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岂可为炮灰攻乎[穿书]——飒露白

作者:飒露白  录入:06-02

  “常用的扳指裂了,便出来换一个。公子……”
  元熙轻轻一笑,道:“唤我应羲便好。”
  高怀瑜微怔,而后反应过来,熙为光明,亦有和羲。以“熙”应“羲”,这便是元熙的表字。
  表字本就是取来供人称呼的,而帝王很少有表字,毕竟除了长辈有没人敢叫。若是早早就被立为储君将来能继承大统,便没什么必要再取个字。
  会留下表字的皇帝,大多不是自己白手起家,就是原本为跟皇位八竿子打不到的旁支宗室。
  元熙登基时已经二十五岁,父亲自然是为他取过表字的,但他早已是身份尊贵,旁人多以成平侯相称。再后来登基这个表字便更无人敢唤了,是以这个称呼知道的人不多。
  后世也不会记载这个称呼。
  唯有在这个时代,与他亲近的人,会知道他还有字为应羲。
  “应羲……”高怀瑜从锦袋中翻出方才买的那个驼鹿角扳指,“先前应羲赠我香囊……方才见到这个,便想着也该回个礼。”
  “嗯?”元熙接过把玩两下,直接就戴在了拇指上,笑道,“是只小老虎啊,挺好看的。”
  “嗯……”高怀瑜看他喜欢,便也露出笑容,“看到时便觉得与你很相配。”
  元熙笑意愈发明显:“怀瑜随便逛逛都能想到我么?”
  “啊……”高怀瑜双眸微瞪,顿时哑然,脸上稍稍热了起来。
  而玉珠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很识相地往一边挪了挪,拿起勺子舀自己的绵绵冰吃。
  呵,这种桥段就不适合有她在场,隐了隐了。
  店小二很快又来上了几碗冰凉糖水,各种不同的凉品,玉珠又在一边兴奋地拿着手机拍照。
  端来的东西都还没全部放下,那边就有人唤店小二催促催促后厨。
  “来嘞!”店小二回头一应,转而又向他们三人赔上笑脸,“三位慢用,有事喊小的。”
  说完身影便又窜进人群。
  高怀瑜轻笑道:“看来这家店生意真的很好。”
  “嗯,一直都是这样。”元熙点头,“这家铺子都开了二三十年了,我小时候便总爱来这里喝糖水……尤其一入夏,在这里坐着歇会儿,当真舒坦。”
  高怀瑜抬眸望向他:“没想到……原来应羲喜欢甜食。”
  “也不是就喜欢这个……”元熙摇了摇头,“其实……我口味挺重的,鲜辣些的东西更喜欢。”
  高怀瑜突然回忆起那天在御林苑险些被元熙麻辣掉的兔子,眨眨眼问道:“比如……兔子?”
  “嗯……这个不错。”元熙摸了摸下巴,似乎已经开始在回想玉京城中哪家的麻辣兔头最好吃。
  玉珠一听,顿时警觉,悄悄跟高怀瑜道:“陛下今天出来,就是嫌膳房天天做一堆清淡的不合口味……生闷气发了一通火,然后就跑出来了。”
  高怀瑜一听,没忍住笑。
  生气东西不好吃,然后跑出来打牙祭,真是……有点幼稚。
  不过……就他那个病,辛辣的东西吃多了确实对身体不好。宫里自然大多只给他做些清淡的菜品,他要是就喜欢吃些口味重的,那还真是有些折磨,为这个发脾气倒也很能让人理解。
  玉珠继续小声道:“陛下有气疾,虽然最近也很少发作了,但是还是得注意啊……我看陛下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去找几口吃的,王爷要不您劝劝吧?”
  出宫的时候,韩公公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她看住皇帝。皇帝最喜欢清河王,清河王要是能劝两句,那皇帝应该是能忍住的。
  然而不如她所料,高怀瑜默然片刻,反而问道:“真的一点都不能沾么?”
  玉珠迟疑了一下,道:“也不是不能吃……就是……辛辣的东西怎么都是刺激的,最好还是别吃嘛……不吃就是最好的!”
  这就好比你妈不让你吃辣条,当然可以吃,吃了也不会死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最好还是别吃!她现在跟着皇帝,突然就明白妈妈的良苦用心了,完完全全感同身受啊。
  高怀瑜也犹豫了片刻,看了看元熙,而后小声道:“那偶尔吃一点又能怎么……”
  玉珠看见清河王目光十分真诚,还带着点委屈:“可以吃的吧?就一点。”
  他都想吃点好的想得要跑出宫了,就让他吃嘛!
  玉珠:“……”
  她为什么会觉得清河王能劝劝皇帝,这俩人分明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
  作者有话要说:
  怀瑜:让他吃嘛!
  陛下:还是老婆会心疼朕!
 
 
第35章 不可以气朕
  那边元熙没听见他俩在说什么悄悄话, 思考完哪里有好吃的,对高怀瑜道:“我想起来了,春华街就有一家蜀中人开的酒楼, 什么麻辣兔头冷吃兔都很不错。嗯……还可以吃锅子。”
  玉珠不禁吐槽:“大热天的吃火锅?”
  夏季人容易食欲不振,吃锅子反倒是大补……但是热啊!
  元熙道:“冷锅也行啊。”
  玉珠忍不了了:“公子!您不能这样!忌食辛辣, 您得听大夫的, 不能吃!那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
  元熙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还击:“姑娘家家的,吃凉的太多了不好。别吃了。”
  玉珠:“……”
  她回想起每月一次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顿时一阵痛苦。
  而后看了看桌上的几碗冰, 再看看外面的大太阳,最终屈服了。
  行, 算你狠。
  韩尽忠给她的任务是完成不了了,等她吃完冰结账走人, 只能跟着元熙去春华街。
  出了糖水铺子,旁边的茶摊有人在说书。
  玉珠知道一般文里的套路, 哪个角色靠近了这种地方,说书人就会说哪个角色。于是在路过的时候停下来, 留意着听了几句。

  “只见成平侯在暗处搭弓,一箭正中世子额头!刹那间血花如雨, 世子身躯便那么倒了下去。”
  “可叹兄弟阋墙, 同室操戈。”
  “玉珠?”发现身边人没跟上的高怀瑜回头。
  玉珠完全惊呆了,回头看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故事主角,诧异道:“这是能说的吗?”
  这不是古代吗?
  玉京城里,天子脚下, 大庭广众的, 居然有人拿当今天子的黑历史说书。
  这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啊!
  旁边听众开始议论纷纷, 只听得有人道:“皇帝着实凶狠,连亲兄弟都能下得去手。”
  玉珠赶紧跑会元熙身边,咋舌道:“他们疯了吧……陛下,居然有人敢大庭广众说您坏话?”
  “我的确杀了亲生兄长,还逼迫生父。他们说的这些都是我做过的……既然做过,让人说几句又怎么了。我做的事,的确不孝不义啊。”元熙轻笑,“百姓能说我,这不是好事么?”
  高怀瑜在一旁但笑不语。
  看见玉珠惊得五官快离家出走了,元熙解释道:“这些话我天天都听……我向来在意民间所想,每日都有探子将所听所闻上呈与我,类似的话语我早就知道了。”
  明明知道,却没有人因言获罪,依旧能在这里谈论他的曾经。
  高怀瑜不由得想起当年的建平。
  这要是大燕……
  要是在大燕,谁敢提皇室半个字?
  高怀瑜不由得叹气:“若当年,燕国能有如应羲这般的人物在……也不致于此。”
  若当年,元熙没有动手杀兄囚父,大魏如今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中原大地混战百年,奇葩君主一个接一个地出,有志一统天下肯干点好事的是少数,大多数是如高玮那般荒唐至极。什么家国情怀,什么天子职责,没有人在意。皇帝和勋贵都只把万民当草芥,只顾着自己能拥着权柄为所欲为。
  臣子篡位当了皇帝,又被自己的臣子再篡位,连皇帝都是朝不保夕几年换个姓,能快活一天是一天的,底下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高玮是如此,南陈那边也不怎么样。连福安宫里那位太上皇并没有好多少,只不过是没荒唐到跟高玮一样把猫猫狗狗封个开府仪同三司罢了。
  原本元熙也只是另一个霍飞,另一个高怀瑜,若不是他杀兄逼父,现在的天下局势,也就是大魏、大燕、大陈三国互相比烂,而魏陈两国稍微正常一点。
  元熙反倒是这么多皇帝中的一个另类,否则后世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他可惜。
  可惜他英年早逝,让刚刚看见一线光明的天下再次堕入五十多年的黑暗。五十多年,已经是这个时代里一个人的半生,或是一生。
  元熙望高怀瑜想起昔年旧事,悄然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如今你便有了。”
  高怀瑜一惊,却没躲开,由他将自己的手紧握住,而后点了点头:“嗯。”
  “哼,就那位世子,当年纵容手下圈地,又干过多少好事?你说陛下心狠手辣,不顾兄弟之情。可世子又何曾顾念过兄弟之情?陛下战功赫赫,他却容不下,将来他真的做了太子,登基称帝,陛下身为人臣功高震主,又岂能有什么好下场?还是陛下来做皇帝好,不过两年便灭燕国统一北方,真换了世子来,能做到么?”
  “你又岂知世子便不如他?世子都没能有机会施展!若真是世子登基继位,未必就要差上一些吧!”
  “呵,世子好像也不是没想过要杀陛下吧?准备了那么多都没能斗过陛下,那就是不如啊。”
  元熙听着他们吵吵,不由低笑:“你看,有人不忿我杀兄逼父,自然有人能懂我被逼无奈。有人总拿当年之事指责我,可那只是因为他们顾念忠孝人伦,我何必为此生气。走吧。”
  玉珠回望那茶摊两眼,转身跟上了。
  高怀瑜始终有点不自在。
  毕竟两个大男人这样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怎么看都有点怪异。尤其他们两人本就是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往人群里站了,一眼望过去注意到的还是他们,这一路也不知道引了多少人侧目。
  还好元熙出门不是靠脚走,不远处还是停了他的车。
  因是微服出宫,他带出来的马车也只是普通马车,谈不上规制,随便哪个人只要有钱都能买一辆。
  皇帝先上车,还回头拉了高怀瑜一把。
  高怀瑜上了车,有些无所适从。皇帝常有这些亲密的举动,他习惯了。
  皇帝的那点心思他也察觉到了……
  其实他也倾慕陛下,如此少年英才,本就值得人倾心。何况陛下当初救他一命,待他又如此温柔体贴,他怎能无动于衷。
  若与这样一位君主情投意合,他就是真的成了他人眼中的弥子瑕董郎官,又如何?
  可陛下却不能做卫灵公汉哀帝。
  他得劝劝。
  春华街离这边不远,坐马车片刻就到了,玉珠先跳下车去,元熙也起身去掀车帘,正要出去,忽地听高怀瑜开口道:“陛下!”
  元熙停步。
  高怀瑜抓紧开口,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陛下……是对臣有意么?”
  前边元熙一个踉跄,险些摔着。
  他回过身来,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他自重生之后,对高怀瑜万般宠爱,高怀瑜再是个木头,也该察觉出来了。
  可他还是不敢明说,他觉得还没到那个时候。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万一呢,真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现在突然间被高怀瑜点破,他是真怂了。
  “卿这是……”元熙手颤了颤,那天自己难道真的对高怀瑜做了什么?
  不然高怀瑜这样的性子,怎么能突然问出这种话来?
  高怀瑜舒口气,道:“可是陛下……”
  元熙一听这个“可是”,感觉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心底升腾而出。
  太难受了,比死囚知道自己要被问斩了还难受。
  高怀瑜垂下眼去,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应当有所顾虑,不可如此。”
  有所顾虑?
  元熙想说,上辈子自己就是顾虑太多,所以最后后悔了。临死前都还在想着他,如果能再多活一会儿,能再见到他一面,自己一定会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是那种想与他厮守到老,相伴一生的喜欢。
  不是突发奇想,而是上辈子的遗憾。
  什么该有所顾虑不可如此?
  他忍了一辈子,憋了一辈子,现在还能忍,已经是差不多要疯了!
  他只觉得现在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忍不住抓紧了衣襟,呼吸都开始有些用力。
  竟然一时之间被气到发病。
  “古有子瑕董贤,得君宠爱,皆成佞幸。而陛下救臣于危难,又如此宠信于臣,臣万般感念……便是后世言论佞臣如我,臣亦心甘情愿……可陛下……”高怀瑜沉声道,“陛下却不可做宠信佞幸的卫灵汉哀。”
  元熙脑子里那些飞来飞去的暴躁想法忽然间烟消云散,平静了许多。
  ——他知道朕对他有意,却不是觉得朕有心羞辱他。
  他担心有损朕的声名,劝朕不要做那宠信弥子瑕董圣卿的卫灵公汉哀帝!
  他甚至说即便他被后世蔑为佞幸,他也甘之如饴。他只是在为朕考量,朕没看错人!贤后!
  元熙低低笑了两声,可是胸口的那种绞痛一旦出现,便是覆水难收,越来越严重了。
  高怀瑜发现了他的不对,没再说下去,连忙过来扶住他:“陛下?”
  “咳咳……”元熙顺势往他身上一靠,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声道,“朕听不得这个,不许说了。”
  高怀瑜顿时满脸惊疑愧疚,他只是想劝劝皇帝,皇帝怎么还能气成这样?
  “陛下……怎么了……”他声音有些发颤。
  元熙笑了一下,反问道:“你存心气朕,你说呢?”
  “我……”高怀瑜心觉无辜,看他这般模样,又怕得要命。
  “臣先送陛下回宫。”他也不管别的了,一咬牙把元熙扶回了车里,在车门处朝外喊道,“玉珠,先上车回宫!”
  里面元熙冷冷一哼,故意道:“这次你欠朕的!咳咳……”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没吃到的兔头呢?
  高怀瑜知道皇帝在气头上,只好道:“臣知错,陛下息怒……”
  别气了别气了!你犯病我也不好过啊!
  “陛下……”
  为什么自己只是想劝他莫要对自己过于宠爱,他却气成这个样子?
  高怀瑜看着皇帝微微见汗的额头,怎么也想不明白。
  原本他还有一大堆话想说,这下是心软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毕竟元熙说他听不得这个。
  *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嚎啕大哭)他太好了,贤后!
 
 
第36章 把人欺负成这样,居然还好意思起色心。
  元熙难得任性一次, 结果麻辣兔头还没吃上,自己先被高怀瑜气了个半死。
  回宫路上话都说不出来,恹恹的快要晕过去, 把高怀瑜也给吓了个半死。一进宫太医署便开始忙活,一群太医里里外外乱了小半个时辰, 才总算是见皇帝平复下来。皇帝舒坦了些便觉疲倦, 直接睡下了,旁边太医没敢走,守旁边看他真的缓过来才敢离开。
  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殿中掌了灯, 也依旧是有些朦朦胧胧的,看什么都不真切。
  高怀瑜在外面也没走, 等了许久看韩尽忠送太医出了皇帝寝室,才过去问:“韩公公……陛下他还好么?”
  韩尽忠抬手擦了把汗:“还好还好……这次发作得急了点。陛下现在已经醒了……让老奴请您进去呢。”
  这高怀瑜倒是没想到, 又问了一遍:“陛下宣我进去?”
  他本是想着知道皇帝没事了就走的,可皇帝又叫他过去……
  韩尽忠连忙点头:“对, 王爷快些去吧。”
  “好……”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高怀瑜穿过帘幔绕过屏风,那边元熙刚刚从床上坐起, 锦被自身上滑落到腹部,披散的长发垂落于胸前, 隐在阴影下的双目难掩疲惫。
  高怀瑜偏过目光, 轻声唤道:“陛下……”还生气着么?
  他有些不敢进去。
  元熙侧过身,动作之间身上单衣肩袖又往下滑了几分,露出强健臂膀。他一只手撑住床榻,慢条斯理扯了扯衣襟, 也懒得再系衣带, 就由着前襟大开露出大片胸膛。衣衫不整倒也不见狼狈, 反倒是有几分放浪形骸的潇洒自如。
  若能笑笑朝人勾勾手,高怀瑜必然会心虚脸红,可惜高怀瑜现在不敢正眼看他。而且他脸也是冷的,便让他没了任何风流情致。
  高怀瑜在旁边低着头,只能听到些窸窣响声,还有皇帝依然有些粗重的呼吸。
  悄悄抬眸看了已经正坐好的皇帝一眼,他想了想,迈开步子走过去,直接往皇帝身前一跪,叩首道:“微臣知罪。”
  元熙一阵头疼,气也气了,疼也疼了。可一想起这坏蛋在车上那些话,他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然而看着跪在面前的人,他又怎么都没法把气撒出来。
  毕竟他的气不是冲着高怀瑜去的,而是冲着高怀瑜如今的和他前世的顾虑去的,冲着那上辈子困住他们的世俗去的。
  他们顾虑的那些,当真有必要顾虑么?他就是喜欢自己臣子,有错么?
  当了皇帝,还不能喜欢人了,宠爱心上人就是昏君?还是说只是因为他喜欢的人是个男人?
  凭什么?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他当皇帝哪点干的不好了?
  就因为宠爱自己臣子,便要被人记上一笔,被人编排?现在他才不想管那些!
  元熙想要告诉怀瑜,他不在意被后世蔑为佞幸,自己也不在意被后世编排。
  高怀瑜半天没听皇帝出声,将头埋得更低:“陛下,臣触怒龙颜,罪该万死,甘愿受罚。臣只望陛下龙体康健……莫要再因臣动怒。”
  元熙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柔声让他起来,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才开口:“高怀瑜。”
  皇帝很少这样喊人,高怀瑜心中忐忑,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姿态愈发温顺柔和。
  皇帝的声音有些冷硬:“朕不知,朕所倾慕的清河王,竟如此自轻自贱。”
  高怀瑜闻言一时都忘了什么礼节,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皇帝,神色愣愣的,眼眶却有几分红了。他从未想过皇帝会这般对他说话,即便这话其实并没有重到让人完全无法接受的地方,可皇帝话语中的愠怒和冷意,已经足以让他如堕冰窖。
  他也一时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这样说他自轻自贱,只是因皇帝的态度而觉得难过。这比拿鞭子抽他几下还难受。
  原来他不喜欢皇帝这样对他,他只喜欢皇帝温柔微笑。
  “卿说什么弥子瑕董圣卿……”元熙一句一句沉声道,“朕视卿为卫霍,难道卿却要以佞幸自比?卿是品行不肖,还是巧佞无能?朕又岂是那卫灵汉哀!”
  朕谥号可是太武!武!什么灵啊哀的,能跟朕类比么!
  你是大魏战神,朕倾慕敬爱之人,说什么子瑕董贤!
  他心中狂潮翻涌,却竭力压住了自己的语调。
  这一回他说得极缓,不似方才那样含着威压,听不出半点怒意,不像是在责难,反倒是像在安抚。
  “陛下……”高怀瑜一想自己那时话语,也替皇帝委屈了几分,愈发愧疚地低下头去,“臣知错。”

  他的陛下少年英才,战功赫赫,岂会是什么昏君,怎可说什么卫灵汉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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