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客——西瓜大盗

作者:西瓜大盗  录入:06-06

  “兰罗王年少英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千里眉头轻蹙,抬头望向出声的方向。
  那是一位站在左侧的老者,比仁帝看着年轻些,精气神看着却很好。更重要的是,他眼中含着股淡淡的慈和,教人看了便忍不住想亲近。
  见千里望了过来,左庆章微微向他点了点头,拱手行了个礼,语气间没有丝毫想避嫌的意思:“老朽左庆章,是贺老将军生前好友,也算看着合敦长大。现在见了兰罗王,想着,有这样一位丰神俊朗的人物,秋野应当过得不错。一时忘乎所以,才出声惊扰了兰罗王。”
  贺秋野。
  这个大熙有意避之不提的名字就这么被左庆章大喇喇地摆了出来,成功引得仁帝沉了脸色,碍于千里就在阶下,才忍住没有发作。
  而千里微微挑起一边眉头,将他的话在心里掂量了一番。
  贺老将军的生前好友,那可不就是贺雁来的叔伯辈人物?
  不知为何,堂堂一国国君了,千里还是本能地摆出了些小辈该有的乖顺,抿唇一笑:“多谢左大人挂念。”
  仁帝面色不虞,底下众臣也不敢妄然出声。之后,仁帝又摆了宴席为千里接风洗尘,等一切都结束以后,月儿已经挂上了树梢头。
  千里脚部有些悬浮了。今晚贺雁来不在,自然没人帮他挡酒了,不可避免地多喝了几杯。
  巴特尔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就怕会出什么意外,年轻的脸绷得很紧。
  “兰罗王留步。”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千里回头一看,竟然是左庆章。
  左庆章自从五年前那件事后,朝中便没人敢和他来往,独来独往的倒还自在。见人停了下来,左庆章笑了笑,追上了千里的步伐。
  他捻了捻长须,道:“贪了几杯,现在脑子都不甚清醒。这副模样回了家啊,肯定要被夫人念叨。不如来陪兰罗王散散步,聊聊天,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他是贺雁来的故人,千里本能地放松了些警惕,没有同意,自然更没有拒绝,左庆章便留在了他身侧。
  两人如此共行了段路程。
  “兰罗王从没来过大熙,不知还过得习不习惯?”
  “习惯的。”
  “是了,兰罗王也不算对大熙一无所知,多多少少也会从身边人上接触到些。”
  千里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他抬眸,直视着左庆章的眼眸,单刀直入道:“左大人想问雁来哥哥的情况,便只管问就是。”
  雁来哥哥?
  左庆章先是一愣,接着把这个称呼念了两遍,心中便有数了。
  再抬头时,他的笑容都真挚了几分:“兰罗王,大熙酒虽不猛烈,但后劲绵长。不如随我一道回府,用些醒酒茶再回去?”
 
 
第106章 观月
  “我与秋野的父亲是年少好友,又同为世家子弟,到了年纪后便接过了父亲的位置,继续在朝廷中为皇帝效力。”左庆章差人把准备好了的醒酒茶端了上来,又布置了几道糕点,摆出了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模样来,笑道,“兰罗王请。”
  千里一眼就看中了,其中有几道糕点,跟他小时候贺雁来用来哄自己吃药的那几样特别像。
  可是他总不能在左庆章面前失了分寸,只好把眼神收了回来,轻抿了两口茶,客客气气的。
  “之后,贺家父子战死,秋野顶上了他们的位置,我便很少再看到秋野了。”说到这,左庆章的眼眸中添了一抹惋惜,“那孩子生性善良,又是家里惯着长大的,从前就是个皮猴儿,谁能想到一夜之间,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从头到尾都瞧不见一点儿曾经的影子呢?”
  千里微微一怔,抬眼问:“雁来哥哥以前竟是这般性子?”
  他以前多少从明煦那里也听来了些,可是明煦是伺候贺雁来的,对他的描述多多少少会掺杂些崇敬的色彩。可是左庆章不是,他看着贺雁来长大,对他的变化了如指掌,正是因为这样,才更会为贺雁来的蜕变而感到心疼。
  左庆章打量着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好奇与渴求的少年帝王,后者尚不自知,眨了眨眼睛,不经意间便流露出一丝懵懂来,与他今日在朝堂上的稳妥大不相同。
  看来,秋野在这位兰罗王的陪伴下,真的过得还不错。
  左庆章稍微放下了心来,避而不答,长长地叹了口气:“兰罗王要是想听,我再多与你说些秋野小时候的事情,如何?”
  千里眼睛一亮:“自然是好的。”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贺雁来了,就从他周围旧人的口中,再多了解他本人一些,也算聊以慰藉了吧。
  左庆章五年没再跟周围人提起贺雁来了,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好在他很快找到了曾经关于贺雁来的回忆,话匣子一开,竟足足跟千里聊到了后半夜。
  贺雁来年少轻狂之时,父兄都护着他,母亲也偏爱,胆子大又爱闯祸,常常把皇帝都气得发笑。千里仿佛在听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的事迹,可左庆章句句却不离贺雁来。
  这样明媚张扬的贺秋野,在父亲与兄长相继死于战场后,便将这个自己也随着他们埋在了冰冷的地底。
  取而代之的,是永远温文尔雅,永远和煦如春风的贺将军。
  他从十七岁开始便杀了自己,奋力追逐着父亲的背影,尽心尽力地扮演一个世人眼中知进退明事理的“儒将”贺雁来......久到所有人都忘了他曾经也是那般鲜活的少年。
  贺雁来战功赫赫,所到之处百姓皆颂赞他、挽留他,求他庇护,那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一种依赖。
  而这种依赖久而久之,自然会引起上位者的不满。
  即使,仁帝也算亲眼看着贺雁来从小小的奶团子长成钟灵毓秀的少年,再长成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渐渐地,左庆章便讲到了五年前兰罗一役。
  这是千里与贺雁来相识的契机,也是他解不开的心结。
  “当时,仁帝受杨显挑唆,执意出兵兰罗。我人不在京都,所以只有秋野一个人力主不战,但狂澜难挽。”
  恍惚间,千里又想到,曾经他支支吾吾地想让贺雁来为兰罗亡故的将士操办祭奠仪式时,贺雁来对他说过的话。
  “只作为贺秋野的话,我对天下所有为自己国土而死的将士,都抱有至高的敬意和尊重。”
  左庆章点到即止,并不深入。二人说到底阵营不同,多说多错。
  一直等到左庆章送人出自家府邸时,他才叫住了千里。
  待千里转回头后,左庆章眸中竟多了几分悲意。这个孑然一人、无人寄托的中年人深深地望着千里的眼,轻声道:“秋野是一个......不希望有战争的将军。”
  “......我知道的。”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可总要有人去背负些什么,所以仁帝挑中了贺雁来。”左庆章缓缓阖眸,摇了摇头,嗟叹,“从他被选中的那一刻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了啊。”
  是啊,从贺雁来出征兰罗的那一刻起,接下来的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无论是发动战争,还是刺杀大汗,亦或是替主和亲,都并非他的本意。可就是因为他是被“选中”的那个人,他就必须永生永世活在这些阴影里,不允许逃脱,不允许释然,即使被奚落被推远也必须毫无怨言。
  可是......
  可是,这些是贺雁来活该的吗?
  千里在巴特尔的牵引下,缓缓坐上了软轿。
  在他脚踏入轿中的那一刻起,一股凉意突然从脚底攀升上后背,千里猛地意识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从战争爆发到现在,都没有人问过贺雁来愿不愿意,想不想做。
  他只能被动的反应着,纵使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可真正到手中的却都是过眼流沙。
  贺雁来在岁月里踽踽独行,在毫无理由的斗争失去了太多,变成了一团糊涂账,计较不了得失,算不出来对错,实在无法称上一声“值得”。
  而高位上的人却依旧心安理得地踩着亡灵的尸骨,守着他的江山。只要仁帝还在,战争就会永无休止。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明彰、更多的贺雁来,这片美丽的大地上还会有更多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轿子在夜色中缓缓移动着,随着轿夫的步伐一上一下,可这难以平复千里心中的汹涌澎湃。
  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好像摸到了一层看不清的雾,只要能穿过这层雾,他便可以再次见到大雾散尽后的贺雁来。
  ......苍生皆苦。
  苍生皆苦。
  可是,如果能跳出这既定的命格,去搏一场快意恩仇,去赌一次无怨无悔。
  那会不会是明彰期望能看到的那个未来?
  那个......由贺雁来缔造的未来?
  这样的话,应该可以慰藉天上那些不甘哀嚎的亡灵了吧。
  贺雁来是会记挂明彰。
  可在这背后背后,他真正记挂着的,是天下那些即使历经磨难坎坷,仍然不服输不低头,用自己的双手开辟道路的茕茕众生。
  ......千里到现在,才真正弄明白明彰那封绝笔的真正用意。
  他答应过贺雁来,要创造出一个海清河晏的天下,要让贺雁来再也不会为枉死的灵魂而哀悼。
  这仍旧是他举生命而愿意为之效力的事情。

  想通了这里,千里突然觉得自己仿若置身兰罗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明明四周仍是夜色袭人,但他却好像看到了清晨从兰罗最远的那处山头缓缓上升的朝阳。
  而他一回头就能看见,贺雁来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耐心又温和地望着他,好像就在等他的这一个回头。
  雁来哥哥。
  贺雁来......
  他突然很想立刻回到兰罗,很想飞奔到那人的宫殿,再将自己妥帖地投入贺雁来的怀抱中。
  可清醒过来后,四周仍是坚硬的墙壁,和寂寞的独身。
  那股幻想中的热烈随着更夫的一声一声渐渐冷却,千里不得不再次面对此刻无情的现实。
  再等等吧......等到大熙之行结束,他就可以回去兰罗,再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好好说与贺雁来听。
  -
  很快,太后寿辰如约而至。
  这次寿宴是太后主动要求举办的,仁帝自然尽心尽力,不仅大赦天下不说,还命杨显两月之内修筑完毕观月楼,取址绝佳,晚上登楼望月时,真能觉得要踏月归去了一般,低头一望便能看见满城风景。
  寿宴也在观月楼举办。到场的除了皇室亲眷,便是与大熙建立友好关系不过五年的兰罗。
  这不像仁帝一贯高调行事的风格。千里本以为除却兰罗之外,还会有不少与大熙交好的国家一同来贺,可现在看着倒像是独独请了自己一般,他还没天真到认为这是仁帝对他的“恩宠”。
  来之前,他对巴特尔说:“一切小心。”
  巴特尔应下,又将护卫队安排在观月楼附近,确保一旦生变,他们便可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现场。
  在这热闹纷呈却暗藏诡谲的氛围下,寿宴开了场。
  太后慈眉善目,衣着简朴,手里捻了串佛珠,端的是慈悲为怀、一心向佛的宽厚形象。千里知道大熙的传统,送上了一套无量延寿诸佛,一尊蟠桃万寿鼎,伴有小件无数,虽不贵重,但胜在心意。
  诸位王爷皇子也纷纷献上了自己的礼物,太后一一看过了,笑得开怀,夸夸这个劝劝那个,因着高兴还喝多了酒,没过多久便说头痛身子不爽,想先回去休息。
  仁帝简单关怀了几句,便任寿宴的主人公先告退了。
  千里本以为这场宴席很快便也要结束,但看仁帝的意思,他仿佛并不想这么早结束这场盛宴。
  他苍老浑浊的眼睛扫视了一圈,最后牢牢锁定在千里身上。
  “兰罗王,这观月楼乃是朕特意为太后祝寿修建的,登上高处,能俯瞰整个京都。朕还没有体验过,今日机会难得,不如兰罗王赏个脸,陪朕一同去看看?”
  千里眸色一闪,脸上闪过一丝犹疑。
  “皇上,这观月楼被杨大人夸得神乎其神,臣等还没有机会见过。不知今日可否能借兰罗王的光,一同去开开眼界?”正当千里不知如何回应时,左庆章突然开口道。
  仁帝眼神凝了凝,像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一般,一字一句地问:“左卿也想去?”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仁帝言语中的警告之意,可左庆章偏偏像没察觉出来似的,捻须笑答:“不知,臣是否能有这个机会了?”
  他自己找个托辞便罢,若是仁帝找借口拒绝他,倒真像是心怀鬼胎了一般,难免不会打草惊蛇。仁帝与下位上的杨显对视了一眼,又冷冰冰地瞥了一眼左庆章:“爱卿愿同去,自然是可以,只是不知兰罗王可否愿意。”
  左庆章笑着与千里对上目光。
  千里脸色犹豫,他何尝不知仁帝在这里等着他,此去必定生变,又如何能忍心将左庆章也牵扯进这场纷争中呢?
  可左庆章的眼神暗含着鼓励,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安全,极轻地对他点了点头。
  “……”千里嘴唇抿了抿,艰难地说,“愿意。”
  那就没办法了。
  杨显轻蔑地在心里哼了一声。
  左庆章啊左庆章,仁帝可是给过你机会了。你这么想下去陪贺伯仁,那便下去陪他吧。
  作者有话说:
  可能明天或者后天完结
 
 
第107章 坠落(二更)
  与此同时,贺雁来正纵马狂奔向观月楼。
  那日亲眼看着千里携军离去后,他片刻都不敢耽误,立刻回到宫中找到了现任祭师,向他说明情况后,后者也不敢轻视。直接任命兰罗大将带重兵前往大熙接应。
  这个时候贸然出兵大熙,其意义无异于直接宣战。可兰罗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忍受大熙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反尔和赶尽杀绝,即使兵戈相向也实属无奈之举。兰罗上下无一人有怨言,用最快的速度整顿完毕,率兵出征。
  而贺雁来等不及大部队了,交代了抱剑几句后便身骑踏雪一马当先,直接往大熙赶去。
  他就……不该放那孩子一个人胡来!
  贺雁来咬紧牙关这般想道。
  他恨不得这次风波平复过后就将千里锁在自己身边,任后者如何挣扎反抗都绝不放手。
  只要可以保证千里能在他视线范围内安然无恙,就算被记恨一辈子又如何?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了,绝对不能再失去一个千里。
  若是……千里在大熙出了什么事……
  贺雁来眼神逐渐阴沉下来。
  如果明煦此刻见到了他家合敦的表情,一定会吓一大跳。
  ——他有理由相信,若千里在大熙出了什么事,贺雁来一定会亲手杀了仁帝和杨显,让他们去给千里陪葬。
  贺雁来一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太后寿宴当天抵达京都。他五年没有回来了,还来不及感受一下故地重游的苦涩,连贺府的大门都只是飞驰而过时匆匆看了一眼,便向城中最高的那处建筑赶去。
  离得近了,贺雁来目光一凝。
  观月楼外,三三两两停着好几辆马车,期间不住有人从中走出来,弓腰上了自家轿子回去了。
  贺雁来认出了好几位昔日同僚,还有几个看着长大了不少的皇子。
  最后,是杨显从观月楼中走了出来。比起五年前,他样貌苍老了许多,可眸中那股工于心计的精光却有了愈来愈盛的趋势。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令他如此满足,他此刻的表情很是得意。
  暗中观察的贺雁来微微眯起眼睛,继续等待。
  可他等了许久,都没人再从楼中出来。
  千里呢?
  千里还在里面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由内而生,贺雁来抬头,望了眼观月楼的楼顶,若有所思。接着,他顺手从小摊上买了顶斗笠扣在头上以遮住面庞,悄无声息地尾随上了杨显。
  在杨显的家轿消失在某一条小巷的拐弯处时,一道黑影轻盈地跳在了轿顶。
  -
  与此同时,顶楼上。
  千里眉头紧簇,警惕地盯着对面被侍卫重重包围的仁帝,表情不善。
  “仁帝这是何意?”他冷声问道。
  他身前一左一右站着巴特尔和左庆章,皆是神色凝重。
  仁帝往后退了两步,虽身量不高,但扬起下巴看人时也有些高高在上的俯视感,那眼神仿佛千里在他眼中已经是具尸体:“兰罗王何必多问,乖乖束手就擒,倒能有个体面些的死法。”
  千里忍了又忍,还是不禁斥责出声:“你既与我兰罗结交,邀请我来为太后祝寿,又何必做这两面三刀的事情,骗我来这鸿门宴?”
  “兰罗王果然年轻,尚不知何为斩草要除根。五年前你父亲暴毙,我本以为兰罗能一蹶不振,之后便可向我称臣,可你偏偏不顺我意,我又怎能容你日后赶超?当然要永绝后患!”仁帝冷冷地说,不带一丝感情起伏。
  千里目光渐暗,咬紧牙关:“我兰罗一直对熙文化心存善意,主动学习,以为日后可以相安无事……可你……”
  仁帝似是被他逗乐了,不由得笑出了声:“相安无事?妇人之仁!自古成王败寇,卧榻旁岂容他人安睡?从你们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你我便不可能相安无事,终是会有干戈再起的一天!”
  “你无耻!”巴特尔狠狠呸了他一口,“我已向我们的人发出讯号,他们很快就会赶来。若是我主在此出事,兰罗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那时,你又如何解释!”
  “解释?我需要向谁解释?观月楼工期不过两月,下面的人吃了回扣偷工减料,导致其坍塌,而兰罗王未能逃脱,殒命于此……我需要向谁解释?”仁帝玩味地勾起一个笑容,在对面人紧张的注视下,缓缓扬起手,向身后的人招了招。
  这像是一个“开战”的讯号,刹那间,无数潜藏在此的禁卫军倾巢出动,目标直指千里三人。
  左庆章老骥伏枥,拔剑出鞘横在身前,怒喝一声:“皇上!您授命杨显筑这观月楼时,难道一点点都没想过伯仁吗?你这是在把秋野逼上绝路!”
  “左庆章,你老了也糊涂了吧。贺伯仁十一年前便死在了边关,他的儿子贺雁来五年前一败如水,自请和亲赎罪,我留他一命已是念及旧情。你若真为他们父子打抱不平,便也下去跟他们说去吧。”
  千里沉着地挥剑防卫,在听到仁帝的话时,却还是忍不住加大了力气,狠狠砍向迎面而来的小兵,毫不留情。
  雁来哥哥一片丹心……到头来在仁帝嘴里只能落个“一败如水”的定论!
  这麻木不仁的皇帝有违天理,世间难容!他早以带着他的王朝奔赴陌路,即使兰罗按兵不动,也绝对会有其他人将其覆灭,杀个片甲不留。
  那些枉死的魂灵,受苦受难的百姓……便真平白牺牲了去,掀不起一点波澜!
  千里只觉得愤怒,那强烈的怒意逼红了眼眶,汇聚成浓浓的杀意,挥散不开。
  “兰罗王,我与这位将军左右护你,杀出去和你的人汇合!”左庆章退到千里身边,厉声说道。
  “那你怎么办?”千里立刻问。
  “我们再这么耗下去,谁都逃不出去。我早就厌倦了现在的日子,能护秋野的心上人平安,也算我老人家死得其所!”
  千里一愣,眼中顿时被讶色覆盖:“左大人……”
  “我与你说起秋野时,你眼中的情意不似作假。那时我便相信,兰罗王定是对秋野有爱的。”左庆章苦笑两声,“秋野这孩子活得辛苦,若是兰罗王能让他对人间再起眷恋,我也算对得起泉下的伯仁。”
  “有我巴特尔在,大汗绝对逃得出去!”巴特尔怒喝一声,挥起重刀一顿狂劈,杀红了眼,“我主莫怕!”
  可源源不断的禁卫军还是接连不断地涌了上来,看着便叫人头皮发麻。巴特尔后背不慎挨了一刀,吃痛地跪在地上,勉强又扛下一剑,神色痛苦。
  左庆章到底不复年少,体力渐渐跟不上了,只能勉强保住自己的安危。
  千里提刀的手渐渐抬不起来了,行动变得迟缓起来,眼前的人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傀儡,看不清面容,只知道麻木地抬手、挥下。
  真要命丧于此了吗。
  千里恍惚地想。
  可是他还没跟雁来哥哥说清楚他的想法,还没来得及让雁来哥哥知道他很想他、他很爱他。
  就这么……结束了。
  “大汗!”巴特尔大吼了一声,声音中满满都是惊诧和绝望。
推书 20234-06-06 :我在无限轮回界当》:   我在无限轮回界当司机  作者:血血   文案   我叫江白羽,没死之前,我是一个明星,在我死后,我变成了一名NPC。  一个叫无限轮回里面,负责各种奇怪车子的NPC。  每天,我都要开着我那破破烂烂的公交车去村口接人,而这些人据说是从外面世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