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尔特蒙德————土豆猫

"可恶！"族帝奥尔恨恨地念过之后，终于大声叫起来："费莉耶，把御医带进来！"

御医尽全力处理黛血肉模糊的伤口的时候，族帝奥尔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但是，他一直盯着黛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那决绝的表情凄惨得令费莉耶心痛。
然后，在御医们一边擦汗一边宣告救治成功的时候，族帝奥尔仍然沉默着，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令他们退了出去。
在不很宽敞的寝室里只剩下费莉耶的时候，族帝奥尔才看向她，以疲惫至极的表情微笑着，说："帮我看好他，费莉耶。我得去把这边的事情解决掉。"然后，他再次看向黛，在那苍白的薄唇上印上深沉的吻。
突然，族帝奥尔有点错愕睁大了眼睛，迅速结束了这个亲吻，无所适从地咬了自己的手指，接着，却又像要把黛的嘴唇吞噬掉一般，转换各种角度连续吻了许多遍。
无论试多少次，黛都没有抗拒的反应。
抬起头来的时候，族帝奥尔脸上洋溢着只能称之为"幸福"的表情。他就那样，以轻快的音色说："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这一刻，尽管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费莉耶还是对他展露了愉快的笑容。

黛感觉到意识渐渐造访，身体非常地沉重，但是，心情莫名地轻松。就这样睁开眼睛，黛看到被金色的阳光包围着的模糊的身影，于是，声音自己发了出来--"族帝奥尔"。
"他不在。"回应他的是清亮沉稳的女声。
黛立即清醒过来，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改变了样子。
"好福气呀！可以睡在公主殿下的床上。"塞尼克怪里怪气的声音传过来。黛听到后，想马上爬起来，但腰部以下的强烈酸痛限制了他的行动。同时制止他的还有费莉耶压在他的肩膀上的温暖的手。
"我若会介意，就不会让你睡在这里了。"费莉耶说完后稍稍一顿，忽然问："以后叫你什么好呢？‘黛'还是‘戴诺'？"
"随殿下喜欢吧。"z
"那......族帝奥尔是怎么叫你的？"
完全是由于好奇而问的话让黛一下子怔住了。
一旁的塞尼克代替他给出了回答："‘黛'对吧？戴诺？"
黛红着脸点了头。这时候，费莉耶第一次把黛与"可爱"一词联系起来，于是禁不住想戏弄他。"族帝奥尔很快就回来了。他看到你这样，不知道会做什么呢？"
不料黛一下子警觉起来，问："请问族帝奥尔去了哪里？"
"霍顿斯那里。"回答他的是塞尼克。
"多久了？"y
"怎么？"感觉到黛的语调非同寻常，费莉耶忙问。塞尼克代替她回答了黛的问题："大半天吧。能干的事差不多都干完了。"他说完，暧昧地笑了笑--暗示到这种程度就足够了。
霍顿斯曾经不要性命也要拼死把继位无望的欧森帕从已被敌方控制战场上救回来--这是塞尼克告诉黛的。而且，黛非常清楚霍顿斯憎恨华娜莎的原因--霍顿斯不相信欧森帕陛下是黛尔特蒙德唯一的挚爱。
从现在的欧森帕的脸上能看到未来的族帝奥尔的相貌，那么，现在的族帝奥尔与登基前的欧森帕陛下一定也是非常相像的。那么，霍顿斯会不会......
黛的表情严肃起来。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向费莉耶请求道："求您马上带我去霍顿斯元帅那里，我......"
"你去做什么？"b
门口处传来的不愉快的责问立即吸引了室内所有人的注意。族帝奥尔就在那里。他将身体倚靠在用尽全力搀扶着他的侍女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紧贴在他的身上，领口不自然地歪斜着，显出健美的胸肌。
费莉耶只看了一眼便明白：族帝奥尔已没有了独自走回来的力气，于是顺便"借用"了那里的侍女。她淡淡地瞟了那个娇小的侍女一眼，问族帝奥尔："怎么回事？"
将这理解成对自己的不满，侍女耸起肩膀缩向后方。族帝奥尔的重心立即不稳，他抓起她的下巴，随便地吻了一下，轻巧地打发她走了。
接着，族帝奥尔无视其它的人，摇晃着走到床边，直接跪下来，对着黛焦虑至极的脸十分温柔地笑了。"我陪霍顿斯玩儿了一会儿。没事了。他答应我，以后你想去哪里都没有问题。"
这样的回答与"霍顿斯把你给了我"并不相同，有着充足的自由空间，证明了族帝奥尔当时的话绝非儿戏--"如果以后你肯告诉我你的事情，我就把重要的事同你商量"。
黛惟有怔怔地看着族帝奥尔，无法思考也无法移开视线，任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然后，有什么有温度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我做这些又不是要你哭的，喂，我可是一点儿都不想看你哭！真的被我感动了的话，就多吻我几下吧。"用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说着耍帅的话，族帝奥尔却没有替黛擦眼泪--他已经没有那份力气了。
听到族帝奥尔这番话，黛哽着泪水笑了。"族帝奥尔，我比什么都还要喜欢你--"
就在黛努力着要重叠二人的嘴唇的时候，族帝奥尔做出了明显对此毫不关心的举动--"啊，啊。真开心！"他胡乱地说着，"往里让一让，我要在这里睡一觉。"话音未落便滑到在地。
虽然一时间无法适应他说的话，黛还是随着族帝奥尔滑倒的轨迹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他却差一点使自己滚下床去。
费莉耶连忙扶住了他。g
这时，塞尼克也把族帝奥尔从地上拖了起来。
将族帝奥尔抬到床上，在黛身边的位置安顿好他，塞尼克感叹着："这种情况下都睡得着--了不起啊，了不起！--戴诺，你的判断力有待提高--霍顿斯就是死也不会碰欧森帕陛下的东西。"当然最后一句是压低了声音在黛的耳边说的。
瞬间，黛恢复了冷静，同样用只有他和塞尼克听得到的声音问："陛下希望尽快看到结果吗？"
"你很清楚嘛！"塞尼克说着，离开黛，对费莉耶说："我啊，之所以会听国王陛下的吩咐的另一个原因，不是因为他能把我怎么样或者能给我什么。他啊，是这世上我最尊敬的人。你呢，你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我遵从的东西存在吗？"
在那个飘着细雨的夜里，费莉耶要塞尼克留在王都为自己做事，而塞尼克轻巧地回避了。可是，他却一直没有离开公主府。这的确令费莉耶费解。她瞪着塞尼克，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黛的声音插了进来。"公主殿下。塞尼克在乎的，就是他的准则。除了感兴趣的物品外，他比什么都在乎‘真实'。您想要让他帮您做事，务必请先告知他与之相关的一切--无论是动机还是目的。否则，即使是没有别人的拜托他也会去做的事，您也无法得到您想要的答复。"
知道塞尼克的目的就是让黛说出他想要的，费莉耶有点不甘地吞了一口口水。深呼吸了几次，稍稍斜了斜视线，确定没有别人在，才开口："你想要知道吧？塞尼克，我会在明年的例会上宣布，给自己一个一到两年的假期，去不同的地方走一走。顺便看看，那些没有身份地位的人中是否有谁可以成为我未来的孩子的父亲。"
"国王陛下已经同意了吧？"塞尼克叹了口气，说，"你也够任性的。这件是若是被睡着的家伙听到了，会很难处理啊。"
"不会。"费莉耶自信满满地说，"这是我们最初的交易。"说到这里，她忽然看向黛，"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向我求婚？--是我要求的。只要他放弃对王位的争夺，我就把国家给他。反正这个国家会由我的孩子继承。"
"聪明的决定。"塞尼克说，"如果他打出‘王和黛尔特蒙德的孩子'的旗号，这个国家的平民大概都会站在他那边，不过，恐怕所有的大臣都会竭尽全力地暗杀他吧。到时候，佩拉拉就完蛋了。可是即使这样你也不能确保所有的臣子都能听他的话啊--黛尔特蒙德可是他们的死对头。"
"这个我会处理。你不会以为我能力不足吧？"
费莉耶魄力十足的问话令塞尼克愉快地笑了："喂，我对这样的你会选择的男人抱有相当的兴趣。哪，旅行时，要不要雇我当保镖？"
"好啊。"费莉耶用自己都觉得惊讶的轻快的音色回答到。

因夜幕降临而清凉起来的院落里，被雨水浸渍过的土地仍飘散着特有的香气。接受了充足的阳光的夜来香还未完全开放，只是用细小的白色花蕾点缀着周围的墨色。
佩拉拉的国王陛下独自坐在庭院一角的石桌旁，对月畅饮。
"一个人？好雅兴啊。"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欧森帕放下饮干了的酒碗，一边添酒一边头也不回地招呼："霍顿斯，咱们多久没一块儿喝了？"
老实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霍顿斯说："那小子今年是二十五岁吧？二十五年了。"
"是吗？二十五年啊......"欧森帕说着将手伸向桌上打开了的酒坛。霍顿斯快他一步抢过了它，说："别装了。你溜出去游山玩水，寻花问柳......以为我和别人一样不知情吗？"
"也对，"欧森帕轻易地放弃了，"我也没想过要瞒你。还有，多谢帮忙。"
"谢什么？我几时拒绝过你的要求了？不想他们重蹈你的覆辙为什么不给他一个职位？那小子精明着呢，和他母亲一点都不像啊！"
"没错。可是他本人没有这个意愿。而且，我的黛丽德说过，想过得安心舒适，起码要有两个人：一个身居高位，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动用所有特权；另一个最好什么都没有--这样才能不被权利义务束缚，全力做想做的事。"欧森帕说着端起酒碗，淡绿色的液面出现了不规则的波纹。
霍顿斯见状，立即岔开话题："居然用媚药的名字称呼自己女人，亏你想得出来！"
"喂，第一个这么叫她的可是你！"欧森帕说着，笑了出来，"她的儿子怎么样？"
"比你当年差远了。"霍顿斯干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比你女儿要好一点。能在这里掩饰自己的能力也是不错的技术，可是，只为了公主不太值得。"
明白这已经称得上是赞美了，欧森帕愉快地举杯："今后就不会了。来，干！"

第二天，族帝奥尔一醒来就发现黛把头发剪短了。深褐色的头发柔软地垂着，最长的发梢也不过才及到肩膀。这使得黛的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容易看得清楚。族帝奥尔不由地不平起来--为什么那家伙比我更清楚他适合怎样的装束呢？
"真清楚......"这就是睡了一整天的卡兹曼领主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黛不自觉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虽然下巴上的指痕仍未消退，但是，不知道塞尼克是不是故意的，剪短了头发以后，族帝奥尔留下的吻痕格外显眼。
注意到他的动作，族帝奥尔很开心地任由他误会下去，继续了自己对于发型本身的评价："还好，看上比较有精神。"
"哦？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呢。"费莉耶多少有些无聊地说。
"已经答应过了，没必要反悔。要说不甘心倒是有一点点......"
在两人进行着平和的日常对话的时候，黛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族帝奥尔先确认了塞尼克已经离开的消息，然后，一边确定黛不可能听得到他的声音，一边凑近费莉耶。这是两人之间特有的默契，想说什么不希望被别人听到的话时就伪装成亲热的样子。费莉耶于是靠近了族帝奥尔，听到的却是未来的国王陛下肚子里传出的叫声。
"啊，饿死我了，你也知道陪霍顿斯过招有多辛苦"族帝奥尔随便地抱怨了一下，然后进入正题--"费莉耶，我真的不记得了--他昨天哭过之后又说了什么？"
正如费莉耶所料想的，族帝奥尔不可能在清醒的时候拒绝那样美好的接触。但是，这种事好像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这样问吧？费莉耶想要拿族帝奥尔寻开心的想法刚刚启动，不远处便传来了水晶一般华丽的音色--
"族帝奥尔，我，比什么都还要喜欢你。"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的黛用十分温和的声音说着，同时把端来的食物放到族帝奥尔身边。
"喂，"完全没有道谢的意思的族帝奥尔紧盯着黛的脸，过了许久才说，"回去以后好像不用管修司缇砥了吧？"
黛的身体猛地一震。
"怎么？"族帝奥尔缓缓地问，"你不是让他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么？起码要让他多享受几年才对得起你的努力--除了霍顿斯的事之外，你自己招惹的麻烦根本就不必我出手吧？"
"......"
没有理会黛的思索，族帝奥尔向着他伸出了手："拉我起来！"
这看起来有点赖皮的撒娇将刚才略微紧绷的气氛一扫而空。费莉耶不由地抿起唇角。然而，黛没有顺从族帝奥尔的话，还是站在与族帝奥尔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拉我起来啦！"族帝奥尔继续耍赖，"不然，你要费莉耶喂我不成？"
黛于是只得走过去。
在费莉耶那精明的脑袋想到族帝奥尔接下来要进行像"用嘴巴喂我"之类的要求的时候，族帝奥尔突然抓住了黛的手腕，然后一把将他拖到了床上。
"今天你给我好好地躺着！"族帝奥尔说罢，将黛的肩膀压进蓬松的羽绒床垫中，然后慢慢俯下身子--他的目的是亲吻黛的脸颊。
然而，黛却随着族帝奥尔的动作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令那个表示歉意的亲吻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略微的惊讶之后，族帝奥尔接受了黛意料之外的热情。接下来，黛主动拥住族帝奥尔的脖子，配合地微微扬起下巴，紧紧地缠绕住他的舌头--就在这个时候，族帝奥尔一把推开黛，跳到床下去了。
族帝奥尔慌乱地拒绝进一步亲热的样子，在费莉耶看来是难得一见的奇景。她饶有兴致的欣赏起来。只见族帝奥尔拼命地深呼吸，仿佛想将热情的余韵随着肺里的空气一同排除。
努力令呼吸平静后，族帝奥尔才用略带不悦的声音对黛嚷起来："拜托，这个时候不要诱惑我！万一我把持不住怎么办？你受得了我还受不了呢！再把你弄成那样我恐怕会疯了--先说明白，等你痊愈以后，想干什么我都陪你--还是说，我又有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黛微笑着，深色的眸子中闪烁着鲜明的邪气--充分说明他适才的行为只是为了戏弄族帝奥尔，以水晶一般纯净华美的声音说，"是您要求我亲吻您的，族帝奥尔。不过，若是作为感动的谢礼，只是亲吻未免过轻，我想给你独一无二的享受--只是希望您在日后验取。"
此时，费莉耶才了解到黛在为当时的事情而闹着小小的别扭--这种形式的话，族帝奥尔应当是非常欢迎的。那句"我想给你独一无二的享受"使佩拉拉的公主想到了黛为塞尼克送行时说的话："以后有时间的话请去卡兹曼吧，我会给你这次的报酬。"当时塞尼克的回答是："我想也是！你在唱给领主大人听之前是舍不得让别人先享受的！"
黛的歌声我也想听呢！费莉耶独自思考着：干脆下次就和这个男人一起去卡兹曼吧。到时候，想个什么办法不要让他再溜掉就好了。

*完*

番外--黛丽德
在世人眼中，在佩拉拉稳居帅位的大将军霍顿斯是位淡薄名利的忠臣，而在那个男人眼中，霍顿斯不过是一件好用的物品。
想着这些的时候，眼前的男孩子就越发碍眼了。霍顿斯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这个被莱达伊特舍弃的漂亮小男孩有一双过于天真的深褐色的眸子，让霍顿斯禁不住想起那个女人--黛尔特蒙德不惜一切守护的舞姬，华娜莎。想不到她也能生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