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握著卿卿的手变的用力了许多,卿卿向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我知道爹的意思了,我真的知道了……」卿卿看著妇人与孩童的背影,口语既是欣慰,也是满足,「娘亲她是一只翩翩飞舞的彩蝶,你不能捕捉她,这样,只会致她於死地,唯有让她自己去寻找最适合自己的所在,甘於牢笼。」
「她的丈夫是个很好的人,长相平凡无奇,却诚恳善良,这样的人,著实难能可贵,娘能遇到他,也是一种幸福了……你知道吗?现在的娘,比以往任何时後更美。」卿卿倒向冰的怀中,闭上了眼,「冰,我们回家吧。」
风起枫添醉,雪落天如画。
带著柳儿,三人步上归路。
「师父,你这次又要去哪了啊?」虽不忍打断师父的兴致,但柳儿还是插了这麽句话。
与冰拼酒正拼的高兴的卿卿没好气的瞪了柳儿一眼,活像是嫌他问的是废话一般,「当然是回家啊,不然还去哪?」
「回家?」柳儿搔搔头,自从他跟著师父後,师父没几个月就换一个地方住,根的他是眼花撩乱了,还以为是副跟他一样,是没根的浮萍呢,「师爹,师父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我们是要回家。」拿起酒壶,冰将卿卿抱往内舱,「回我们的家。」
哪怕月有圆缺?哪怕人有离合?
现下的他们,已不惧人生的风雨。
四时园,久违的四时园。
算来冰已有三年未归了,此番归来,另有一番趣味。
望向来处,霎时间天也暮、日也暮、云也暮,斜阳满地铺,回首生烟雾。
兀的不山无数、水无数、情无数。
搂紧怀中心爱的人儿,「卿卿,我们回来了。」
有话是,卿须怜我我怜卿。
就是在那一刹那,我爱上了你的回眸。
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爱上了你的执著。
就是在那一陷落,我爱上了你的无悔。
你的一言一行,你的愁你的笑,都是往後的回忆。
你爱我,所以我爱你。
你是江湖上,红尘里,最难得的瑰宝。
——END——
伪红颜番外-胭脂水粉
小豆子这辈子从没见过这麽漂亮的人,尤其还是位『男人』。
以精明闻明的豆子他娘,人称豆娘的女人,也说那个人是她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人。
小豆子的家是杭州最有名的胭脂铺子,也是所有女人最爱的铺子,这也使小豆子见过的女人比吃过的饭还多,顺带一提,小豆子今年五岁。
「老板,有没有胭脂?」
那天,是一个下雨的日子,雨不大,却可以将人湿透。
掀起门帘进来的,是一个全身素白的人儿,有著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欲语还休秋水波,不娇不媚,却天然一段风韵,顾盼若人间精灵。
豆娘在後头忙著,留著小豆子在前头看店,而此时小豆子却看人看得痴了。
「小老板?」那人伸手在小豆子面前挥挥,又唤了几声,怪了,这孩子怎麽傻了?
「啊……抱歉!」小豆子这才回魂,讪讪道:「叫我小豆子吧,这位姑娘,你要什麽?」
「我不是姑娘,要不,小豆子,你便管我叫哥哥吧。」那人无奈的笑笑,如是说。
小豆子狐疑的打量了人儿两眼,真的不是姑娘吗?不过既然人家都说不是了,大概就真的不是吧,说起来这位哥哥比真姑娘还要漂亮呢。
「那麽,这位哥哥,你要什麽?」他是淋雨来的吧?怎麽不打伞呢?都湿透了呢,不冷吗?
「两份胭脂、两份水粉。」
「哥哥可是要送给意中人的?」小豆子一边包著,一边不经意的问著。
「不是。」那人简洁明了的回答,使小豆子惊讶的抬了头,不是送人,难道还是要自用?
「银票在这。」接过物品,那人转身便欲离去。
「哎!哥哥,你给的票子太大了,小豆子找不开啊。」小豆子懊恼的看著银票子,怎麽办?该怎麽找给人家?
「不用了,小豆子留著买点心吃吧。」人儿不经意的挥挥手,正欲掀帘离去。
「唷,这位公子,好歹打个伞吧!」豆娘甫自里头出来,见有客人离去,连忙说道。
「不了……我家不远。」那人回头笑了笑,一脚跨出了门槛儿。
这回倒换豆娘呆住了,那是姑娘还是公子?
「哥哥,你还会再来吗?」小豆子忍不住问道,不知为何心里有想要再看到这个漂亮的哥哥的念头。
「三个月後,我会再来。」这次,人儿真的走了。
自那日起,每隔三个月,那个人儿便会再度出现。
每次每次,都是一样的两份胭脂,两份水粉,一样的白衣,一样的出尘。
「小豆子,看你高兴的样儿,三个月又到啦?」豆娘手里作著针线活儿,一边道:「那个人倒也真守时,三个月不多不少。」
「对啊,哥哥最守时的了。」小豆子一边吃著芝麻饼一边咿咿呀呀的说著。
「小豆子,帮娘看看这件披挂,好不好看?」豆娘停下手上的活儿,转身自柜里拿出一件雪白披褂,问著小豆子。
小豆子歪著头打亮著披褂,雪白的布面上有著百蝶穿花绣面图,蝶儿灵动,花儿秀丽,好一幅漂亮的绣图,只是……
「娘,这好看归好看,只是娘,小豆子也才十二岁,这也太大了吧?」
「谁说是要给你的?」豆娘斜了一眼小豆子道:「这是娘专程为你那位哥哥弄的,娘见他每次都穿得那麽单薄,娘就将他每次多给的银两攒了下来,给他作了件披褂。」
「怎麽小豆子就没穿过娘作的衣服?」小豆子撒娇似的说道,一边整个人往豆娘怀里扑去,娘身上好香啊。
母子俩正玩闹间,那总是一身白的人儿已经来了。
看了眼前的情景,人儿忍不住微笑道:「小豆子都十二岁了,怎麽还老爱撒娇?」
闻声,小豆子自豆娘怀里擡头,兴奋的叫道:「大哥哥!」
「还是要一样的吗?」豆娘问著人儿。
「不……我今天是来道别的。」
「什麽?」小豆子惊讶的瞪大了眼,「大哥哥要离开这里了吗?」
「嗯,我要离开了。」人儿点头道,伸手摸了摸小豆子的头。
「是去离小豆子很远很远的地方吗?」小豆子忍不住哽咽,眼框也有些红了。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但哥哥有时间会回来看小豆子的。」
「真的吗?」小豆子原本伤心的小脸也回复了一些光采,「那小豆子要跟大哥哥打勾勾。」
人儿笑著跟小豆子勾著小指头,「嗯,打勾勾,说谎的是小狗。」
与小豆子约定後,人儿转身跟豆娘道:「豆娘,我要走了。」
豆娘温柔的看著人儿,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豆娘知道了,出门在外要好生照顾自个儿,知道吗?」豆娘一边说著,一边拿出方才的披褂,「这是豆娘专程为你作的,还好赶在你出发前完成了。」
「豆娘……我不能收。」人儿受宠若惊的说著,眼框竟有些红了。
「哎!跟豆娘客气些什麽?」豆娘皱了皱眉道:「还不快披上让你豆娘瞧瞧?」
人儿红著眼框接过,手有些颤抖著,将披褂披上……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近似於慈母般温柔的对待,顿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虽然这不是娘亲为他缝的,但也足以慰藉他的心了。
「果然白色好看,豆娘的手艺还不赖吧。」豆娘打量著人儿,一边自豪的道。
「娘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哥哥穿了真俊啊。」小豆子跟著说著。
「豆娘、小豆子,谢谢你们这几年的照顾了。」人儿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後,好不容易才道出这些。
「好好照顾自己喔,别又穿得那麽单薄了。」豆娘依然不放心的叮嘱著。
「我知道了,豆……娘……」不知为何,人儿刻意将豆娘两个字分了开。
那天,也是个雨天,不过从那天开始,人儿开始记得要打伞。
因为他永远忘不了,住在杭州的那对母子。
「卿卿,你这披褂倒也别致,是在哪买的?」翔问著,时常看著卿卿呆呆的看著这件披褂,想必有什麽特殊典故吧?
「这个啊,是一对很特别、很特别的人帮我织的。」
「是女人吗?」御狂偏著头道。
「不是。」卿卿望向远方,那是杭州的方向。
「这位客倌,请问你要……咦!」十七岁的小豆子,英姿焕发,是不少姑娘爱慕的对象,这日又被豆娘叫来看店了。
「两份胭脂、两份水粉。」
此时豆娘正好从里头走了出来。
三人,相视而笑。
——END——
伪红颜番外-日之计
三更刚过,鸡才报晓没多久,基於闻鸡起舞乃是修身之本、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上的太阳最漂亮等等的道理,碧落山的山谷里,就有一只早起的鸡……
「卿儿,起床了。」楚华打著呵欠,睡眼惺忪的唤著他的宝贝徒儿,卿卿。
卿卿翻身坐起,揉了揉眼,月亮都还没下山呢,「师父,还早呢……」言罢,又打了个呵欠。
「唔,闻鸡起舞乃是……」楚华话都还没说完,两眼一闭,就往卿卿的方向倒了过来,卿卿无言的接住了楚华,腾出一只手将搁置在一旁的锦被扯了过来,将楚华稳稳当当的放在床的内侧,将被子盖好,卿卿再度打了个呵欠,复又睡下。
「修身……齐家……」楚华犹自咕哝著,「……平天下……」
卿卿翻了翻白眼,得了吧,师父,您老要平天下徒儿是没意见,可是……好歹您老也先把觉睡足了再说吧。
一日之计,嗯?
闻到饭香,是清粥、豆腐,还有花生米,有葱……楚华倏地坐起,朝著饭香传来的方向笑笑,「早安,卿儿。」
「师父,早安。」卿卿拿了个水盆过来,拧了拧帕子後交给楚华,「师父,抹把脸吧,当心等会又睡著了。」
楚云呵呵的笑著,拿过帕子抹起脸,「今天师父有进步呢,至少话说完了一半。」
卿卿停下手边的工作,看了他的宝师父一眼,我当初怎麽会拜了这个人当师父呢?这个外表看来态度从容稳健、谈吐风趣优雅的男人,谁料的到他日常会是这副德行。
「是、是,是进步了一些。」如果说跟半个月前还没进房就睡著相比,的确是进步了,「师父您快起身吧,卿儿要收拾了。」
楚华模糊的应了一声,跳下床便要往外走去。
「师父,您又忘了穿鞋了。」卿卿指了指被蹬到角落的鞋。
楚华搔了搔头,「哎呀,师父老人家记性不好。」楚华拾起了鞋穿上後,回房梳洗更衣去了。
老人家?卿卿再度翻了翻白眼,就不知道您老的年纪有没有比卿卿大上五岁呢,卖老?还早的很呢。
早上,碧落山上阳光正好,绿树清溪、鸭绿鹅黄,如此仙境,叫人忘年。
水流处,但见两人一上一下飞掠著,一人是仙袂翻飞、气度雍容、举止潇洒,踏水无痕,一人是荷衣舞动,风回雪舞,是冰清玉润,若飞若扬、飞尘罕到,两人拆著招。
楚华手拿长剑无名,无名剑,武林十大宝器之一,出自无为子之手,剑身薄却不易折,轻而巧的一把利器。
卿卿持著一把软剑,剑名沁玉,剑身剔透细致,平时藏於腰带间,亦是出自名家手笔,兵器谱上帕是没有前十,也有前二十了。
「卿卿,接为师一招。」楚华出声警示道,随後脚往树伸一蹬,半个旋身,长剑直往卿卿眉间指去,凌厉的来势,十分迫人。
面对如此攻势,卿卿却是不避不闪,他只是将沁玉收起,对无名的来势汹汹,丝毫不以为意,微笑著。
楚华眼见无名就要伤到卿卿,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里,强转剑势,却转得太猛,无名脱了手,飞了出去,插在溪边大石上。
「卿儿,无名差点就伤了你了。」楚华皱著眉,刚才有多危险卿儿是不知道吗?万一要是伤了卿儿的脸蛋,可真是会叫他楚华懊悔一生啊。
「师父啊,不然您要卿儿怎生应付呢?」卿卿吐了吐舌头,刚刚的确玩得过火了,要是师父岔了真气,後果可真不堪设想。
「卿儿,师父在生气。」楚华双手横在胸前,背对著卿卿闷闷的说著。
卿卿见师父生著闷气,马上陪著笑脸,讨好的说著:「那麽,今晚卿儿蒸笼莲花糕给师父陪罪,如何?」
「这个嘛……」楚华双眼一亮,却不马上答应,他侧头瞟了卿卿一眼。
「卿儿再为您弹琴助兴如何?」卿卿含笑,这个师父啊……其实还蛮孩子性的。
「那,为师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楚华说完还故作正经的咳了两声。
师徒二人对看了一眼,半晌双双笑出声,笑声盈满整个山谷,好不惬意!
那段山居岁月,镇日便是在游玩、对招、弹琴中度过。
卿卿知道,师父在世人面前一如仙人一般,潇洒飘逸。
卿卿也知道,师父之所以如此不计长幼,对卿卿视如己出,是因为看出了自己的寂寞。
碧落山的生活,是日後卿卿最珍视的回忆之一。
山隐隐水茫茫,一叶扁舟上,只道是,铁石人也断肠。
望去,夕阳西下水东流,惹閒愁。回眸,向问天,归处是何方?
人间如客寓,把三分分数数,一分是流水,二分是尘土,有一分是家否?
南山青,北水清,惨淡飞烟洞,江湖路,一场空,两度江山梦。
秋风湖上水增波,且高歌,凌波幽梦谁堪破?今朝望断,再随清风远。
舞动残花,梦随西风,琴曲未终、人未散。
莫问去留,望今朝不再忧、不惹愁。
「卿儿……该起床了。」楚华又飘向卿卿床前,幽怨的说著。
卿卿今日连眼也懒得睁了,他一把将楚华拉至身旁空位,扯著锦被盖至了楚华身上……「师父,您老就别玩了,快睡吧。」
一日之计在於晨,是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