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杀人犯————米克

下一秒，林昊便将他的舌头强行挤入了我的口腔里。和他的舌头相碰触的时候，刚才被我咬伤的舌尖痛得让我的眼泪马上冲破眼眶流下了来，林昊双手扶住我的头部，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替我擦去了泪水，他的舌头仍不忘温柔的包围住我，轻轻的吸吮着我口里甜腻的血丝，一点一滴轻缓但却无比执着......我慢慢再次瞳孔涣散，眼前浮出一阵白蒙蒙的雾来。
许久，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林昊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就以你这样的身体去讨好别人吗？"
我凄然一笑："你上吧。这次我不会咬舌自尽了。我本来就是一个废人，再被人怎么蹂躏也无所谓的。废物被强奸了几次也是废物。"
我平静的话语飘浮在空中，让这刻显得格外宁静。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的我看也不看林昊："别他妈的装同情......老子早和王景笙做过......"话音未落林昊像条疯狗一样的冲上来紧紧把我往他怀里压，恨不得能就地拆了我的骨头再磨成粉末往他全身上下的皮肤上抹去。
"不准你这张口里再吐出王景笙这三个字来！"林昊的十个指头深深的陷进了我肩膀上的肉里去："你要是再从口里说出这三个字，我就像逼死邵文君一样的逼死王景笙！"
他的这句话像重重的铁锤一样狠狠的砸在我的心上。
我呆呆的看向眼前这个气息缭乱的男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他索性把我往他的怀里一圈，闷闷的说道："本来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是她自己找上门来，叫我不要再牵制你留在公司，想让你去做你喜欢的事，不然就在婚后动用邵家的财力制我于死地......所以我才在婚礼上亮出她的照片。本来和邵家的婚事也是一件不错的联姻，她完全是咎由自取。"
原来......
好一个咎由自取......
我突然全身像通过一遍电流般哆唆了一下，林昊也感觉出来了我的颤抖；"云宇，还是吃点东西吧，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学院对面那条巷子里卖的糖糕，我找了几天才找到那个摊主，他早不做了，我好不容易......"
"帮我去倒杯水来，要温点的。"我空洞的声音脆弱得下一秒好像就会飘散不见。
林昊迟疑起了身。
双手被绑住的我，下半身不能动的我还能做什么？我苦笑着对他说道："门外有人看着的，你还怕什么？去吧。"
他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他那双熟悉却有些陌生的双眸里闪过一丝惊慌。
我闭眼不去看他。
听到门砰的关闭声，我立刻睁开了眼，扭动着身子翻转了过来，扑在床上的我紧闭着泛滥着泪水的眼睛毫不犹豫的把额头往床沿撞去。狠命的撞了一下又一下，像个疯子一样的狠命撞去，暖暖的热血混着湿湿的汗水一起淌了下来，可是我的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解脱，还有些种说不出的愤意......
直到打开门的林昊见到这一幕，他手中的碟子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震惊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幕，他一步一步，几乎是站不稳脚跟的往后退去，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了邵文君这样做？为什么，白云宇，你告诉我，为什么！"他撕心裂肺的发出了绝望的吼声。
我睁着被血染红的眼睛朝他咧嘴一笑。
君君......谢谢你，我觉得心头好暖，暖得可以在我这颗早已荒芜了很久的心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的小花儿来。君君，等着我，我一定要亲手采下这些花儿送给你......君君，这道暖流久久挥之不散，这样温暖而坚定的盘旋在我的心间......这是否就是被爱着感觉？
林昊瞪红了眼，慢慢摇着头，口里喃喃的念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缓缓接近我，像拾起一件易碎物品般的抱起躺在这片血污里的我。
"你放开我......"我虚弱的说。
你现在连让我死在你手里的资格也没有了，林昊。
林昊轻轻替我擦干前额上的血污，安静的注视着半死不活的我柔柔的笑了。
"这好像是我们之间第一笔共同的债务吧。"他湿湿的嘴唇蹭了上来。
"就这样一直在我身边......你看，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属于我。邵文君的死，我们都要负一半责任......云宇......"
他的舌头长时间湿热的在我的前额蠕动着，我再也抗拒不了额头上的疼痛，紧皱眉头，就这样丧失意识的昏过去了。
但还没等我的意识游离多久，林昊在几分钟时间内就对我做完了最简单的包扎。他把我横抱了起来，我只感觉我全身像停在了半空中......我很累，不想再睁眼了，心想由他去吧，再怎么折腾，我会只能这样了。
林昊小心翼翼的把我抱了下楼，我一直在他怀里昏睡着。等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刚才在房间里被我自己撞伤的眉骨隐隐作痛了起来，我挣扎着睁开了眼。
在我面前的是这样一幅情景：两个浑身血污的人紧紧扭作了一团，那个被围困在中心的男子的脸上苍白的底色却打上了腥红色的印迹，他两眼无神的张望着，而这张脸是这么的陌生......憔粹的五官上满是疲累，眉眼之间的皱纹悄悄爬上了原本年轻的肌肤......这就是岁月带给我的所有啊。我全身上下还是像这七年一样伤痕累累，双手无力的垂下，没有血色的唇角却高肿着。
我痴痴的伸出舌头缓缓的添了添，有种陌生的味道。是啊，唇上的味道是这个用铁铸般的双臂紧紧绑住我的男人，他让我像滩烂泥一样的软在了他怀里，他让我连最后一丝求死的希望也灭绝了。
我无力的看向镜中另外的这个男人......英挺的眉毛固执得散发出一种莫名的邪气，漂亮的双眸却再也没有当初吸引我的闪耀目光......
林昊......变的那个人，是你......还是我......
他轻轻用下巴顶住我的额头，以此让我不得不正视镜子里的这两个人......这两个共同沐浴在互相交织出的仇恨当中的寂寞灵魂。
而囚禁住这两个灵魂的这面外表普通的穿衣镜......它沉默的照出了林昊的偏执，也照出了我一脸的麻木。
终点，终于到了。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林昊缓缓说道："你也许不记得了，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你一脸孤寂而平静的坐在了一堆人的中间，你明明听见了周围的人心底对你的无耻谩骂，你却从来都是平静的面对，从来也不去反驳......那是我第一次在母亲留下的这面镜子里看见了你那张安静，祥和的脸。我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你那微笑的嘴角......很想轻轻把你搂在我的怀里，很想告诉你......告诉你......直到那次你一边害羞着偷偷打量着我一边递给我一支你削好的铅笔......我第一次知道了一种我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云宇，就算留在我身边的你很痛苦，就算遇见你后的我早忘了当初为何找上你......就算白鹃然已经死了，可是我还是不想放过你啊白云宇，我恨不得把你也一起锁进这面镜子里，白云宇，我发誓......如果我把你锁了进去就再也不会放你出来！"
说完话后林昊突然低头张口往我锁骨上狠狠咬了下去，一时我痛得身子从他怀里反弹了起来。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镜子对面这个发了狂的男人，他抬起头来满足的笑了。
"云宇，你要记着。邵文君是为你死的。我知道你生生世世也忘不了她......我从她的尸体上剥下这根项链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一直在嫉妒她。嫉妒她竟然为了你而死，嫉妒她竟然想要给你幸福......所以我才把这个项链取了回来......"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这根项链出来："我只想听你亲口说，只要你亲口说把这根项链送给我......云宇，只要你的几个字......"
我绝望的闭上了双眼，身体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着血，但这种痛怎么比得上心里的痛啊。我以为自己可以不再为林昊而牵扯到自己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可他那双黑眸里的绝望和痛苦却实在是让我承受不了......
可这混沌的一切......我们纵然已经赤裸相拥，但却注定再也无法碰触到曾经擦肩的灵魂......
我缓缓开口："林昊......我已经没有力气了......这面镜子锁住了你，我实在没有力气去打碎它......林昊......对不起......"
一行泪水滑落到了我的嘴角。
林昊松开了他的手臂。
"云宇。"他平静的唤了声我的名字。
他轻轻的用他的这双手遮住了我的脸："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便是捉起你的左手一起画画的那个下午......那个下午，我闻见你身上传到我鼻子里的淡淡油料味道，我便在心里发了一个誓，从此以后只能让我做你的模特，只让你的眼里有我。"
这才是你在我大学刚毕业就邀我进你公司的目地吗？不要再骗我了......你只是嫉妒白鹃然虽然不爱我，可她在死了以后还是把画画留给了我，而你，却从你母亲手上什么也没得到......
不，你得到了这缠绕你一生的恨啊......这样也好，你的人生从此不再寂寞，这恨会生生世世陪着你。
而我这陪葬品......
"母亲死了以后，我本来以为自己再也无法从镜子里看到别人的脸......我本来以为那种感觉再也不会有了......但是云宇......你还是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林昊红着眼睛流下了眼泪："我的心中只有恨了，我又该怎么对待出现在我面前的你呢？我只能把我心中剩下的所有全部给你......只有恨了云宇......求求你......一定要要啊......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他又再度紧紧搂住了我，无声的让眼泪就这样淌了下来。
镜中的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吸取着仅剩的最后一点温度。
我看见了镜子里那个抱住我的男人，浑身发着抖，拼命的想要把我们之间的所有空间全部挤开来。我轻轻替他理好脸颊上的乱发，缓缓附上他的肩头，轻柔而又坚定的将我的嘴唇印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是我欠你的一个吻。这个吻结束以后，关于所有的爱恨，就让它像这个来得太迟的吻一样，虽然冰冷但却仍然坚定的烙在了你我的心间。
这个印迹，除非死亡，只要我们活着的一天，都不会忘记。
我微笑着，一边流下了自己最后的眼泪："林昊，你把项链还给我吧。我答应你，今生今世，我再也不会送给其他人。"
20
我微笑着，一边流下了眼泪："林昊，你把项链还给我吧。我答应你，今生今世，我再也不会送给其他人。"
林昊默默的看着我，再也没有说话。
我无声的钻进他怀里的最深处，感觉着他混乱的心跳声，我不禁哑然失笑；"我们竟然能够有天这样靠近，真的像做梦一样。"
我又闭起了眼睛，回想起初次相见的那个午后，那个说不清是悲还是喜的邂逅......对于我们来说，肩上负菏的都太多太多，来不及宣泄的彼此好不容易在人海里同时看见了对方，只是命运偏偏是这样......君君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明明来得及阻止......
我轻轻的用双手打开林昊紧握着的拳头，一点一点扳开他的手指，才发觉他是那么用力的抓住这根项链......我抬起头注视着这张在我心底存在了很久的面容，含泪再一次仔细的将他从微皱的眉头到此刻苦苦抿着的唇角绘在了心底。
我终于知道，要彻底断绝自己从属于你的那份心意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我只能连同我的心也一并毁了，这样才能真正让自己和以前那颗深爱你的心划清界线......君君说得对，我只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我实在没有勇气再去承担更多的了......
一颗颗的将这串项链上的珍珠放进口中狠命的咬碎，这些粘在我指尖上的珍珠粉末是如此闪闪的在皮肤上散发出这样耀目的光目......耀目得我的心也随之沉陷，耀目得我差点忘了林昊的存在。
也许林昊对我的指责是正确的，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承载我心中那份压抑很久了的爱的模特......至于那是谁......是男是女，是猫是狗，是花是草......都不太重要，只要它恰巧站在了这个位置上，是谁，是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我握住林昊的手，把它缓缓放到我的胸口："林昊......很久以前，很想亲口对你说些什么。但那时我们虽然是表面上的好朋友，可彼此都拼命掩藏自己最真实的心意。"
他呆呆的望着我，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我伸出手指轻轻挡住了他正准备出口的话："现在的我，虽然过了这么些年，但好歹我能当着你面......说出七年前我未曾说出口的话，也许这些话经过了七年，会变得有些不一样，但我还是要说......"
尾音还没完全消失，我双手搂住了林昊的脖子，凑上去轻轻吻住了他的嘴唇。他的嘴唇凉凉的，软软的，像儿时巷口卖的水果软糖，更像作画用的软油彩，是那么轻柔，却又是那么浓重。他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想攻开我的齿门将他的舌头送进我的口中时，却被我轻轻推开了。
我挪开自己的唇以后，并没有完全撤退，而是将自己的脸部停留在离他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上，急切的在他的瞳孔中找寻自己的影子："林昊，我所有的爱也给了你。你说得对，如果你不出现，也许我会给另外一个人......以前白鹃然说的对，一辈子不可以放在同一个人身上。但我偏偏这样做了，我把我所有的全部押在了你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知道自己后悔了，我知道自己早已一无所有了......但是我并不打算把给你的东西全部拿回来......"我将珍珠粉末涂上了林昊的脸，这些闪闪发光的粉末静静的在他脸上一点一滴的散发出夺目的光来。
"岁月让我们变老了，仇恨让我们远离了，终有一天我会强迫自己忘记这样一张闪耀夺目的脸是如此深情的被我珍藏在了心底......但是林昊，在我的有生之年，不管我还会不会再去爱人，不管我是不是幸福......只要我一想到我这颗跳动着心脏曾经存在过一种叫做爱的东西，我就永远不会忘了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知道我会后悔以前，在我明知道会受到伤害以前，我还是把我心底里从最初到最后的爱全部送给了一个叫做林昊的人。"
说到这里我已泣不成声："这份爱不求什么回报，但是林昊，我只想请你在离开我的时候一定要连着这份爱也一起带走......在我的心里，再多的仇恨也挡不住你这双铭刻在我心底闪闪发光的眼睛......"
我松开我的手臂慢慢向后倒去。太过激动的情绪是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所不能承受的。林昊用一只胳膊抱住了我。
他一直没有和我对视，也没有逃避我的视线，他一脸的神情是那么安静，是那么平和，我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他什么都没有想......
我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我太累了，太想一个人独自安静的好好休息一会儿。
才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到林昊在我的留海，额头，脸颊上印下无数个细细的碎吻。我张开沉重的眼皮望向他，只见他的吻此刻停留在我的左手的一根手指上。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一切都没有办法重来了......你宁可毁了项链也不肯给我......"林昊平淡的口气像是再说一件和他无关的事："而我对你，就像对母亲一样，只能在她生前偷偷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只有等她死了以后我才能紧紧抱住她嚎啕大哭。而你......"
他看也不看我，目光直直的指向镜中倒映的那个他："如果我能冲破这面镜子......是不是就可以站在你希望我站在的位置？"
我睁大了眼睛，林昊，事到如今你还想再做什么......
林昊低头轻轻吻了吻我的嘴唇，这是一个短促的吻......这是一个来不及告别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