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山颂

作者:山颂  录入:06-08

  等那男人转过头跟他道谢,又着急忙慌抱起下一个箱子,温言书便笑了一下,退到一边,不再打扰。
  在这里,金钱的度量衡就是时间。
  每个人都怀揣着梦想努力奋斗,有跑快递的、做搬运的、还有怀揣着梦想做群演的,为了让自己足够在北京的这一片角落中扎根,他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与金钱赛跑的日子。
  出于职业生涯中的一些经历,温言书学会在接触一个群体之前,先闭嘴观察——毕竟,很大一部分人天生对“记者”这个职业抱有莫名的戒心。
  路边一辆面包车开来,吆喝着招日结工,一群人便一窝蜂涌了过去。
  温言书垫着脚朝人群拍了几张照,在备忘录上记下几个关键词来。
  此时大约是早上十一点,手里半杯豆浆彻底冷掉,温言书不想浪费,一口闷完,刚刚升起的热气彻底凉了下来。
  太冷了。温言书感觉胃有点抽抽的痛,寒气从骨头缝里把他勒得发颤。
  他戴好手套,决定找个暖气足的地方歇脚。
  平时他不在单位的时候,习惯去楼下的星巴克码字,但这一片地方怎么可能有星巴克。
  温言书想,再来一杯热豆浆,他可喝不下去了。
  冷风吹得他有点头疼,他猜到这一趟回去注定躲不过一场感冒,但却也找不出问题所在——自己穿得也挺多的,难道有些人就注定天生体寒吗?
  他想整理一下一路搜集来的素材,萧萧瑟瑟打开电脑,却发现这不争气的玩意儿早在这冰冻三尺天熄了火。
  温言书在原地跺了跺脚,环顾了一圈,朝角落里一家网吧走去。
  那家网吧的门面很小,却干干净净的,藏在这一片灯红酒绿中,像是一个刚混社会还没来得及染发的愣头青。
  这家网吧名叫“红豆”,看到这两个字,温言书的脑子里响起王菲那首《红豆》的旋律,是他以前喜欢听的歌。
  他怔愣了一下,在门口踏干了雪,推门走进那家网吧。
  门口的风铃擦出一串利落的脆响,免不了一股烟草味席卷而来,温言书却被那足量的暖气酥麻了身子。
  他刚准备踏进去,就听里面一阵杂乱的轰响。
  网吧这种地方,是打架斗殴的高频地段,温言书敏锐地绷紧身子,打算转身就跑。
  紧接着下一秒,就看见一个个子高挑的青年,拎着一个还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宛如屠夫拎着待宰的牲畜,风风火火把人扔到了门外。
  “砰”地一声,少年被砸进了雪里,半天没爬起来,干脆脸朝下嘤嘤呜呜哭出了声。
  身后,那青年居高临下的影子把两人紧紧拢住,温言书还没回头,就能感受到一股煞气将他压得不敢动弹。
  “滚。”青年带着砂砾质感的声音压过来,“要是再让我看见你逃课来网吧,我直接打断你的腿。”
  眼看着青年转身要去拿门口靠着的棍子,少年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滑走,临消失在街角前,还爆出一串凄厉的哭声。
  温言书作为记者爱看热闹的本性作祟,冒着被身后罗刹锁喉的风险伸长脖子,心道,这网吧看起来不怎么正规,拒绝未成年入内这一条倒是执行得怪彻底。
  刚还在出神,身后那青年就戾气满满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这架势,活像是街头要债的。
  “少看热闹。”青年说,“成年了吗?给我看看身份……”
  在温言书转过身来的一瞬间,两人几乎是一同愣在了原地。
  青年眉宇间的狠厉似乎是在顷刻间便坍塌了,温言书这么多年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定是立刻就能捕捉到他神情中的慌乱。
  温言书看着他凌厉却不失好看的五官,又不敢相信般重又看向他那双眼睛。
  那双瞳依旧是他熟悉的浅褐色,冷得只盛得下门口飘散的雪,在自己闯入那视野中的一刹那,那眸中纷纷扬扬的雪,便凌乱了。
  似乎只是一秒,那青年便把刚刚自己泄露的情绪佯装起来,他像一阵风似的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温言书倏地抓住了手腕。
  那人在暖气里待了很久,手腕是极舒适的温热。在接触到温言书冰凉指节的瞬间,这个身材高挑的家伙,似乎没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许久,那人也没回过头,温言书感受到他的体温慢慢攀上自己的掌心,这才觉得失态。
  那一刻,网吧里的暖气掀来一阵热浪,将温言书的目光打得湿润泛红。
  似乎怕青年在自己松手的一瞬间就消失一般,他犹豫了好久,才慢慢收回手,眼神却半点不敢移开。
  “衡宁?”
  终于,他怯怯而肯定地念出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欢迎收藏预收《世界尽头》《SHEEP》~】
  1.主角职业相关的内容非常不专业,请大家图一乐不要深究,谢谢理解!
  2.每一个单元的章节标题都是一首歌,感兴趣的宝贝们可以去听听看!歌词在一定程度上和情节发展和人物情绪有关联,配合食用效果更佳~
  (请注意不要在原作评论提到本文哦!那样很ky也不礼貌!最后,祝观文愉快!么么哒!)
 
 
第2章 暗涌02
  温言书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认错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喊出这两个字时,花费了巨大的胆量和勇气。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良久,青年终于认命了一般,慢慢垂下手。
  他真的在这里。
  那一刻,温言书在想,念念不忘,果真必有回响。
  叮咚的风铃声响起,打断了温言书脑内克制不住的翻涌回忆。
  衡宁伸手把他往屋子里拉了小半步,玻璃门应声贴着他的后背合拢。
  玻璃上起了一层薄雾,把他们包裹在暖气里,和窗外的寒冬隔开了。
  衡宁的睫毛在温言书的心口轻轻扫过,心跳似乎在那一刹那乱了阵脚。
  温言书又忍不住瞥了那人一眼——
  比起这十年里印在他回忆和梦境中的形象,这人的肩膀变得更加开阔,五官也脱去了少年人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只有白马桥这一片独有的成熟。
  而他的穿着打扮,也和这藏在阴暗角落的小网吧一样,低廉得有些寒酸,却又倔强得保持着整洁和体面,在那笔直的脊梁骨的支撑下,衬出别样的气质来。
  颇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味。
  站定后,看着衡宁收回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温言书悄悄攥紧了拳头,忍着不安跳动的心脏道:“好巧啊,你也在北京?”
  衡宁在原地顿了许久,直到他那吹了冷风的肩膀被室内的暖气一点点解冻,才将刚刚被他握住的手腕插回口袋里。
  “嗯。”衡宁终于回过头来,却没跟他对视,冷漠地公事公办道,“上网?”
  看来是不打算多聊了,温言书垂下眼帘,把方才没收住的满腔赤忱往回拢了拢:“对。”
  衡宁没再多问,点点头便转过身走去柜台前,伸手敲了敲桌面:“给他开台机子。”
  趴在柜台前的胖子骤地弹射起来。温言书乖乖递上身份证,也不再回头看衡宁了。
  胖子睨了他一眼,便操着一口大碴子味的东北话道:“成年没啊?我们老板从进门搁那儿瞅你,是不是有问题啊!”
  温言书偷偷瞟了衡宁一眼,那人似乎有些尴尬,只冷着脸催促胖子:“少废话,给他开。”
  温言书笑起来,对胖子说:“成年快十年了,身份证都要掉色儿了。”
  胖子定睛一看他的生日,这才瞪大眼:“不好意思啊,你看着太显小了!”
  被认年轻当然开心,温言书眼里的笑意就没消散过,他下意识抬头看向衡宁,发现那人似乎也正在看他。
  但目光也只短兵相接了一瞬,就错觉般挪开了。

  一边,胖子起身要给他递密码条,顺手捞起一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咔”地亮气一簇火苗。
  温言书不太习惯烟味儿,下意识皱了皱鼻子,下一秒,那胖子的后脑勺就被“啪”地一声拍了个踉跄。
  胖子嗷呜一声捂着脑袋回头,一脸委屈地看着身后出掌的衡宁。
  “烟掐了。”衡宁瞪了他一眼,手里却装作不在意一般,悄无声息地把桌上的打火机和烟盒、连带着一支“英雄牌”钢笔一起,一股脑扫进抽屉。
  温言书看在眼里,唇角轻轻上扬,没做声。
  他接过那密码条,弯着眼朝那两人说了声谢谢,便就找了个隐蔽的机位窝了进去。
  再次见到衡宁是什么感觉呢?温言书以为自己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低头才发现,自己握在鼠标上的指尖还在不可控地颤抖着。
  温言书深吸了口气,戴上耳机,周围声音骤地消散,让他的心情平静了些许。
  关于过去、关于衡宁的回忆在他脑子里反复碰撞涌现,温言书的头有些突突的跳痛,他揉了揉太阳穴,等电脑启动完成。
  他戴着没有任何声音的耳机,对着屏保长久地发愣,一直到不经饿的胃又开始痛起来,他才瞥了一眼柜台,思忖半分,起身走过去。
  此时已经快下午一点,衡宁正撑着脑袋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心思。
  “老板。”温言书故作生疏地唤道,“拿桶泡面,加根火腿肠。”
  两人几乎同时抬眼看了看钟,早就过了午饭的点,温言书有点难受,垂下眸子,伸手揉了揉早就饿出毛病的胃。
  衡宁的目光刚巧落在他的手上,皱着眉直起身说:“你先回去。”
  温言书看了他一眼,会意道:“好。”
  他回到座位上,随手划开了个页面,无聊地玩着鼠标滚轮,不久,方才那胖子端着个陶瓷碗放到他桌前。
  是一碗漂漂亮亮的清汤挂面,上面点缀着几片青菜,一层色泽诱人的肉丝,上面还卧了一枚荷包蛋。
  但温言书却只摘下耳机,抬头看了那胖子一眼,笑道:“老板娘做的?手艺不错啊。”
  胖子没怎么跟这种人打过交道,立马上了钩:“哪儿来的老板娘啊?我们老板当了快八百年和尚了!一帮兄弟跟着他屁股后面吃斋呢!”
  没谈对象,倒是有一帮好兄弟。
  温言书想,或许真可以试试呢?
  他弯起眼把那碗搬到面前,却没急着下筷子,问道:“你们这店里是有优惠活动?买泡面还能免费升级?图个什么呀?”
  那胖子绕不过他,赶紧扭头朝柜台嚷道:“老板,这位上帝怕面里有毒,你速来自首!”
  衡宁支着脑袋显然正在偷听,被点到大名时整个人稍稍僵了僵,却正对上温言书看过来的眼神,便几不可闻地轻轻“啧”了一声,朝他走来。
  胖子双手一拢,便退朝了。那一角只剩他俩,温言书抬头,盯着他看。
  先开口的是衡宁,他面无表情地道:“我们这个月器官贩卖的指标已经完成了,不会对你下手的。”
  早年间有传闻,黑网吧会迷晕年轻力壮的小伙,趁其昏睡挖了他的肾倒卖。温言书为此调查了将近一个月,结果却是闲着制造都市怪谈的无聊中学生合伙编出来的谣言。
  温言书看着一脸凶样的衡宁,认真道:“可我的预算只够买一桶泡面搭一根火腿肠,老板你不会让我去黑窑厂搬砖还债吧?”
  衡宁似乎并不想跟他有过多的推拉,只冷冽道:“吃还是不吃?”
  温言书眨眨眼,乖巧地掰开送来的竹筷子,诚恳道:“谢谢老板,厨房在哪儿,我一会吃完把碗洗了。”
  衡宁又睨了他一眼,说:“放柜台就行。”
  似乎总不给他可趁之机,温言书埋下头,乖乖吃起来。
  衡宁坐在一边,愣是盯了他吃了快半分钟,才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临走时,他问了一句:“你又要攒钱?”
  温言书不知他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便忙里偷闲地抬眸看他:“嗯?”
  衡宁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只甩下一句“好好吃饭”,就转身走了。
  温言书愣了半晌,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上学的时候,为了攒钱买MP3,连着一个月不吃早餐的时候,衡宁也是这么说的。
  他低头看了那剩下的半碗面——没有加葱,没有麻油,清汤寡水的,和自己高中养胃的时候,那人给自己做得一模一样。
  他笑了笑,稍微有些心安了。
  温言书从桌子上爬起来的时候,天已经昏黑了。似乎是吃完那碗面不久他就昏睡过去。
  四肢睡得发麻,爬起身来还狠狠趔趄了一下,他下意识摸了摸腰——肾还在,那就放心了。
  这也睡太久了,大约是暖气太热,温言书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鼻腔干得难受。
  他捏了捏眉心,回头看到坐在桌子边抽烟的衡宁,那人有些凌厉的面部线条,在氤氲的烟雾下变得有些模糊的柔和,似乎将那人描摹成了温言书熟悉的少年模样。
  就这样一直直直看着衡宁,等到四肢不再发麻,温言书才起身穿好外套,下了机拿着网卡去前台结账。
  等温言书走到前台时,已经将近晚上七点了。两个人都没提,但最后一班回市里的末班车已经错过了。
  衡宁伸手按灭了烟头,帮他结好账,听温言书跟他礼貌客套地道了声“再见”。
  于是,衡宁就这样看着他围好围巾,转身,一步一步走到门口。
  推开玻璃门的一瞬间,衡宁看他的背影融进黑暗里,带着些许道不明的萧条。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却在那玻璃门快要将那背影和黑夜一同从他的视野抹去时,起身三两步便跟去。
  他一把拉开玻璃门,正看到温言书的脸映在室内柔和的光里,似乎在问道他有什么事。
  衡宁凝滞了半晌,才装作顺口般风轻云淡地问道:“怎么回去?”
  温言书看了看眼前的一片漆黑,言不由衷道:“一会儿打个出租车吧。”
  衡宁盯着他看了半晌,快把温言书那薄薄一层脸皮灼出个洞来,才道:“这一片儿晚上治安很差。”
  这到确实不是开玩笑,因为人员成分复杂,这里治安案件发生率年年居高不下,小到偷窃尾随,大到杀人强|奸,永远都像割不完的韭菜,一茬接着一茬。
  他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温言书却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笑着说:“我一男的,有什么好怕的?”
  衡宁转过身,冷冷撇下一句:“我们这儿就是男的死得多。”
  被他噎了一句,温言书倒也不觉得尴尬,只乖顺地低着脑袋说:“可我明天一早还得去总部签到。”
  衡宁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朝他招了招手:
  “来。”
  让他来就是要送他回家。
  终于等到这句话,温言书抬头看他,又明朗地笑起来:“好。 ”
  衡宁把他的开心看在眼里,冷冷地揶揄道:“就等着我说送你吧”
  “是啊。”温言书也不避讳,弯着眼大方承认道,“这么黑,我一个人也害怕嘛。”
  作者有话说:
  衡宁:别演了,你的套路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温言书:那你吃不吃我这一套ouo?
  衡宁:吃。
 
 
第3章 暗涌03
  大抵是没想到这人居然就这么承认了,衡宁便“啧”了一声,不说话了。
  温言书拎着包跟在衡宁身后,穿过柜台后的小门,拐进一个黑洞洞的院落里。
  院子里停了一辆半旧的摩托,温言书对这些不太了解,只接着网吧里透出来的荧荧灯光,被它的流线吸引。
  “真好看。”温言书夸赞道。
  衡宁不吃他这一套,非常扫兴地道:“二手的。”
  温言书耍赖道:“二手的也好看。”
  衡宁不再搭理他,拍掉车座上的雪,跨上车座,轰的一声踩下油门。
  车前灯把院落照得通亮,黑夜的雪变成柔和的鹅黄,方才那渗人的夜被温暖裹住。
  温言书也机敏地攀上后座,趁他发车之前,不忘探头问一句:“老板,没有头盔吗?”
  衡宁冷淡道:“怕死你今晚就睡院子里。”
  温言书便安分地躲在他身后不吱声了。
  坐在车后座揽着前排的腰,似乎是约定俗成的动作,但衡宁好半天没等到有手扶过来,就扭头问:“坐好没有?”
  身后传来手掌拍打车杠的脆声,那人似乎还往后挪了挪和自己拉开距离,接着就听温言书说:“好了,出发吧。”
  扶着车座呢,不愿意跟他挨着?衡宁愣了愣神,踩下油门,拐出了院落。
  红豆网吧缩在白马桥一个几乎无人在意的角落,真从影子里拐出来的时候,温言书才发现,只过了那一片,外面的世界也依旧是灯火通明的。
  温言书笑道:“这外面治安看起来也没有很差嘛。”
  衡宁没吱声,只把轻轻把车拐进了一个巷子口,还没往里开,就听到一串不堪入耳的脏话混杂着酒瓶子落地的声音砸来。
  在温言书逐渐警惕的目光中,衡宁慢慢停下车,从地上操起一块砖头,在手里掂了掂:“嗯,我去开个道。”
  听着巷道内越来越近的叫骂声,温言书面上绷不住了,乖乖认怂道:“对不起,我错了,换条路走好不好?”
  像是终于赢了一筹,衡宁往回掉转方向的动作都流畅起来。
  崎岖的小路上,车开不太快。温言书裹紧了围巾,冷风却挡不住似的,一股股往领子里灌。
  很快自己全身的热气都被消散完了,一股一股恶寒从骨头眼里往外冒。
  再睁眼,车已经开进了大路,两边一排排烁亮的路灯宛如架起了一条笔直的隧道。
  路上没什么车,衡宁一把油门拧到底,车子直接轰响着从路口飞过。
  原本浸润式的凉意立刻具象化成锋利的寒刀,温言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有些紧张地屏起呼吸,听着轰鸣的马达声在自己的全世界飞驰。
  不知怎么,他就联想到之前看到的新闻,有一种安乐死过山车,乘坐的人会在极快的速度中缺氧而死。
  于是他逆着风,痛苦地唤道:“你慢点儿,太快了我受不了……”
  衡宁被他央求的语气弄地有些烦躁,但等他把车速缓下来时,后座却又真的传来吸鼻子的声音。
  他觉得有些好笑,就扭头问:“真吓哭了?当记者这么多年,没坐过摩托车?”
  温言书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在当记者了,只抹了一把生理性的眼泪,憋了口气说:“风太大了,眼睛受不了。”
  衡宁笑了笑,保持着三四十码的缓慢速度,慢悠悠往前溜达起来。
  忽然,他听见身后又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问句:“衡老板,我可以抱你吗?”
  当年坐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他也是这么委屈巴巴地问自己的。
  衡宁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
  听他没有回音,温言书又不甘心地补充道:“我好冷,我想抱你一下。”
  衡宁叹了口气,目视着前方点头。
  等那人温热的胸膛贴过来时,他才烦躁地想,自己也没不让他抱啊,一开始就抱上来有什么关系呢?胖子每次跟他去送货的时候,抱得可比他紧多了。
  但那人却偏偏把这当作恩惠,蹩手蹩脚地环住自己的腰,末了还在他耳边轻轻道谢,这微不足道的的一个举动,就像猫爪似的,在他心里留了个红印子了。
  “谢谢你啊,衡老板。”温言书的声音从他耳畔吹过,“你好暖和。”
  不知为什么,衡老板这个称呼让衡宁有些不太愉快,他又拧起眉,心猿意马地摆正了方向。
  这一路两个人几乎没有说话,耳朵听着嗡嗡的车鸣,悠悠穿过幽幽的夜。
  温言书被吹得胃部抽搐、脑袋生疼,却又埋在衡宁的背后舍不得抬头,他想,这一路要是再长些就好了。
  似乎是因为没戴头盔,衡宁选得尽是些温言书没走过的小路,是自己在北京快十年也没怎么走过的路,狭窄且幽暗,那人却走得驾轻就熟。
  下车的时候,衡宁大概喊了他三声,他被冻麻了的耳朵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了地址,总之就是到了。车停在温言书家的中档公寓大门前,熟悉的灯火点在雪地里,比白马桥更多了些熟悉的安宁。
  “怎么?”衡宁冷淡中带着些嘲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还舍不得走了?”
  温言书没吭声,艰难地从后座上爬下来。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小腿都冻得没了知觉,他趔趄了一下,身体在寒风中展开的一瞬间,没吃晚饭的胃又开始痛了。
推书 20234-06-08 :读情(GL)——高》:   名称: 读情  作者: 高宴天下  文案:  又名《读心后发现死对头竟喜欢我》  出道多年的当红小花杜憬,在试镜回程路上遭遇了小车祸,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的有了读心术,只要触碰别人,就能听到对方的心声。  住院的第一天她见到了什么都要压她一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