,扶秋哥儿坐下说,他身体不好!”里正拍拍程石南肩膀,示意他沉住气,毕竟这人可是一直把秋哥儿看的比他命还重要。
今晚卫秋出事没人会比他心里更难过,程石南点点头将卫秋扶了回去,卫秋坐下疲倦的靠着程石南继续开口。
“大家都知道我两年前落水吧?”
众人一听心头疑虑更重,纷纷点头怎么能不知道,还是他们将卫秋拉起来的。
卫秋目光狠狠的盯着程耀祖“那会我呛了水,醒来脑子也不太清醒便忘了些事,也不太记得是怎么掉下去的,但今晚听程耀祖提起才知道,原来那天我落水是他推的。”
“什么?他推的”众人大惊失色又瞬间想起 “可那段时程耀祖没回村啊?”
村长和里正倒是马上明白过来“那条路?”
卫秋点点头 “对,当时他推了我,怕走村里出去被人撞见,而是直接抄了那条小道出去,也就是那会他才发现这么多年,原来的那条路还没被野草覆盖可以继续走”
“他娘的,这畜生简直坏到骨子里了,那会卫秋名义上还是他亲大嫂就敢下此毒手,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孟全气的直拍桌子,刚才就不该拦着程石南。
钱宝气的双眼通红忍不住扑上前狠狠踹了那畜生两脚,然后被同样气的不轻的钱明给拉了回来。
卫秋掠过那些令人恶心的动作,只言明程耀祖当时从花楼回来要银子,心气不顺便拿他出气,在推搡中程耀祖把他推下了河。
卫秋不想给原身屈辱可怜的人生中在添一笔肮脏事,也不想以后有人谈及此事在给他们加上更多谈资。
他只需要程耀祖付出应有的代价,今晚□□上他已经吃尽苦头,接来下就是在摧毁心理了。
他不是一直高高在上自诩读书人吗?想把所有人踩在脚下,那今晚过后,他一直看不上的村里人。
他口中泥腿子一人一脚就能轻松的把他踩进泥里,让他永远抬不起头,就算是死也要活在村民们的唾弃之中……
对于这样的结果高傲如他,程耀祖怎么可能接受?卫秋冷冷看着地上昏迷的程耀祖,风暴还没开始,你可得挺住了!
村长和里正听完深深的叹口气“没想到啊,这事原来是这样?怪我们当时以为你是失足也没有多查,白白让他跑了两年。”
卫秋出声安慰“村长大叔和里正大叔不必自责,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想查,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回来过。”
“对,谁能想到他小子藏的这么深!”
“就是,不过我看这畜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心气不顺就敢推秋哥儿下河,去年他是不是还推了程光宗那口子。”
“你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了,程光宗那口子当时还流了产,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打架失手,现在想来谁知道是不是这畜生恶毒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