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黍离离·行迈靡靡————致虚

　　如果云裳不死，她相信沈青扬有能力不流一滴血的化解两方仇怨；如果云裳不死，她相信沈青扬完满的解决好这件事然后回绮罗山与云裳一起隐居；如果云裳不死，她相信沈青扬不会甘愿作践自己一心求死。
　　如果，云裳不死。
　　沈青扬躺在盈兰怀中头越来越沉，他已无力集中精神思考，只得任意识游离。
　　忽然马车夫猛地拉住缰绳，盈兰抱着沈青扬差点摔倒。她刚想问怎么了，就见一人掀开布帘，看了一眼，盈兰立刻便知，之就是她两年前救的最不该救的人。
　　“你来做什么？我家少爷本欠你，还你都是应该，也是他甘愿，如今他已不欠你们什么，为何还要苦苦相逼？“盈兰在帐内搂着沈青扬厉声喝道”他再不是！不也派了我去救了你的命么？没有我家少爷，你能活下来么？秦离峰，你不要欺人太甚才好！”
　　秦离峰却是半句话也听不进去，他看着盈兰怀中那人直发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离开时穿的明明是白衣，为何如今，为何如今他却换上一身的红？他只是被刺了一刀而已，一刀，不会让他流这么多血，不会要了他的命！不会，不会的！
　　秦离峰难以置信的晃着头，忽然冲过去拨开盈兰把沈青扬放在自己怀里，他发疯似的大吼：“沈青扬你不要妄想！你以为你欠我的今生今世还的清么！？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
　　沈青扬头疼的厉害，迷糊的睁开眼，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他望一眼秦离峰，像很久以前一样，柔声地笑着说：
　　“峰，你曾替我挡一掌，如今，我也替你挡了一刀，我们便再不相欠了，好么？
　　你的蛊毒已经解了，就算我死，你也不会有事。日后，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而我，也终于可以走了。”
　　大量血液的流失让他已经除了头晕想睡之外感觉不到疼，懒懒地神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沈青扬侧卧在秦离峰怀里，看到自己纯白的衣衫已经染的血红，就像他与云裳成亲那天穿的大红喜服。他知道自己将血竭而死。
　　秦离峰紧紧抱着沈青扬，看到他始终因血流不止而阴湿下体，方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笨蛋，沈青扬从刑室走出来，他甚至没有也进去看一眼，甚至没有叫大夫给他看一下。他已经阻止不了正在发生的一切，他知道，这一次，他真的要失去他了，这一次，永远失去他。
　　“沈青扬，你才是最狠的那个！”秦离峰抱着他低语，盈兰哭着跪在沈青扬旁边。
　　沈青扬再听不到声音，他觉得眼前愈加朦胧，模糊成一片。他不知道秦离峰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身体这样难受着，封闭的意识却是清明的，好象两年多来，第一次，如此清明。
　　他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年多，他曾经忘了很多事，不知不觉地就不记得了，如今，终于又想起来。
　　他想起他与秦离峰一起到过的大雪山，山上有他们一起盖的小屋，他们曾经约定，日后退隐江湖，便去那里生活。
　　他想起冬天时家中后面园子里的雪地，雪地里开着点点红梅，梅树后，是如蝴蝶般轻盈可爱粉裙少女，咯咯的笑个不停。
　　云想衣裳花想容，那女孩，叫云裳。
　　是的，他从来没有恨过秦离峰，他始终当他是最好的朋友，和差一点就成为最亲密的爱人的人。
　　可是，云裳已经不在了，云裳在他面前被最好的朋友用剑撕碎，她死了，已经死了。
　　那个笑的开心的说会在那里等他回去的少女，已经死了。
　　那个叫做绮罗仙境的地方，已经不会有人等他回去了。
　　那么，他还回去去做什么？
　　他想起那个在他面前静静闭上双眼地少女，最后对他说，奈何桥岸，望乡台东，我等你。
　　她知道，那个女孩什么都知道，她知道自己一死，他在这世上，便再无立足之地。所以，她给他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奈何桥岸，望乡台东，原来，他并不是无处可去的。
　　不是雪山上的小屋，也不是绮罗仙境。
　　奈何桥岸，望乡台东，那个答应等他的少女，在那里，仍旧等着他。
　　只是这一次，她不必再一个人孤独地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