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哥哥......
千里拳头攥紧,指甲深深陷入了手心中,竭力调整自己的表情,生怕被阿尔萨兰看去了一丝不安与慌乱。
雁来哥哥,大祭师,托娅,庭深大师......
宫中那么多人,阿尔萨兰的意思难道是,熠彰会将他们所有人都解决掉吗?
现在兵力集中在战场上,宫中防卫空缺,若是熠彰真想做点什么,那他们岂不是束手就擒?!
可是现在,他只能先解决眼前的阿尔萨兰,才有机会返回宫中保护他们。
千里目眦尽裂,大喝一声:“明尘!”
明尘在几里之外,抹了一把糊得眼睛睁不开的血浆:“大汗!”
“速速带兵回宫,宫中有变!”
明尘的刀一顿,几乎下一瞬就调整过来,利落地把又一个人挑下马,迅速突围,赶到千里身边,急切地问:“大汗所言何意?”
“熠彰。”千里咬牙切齿,“他跟阿尔萨兰是一伙的。”
“......”明尘眼神发狠,狠狠瞪向对面由手下重重包围住的阿尔萨兰,仰天怒喝一声,兵器在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直将周围的人逼得不敢近身。他偏头对千里道,“这里有我,大汗,您快回宫!”
“我武艺不精,回去也没用,别耽误时间了。”千里道。
“大汗!”明尘急道,“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一边杀人一边吐,还要合敦赶来救我才捡回一条命。可是您今夜骁勇善战,死在您手下的尸体有多少您清楚吗?现在的您,已经完全具备保护合敦的能力了。”
保护雁来哥哥?
明明是在战场上,可是千里还是感到了一阵眩晕和恍惚。
之前,他心安理得地藏在贺雁来的羽翼下,以为他永远会在自己身后,自己一往后就会掉入他温暖的臂弯中。可是这几日,他被迫独自面对所有的一切,努力用自己的能力维护一个国家,支撑它运转下去。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了一个成熟的大汗呢?
他已经可以保护雁来哥哥了吗?
来不及了,不能再犹豫了。千里下定决心,掉转马头,在离去前扭头望了明尘一眼,郑重道:“保重。”
“保重。”明尘深深地回望,接着,他毫不留恋地转头,投入到新一轮的厮杀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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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彰一路握着那柄滴血的匕首,宛如弑神般行走于长廊之上。
有宫中的侍卫冲上来与他搏斗,可熠彰抬了抬眼,眼神中似乎还带了不屑,只是随手撒了把什么粉末,那粉末便在空中突然炸开,直将近身的人炸了个皮开肉绽,肉块飞溅到回廊上、墙壁上,又引起又一次尖叫与哭嚎。
宫中的人,早就被他暗中下了药,只要和自己撒出去的粉末相接触,便有爆炸的危险。所以熠彰他有恃无恐。
很快,贺雁来的宫殿近在咫尺。
熠彰抬手捂住自己跳动过快的心跳,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色彩,这让他之前灰白平寂的面孔都犹如新生。他就这么带着一副鬼魅的表情,缓缓踏入贺雁来宫门的台阶。
托娅正在旁边看守。听闻脚步声,她回过头来,先是看见了熠彰,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接着视线往下,望见了他手中那把沾了血的匕首,表情瞬间一变。
她忙从床边小椅上站了起来,紧惕道:“你这是做什么?”
熠彰慢慢转头过来,像一只猫头鹰那般敏锐地盯着她,那眼神直让人遍体生寒。他竟然斯斯文文地笑了笑,十分体贴道:“你有身孕,我不杀你。烦请别吉让一下,不然,就别怪我刀剑无眼了。”
“......”托娅缓缓后退,直到双腿碰到了床板,退无可退,她才颤抖着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孩儿眼神中的惊恐太过明显,可这情绪居然取悦了熠彰。只见他的表情更加享受,闭上眼睛细细聆听托娅因为害怕而发出的剧烈喘气声,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愉悦地回答:“为了完成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你无需知道。”熠彰慢条斯理地将匕首在衣服上擦了擦,“好了,闲聊结束了,如果别吉再不让开,我就失礼了。”
托娅咬住下唇,一手偷偷伸到身后,从贺雁来床头的枕下拿出藏匿的匕首,握紧在手心里。
这是贺雁来自卫的习惯,与他亲近的人都知道。
等了一会儿,见女孩没有反应,熠彰点了点头:“看来,别吉是做出自己的决定了。”
“你休想!”托娅猛地将匕首掏出,狠狠冲了上去,高举起手臂,可还没有近他的身就被束缚了双手。熠彰一手便将她桎楛住,另一手迅速别掉她手中的匕首,托娅甚至能听到自己手腕处传来的骨折的声音。
熠彰凑近了托娅的耳朵,低声道:“你是那人的亲人,我不想伤害你,所以请你听话点。不然,他要生气了。”
那人的亲人?谁的亲人?
托娅剧烈地呼吸着,腹中传来阵阵疼痛,让她维持不住身形,如果不是熠彰抓着她,她一定会滑到地上。
熠彰见状,一把将她甩开,目标明确地直冲贺雁来而去。
可是他还没走几步,突然腿被什么绊住了。
他低头一看,是托娅。
托娅狼狈地倒在地上,完全凭借本能一般,死死地抱住了熠彰的腿。
“......”熠彰的眼睛无波无澜,踢了一脚,正好踹在托娅的胸口,“起来。”
托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却还是没有放手。
“......”熠彰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疑惑,他不禁问道,“这个人,真的值得你这么以命相护吗?”
托娅狠狠抬起眼睛,刚一开口,便吐出一口鲜血:“值得。”
熠彰嗤笑一声:“他若真是个圣人,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委身敌国做什么让人笑掉大牙的合敦,还兢兢业业为人守着河山,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长了副能骗人的皮囊。”
“......合敦他......有苦衷......”话没说完,托娅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熠彰饶有兴趣地蹲下来,细细打量这个女孩的脸,玩味道:“他真这么厉害,还需要你一个弱女子不惜用腹中胎儿为代价,来保护他?”
说着,他伸手,对着托娅的肚腹狠狠按了下去。
“啊——”女孩儿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致的痛呼,几乎瞬间就晕了过去,发丝被汗水沾湿,黏在额头上、脖颈上,嘴唇完全没了血色。
“呵。”熠彰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将托娅踢开,“愚蠢的女人。”
说罢,他刚想重新迈步,突然瞪大了眼睛,极其迅速地扭回头,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一个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身后,死死从后勒住他的脖颈,那双眼睛愤怒地要喷火,厉声问:“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对一个女子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熠彰喉中发出虚弱的“嗬嗬”声,眼球从眼眶中突了出来,抓着男人粗壮的手臂,好似下一秒就要断气了,双脚在地上来回摩擦,俨然十分痛苦。
出去搬救兵才回来的明煦哭着抱住托娅的身子,一抬头看到眼前这幅场景,纵使万般不愿,还是喊出了声:“云荣王!手下留情!我家合敦还有事情没向他问清楚......”
处于盛怒中的子牧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明煦的意思,他喘着粗气,还是忿忿地松开了手臂,任熠彰瘫在地上,直接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又在他舌头下垫了东西,防止他咬舌自尽。
做完这些,他才冲到托娅身边,怜惜地抱起这个女孩儿,急切呼唤着:“托娅?托娅!”
第93章 分娩
千里一路赶回来,越往回走越心惊。
直到他看到大祭师僵硬地坐在主位上,头颅低垂着,一动不动;往下看去,一个硕大的血洞横卧在那里,周围的血液已经干涸结痂。
“大祭师?”千里不可置信地喃喃重复了一遍,翻身下马,直直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触碰他,却又在半途中停了下来,再开口时,声音便有些颤抖,“大祭师?”
大祭师灰白的脸垂着,还能看到他死前惊恐的模样。
“......”千里死死咬住牙关,手臂垂在身侧,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死死盯着大祭师毫无生机的脸,任凭眼泪从眼眶中一滴一滴滑落下来。他无声地哭嚎着,嘴巴徒劳地大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大祭师死了。
这句话在千里脑海里茫然地转了一圈,过了一会儿才将话中蕴含的意思传达到神智里。
那个一手将他扶上兰罗王座的老人,就这么死了。
来不及悲伤,千里闭上眼睛,抑住喉中一声呜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大祭师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
接着,他把眼泪一抹,转身上马,大喝一声“驾”,飞快往贺雁来的宫殿中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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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牧焦急地在门外来回踱步,不多久便看到明煦气喘吁吁地拽着一个老嬷嬷跑过来,那嬷嬷半辈子没跑这么快过,差点断了气,在明煦身后不住喘息。
“云荣王!我把产婆找来了!”明煦焦急地喊了一声。
“快请她进去!”子牧忙闪身让出一条通道,还不忘嘱咐道,“嬷嬷,里面是托娅别吉,她被人踹了一脚在心口,又遭人压了肚子,情态紧急,请您一定帮帮她!”
“哎呀!这不是造孽吗!”嬷嬷一听就急了,话也顾不上说,赶紧进去了。
两个男人心焦地在外面等待着。
“庭深大师也已经赶到了。事到如今也别管什么男女有别了,能保她们母子平安便是好事。”子牧絮絮叨叨,像是说给明煦听,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是。”明煦无意识地咬住自己的指甲,“能喊的太医我都去喊了,应该过会儿也到了。有这么多大夫在此,别吉一定会没事的。”
沉默了一会儿,里面突然传来一声钻心的尖叫,那声音凄然到了极致,饶是身经百战的子牧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恶狠狠地骂了句娘,将被绑在牢中重兵看守的熠彰又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明煦突然想起了什么,哀哀地叫了声云荣王,问道:“我家大汗,还有我兄长,还都在战场上......”
“你自不必担心这个。”子牧摆了摆手,“云荣有人比我更适合带兵助阵。”
明煦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子牧这个人,自傲自负,还很少会如此干净利落地承认自己不如谁的。这绝对不是自谦的话,看来那位带兵将领,真的有些本事在身上。
“有云荣王这句话,明煦便放心了。”明煦低声道。
“雁来哥哥!”一声呼唤突然从身后不远处响起,明煦与子牧皆回头一看,原来是匆匆赶到的千里。
少年帝王神情焦虑,眼眶通红,像是憋着一口气好让自己撑住,纵马疾驰飞奔到这里,见到子牧的时候眼睛一亮,喜上眉梢:“云荣王!”
子牧抬手打了个招呼,没工夫跟他多寒暄,等千里下马后便直截了当地跟他简单解释了一番发生的事情:“我接到你的飞鸽传书后便带兵赶来相助。听明煦说,你亲临战场,我便想,那宫中防守必定空虚,很可能被乘人之危,便兵分两路,一路上前线助你,一路来宫中防备,果不其然,正好让我碰上那个什么熠彰意图杀害别吉与合敦,还好被我及时救下。”
“别吉与合敦?”千里勃然大怒,恨恨骂道,“那人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多亏有云荣王及时赶到,千里感激不尽。”
说罢,他往后一退,就要拜子牧,后者赶紧将他扶起来。
“你我说什么客套话。就当我是还你们当年助我夺下云荣的回礼罢。”子牧潇洒道,眉头一紧,又说,“合敦已被我安排到安全的偏殿,有重兵把守,还请兰罗王不用担心;只是托娅别吉为了保护合敦,遭熠彰毒手,正在屋内分娩。你们的医师说,她腹中胎儿还不足月,但情况危急,只能催产,此刻生死未卜。”
千里的眉头蹙成个结,颓然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掉以轻心,将他们扔在宫中,还......还白白让大祭师丢了性命。”
他说不下去了,堪堪在这句话停住,咬住牙关,竭力抑制住心口澎湃,长舒一口气道:“只是明尘还在战场,不知何时回来,若是托娅想见他,这可怎么办?”
不知为何,子牧脸上露出一抹缱绻的微笑,那笑容中又有一丝志在必得的自信:“无妨。我云荣将领定能助明尘夺得胜利,凯旋归来。”
虽不知他为何如此自信,但有这句话在,千里还是稍稍放下心来,略一点头,刚想说些什么,房中又是一声痛苦的惨叫。
子牧按捺不住,差点想推门而入,明煦忙将他拦下来,勉强安抚住了他。
过了一会儿,庭深神情严肃地从屋内走了出来,门外的人连忙围了上去。
“庭深大师,别吉怎么样了?”千里焦急地问。
庭深叹了口气:“这丫头本就气血虚,为了养这个孩子几乎耗尽了心神,又遭人重创,情况不容乐观。我给她喂了药,也只能吊住她一口气,不至于在生产之前脱力......死去。”
死去?
这两个字猛然冲进所有人的耳朵里,带来一阵阵眩晕。千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抓着庭深的手追问:“死去?怎么会死去?她不是之前胎像稳当吗?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
“大汗呐。”庭深长叹一口气,“别吉幼时被阿尔萨兰踢了一脚,病根子一直没好过。之前稳当,也是她与明尘用心照料的结果,可今天......还请大汗,尽快请明尘将军回来。”
老人家神色凄凄,悲伤的眸子抬起望着千里年轻的面庞,直视着他眸中的震惊,也只能无力道:“......以免耽误见最后一面。”
“让我进去!”子牧一把推开明煦,直接想踏进去;而千里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跟在子牧身后也想进。
庭深又是一叹:“二位,进吧。只是,别吉目前形容狼狈,她不想你们见到她这副模样,所以让我在中间拉了屏风,还请二位在屏风外,多与她说说话,别让她睡过去了。”
千里的眼泪从眸中滑落出来,喉中溢出一声呜咽,差点压不住自己的哭腔,忙走了进去。
屋内果然拉着屏风,从外面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正虚弱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似乎没有一丝生机。
“托娅?”子牧率先叫了一声。
可里面的少女已经没有力气再回应他了。
“明尘马上就回来了,他还在等着见你呢。”千里竭尽全力逼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尽量装作平静地说,“云荣王已经击退敌军了,明尘就要回来了。”
明煦跟在两人身后,他委屈地红着双眼圈,也在安慰:“嫂嫂,大哥说,他还在你们庭院里那颗百年老树下面埋了个坛子,里面是他藏的私房钱,准备等你二十岁生辰就拿出来给你买首饰......嫂嫂,你可千万要等到那个时候啊。”
“明尘”二字一出,托娅的眼珠在眼皮下转了转,勉强又疲惫地睁开了眼睛。
本来已经快要放弃的产婆 见她恢复了意识,激动地喊:“别吉!别吉!别睡,千万别睡!睡了,这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孩子......”托娅喃喃重复了一遍,伸手在被褥下抚上了自己熟悉的小腹,感受里面温热的跳动,就好像在听那孩子的心跳。
“你怎么在哭呀......”托娅嘴角轻轻向上勾起,眼角却有一滴眼泪滑落了下来,凄美而苍白,艰难地说,“别哭,额吉抱抱......”
产婆更加焦急地喊:“别吉!别吉!”
屏风外,子牧又来回踱着步;千里等不及,冲到屋外,随手抓了一个小将,催促他:“你去看看,战况如何。”
“是!”
“如果可能,一定要把话带给明尘将军,就说别吉现在性命垂危,还想见她一眼就快回来。”
小兵又答应了一声,领命去了。
-
明尘咬牙,避开一人的箭矢,重新挥刀砍向阿尔萨兰,被后者惊险避开。
“呵,就凭你,也想在我手下讨便宜?”阿尔萨兰挑起一边眉头,手上剑花带起阵阵风浪,毫不留情地直击明尘面门,“念你忠心,此刻投降,我饶你不死。”
“放你娘的狗屁。”明尘骂了一句,操纵骏马与阿尔萨兰迂回。就在他重新调整身姿想突击的时候,不知为何,心中突然被什么东西猛然扯了一下。
这让他的动作出现了一瞬的僵滞,立刻被阿尔萨兰捕捉到;明尘勉强躲过一击,犹在心悸。
这是......怎么了?
没来由的,他立刻联想到了宫中的托娅。
难道是......托娅出事了!
可他无暇想这些了。
远处突然狼烟四起,千军万马呼号着冲向战场,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马蹄掀起阵阵烟尘,直到看不清来者何人。
明尘蹙起眉头,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心中阵阵紧张。
浓烟散去,来军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只见为首的那个将领身骑快马,一骑当先;紧接着,一道清脆嘹亮的女声穿过云霄,凭空炸开:
“哈!让我看看,是何等宵小,敢在这里放肆!”
第94章 明尘
阿尔萨兰脸色略微变了一变,显然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回事;而见他这样,明尘也稍微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敌人,就还有可以商榷的余地,否则,兰罗这次,怕真的是气数已尽了。
而那名女将手持一柄红缨枪,身后血红披风猎猎,几个挥鞭便带领援兵赶到战场。离得近了,明尘也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那是个很英气的女子,面如秋月,眉目深邃,眼中精光频现,身姿不凡,比起寻常男子更是不遑多让。只听那女子大喊一声:“明将军莫怕,我乃云荣大帅多兰,逢云荣王子牧之命前来相助!”
“云荣”二字一出,明尘得心彻底放了回去,朗声大笑道:“天不绝我兰罗!多谢多兰大帅相助!”
接着,他转过身,抬起下颌对上对面阴沉的阿尔萨兰,冷笑道:“阿尔萨兰,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呵。”阿尔萨兰眯起眼睛,冷漠地勾了勾唇角,“原来是有了盟军啊,那又如何?”
还不等明尘开口,多兰便豪爽笑道:“一试便知!”
云荣援军一到,原本兰罗还在负隅抵抗,现在也可算有了喘气之机。多兰披甲执锐,武艺高强,很大地分担了明尘之前所面对的兵力,让他得以安心与阿尔萨兰决斗。
明尘之前还在大熙时,就是贺雁来最得力的助手,武功自然不必多说。而阿尔萨兰蛰伏四年,苦练武艺,也绝非等闲之辈。二人兵戈相接,冰冷的武器相撞发出清脆利落的一声响,又快速收回,一时间,竟然谁也不能让谁落入下风。
“你之所以让熠彰先迷倒合敦,就是以为,我们之间,你尚有一战之力吧?”明尘紧紧盯着阿尔萨兰的眼睛,直接道。
阿尔萨兰歪了歪头,不屑地笑了笑:“贺雁来?他的命可不是我要的。我都说了,那个人是个疯子。”
“......你什么意思?”明尘目光缓缓变冷,手上的力度也不断加大。
阿尔萨兰反问道:“你们难道真的没有疑惑过吗?熠彰,这个名字,真就有这么巧合吗?”
明尘的体内不知从何处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情绪波动,让他挥刀有如神助,次次都带着削发如泥的力道,狠声道:“你怎么会知道明彰的事情?”
“哈!”阿尔萨兰极其愉悦地笑了一声,“看来还是有过怀疑的。可惜了,虽然我没见过他,可想上一想呢,自己客死在了异国他乡,可最信任的主人和兄弟却在敌国寻欢作乐......怕是,世上最痛彻心扉的事吧?”
明尘的表情出现大片的空白。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明尘喉口干涩,他拼命吞咽口水,可喉咙却仍像有砂纸摩擦过一样,让他几乎想将自己的心血都咳出来,“明彰......客死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