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微笑着说:“抱歉,殿下,我已经有舞伴了。”
“什么?”尤格里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可是她……”
尤听无辜地眨了眨眼,“没人规定我不能找女人当舞伴吧?”
尤格里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当然没有这个规定。”
众人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四周的议论纷纷声,让尤格里斯觉得很是下不来台,脸色一下青一下红。
袖下的手指紧攥成了拳头,但他还得做出大方的姿态:“只要公主高兴就好。”
从手被握住,阿图尔朵就有点发懵。
她偏过头,对上尤听含笑的眉眼。
原本那些莫名的不高兴,统统在转瞬间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欢喜,咕噜噜的,如同一个个泡泡在她心间炸开。
尤听正色问:“请问美丽的阿图尔朵小姐,我能邀请您一起跳舞吗?”
小人鱼欣喜地猛点头。
计划之外的发展,让尤格里斯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发懵。
但舞会还得继续下去。
他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请了另一位长辈作为舞伴,将第一支舞草草结束。
乐团换了另一首曲子,宾客们心照不宣地选择遗忘刚刚的尴尬场面,鱼贯而入大厅中翩翩起舞。
尤听和阿图尔朵也在其中。
等站到了大厅里,阿图尔朵心底才有点发怵来,心虚地说:“我不怎么会。”
其实是完全不会。
舞会之前,尤听找了教导的宫婢。
小人鱼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过看,和实际上手差别还是很大。
到了这一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尤听轻声安抚她:“放轻松,跟着我就好。”
她伸手,手指穿过阿图尔朵的指缝,和小人鱼十指相扣。
或许是她平和的目光,和肌肤相触的暖意,让小人鱼也跟着一点点地镇静下来。
她点点头,对着尤听眉眼弯弯:“好。”
语气认真地说:“我相信斯蒂丽,永远都相信。”
音乐缓缓流淌在人们的耳畔,随着节拍,晃动着身体。
阿图尔朵尽力将自己全身都放松下来,将主动权都交给尤听,跟随着尤听的动作而动。
腰肢被人揽着,手也被人紧牵着。
她甚至不需要抬眼,就能够感受到属于对方的视线。
明明是第一次跳舞,却合拍得仿佛排练过千次万次。
因为身份原因,又因为两人是舞池中唯一一对女性组合,众人的目光不禁有意无意地落在她们身上。
二楼上,尤格里斯扶着栏杆,视线同样紧紧盯着尤听和阿图尔朵。
不过他的眼神中,明显隐藏的恶意更深。
尤格里斯愤怒地握紧栏杆,之前的深情模样一点不剩,眼里仿佛能够冒出火来。
可恶的斯蒂丽!
仗着自己是蒙切尔王国唯一的公主,竟然这般戏弄他!
明明没有打算和他跳第一支舞,故意答应下来,给他希望,又让他在所有人的面前丢尽脸面。
连带着之前那些新仇旧恨,尤格里斯心里的杀意浓烈到了巅峰。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该死的女人拉出来千刀万剐才解恨!
但显然,无论是尤听还是阿图尔朵,都没有在意这些纷扰。
她们目光相接,似乎此时此刻,彼此的世界中,都只有对方的存在。
碧色的长眸像干净幽深的湖面,阿图尔朵不禁晃了神。
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沉进了那片湖水之中。
自从离开深海来到大陆以后,身体一直都有些不适感。
但现在,久违地觉得全身舒畅起来。
她只需要将一切交给对方。
小人鱼信任尤听,尤听也给足了小人鱼无尽的安全感。
直到舞曲终了,小人鱼也没有因为踩错节拍闹出一点笑话来。
这是她第一次跳舞,晶亮的碧蓝色双眸里难藏兴奋,离开了舞池还在不停地问尤听:“刚刚发生的都是真的吗?”
“我真的会跳舞了吗?”
“我是不是在做梦呀,不然怎么会那么顺利?”
尤听打断她的碎碎念:“停。”
她无奈地轻叹:“你已经重复了不下十遍,是真的,没做梦。”
小人鱼雀跃地拉着她的手摇晃,“太棒啦!”
“我就知道我很厉害,什么都会!”
尤听非常配合地附和:“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可惜不能使用魔法,不然我一定要录下来,带回人鱼族,让大家都好好看看!”
提起人鱼族,阿图尔朵的兴奋减弱了些,长长叹了口气。
来大陆也有段时间了,她有点想念族里的亲人朋友了。
小人鱼刚想说什么,忽然戛然而止,脸色从红润转瞬间变成了没有血色的青白。
她勾着尤听的手指,摇摇欲坠,一副难受至极奄奄一息的模样。
第39章 归于深海
尤听伸手将小人鱼接住, 她皱眉:“你怎么了?”
阿图尔朵摇摇头,语气虚弱:“不知道,好难受。”
她可怜巴巴地拉着尤听的袖口,像是海里的浮萍, 竭力地依靠唯一能够触碰到的东西。
“我送你回去。”
尤听当机立断, 带着小人鱼重新回到马车上, 让人驾车回到行宫。
她吩咐库洛德去找医官, 自己留下来看顾小人鱼。
等到了行宫的时候, 小人鱼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 已经昏睡了过去。
阿图尔朵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她闭着双眼,像是熟睡过去了。原本活力而健康的脸蛋,如今变得苍白如纸。
叫人看了心疼。
尤听伸手,将小人鱼耳边落下来的碎发轻轻地掠到她的脑后。
眼见小人鱼的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她紧紧凝起长眸, 厉声问:“医官怎么还没有来?”
外面传来慌慌张张的脚步声, 库洛德大步走来:“殿下,医官来了!”
尤听连忙起身让开位置, 让医官查看小人鱼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医官收回了查看的手,皱着眉摇头:“殿下, 这位小姐的症状实在奇怪, 恕我无能为力。”
尤听心头一沉:“什么意思?”
医官为难地看了眼杀气腾腾的库洛德, 又看了看神色冷冽的尤听,“这个……”
咬咬牙, 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我看病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病人。这位小姐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在往下降, 但也许是我无能,并没有找到原因。”
无论从任何地方看,阿图尔朵都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健康人。
但她的气息又确实是在逐渐减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停止呼吸。
这样的症状,在以前留下的医术中没有记载,在医官的从医生涯中更是闻所未闻。
库洛德执剑上前:“说的是什么胡话!你是不是想要在殿下面前糊弄,天底下哪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医官吓得瑟瑟发抖,连忙求饶。
尤听抬手,拦住了库洛德的动作,“好了。”
她低下声:“都下去吧。”
库洛德欲言又止地站了半天,最终还是拎着医官一同离开了房间。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尤听和阿图尔朵两个人,一下子变得空寂安静起来。
能够跟着尤听来比利王国的随从,都是能力不凡的人。
医官的能力,尤听很相信。
既然是他都没有见过的病例,尤听支着下颔想,会不会根本和人力无关。
阿图尔朵是小人鱼的身份,只有尤听和尤格里斯知道。
如果不是尤格里斯动的手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小人鱼自身出了问题。
尤听看着阿图尔朵苍白的小脸,仔细地回想了下原剧情是否有提及相应的事情。
似乎,小人鱼被尤格里斯囚禁之后,身体确实是变得越来越差了。
她正想着,床上的人忽然发出了声轻咳。
尤听抬眸,快步走过去低下身去看。
阿图尔朵醒了。
大概还没有明白现在的状况,她那双碧蓝的眼眸中尽是未散的茫然。
对上尤听的视线后,她迷迷糊糊地喊:“斯蒂丽?”
尤听说:“我在。”
她伸出手,在小人鱼的额头上探了探。
很奇怪,之前还冰冰凉凉的体温,现在竟然已经回归正常。
而小人鱼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在慢慢恢复红润。
尤听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阿图尔朵困惑地摇了摇头,“没有呀,你看起来怎么这么紧张?”
尤听没回答,而是反问:“你还记得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记得我们一起去参加了舞会……尤格里斯邀请你,但是你拒绝了,哈哈哈他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阿图尔朵津津有味地回味着,“后来你带着我一起跳舞,我跳得可好啦!当然,斯蒂丽也很棒的!”
尤听问:“再然后呢?”
“再然后……”阿图尔朵揉了揉头,不确定地说,“我好像晕了过去?”
“没错,”尤听神色严肃地望着她,“你出了舞会大厅以后,突然变得很虚弱,晕了过去。”
“我叫了医官为你诊治,但并没有找出任何问题。反倒是你刚刚清醒以后,又慢慢变回了正常的样子。”
“阿图尔朵,”尤听正色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阿图尔朵一直沉默地听着,良久,她才语气不明地开口:“可能是因为,我需要回深海了吧。”
尤听一愣:“什么?”
小人鱼向她解释,她这次来大陆,是用鱼珠和深海女巫做了交易。
每条人鱼自从出生开始,体内都会蕴养着一颗宝珠。
人鱼族将之称为鱼珠。
鱼珠能够帮助人鱼族凝结魔力使用魔法,还能维持他们的生命。
失去了鱼珠,会对人鱼族造成极大的损伤。
阿图尔朵和女巫的交易中,只答应将鱼珠暂时交换一段时间。
而现在,正是提醒着她,时间快到了,她该离开大陆回归深海了。
听完小人鱼所说的前因后果以后,尤听望着她缓声问:“若是你不回深海,拿不回鱼珠,是不是这症状会一次比一次严重,最后……死亡?”
“不知道,我是第一个拿鱼珠和深海女巫做交易的人。”阿图尔朵诚实地摇摇头,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骄傲。
她歪歪脑袋,小声说:“但我猜应该是这样的吧。”
看尤听不说话,小人鱼忽然从被子里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搭上尤听的手背。
“斯蒂丽,”她唇边绽开个甜甜的笑,“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呀?”
尤听呵笑了声,别开头:“才没有。”
阿图尔朵皱皱鼻子:“斯蒂丽骗人。”
尤听说:“我说过了,我从来不骗人。”
小人鱼轻哼了声。
反正她才不信。
明明她醒来的时候,对上的那双碧色绿眸里,漾着的尽是紧张和忧色。
她心底浮起丝丝的甜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开心。
比能够骑马跑上三圈还要开心!
可是,小人鱼的心情忽地又低落下来。
她很快就要回深海了。
这次回去,父王一定会大发雷霆,绝对不准她再次轻易离开。
那她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斯蒂丽了?
光是这么想想,阿图尔朵就已经开始难过地揪心起来。
尤听再偏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小人鱼眼眶红红,晶莹的泪珠在其中打着转。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她忙急声问:“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阿图尔朵摇摇头,抽抽噎噎地开口:“我要回人鱼族了,可是,可是我舍不得斯蒂丽。”
声音带着哭腔,又细又软,像是幼鸟的尾羽从尤听的心头扫过。
轻微的痒。
她眉眼温软了些,探出手指动作很轻地替小人鱼擦干眼泪。
“哭什么。”
尤听笑了下,“就这么舍不得我?”
阿图尔朵用力地“嗯嗯”了声,她用两只手在身前比划,无比认真地说:“有这么多这么多的不舍得。”
尤听沉默了会儿,轻不可闻地叹息:“笨鱼。”
她忽然用手抬起阿图尔朵的下巴,眸光深邃地与之对视。
“为什么舍不得我?”
那双碧色的眼瞳,阿图尔朵看过很多次。
但现在好像有哪里是不一样的。
更浓重了的绿色,勾成了不见底的深渊,迫得她的灵魂都沉沉于其中。
她嗫嚅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听再次追问:“为什么?”
小人鱼素来迟钝,但在这时候,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心跳急促如鼓,仿佛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想要移开视线,却又被对方牢牢锁住。
为什么呢?
阿图尔朵的思维不禁顺着尤听的问题而去想,为什么她会因为将要离开斯蒂丽,就这么难过呢?
明明父王告诉过她,要将重要的记忆留给快乐的事情上。
那时知道尤格里斯只是在利用自己,小人鱼也只是难过了短短一瞬间,就将尤格里斯抛之脑后了。
可斯蒂丽不同。
她只是想象了下,就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接近破裂的疼痛。
深海没有斯蒂丽。
而她以后的日子,都将没有斯蒂丽的存在。
往日里的一幕幕忽地在她的脑海中翻涌。
碧蓝天穹下,斯蒂丽带着她一同骑过的马。
街头巷尾,斯蒂丽噙着笑,给她买下的零食小玩意儿。
坐在墙头上说来安慰她的斯蒂丽,还有在那场金碧辉煌的舞会上,坚定不移选择她的斯蒂丽。
阿图尔朵头一次如此认真地思考着,她从没有对谁产生过这么强烈的不舍情绪。
所以,是为什么呢?
眼角悬着的泪珠,被人用指腹轻而慢地擦拭。
她听见尤听的声音,落在她的耳侧。
“明天,我送你回深海。”
犹如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尤听说完以后,便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呆愣的小人鱼。
房门隔住了外面的喧闹,屋里空寂下来,骤然显得有些冷清。
她再次抱着膝头,头靠着手臂,出神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
……
“殿下,”库洛德窥着尤听的脸色,低声问,“阿图尔朵小姐怎么样了?”
尤听低眸道:“没事,已经好多了。”
“收拾一下行李吧,”她忽地笑起来,“明天,我们也该回去了。”
库洛德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也?”
还有谁要走吗?
但他不敢问,虽然殿下在笑着,但他总觉得殿下的心情并不好。
一个合格的下属,就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库洛德低头领命:“好的,殿下。”
“对了,尤格里斯王子又来找您了。”
尤听抬起头,艳丽的眉眼沁出一丝冷意。
她厌烦了和尤格里斯的虚以委蛇,直接说:“让他滚。”
“看来现在的状况,还是不够让这位王储殿下觉得焦头烂额。”
她冷声吩咐:“让那几个王子都动起来,别浪费了我给他们的好机会。”
库洛德一一应下。
他走出门,先是向尤格里斯委婉地表达了尤听不想见他的意思。
看尤格里斯还想使出死缠赖打这一招,才难掩不耐烦地说:“殿下,与其将注意力都放在我们公主这里,不如多看看别的地方。”
尤格里斯诧然地问:“什么意思?”
库洛德意有所指地回答:“我听说,贵国的查尔斯王子已经到了边境呢。”
他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太多,行了个礼后重又返回了行宫。
尤格里斯瞳孔骤缩。
库洛德的话,让他脑子里警铃大作。
如果说其他几个王子,对他来说,都是一群看不过眼的废物。
那么查尔斯,就是其中他唯一能够高看一些的人。
边境……岂不是他刚回来的地方。
查尔斯去那里做什么?
难道他有充足的把握能够对付哈图鲁?
想要踩着他的肩膀上位?
一瞬间,尤格里斯已经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
但无论是哪一种,对他都十分不利。
最终,他只能不甘地看了眼行宫紧闭的大门,纵马离开。
库洛德回去向尤听禀报:“殿下,尤格里斯离开了。”
他估摸着,这位王子殿下应该头疼得不行,有好长一段时间得去忙了。
尤听颔首:“好,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夜长梦多,谁知道尤格里斯为了留下小人鱼,会不会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还是早些离开才能安心。
库洛德犹豫再三,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殿下,您是不是不打算去联姻?”
尤听但笑不语。
虽然没有回答,但她的态度已然很明显。
“没能和王子联姻,”库洛德有点担忧,“陛下会不会怪罪于您?”
还有蒙切尔王国的大臣的子民们。
尤听慢慢勾起红唇,碧眸里掠过自信的微光。
“库洛德,我是蒙切尔王国皇室唯一的血脉。”
“我本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来继承这个国家。”
库洛德隐约懂了,神色中透出微微的震撼。
片刻后,他低下头半跪在尤听跟前,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
“无论如何,我都愿意跟随殿下。”
尤听抬手虚扶起他,微微一笑:“多谢。”
-
天边刚刚亮起朦胧的光。
尤听便睁开了眼。
房间里的视线还有些昏暗,她没有看别的地方,径直看着头顶的床帐。
“走了。”尤听说。
话音消弭于寂静的空气中,没有得到回应。
“我知道你听得见,”尤听再次开口,“阿图尔朵,我们该离开了。”
床榻的另一边,慢慢响起窸窣的声响。
尤听起身,换好了衣服,率先走出门。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露出小人鱼的身影。
她瘪着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低着头跟在尤听的身后上马车,闷声不吭气。
库洛德驾驶着马车,先按尤听的指示,送两人到梦幻海——一切开始的地方。
一路上,马车内都寂静无声。
尤听支着头闭眼假寐。
而小人鱼则自己缩成一团,低垂着脑袋闷闷地不说话。
她一向喜欢碎碎念,对什么都大惊小怪地好奇。
但现在,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毫无精气神。
不知过了多久,尤听忽然开口道:“快回家了,你该高兴一点才是。”
小人鱼扭过头来,盯着她,重重地哼了一声。
随后又把头转了过去。
在尤听看不见的角度,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眸,一点点地染上湿红。
泪水盈睫。
她咬着下唇,强撑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斯蒂丽说得对,马上就能回到深海了,马上就能重新拿回鱼珠,能够见到父王,哥哥姐姐,还有她那么那么多的好朋友们。
她该觉得高兴才对。
可是为什么,她只觉得胸口酸胀,不争气地想掉眼泪。
如果被斯蒂丽看见,一定又会嫌弃地说她是条笨鱼了。
马车终于到了终点,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库洛德的声音:“殿下,阿图尔朵小姐,到了。”
阿图尔朵悄悄飞快地用余光瞥了眼尤听,尤听依旧神情淡淡地闭着双眼。
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一点多余的情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