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尘表情很不好看,没吭声。
明煦偷偷想往抱剑的方向去,被明尘敏锐地发现了,一个眼刀过来停滞在原地。
贺雁来把他们仨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叹了口气,摇摇头:“你们的家事我不管,不过别在我的院子里闹。”
明煦立即拖长声音喊:“合敦——”
而千里眼疾手快,快快乐乐地推着贺雁来跑回屋里了,再也懒得管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
除去还在被罚扎马步的抱剑,院子里只剩下明家兄弟了。明尘瞪了明煦一眼,指着他说:“你给我过来。”
明煦耸拉着眼,不敢反抗,只好最后看了抱剑一眼,乖乖跟着明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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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他们俩的住处,明尘才停下脚步。
明煦本正低着头想心事,没想到前面他哥突然停住了脚步,差点撞他后背上,忙止住身形。
一时没人开口。
良久,他听到明尘长长叹了口气。
那口气里含着太多明煦听不懂的东西,他只觉得明尘仿佛在这一刻被压得很垮。
就好像,一个撑了很久很久的人,突然不堪重负,露出了点疲态一般。
一直被哥哥们惯大的明煦迟来的有些心疼。
而明尘没有转身,只是低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煦抿了抿唇,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紧拳头,如实回答:“就……上次抱剑陪大汗出去买书那次。”
傻大个拿着好几串糖葫芦,喜滋滋地冲到他面前,让他挑自己喜欢的吃。
抱剑对明煦是一见钟情。
明尘没有再开口。
正当明煦忐忑不安,不知该说些什么时,又听他说:“父亲走时要我在他榻前发誓,保你与明彰一世无忧。”
明煦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可后来,明彰失踪,你随着合敦来到兰罗,当初答应父亲的事,我好像一件都没有做到。”
明尘喃喃道。
“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不是的!”明煦焦急喊出声,上前拉住明尘的手,明媚的眼眸写满难过,“大哥,你什么都没做错啊,我只是,我只是选择了一个我喜欢的人,他恰好是个男子而已。没有人逼我,没有人让我受委屈,大哥……”
他眼圈一红,又想要哭。
明尘又是一叹:“我总觉得,是不是我没有给予你足够的疼爱,你才会从别的男人身上找安全感?或者,是不是受到了合敦的影响,你才知道男人之间也可以产生爱情?你还这么小。你真的清楚自己的决定吗?”
明煦后悔了。
他觉得贺雁来当初说的对,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告诉明尘的。
明尘是他最亲近的大哥,本来应该是他最信任的人,可是他却因为害怕而选择隐瞒,伤害了明尘的感情。
明尘身为长子,扛下来了太多。明彰和明煦能无忧无虑随心所欲地长大,全是因为明尘在前面扛住了一切压力。
他本来应该最信任明尘的。
明煦垂下眼睫,睫毛被泪水弄得湿漉漉的。他声音有些哑,小心翼翼地说:“大哥,对不起。”
明尘紧绷的肩膀蓦然松了下来。他低着头,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无措:“煦儿,我只希望你能平安一生。”
他看着弟弟红肿的双眼,轻轻为他擦去眼泪:“好了,别哭了。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吧,大不了做错了事,大哥去帮你解决。”
这话听着应该挺让人感动的,但是明煦偷偷打量明尘的眼神时,总觉得他想解决的是楚抱剑本尊。
但是这个氛围他也不敢说些煞风景的话,只是点点头,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等看明尘神色稍霁以后,才试探着问:“那,可以让抱剑结束惩罚了吗?”
明尘似笑非笑:“我还没点头呢,就护上了?”
掂量了一下孰轻孰重,明煦果断抛弃了还在扎马步的抱剑,顺着他哥拍马屁:“没有没有,我永远最护着合敦和大哥。”
明尘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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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自己解决真的没问题呀?”千里进了屋以后还有些不放心,好奇地往外探头。
怎么说明煦也是他的好战友,每次他跟贺雁来有什么问题都尽心尽力地出主意。所以千里觉得礼尚往来,他也该帮帮明煦。
贺雁来道:“我是他们的主子,又不是什么拉红线的老娘,管那些事做什么?”
说这话时,他身上的气场一变,以前混军营的那股匪气盖过了高门贵子的风度,让贺雁来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千里发现,自己很是迷恋贺雁来偶尔流露出来的这股匪气。
它宛如一个标志,告诉千里,贺雁来不是真正的神仙,他也和普通人一样,有烟火气,是个活生生的人。
是……是他可以染指亵渎的人。
一想到这,千里就觉得心跳加速。
他也想不起来明煦是他的好战友了,现在眼里心里只有一个贺雁来。他偷偷看了看门闩,确定已经锁好了,才期期艾艾地贴着贺雁来坐下。
贺雁来又随手写了两个字,那头千里就贴了上来。他眉一挑,停了笔,微微偏过头来问:“怎么了?”
千里吞了口口水,自下而上地望着贺雁来,眨着双写满了期待的碧绿眼眸问:“今天还可以像昨晚那样亲亲吗?”
第58章 前行
贺雁来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自从他回应了千里之后,两人几乎每天都在亲吻。用餐前要吻,处理公务时要吻,睡前更是重灾区,几乎要把千里抱在怀里亲得彻底。
而小狼崽子浑身热乎乎地窝在自己怀里,嘴唇肿着,眼睛里沁了水,羞怯又大胆地望着自己,总让贺雁来想到一些温顺又听话的小动物。
他也帮千里解决过几次,用手。可是就连贺雁来自己都不知道还能这么坚持多久。
可千里还不到二十岁,贺雁来总是有些不忍。
慢慢地,天热了起来,衣服穿得也薄,对方身上任何一点变化都逃不过另一方的眼睛。
一开始,千里被身后的热意戳醒时还有些惊慌失措,被贺雁来苦笑着送出去等他自行解决。后来他懵懵懂懂地意识到这是贺雁来喜欢自己的表现,小小的心灵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脸上也甜滋滋地笑出来。
这天下午,千里得了空,主动去了别吉宫中。
托娅得了下人通报,一时间有些意外,忙简单收拾了一番出去迎接。
二人寒暄了一阵子,托娅才将千里请到会客厅。
他俩初次相遇时,一个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一个是根基不稳的新大汗,都是懵懵懂懂的年纪。可如今,千里雷霆手段,朝中无人不服;而托娅七窍玲珑心肠,聪慧过人,是大祭师身边的红人。
如今托娅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鹅黄长袍拖地,衬得脖颈纤细修长;她眉目恬淡,笑容温和,端的是副一国公主的端庄姿态。
若是阿尔萨兰还在这里,一定认不出,这就是他养在后院里任人欺辱的黄毛丫头吧。
“大汗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托娅笑盈盈地问。
一开口,就从人前端庄优雅的别吉,变回了千里面前灵动活泼的托娅。
千里望着少女娇俏的容颜,心思一动,先将自己的正事压了下去,反而眨了眨眼睛,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明尘最近回来了。”
“……”托娅差点没直接送客,费了好大功夫才保持住自己的涵养,没好气地说,“大汗怎么也跟明煦学了,尽开我的玩笑。”
千里软软地对她笑笑,尽职尽责地纠正她:“是跟雁来哥哥学的。”
“嘁,你脑子里除了合敦,还有别的没有?”托娅不屑地冷哼一声,美眸一抬,“大汗来我这儿,不会就是提醒我这件事的吧?”
“自然不是。”千里摇摇头,整顿了一下表情,严肃道,“这几日没见你来,可是研药出了什么问题?”
见是来为了这事,托娅迅速调整好了状态,有些苦恼道:“倒也不是,我前些日子随师父出宫修行,觅得了一株珍稀药草,说是有接骨之效。”
千里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那为何不用?可是重金难求?这你不必担心,若是真有接骨之效,无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答应的。”
托娅对他安心一笑,让他稍安勿躁,继续说:“非也。我师父先试了一试,发现此种草药虽有效,可药效十分有限,一株下去,最多可能只能供人直立行走三天。三天之后,药效消失,患者又会回到靠代步车过活的日子。”
说到这,托娅适时露出了些苦恼的表情,很是自责:“我虽一心想助合敦站立,可大汗,若是我贸然向合敦告知此事,他纵使有了那三天光阴,之后却又要,又要……”
托娅心思细腻,把后半句“又要回到那残废的生活”咽回肚子里去。
千里因激动而握紧的手缓缓放松了下来。
确实。
比起让一个人永远见不到希望,更残忍的莫过于让他看到希望,又亲手将他的希望剥夺走。
托娅见他表情不太好,小心翼翼地说:“所以,我和师父想再多钻研一段时间,至少能让它药效维持久些,再与大汗说,因此最近少给合敦送药吃了。”
“我知道了。”千里声音有些干涩。
他来时春风得意,还有心思开托娅的玩笑,端的是少年意气;可现在却像只落水小狼一般,浑身的毛都湿漉漉的,眼神很是落寞。
托娅看着有些于心不忍。
她忍不住开口:“大汗,你别太担心,我师父医术了得,你多给他些时间,一定能治好合敦的腿的。”
千里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双手安稳地搭在膝上,乖乖点头的样子看着很招人疼。
二人又说了两句闲话,托娅还要去给大祭师请安,千里便不再多打扰,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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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想好了?”
千里回到贺雁来住处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他疑惑地往屋内望了望,只见贺雁来正坐在桌前,右手的毛笔还没来及放下来,还是随手挽着的长发,表情竟然有些诧异。
再往他身前看去,明尘背对着千里跪在那里,腰背挺得板正,闻言沉稳地点了点头:“属下想好了。”
“……”贺雁来收起毛笔,调整了番坐姿,耐心地问,“你说,你不想再去兰罗军营熬资历了,只想留在我身边做个家卫?”
“正是。”明尘应道。
“胡闹。”贺雁来淡淡道,声音不大,可其中隐含的压迫感竟是让门外的千里都被吓到了三分。
明尘不语,可背挺得又直了些。
“行。”见他这样,贺雁来长舒口气,心平气和地问,“你且跟我说说理由。”
“……我父死前,让我照顾好明煦和明彰;老爷走时,也托我照顾好少爷。”明尘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开口,“可是,我好像一件事都没有做到。”
贺雁来呼吸变缓。
“如今,我亲弟弟和合敦都在深宫后院里,只有我一人身在前朝,我不愿做这忘恩负义之徒,只想护住在意的人。其余的功名利禄,大好前途,皆非明尘所愿。”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在千里心中,明尘一向是沉默稳重的。
可沉默对应寡言,稳重对应无趣,是以千里从未与明尘亲近起来过。
然而现在,明尘明明是跪姿,可后背看上去却宽阔又高大。
没人能体会到,“长子”意味着什么。
轻轻扣桌的两声响,将千里远走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重新望向屋内,原来是贺雁来发现了他,招招手让他进来。千里乖乖地走进去,在贺雁来身边坐下,目光不小心触及面前桌案前摆放的白纸,上面写满了贺雁来的字。
贺雁来面上表情不变,轻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明叔泉下有知,也会以你为荣。”
“……少爷。”明尘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只吐出这饱含情意的两个字。
其中的只剩叹息,只有当时人才会意会了。
“我知你忠我,可我贺雁来不愿任何人只为我而活。”贺雁来嘴里说着,余光瞥见千里在他旁边发呆,心下一叹,又往他嘴里偷偷塞了块糖。
千里嘴里突然有了甜味,一愣,下意识地望向贺雁来,后者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贺雁来不愿任何人为他而活……吗?
“当初我断了腿,你一直过意不去,我心里也知道。”贺雁来笑了笑,“因为当初本该是你带领那支军队上战场的,对吗?”
“……少爷。”明尘又是情深义重的一叹。
与此同时,他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节用力到发白。
“我自己选择我自己的路,我从不后悔。你无需替我背负什么,也不用替我前行。明尘,你心里该装一装自己。”贺雁来面容温和,甚至是云淡风轻的,似乎他刚才说的跟他本人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你既然心悦别吉,若是只做我的家将,你又该如何与她同行?”
功名利禄,在世人眼中永远不是过眼云烟。它是儿郎最沉重的荣耀,也是最光辉的枷锁。无数英雄豪杰趋之若鹜,试图打下一片天地,借此证明天生我材必有用,可一将功成万骨枯,真正名垂千古者寥寥。
明尘不求留名青史,可他想留住那个女孩的身影在自己身边。
何尝不知这般选择便是彻底放弃了自己与她的可能性。
可人生在世,总有比情爱更值得追寻的东西存在。
明尘几乎咬碎一口牙,将心底的苦楚打碎了咽下去。
见他这样,贺雁来知道他定是牛脾气又犯了,无奈地扫了他一眼,给明尘递了个台阶:“明煦选择了抱剑,未必是件坏事。抱剑虽然跳脱,但也是可靠的,你不妨放手些。”
“……属下只怕,会再失去一个弟弟。”
千里心脏一紧,下意识地去打量贺雁来的脸。
可贺雁来依旧八风不动,丝毫没有因为明尘的话起一丝波澜,只淡淡道:“今夕不同往日,明煦过得很好,未来也会更好。你下去吧,再好好想想,我不逼你。”
他这么一说,就是要赶人走了。明尘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纵然还想说些什么,也只好闭上嘴,对千里和贺雁来行了一礼,默默退下了。
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了。
贺雁来率先问:“今日去找托娅了?”
千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他本来和托娅一个想法,不想跟贺雁来提起新药材之事的。
可方才贺雁来说……
无需替我背负什么,也不用替我前行。
千里重新望进贺雁来眼里,小声喊:“哥哥,我有事要说。”
第59章 赴宴
千里把托娅的话尽量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可人在转述时多少都会加入些自己的考量。
比如,托娅在转述她师父的话时一心求稳,便会强调三天的时间限制;而千里存了私心,支支吾吾地找补,说能站起来就是好事,先试试总没有错处。
贺雁来听完之后,没发表什么言论,只是轻轻笑了笑,说:“就因为这个,把我们千里难为坏了吧?”
千里一愣,沉默着垂下脑袋,闷闷不乐地把头一点。
他确实想看贺雁来站起来的样子,非常非常想,哪怕只有一眼都行;可这对于贺雁来来说实在残忍,千里又不愿把自己自私的想法强加到贺雁来身上。
贺雁来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帮他将头发顺了顺,淡淡道:“我是不抱希望的,三年前,我家里人遍寻名医而不得,才拖到现在,已经过了最佳救治时期了。”
然而,对上千里那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眸,贺雁来被噎了一下,话锋一转:“不过,如果小狼想试试的话,哥哥也愿意配合,好吗?”
他温温柔柔的,语气和煦如春风,态度挑不出一点错处,也看不到一点切身的急迫。
就好像这不是跟他自己有关的事情,贺雁来只是想哄千里一个安心而已。
千里眼神逐渐变了,又倔又委屈,他拉起贺雁来的手,沉声说道:“你不要只为了哄我,我也是真心为你打算的。”
他有些不高兴了,这是在生气,气贺雁来一点都不在乎他自己的身体。
贺雁来顿了顿,嘴唇开合,想说些什么,最后只好长长一叹:“是我没考虑周全。小狼殚心竭虑为我考虑,我却没有好好珍视,是我的错。”
他重新勾起一个温润的笑容,反客为主,手掌向上一扣,将千里的手覆盖在自己膝盖上:“那,我们试试可好?”
三天又如何,只要能再次站立起来,再尝尝奔跑跳跃的感觉,再好好将心爱之人抱在怀里,那就是此生最大的慰藉了。
千里这才高兴起来,毫不在意自己的面子,对贺雁来露齿笑得开心,又被人刮了刮鼻子,重新钻到人怀里,安心地蹭来蹭去。
然而事出有变,千里的计划被迫搁置了。
今日朝廷上。
一位大臣迈出一步,向千里拱手道:“大汗,边疆使臣来报,说云荣国的嫣然别吉今年十九岁生辰,欲设宴大办一场。念在其与兰罗交情甚笃,所以想邀请大汗与合敦同去,为嫣然别吉庆生。”
千里微微挑了挑眉头,倒是意料之外,重复问了一遍:“云荣国?”
“正是。”大臣点头称是,补充道,“臣以为,大汗继任以来,还未曾有过此等外交大事,这是兰罗国力强盛的象征,也为我兰罗多谋一个朋友,可以一去。”
千里略略沉吟一瞬,点头赞成:“是该去。大祭师以为呢?”
大祭师于左首,千里怜他年迈,特意赐了把软椅。此刻他神情肃穆,端坐其上,自上朝以来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此刻听千里问他了,才谨慎地发表自己的意见:“没错,这不仅是一场生辰宴会,也是重要的外交活动,大汗应当慎重对待。携合敦同去自然是显示尊重,不过,老臣以为,倒是可以将托娅别吉也带着。一来,她们年纪相仿,不至于尴尬;二来,若是云荣儿郎有合心称意的,倒也可以为托娅谋划一二。”
千里:“……”
他莫名想到了那天跪在贺雁来面前不起的明尘,以及他苦涩的难两全。
不过,携托娅同去倒确实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也能与嫣然别吉亲近些,多走动走动。更何况,托娅明显也心悦明尘,哪里就这么容易再对云荣男子动心。
这般想着,千里拿定了主意,道:“那就这么定了,托娅别吉随我与合敦同去为嫣然别吉庆生。呼和巴日,你从国库中挑些贵重的东西装好,一同前去。记住,尽量挑些不失身份的,别让人觉得我们怠慢了去。”
呼和巴日答应着,行了礼又回到队伍中。
此事很快敲定了下来,其余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千里便宣布了退朝。
回到宫中,他与贺雁来说了此事,颇有些挖人墙角的负罪感。
贺雁来倒没什么反应,夸赞他:“做得不错,不愧是小狼。”
方才还沉稳机敏的大汗软乎乎地对他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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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娅神色匆匆地快步走于走廊之间,月白色的长袍委地,她也来不及整理,一路来到了贺雁来宫中。
“合敦!”少女焦急地唤了声,甚至等不到侍女通报,便大步推开门闯了进来。
她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满脸的无助压都压不住。见贺雁来和千里都在场,托娅眼前一亮,直截了当地问:“我听说云荣别吉嫣然要举办生辰宴,大汗属意带我同去。”
千里点头,顺手为她搬来把椅子:“确有此事。”
托娅一听,竭力压住那点慌乱,勉强笑道:“这倒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大祭师在朝廷上说的那些,大汗可也作数?”
不等千里回答,贺雁来先开了口:“托娅先别急,坐下慢慢说罢。”
托娅依言坐下,可心中还是放不下,追问道:“大汗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吗?让我嫁给一个云荣男子,为云荣和兰罗谋个友好邦交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是忍不住细细颤抖起来,像是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