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去到了杯热水,来到桌前,发现桌面还保留着昨晚“夜谈”的原样——自己的被子里是凉了的谁,衡宁喝剩的饮料瓶还没扔掉,餐厅附近还弥漫着一丝暧昧的酒精气。
这让温言书难免觉得衡宁身上的气息还在氤氲在这餐桌边,还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他低头瞄了一眼桌面下压着的那张名片,眼睛盯着那串号码良久,才强迫自己挪开。
理性告诉他,此时自己不应当那么上赶着去联系,但感情冲动又在他脑子里恐吓,说以衡宁的性格,自己如果不主动些,那之后两个人就根本不可能再见面了。
温言书带动着自己经过高烧洗礼的大脑,在脑门子快要冒烟的前夕,忽然想起昨晚衡宁说过,他们店偶尔会送送餐,他做,胖子负责配送。
脑子里还在想着,手指已经很自觉地打开了手机的外卖软件,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灰扑扑的店面。
红豆网吧,挂了个牌子和门面照片,贴了张餐饮许可证,非常草率地贴了几张菜单,几乎把“随缘营业,爱买不买”刻在了每一个笔画里。
温言书想了想,直接进后台和商家联系:“老板,朝阳区送不送?”
那边几乎秒回:“好家伙,二十多公里,我坐和谐号给您送去?”
看着语气应该是店里那胖子,温言书笑了笑,发道:“也不是不行。”
那边肉眼可见地阴阳怪气起来:“大哥,我们正经做生意不陪聊哈,哪儿来的怪癖啊,大老远跑白马桥来试毒?”
白马桥那一片餐饮卫生质量看起来的确不怎么样,曾经有人在街头买了串烧烤,吃了一半肠胃炎爆发险些社死街头,但温言书无所谓,他只说:“加个微信吧,我给你发红包。”
那斌显然是被“红包”两个字吸引了目光,犹犹豫豫给了个微信号。
温言书通过好友请求,直接闭着眼划拉去一个数字来。
“卧槽!!两百!!”
红豆网吧里,坐在吧台的胖子握着手机,爆发出一阵惊世骇俗的粗口。
一边,刚从医院赶回来没多久的衡宁刚帮进好货,正准备去后边的休息室补回觉,一转头,发现胖子那激动到无处安放的爪子,正激动地握住了他放在桌上、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那支钢笔。
衡宁表情立刻垮下去,完全忘了他刚才在慨叹些什么,直接大步流星迈到柜台后,气势汹汹抽走了那支钢笔。
胖子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拿着的,是自家老板的宝贝——
就像他自己最珍爱的宝贝,是以前跟着的大哥送他的打火机、隔壁配菜的老杨特别稀罕前妻劈过他的菜刀,衡宁的这支“英雄”牌钢笔,也是别人碰不得问不得的大宝贝。
只是太文绉绉的了,胖子看了看自己纹满了青龙白虎的花膀子,心想,他们混社会的,跟这么秀气的东西搭一块儿,也难免太磕碜了。
等衡宁抽走了笔,胖子又想起了刚刚那么一茬,挥着手机在他面前道:“刚遇到个活傻逼!花两百块钱配送费让我给他送碗面!”
衡宁困得不行,只扬扬眉,说:“嗯。”
“朝阳区书香苑,也不远,才区区二十公里呢!”胖子还沉浸在飞来横财的喜悦里,需要坐和谐号才能跨越的二十公里,在金钱的驱使下,立刻变成了“区区二十公里”,“你先别睡哈,帮我把这傻地主的面做好了,回头分你二十块。”
衡宁正打算拿毛巾回后屋,一听那地址,立刻停下步子:“送去哪儿?”
“书香苑啊。”胖子说。
衡宁差不多猜出来对面是谁了,但还是确认了一遍:“他点的什么?”
“清汤肉丝挂面。”胖子说,“贡献了该单品本年度第一笔销售额。”
衡宁冷笑了一声,无奈问:“他没指明要谁送?”
胖子倏地看向衡宁,突然间警觉起来。
“你丫别跟我抢哈。”一边低着头飞快地给微信打字,一边抬头警告衡宁,“商品费12块给你,跑腿费200归我,当初说好的。”
衡宁刚想说“谁他妈要跟你抢”,下一秒,胖子手机就传来消息音,那人得意洋洋地把手机举到他面前。
天龙霸:“金主霸霸你好,刚刚我们老板也抢着想要送你这一单,还企图拿刀威胁我,说你指明让他送的,可是霸霸明明是先找的我呀qwq,霸霸您能帮我讨个公道吗?”
Temperature:“嗯?没有啊,谁送都无所谓吧。”
Temperature:“不过红包都已经发了,我也懒得再多加你们老板微信了,所以你来送就好。”
衡宁盯着屏幕看了半天——
“无所谓”、“懒得加”、“你来就好”。
眉头便倏地皱紧了。
作者有话说:
衡宁:男人,你又玩火.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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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再出现不必要的争议,本章对书书买房的细节稍作修改,评论区相关讨论也会删除,谢谢大家理解~
第8章 暗涌08
胖子拿到外卖的时候,看了看衡宁的表情,便揶揄地拍拍衡宁的肩膀,拎起手里的外卖在他眼前炫耀道:
“两百块!能买四包华子!”
衡老板直接抬起一脚,让胖子拎着他价值四包华子的清汤肉丝面圆润地从自己眼前滚蛋:
“滚。”
胖子愉快地转了个圈儿,人都快飞出银河系,手里却把那面护得死死的。
临走前还摸走了桌上的摩托车钥匙:“你小情人借我骑骑!”
于是又收获了衡宁一飞脚。
为了保护四包华子的含金量,胖子特意把外套脱下来给面条保暖,等到了书香苑,也差不多被冻成了个胖雪人了。
他萧萧瑟瑟敲响金主家的门,心想着要是金主霸霸寂寞了,勉强陪个聊也不是不行。
一打开,一阵出租屋不存在的暖气铺面将他盖住,一想到这是朝阳区接近二环的房子,那一瞬间,胖子便觉得这人花钱从白马桥买天价外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开门的是个皮肤白皙、五官清秀的年轻人,胖子上一秒还在感叹现在北京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有钱,下一秒再看清他的脸,惊讶道:
“诶呦我去?!你不是……”
对面的青年看到他的脸,短暂地怔了片刻,似乎很久才回想起来。
“嗯?”青年弯眼笑道,“我的天,好巧啊?”
青年从表情到语气都惊讶得恰如其分,以至于胖子丝毫没有怀疑这个“巧合”的合理性。
“快进来。”正想着,那人就伸手接过外卖,非常自然地把他推进屋,“外面多冷啊。”
一听这人温柔和煦的话,胖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诚实地钻进了屋里。
“我戴个口罩吧。”青年人说,“不好意思有点感冒,怕给你传染了。”
每天在网吧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里摸爬滚打的胖子,有点适应不了这样的礼遇:
“没事儿啊,我皮糙肉厚的,病毒进来都嫌累得慌。”
但对面还是坚持戴上了口罩。
年轻人家面积不算很大,但装潢是简约的暖色调,像是一个在冬天里荧荧发光的小火炉,让人看得温馨又舒服。
“你好,我叫温言书。”年轻人笑着朝他伸手,“你是衡宁的朋友吧?”
胖子赶忙在裤子上擦擦手心,握住那人冰冰凉凉的指节,有些紧张道:“王天龙,叫我胖子就行,衡宁哥是我老板。”
温言书笑着给他拖了把椅子,动作自然到胖子觉得自己不坐一会儿,简直都浪费了他的一腔虔诚。
于是便就放下那“繁忙充实的午后”,认真为着两百块钱陪聊费负责起来。
温言书给他倒了杯热水,说:“你应该骑车来的,我就不给你倒酒了。”
胖子立马摆摆手:“不用不用。”
温言书讲话听起来很舒服,胖子原本还有些担心有钱人不好相处,两三句开口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我和衡宁是高中同学。”温言书说,“我俩以前是同桌。”
胖子瞪大眼睛,口中感慨的却是另外一码事:“嚯,老板还念过高中呢!没看出来啊。”
温言书有些讶异,他不知道衡宁在外面给自己塑造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设——何止是念过高中,温言书心想,他可是我们那时候读书最好的人。
刚一开口就出了些小意外,温言书弯起眼,悄悄把话题移走:“不过细算起来也差不多十年没见了,一直没有联系过,昨天见到还蛮意外的。”
胖子点点头,似乎在努力理解着高中时代的同学情:“嗯……那你们现在……”
“不是很熟。”温言书笑着说,“但见到了难免想叙叙旧,可惜他好像挺忙的。”
“对。”胖子忙不迭点头,“昨天一直忙着送货,送了一夜,到今早才回来,现在还在补觉呢。”
昨晚哪儿是去送货啊,温言书想到这里,嘴角轻轻扬起来。
“他好相处吗?”他问,“我觉得他以前蛮凶的。”
“妈的现在也不赖!”胖子立马抓住了话题,“天天要挟我,要把我片了去喂猪!”
温言书咯咯笑起来:“看来他家猪伙食不行啊。”
胖子刚燃起的同仇敌忾立马灭了。
又随便聊了会儿,胖子就差不多快把衡宁晚上睡觉说什么梦话都抖落出来了——
三年前胖子独自来北京闯荡,混社会不成混了一屁股冤枉债,走投无路之时去一家网吧浑浑噩噩躲了半个月,追债的找上门,半个月没搭理过他一回的衡宁直接一脚踹开大门,操着酒瓶子把一帮要债地砸了个大珠小珠落玉盘,从此以后,红豆网吧的麾下就又收获了一名大将。
胖子一说完,就觉得自己给衡宁渲染得有些凶神恶煞了,转而又抓着温言书给他说好话:
“虽然他气质挺流氓的,但他真的是个好人,你不要对他有偏见。”
“我知道。”温言书笑着说,“他一直都是个好人。”
说到衡宁单手抡酒瓶以一敌百的画面,胖子快要哭成了个两百斤的泪人:“多亏了老板收留我,我现在债也差不多还清了,等我有家底子了就要出去讨媳妇儿,好好过日子,混社会太难受了。”
混社会太难受了,温言书刚毕业那会儿也是这么想的,但正如白马桥的北漂和他的北漂不同,衡宁和胖子口中的“混社会”,自然也和他的“混社会”大相径庭。
温言书笑笑,给胖子递上纸巾:“挺好的,早点回来吧。”
“回来”这个词总给人一种错觉,似乎他们本就不该属于这样的“社会”,仿佛这些年来的颠沛流离只是一场不美好的意外,好像一切终会结束,总有一个美好而安定的未来在某处等着他们。
临走前,胖子有些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脑袋:“我今个就该让老板来送的。”
“我跟你家老板现在也没多熟。”温言书无所谓道,“我主要是想吃清汤面来着,碰巧凑上你们家店了,其实谁送都一样。”
“你不是冲着我们老板来的?”胖子又有些狐疑道,“那你跟我三句话不离衡宁的。”
“不然呢?”温言书耸耸肩说,“我俩之间还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聊吗?”
胖子一想,他俩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只有衡宁了,不聊他似乎也确实没得聊了。
于是胖子得出了个结论——是温言书只是想跟他聊天,至于聊什么都无所谓。
一回到酒吧,胖子看见衡宁正修完机子回来,就屁颠屁颠跑去汇报喜悦:
“老板,你猜怎么着,今天那位金主爸爸居然是你熟人!”
衡宁当然知道那是他熟人,手里刚忙完活,也懒得理他:“嗯。”
“我跟他唠一下午了,他可真有钱啊,买得起朝阳区的房子,听说还是个记者呢。”胖子得意道,“我还有他微信,下一步,他就要发展成我铁子。”
衡宁一听这话,眉头瞬间拧起来:“他没跟你说我什么?”
“说你什么?”胖子才不愿意承认他们聊了衡宁一个下午,“说你跟他不熟。”
衡宁一听,倒也放心了,只冷笑一声,没讲话。
“操,这么有钱的朋友你咋不早点儿打好关系?”胖子感慨道,“倒不是说找人借钱什么的,但跟这种人待一块儿,底气都他妈的足了啊!”
衡宁一听,整个动作轻轻一滞,转而有些恼火起来,低头看他:“你不跑单了?废话这么多。”
胖子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看人表情反应一流,一看这人气压不对劲,立刻闭了嘴,拿起骑手APP接单去了。
另一边,胖子走了不久,温言书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下班没?今晚火锅约?”
发消息的是他从小到大的铁子佟语声,两个人一起从渝市摸爬滚打闯到北京,骨子里爱吃辣的根却永远扎得牢。
“约不成了宝子,重感冒,人刚从医院出来,怕给你传染了。”温言书转头,拍了一张桌角摞着的一袋子药。
佟语声发来:“又病啦?有没有人陪你啊?要不要我们过去帮忙?”
“我们”指的是他和他的对象,这两人从高中就黏糊在一块儿,一直到搬来北京,在他面前整整秀了十多年的恩爱。
温言书眼睛转了转,想到护士说的做完衡宁为他忙前忙后,便伸手敲着:
“没事儿啊,不用你们来,我这边已经有人帮忙打点好了。”
很显然,那边对这人的文字游戏信手拈来,立刻反应过来这人的潜台词:
“好家伙,又有人追了?”
温言书长得干净秀气,性格也好,桃花运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时不时就有一堆莺莺燕燕围在身边打转,遇到一些麻烦事儿总会有人帮忙。
温言书想了想衡宁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保持着清醒的认知:“现在还没。”
现在还没就是以后会有,说明此人对这段感情相当有把握,在一起也是迟早的事情。
那边做完阅读理解,发来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温言书发了个龇牙笑,转头把手机放到一边。
衡宁是他和佟语声共同的高中同学,温言书也知道自己这几年疯了一样满世界在打听这个人的消息,但真等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温言书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冷静太多。
他没有着急把遇见衡宁的事情告诉佟语声,不知为什么,平时万事要和佟语声报备的他,此时却没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说出十拿九稳的话。
他又无所事事地刷了会新闻,没过几分钟,他就收到了来自“天龙霸”的一条消息:
“温哥,啥时候有空,约你跟老板咱们仨出来搓一顿?”
下午聊天的时候,胖子就表达出了想和自己交个朋友的强烈欲望,所以温言书对收到这条消息,丝毫没有意外。
但他发过去的却是:“就我们仨?感觉挺尴尬的吧,其实我跟衡宁真没有很熟诶。”
天龙霸立刻回道:“那就不带他了,我请你吃顿好的,我不怕感冒,要是有空的话明晚就约?今晚老板肯定要压榨我!”
温言书笑了笑——他当然想跟衡宁一起吃顿饭,但以衡宁的性格,基本可以排除赴约的可能。
但温言书还是答应道:“行啊,地方你定。”
天龙霸立马发来几朵玫瑰花。
温言书愿意和胖子结交,不只是为了接近衡宁的身边人,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出于职业本能——他喜欢和形形色色的人交朋友,听他们说各自五彩斑斓的故事。
他顺手划了划自己的好友列表,长得拉不到底,还基本都保持着联系。
温言书突然灵光一闪,弯起眸子,把界面切回黄色外卖app,一通操作之后便就没再去管了。
第二天清早,温言书拿起手机,微信果然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衡宁-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一个微信默认头像竖在他的屏幕前。
“备注:昨天重复付款了,给你退掉。”
作者有话说:
衡宁:请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温言书:所以你做了什么呢?
衡宁:添加你为好友。
第9章 暗涌09
温言书那边通过从好友申请到接受退款,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这让衡宁松了口气——其实找胖子要了微信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他完全可以让胖子把钱退给他,却又偏偏不放心,怕胖子把那区区十二块的退款给独吞了。
加上好友之后,他有些怕对方找自己聊天,事实证明他确实想多了,许久许久,那个人也再也没有新的话题。
就像无数个解决了问题就不会再联系的客人一样,似乎只是一瞬间的萍水相逢,之后的路便是风流云散再无交点。
他撑着脸,下意识点开对方的朋友圈,那人的背景图时一张36.5摄氏度的温度计,却被一片空白挡在外面。
直接没对他开放朋友圈权限,衡宁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阴了下去。
门口一阵叮咚脆响,胖子夹着电话从寒风中走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殷勤:
“小温哥,这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吗?胃不好咱就吃点清淡的,这么大片儿北京城,什么东西吃不上啊?”
衡宁就这么看着胖子走进店里,乐呵呵放下自己带兔耳朵的黄色小头盔,末了还伸手弹了一下,那俩耳朵就开始非常欢乐地摇摆起来。
“反正就我俩,你不想喝酒就不喝,反正出来就是随便唠唠,就当给你写稿子提供素材了……”
话说了一半,胖子正巧回头看见衡宁,约莫是自己老板表情有点过于恐怖,回头的一瞬间,他吓得一哆嗦,舌头都差点儿咬掉。
一直等这沉默的对视持续了五六秒,衡宁才皱着眉低下头,摆弄起手机来。
屏幕一亮起,就是温言书那对他一片空白的朋友圈。
于是他就更烦躁了。
“什么?你已经到白马桥了?要不进来坐会儿?”
胖子的话再次让衡宁抬起头来。
他凝滞了片刻,眉头又下意识皱紧。
他刚想说,如果温言书来他就出去,就听胖子又道:“不来啦?都搁门口了这不顺便的嘛?好嘞好嘞,我马上就来……”
不来了。衡宁瞥了一眼匆匆要出门的胖子,就听那人捂着电话嘴欠道:
“我得赶紧溜,我怀疑我们老板来大姨夫了,一大早回来就瞅着我可劲瞪。”
话音刚落,衡宁便抄了一张名片飞过去,那破风的力道刚好从中间把胖子的浓密的短发劈成了两丛。
听着胖子渐行渐远的哀嚎,衡宁始终拧紧的眉头终于疏解开来。
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衡宁转身,熟练地移开身后怼着屏幕的摄像头,戴上耳机,打开无痕模式,输入一个熟记的网址。
网吧的玻璃门慢慢合拢,把门外的世界彻底从衡宁身边隔开来。
同样被隔开的,还有大老远从市区跑来的温言书。
大清早,大病初愈的温记者又一次乘着公交,踏进位于北京东南六环边的白马桥。
他提前发了红包给胖子,买他一天的时间,让他带自己在这一片搜集一些好的素材。
经过一次探路,这一片土地对他来说,不再是先前那份一无所知的陌生。
他可以看见昨天卖豆浆的早餐车,能找到胖子躲过的KTV,还看见了相传衡宁曾经单挑十八罗汉的小巷。
温言书先是走过了一片灰色的住宅区,那里有着一排排北京市区见不到的老旧民房,墙身掉落的漆色画出一副斑驳而富有张力的水墨。
靠近街边的大多是廉价食宿,五花八门的招牌不遗余力地彰显着自己“一晚一百”的低廉。
温言书探头看了一眼,如果单租一张床位,一晚甚至只需要二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