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山颂

作者:山颂  录入:06-08

  温言书来得太早,在大厅等了约莫十分钟,年轻的民警才睡眼惺忪从值班室走来。
  “诶?小温哥?”派出所的小警察看见温言书,立马精神了,“怎么不按铃儿啊?咱们有人值班呢。”
  温言书把脸往围巾里缩缩,笑起来:“不是急事儿,等等也没关系。”
  他有时候有些体贴过了头,宁可自己麻烦写,也从不会给任何人添不必要的负担。
  小民警伸手抓了抓睡飞了的头发,看着他布着血丝的双眼,面露担忧道:“又来了?”
  说来惭愧,因为这些事情,温言书几乎成了派出所的常客,从老民警到新生代,几乎都成了可以聊上几句的朋友。
  眼前这个小年轻叫彭翔,至少接待过温言书五次,对他的情况不甚了解。
  “这次是短信。”温言书叹了口气,把那照片递给他看,“跟到我家门口了,只是没摸到几楼几栋。”
  彭翔皱起眉,上下扫了一眼那照片和发件人,只摇摇头:“这号码用网络改号器伪装过了,没有身份信息登记,和电信诈骗手段类似,基本上不可能查到是谁发的,所以……”
  温言书苦笑起来,这么多次报案经历,他当然清楚对方的狡猾,只是现在得到这个答案,还是有些无力。
  彭翔说:“但是你说偷拍你的人跟过你到小区门口,调一下监控查到也不是难事,毕竟你们那小区,这方面做得挺到位的。”
  温言书点点头,但也没有抱多大期待,之前闯进他家乱砸一通的小伙子也被抓了个正着,一通询问下来只知道自己是拿钱办事儿,一层一层中间商对接下来密不透风,根本抓不到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彭翔照例带温言书做了个笔录,末了才公事公办地问道:“你能不能想起来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温言书无奈道:“那可太多了。”
  作为他们报社曾经的当家调查记者,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温言书都做了个遍,得罪过的人算起来能从二环路排到白马桥。
  彭翔叹了口气,拿出印泥让他在询问笔录上摁手印:“唉,三百六十行,你怎么就干这个呢?”
  温言书摇摇头:“总得有人干的。”
  彭翔拍拍他的肩膀,问:“那你现在后悔不?”
  “后悔死了。”温言书笑道,“我早就不干这个了,但以前沾了一身腥,甩都甩不掉。”
  宁昌异校的案子,算是他作为调查记者接触的最后一个案件,因为牵涉的范围广、利益深,前前后后折腾得他好几次都差点儿干不下去了,最终终于尘埃落定,他也再没精力和胆量继续干这行了。
  现在,单位领导对他照顾有加,批准他提前进入养老生活,平时写写文章评论,做做采访、带带实习生,也算是给他慢慢疗伤了。
  但即便如此,该会追来的依旧紧紧缠着他,每当自己本应当坦荡的生活被打乱得一团糟时,温言书就会深深地感到疲惫和后悔。
  调查记者总得有人干,但如果不是自己就好了。
  临出门的时候,彭翔又叮嘱了一句:“实在不安全,就尽量换个地方住吧。”
  又是搬家,又要搬,温言书只觉得痛苦又烦躁,却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点点头糊弄过去。
  他刚要从接待室离开,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派出所这边,时不时就能穿来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儿,温言书探出脑袋又想凑热闹,就听见一声熟悉的东北话拔地而起:
  “你说啥玩意儿?!你埋汰谁呢?!谁稀罕你丫几百块钱!!”
  温言书听得一惊,就看见一眼熟的圆球儿垛在派出所门口,和另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剑拔弩张。
  胖子不知因为什么事儿被揪来了派出所,眼看着就要和那男人厮打起来。
  派出所的民警匆匆赶过来要拉架,那两个即将撕斗在一起的男人,却被一双手及时剥了开。
  温言书的视线转移,只见衡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中间,他身材修长,斜长的影子将两人尽数笼罩着。
  在看到那人冰冷脸色的瞬间,两个尾巴着了火的公鸡,立刻熄灭成了一对儿不敢吱声的鹌鹑。
  衡宁的气场实在太压人,不光是两位当事人,一边跑来的民警也下意识地放缓步子,屏住呼吸。
  “王天龙。”衡宁压低着声,念出三个字来。
  被喊到大名的胖子立刻震颤起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绷。
  “喊我来做什么?”衡宁死神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作者有话说:
  喊你来跟老婆鹊桥相会(胡言乱语)
 
 
第14章 矜持05
  衡宁的突然到来,完全是在温言书的意料之外。
  他不想被任何身边的人知道自己报警的事情,尤其是衡宁。
  于是他强忍着好奇心,准备抱着包从衡宁视线外的地方溜走,结果目不转睛望着胖子的衡宁突然抬头看向了自己。
  “你陪他的?”衡宁的声音不大,但是却非常干脆地击中了温言书的耳膜。
  温言书刚刚抬起的腿瞬间卡在原地,一起愣住的还有方才和胖子大打出手的西装男。
  他刚想顺着衡宁的话,就这么继续说下去,胖子也发现了自己:“小温哥?你怎么也来了?”
  温言书便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你们不是一起的?”衡宁抬头扫了两人一眼,面色更不好看了。
  一边,赶来的民警看见逐渐缓和的形势,放在单警装备上的手总算放了下去:“都跟我进来。”
  负责带班的指导员把他们一窝三个、顺带买三送一的温言书一起打包带进了调解室里,挨个听取发言了解情况。
  事情很简单,西装男今早上班,出了地铁门不久就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就怀起了跟他挤了半路地铁的外卖小哥胖子本胖,坚持认为是对方“亲密接触”期间顺走了他的钱包。
  “就你丫干的!”西装男指着胖子发火道,“一路上就在哪儿挤我,我让都让不开!”
  胖子脑门子上还戴着那几乎不离身的黄色小头盔,一听这话,头顶那象征着“业务冠军”的兔耳朵气得开始满头乱晃:“你也不看看你爷爷我是什么吨位的!这是想让就能让得开的?!”
  温言书盯着那兔耳朵看了许久,这话一出,直接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一瞬间,齐刷刷四双眼睛盯着他看,温言书立马低下头,一本正经地盯着桌面不敢吱声。
  西装男被打断了思路,想了半天才整理好措辞,抬起头指着胖子的鼻尖儿:“你说你一送外卖的,坐啥地铁啊!”
  “你丫住太平洋吧?管这么宽?!”胖子又恼了,“我他妈二十多公里路,你让我骑小电驴儿?熄了火你给我扛啊?!”
  摩托车被衡宁骑走了,胖子只有一个身材窄小的小电驴,平时光载着胖子一个人两个重的吨位都吭哧吭哧车轱辘打颤,更别说大老远跨区执行公务了。
  西装男一听这话,立刻抓住了他的把柄:“哪儿有傻逼他妈的跨二十公里点外卖的?!你撒谎!”
  胖子扭头看了一眼温言书,正犹豫着该不该供出这位人傻钱多的老板,被点名的温言书便一边举手,一边把脑袋快磕到桌面上:“您好,傻逼是我……”
  整个调解室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打破沉默的是衡宁,他用指关节叩了叩桌面,两个人又要开始互啄的大火鸡便瞬间噤声。
  “所以你想怎么样?”衡宁看着西装男,声音平静到有一丝冰冷。
  西装男盯着他,喉结紧张地上下滑动了一下,深呼吸给自己壮了个胆:“搜身!”
  胖子立刻原地起飞,几乎要站到桌子上:“放你妈的屁呢!你龙爷爷我清清白白,凭什么要给你搜?!”
  一边看热闹可起劲的温言书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龙爷爷”本命叫王天龙,又看到他攀到耳朵根子的龙图腾纹身,一瞬间真有点怕这龙爷爷把人给绞杀了。
  民警看胖子上头了,只淡定地在桌面上敲了敲,腰上别着的手铐当啷一响,刚要开口,一边皱着眉不耐烦地听了许久的衡宁哐啷一下站起身来。
  龙爷爷一瞥这人盖过来的高大影子,立马缩成一只乖巧可爱的蚯蚓,安安静静钻回土里去了。
  温言书悄悄自下而上瞥着衡宁,那人本来长得就严肃,此时更有压得人喘不上起来。
  温言书莫名喜欢他这个样子,或许是因为这次战火烧不上他,这样子的衡宁反倒给他极大的安全感。
  不知道为什么,温言书莫名有些期待看到胖子描述里的,衡宁抄着家伙大杀四方的场面。
  此时,衡宁只冷冷瞥着胖子,直到对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他才冰冰凉吐出三个字:“给他搜。”
  胖子一听,整个人立马崩了,刚看着对面得了势的西装男准备撒泼,就看衡宁转头来,看向了西装男。
  衡宁本来就高,此时还轻轻抬了抬下巴,从温言书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那条连到领口的颈线,锋利得叫人不敢移开眼。
  “搜不到怎么办?”衡宁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放缓了呼吸。
  西装男气势上不敢输,便就结巴着反问:“什、什么?”
  这回衡宁正回视线,直直看向对方,那浅褐色的眸子里像是伸出几把刀子,直接卡向对方的喉咙。
  他一字一顿地问:“我说,搜不到,怎么办?”
  虽然衡宁身上没有龙爷爷那般浮夸到恨不得把“我是□□”写在脸上的纹身,讲话也不像白马桥那群地痞流氓一样满口生|殖|器户口本儿,但他那高挑的身子光是站那儿,拢过来的影子就足够让人汗毛倒竖。
  此时,他简直就是在说:今儿要是冤枉了我小弟,你的脑袋就搁在这儿,不用麻烦往回带了。
  刚站起身要辩驳的西装男被他吓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带着“嘎吱”的摩擦声一连往后退了半米,一直躲到警察叔叔的身侧,这才惊魂未定地冷静下来,指着衡宁企图控诉他人身威胁。
  慈祥的老所长摆摆手,弯着眼睛问:“所以搜不搜呀?”
  “搜搜搜!”有人撑了腰,胖子立马精神了,恨不得当场脱干净了给他看。
  他弹起来依偎到所长身边,头上的兔耳朵张扬地打着摆儿,朝西装男叫嚣道:“搜不着你给我磕头!”
  衡宁转头看向他,胖子立马脑袋一低,作势要给衡宁先磕了下去。
  于是所长非常愉快地把两人扒拉去一边房间搜身,转头回来指了指胖子,问那俩被剩在调解室的人道:“你们是他什么人?”
  衡宁冷漠道:“我是他家长。”
  温言书思索了半天,才无奈挤出一句:“我是那个点外卖的傻逼……”
  等三个人热热闹闹从面前消失了,温言书回过神,忽然意识到衡宁正坐在自己身边,一瞬间,喉头也紧了起来。
  他刚准备一声不吭迅速撤离,就听衡宁问:“你怎么来了?”
  温言书收回了企图逃跑的腿,两只手叠好,垂着脑袋乖乖坐回桌边。
  他在犹豫要不要和衡宁说这件事情,毕竟他太清楚那些骚扰他的人,那些人根本没有底线,连警察都暂时拿他们没有办法,把衡宁牵扯进来,真的就只是平白把人卷进危险中了。
  看他犹豫,衡宁便了然地收回好奇,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温言书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埋头看着桌上的花纹时,就又控制不住那失落和难过一层一层涌上心头来。
  这些事情,他已经这么独自扛了好几年了,他从没有过像这样渴望被人关心过。
  但温言书只深吸了一口气,就这样暗暗把那些心思压了回去。
  “衡老板,我请你吃早餐吧?”温言书强颜欢笑道。
  衡宁这回没有拒绝,径直起了身,确认不需要他们做什么材料之后,两个人把胖子丢在派出所,就近找了家早餐铺子坐下。

  早餐店里热气腾腾的,迷蒙的热气让温言书放松很多,他回头看了一眼菜单,问道:“你喝得惯豆汁儿吗?”
  衡宁说:“都行,我不挑。”
  这是温言书遇到的第一个喝得了老北京豆汁儿的外地人,这让他难免联系到这人以前的做派,便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也是,你以前也是这样儿,酸甜苦辣都能吃。”
  话一说完,两个人都稍稍凝固了一下——这是他们再次相遇之后,第一次提到“从前”。
  衡宁扬了扬唇角,轻笑了一声说:“那当然,穷人家的孩子挑食是会饿死的。”
  温言书一听这话,心凉了半截,刚开始后悔你这么一嘴,却没想衡宁自己把气氛拉回来了:“还有你这样天天省钱不吃饭的,也会饿死。”
  以前省早饭钱买MP3的时候,温言书沦落到去抢好朋友佟语声吃不掉的包子,想想确实也跟饿死差不多了。
  他笑起来,说:“咱俩儿半斤对八两吧。”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因为“饿死”而缓和许多,似乎正常的话题也可以缓慢展开了。
  温言书给衡宁点了碗豆汁儿配焦圈儿,自己的则是豆浆配油条,又点两张油饼和一碟子炒肝,跟衡宁道:“先吃吧,不够再添。”
  请别人客的时候,温言书从不敢这样卡着量、还稍稍克扣着些许点餐,但他了解衡宁的风格,从小因为家境原因,这人最看不得的就是铺张浪费。
  果然,这样规格的早晨让衡宁整个人放松了不少,一来二去,两人居然还能聊上几句来。
  “事实上,我不太吃得惯北京这边儿的东西……”温言书啃了一口油饼,小声说,“我还是喜欢辣点儿的。”
  “嗯。”衡宁道,“我也是。”
  沉默了很久很久,衡宁才又补了一句:“伤胃,少吃点辣。”
  温言书立刻弯起眼睛笑起来:“好。”
  两个人吃完早餐,站在路口各自看着属于自己归途的方向,沉默着。
  良久,温言书才犹豫道:“那我先回去了。”
  衡宁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转身的一瞬间,刚刚那一丝隐秘的没落,便又从眼前胡同的尽头朝温言书涌来。
  自己径直就得回家,走大路,哪里都不要瞎跑,温言书看着那幽幽长长的石板路,心想。
  作者有话说:
  作者牌定心丸:衡宁天下第一靠谱,请给他充分的信任。
 
 
第15章 矜持06
  和衡宁分别了没多久,温言书的手机又响了。
  他低头看着那条短信——“报警?”那边只发来两个字,但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烦躁、恐慌和不安的情绪再一次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回头,却发现衡宁早已经消失在了巷口。
  温言书觉得脑袋嗡地白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去打电话找衡宁求助。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里距离派出所不远,温言书在脑子里划过这附近的线路图,心想,直接去到彭翔那儿避个风头也不是不行。
  已经有差不多一年多没有经历过这么直白的危险了,温言书感觉自己的反应能力有些生锈,但一直高度紧张的大脑依旧在线。
  他心里盘算着最佳路径,尽可能保持着冷静往巷口走去,却在进入下个路口的一瞬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动。
  温言书专业逃亡五百年,对各种声响动静极为敏感,那一瞬间,他便听出自己原路线的方向,传来了对方那克制小心、企图隐藏的脚步声。
  他不敢让对方知道自己发现了异常,于是他佯装拿起电话,放平语气,一个人做起戏来:“喂?嗯,是我。好,我马上去!”
  话音一落,就机敏的切换路线,朝右手边一个窄胡同拐去。
  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拐弯,显然是在对方的意料之外,在对方脚步声顿住的一瞬间,温言书立刻绷起脚尖往最近的拐弯口飞奔去。
  他虽然体质很差,但运动神经这块,自打入行以来就开始被迫锻炼得非常强大。
  他拿出平时在跑步机上创下的最高速记录,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极高超技巧,快速窜了过去。
  这条胡同窄得叫人喘不过气来,像是一根被厨师丢在水池边满是腥味的鱼肠,连光都不怎么透得过来。
  这样隐秘的角落似乎永远和一些秘密的行刑脱不开关系,一些糟糕的回忆在脑海中翻涌起来,温言书觉得恶心得快吐了。
  身后的追踪者显然也略有些技艺,被他甩了半截儿之后,又很快嗅到了温言书的气味。
  风和脚步声在温言书的耳边赛跑,但无论他对这里怎么熟悉,他似乎都躲不过、甩不掉。
  在这样一个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的地方,对方一旦抓住他,可能真就会直接拿刀杀了自己。
  所以他半点儿不敢停步——他不怕挨揍,也不怕疼,但他还不想死。
  风灌进脑子里,让温言书一阵一阵地头疼,急速奔跑中依靠墙壁才能转弯,让他借力的手心也都擦破了皮。
  心脏快蹦出嗓子眼了,温言书的脑海里一段一段闪现出一些糟糕、恐怖的回忆,这让他短暂失了方向感,下一秒,他便将自己逼近一个死胡同里了。
  下一秒,脚步声紧随其后,恍惚中,温言书只看那人手里拿了一根铁棍,径直朝自己跑来。
  他看着那人飞速逼近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向后撤了半步以稳住重心。
  伸手,摸向了腰间从不离身的匕.首。
  不久前,衡宁快步从温言书的视线中撤离后,倚在摩托车座边,飞快地抽了根烟。
  他掐着表,算好时间,这才轰着摩托,绕到了去温言书家必经的那个路口。
  他的原计划是每个路口都比温言书早到个几分钟,藏在半个街道外的鲁班,悄悄看他慢慢穿过街巷,看着他进了小区门就安心撤离,转身回归到自己一天的计划当中。
  但他等了好久,在本应该拐个弯就能出来的巷子头,几乎等了快十分钟也没看见温言书回来的身影。
  直觉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秒,他便调转车头,朝方才温言书走过的巷子里追去。
  路口窄得连车摩托车都进不去,衡宁三两下把车支在路边,风一般就穿过面前这道巷子。
  他不喜欢走这样的小路,尤其是这里的地面有些阴湿,青绿色的苔藓会让他恍惚回到了渝市,这样的错觉让他感到更糟糕了。
  兴许是因为常年在外摸爬滚打,衡宁的听觉敏感得过分。
  他能隐约听见很远的街巷传来两个人嘈杂的脚步声,凭着脑中精确的活地图,一瞬间他就在错综复杂的路线中,找到了最佳选择。
  衡宁觉得奇怪,明明自己打过的架少说也有成百上千,见血见伤也不罕见,但这一回,他却光是听着那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就焦虑烦躁到了极点。
  他想不明白,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走远,为什么温言书不向自己求救。
  但其实他心里实在太清楚不过——关于温言书的性格和作风,关于他宁可自己扛着也不和自己透露的原因。
  火烧一般追到巷口时,陌生男人手中的铁棍刚举过头顶,温言书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巷子尽头,后背贴着墙壁,看不清表情。
  那一瞬间,记忆与现实交织,两条幽暗的巷子跨越了时间线彼此交叠相连。
  衡宁短时间内有一阵大脑充血,但身子还是很快走在了前面。
  “哐当”一声闷响,男人径直跪倒在温言书的面前,手里的长棍直接被人空手夺了丢在身后,两块膝盖骨蹦脆一声磕在地上,似乎连瓷砖都要开了花。
  突如其来的意外把本就高度紧张的温言书吓得一激灵,手里蓄势待发的匕.首险些一个不稳掉到地上。
  巷口,一道凌厉的影子压来,那逼人漆黑几乎要将眼前那男人整个撕碎。
  温言书的心跳依旧还在过速跳动,以至于面前衡宁的脸显得有些模糊。
  那人还是一贯地沉默着,沉默着揪起男人的衣领,沉默地将他整个人用力砸在了墙面上。
  衡宁的一言不发,让整个场面变得恐怖至极,那男人甚至没有反抗的机会,就在衡宁绝对力量的压制下瘫软在了地上。
  但衡宁并不给他瘫软下去的机会,单手将那化成烂泥的男人拎了起来,转瞬间又一个侧身,整个轰然砸在了地上。
  “我……”男人还没说话,衡宁的拳头又居高临下地砸向了那人的脸。
推书 20234-06-08 :读情(GL)——高》:   名称: 读情  作者: 高宴天下  文案:  又名《读心后发现死对头竟喜欢我》  出道多年的当红小花杜憬,在试镜回程路上遭遇了小车祸,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的有了读心术,只要触碰别人,就能听到对方的心声。  住院的第一天她见到了什么都要压她一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