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尔特蒙德————土豆猫

"生气了啊？"莫奇说着，将黛引入房间，一边准备检查用具一边说："我们以为这样对你比较好，毕竟当时是那样的情况，谁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你的母亲也......"
"不要提她！"族帝奥尔大声吼到。莫奇却不在乎似地说："她怎么说也是你的母亲，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喜欢她呢？"
"别岔开话题！你们都没说的话，费莉耶是怎么知道的？！"
"她可以问别人。国王陛下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莫奇说罢，开始为黛检查。族帝奥尔只有乖乖闭嘴。
感觉上过了相当长的时间，莫奇终于收起用具，说："这孩子是被人毒哑的，不怎么好治。"
"这么说是能治了？"族帝奥尔立即要求道："治好他。"
莫奇点头答应后，问："就是这个孩子吧？"他指得是一年前宫中的谣言：卡兹曼的领主喜欢男孩子。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族帝奥尔的话无异于承认。莫奇于是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黛。"族帝奥尔不耐烦似地说。
"黛尔特蒙德吗？" 这是只有深知族帝奥尔习惯的人才会猜到的。
族帝奥尔和黛都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但又都很快恢复平静。
"知道了不要随便说。"族帝奥尔说完，拉起黛，逃跑似地走了。
此后近五个月的时间里，莫奇每天都到领主府里为黛煎药。他会时不时地讲一些族帝奥尔小时候的事。黛于是知道了族帝奥尔极度厌恶苦味的原因：族帝奥尔的母亲在怀着他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每天都要吃许多极苦的药，而且，她生下族帝奥尔就拒绝救治......族帝奥尔从未拥抱过自己的母亲。他与父亲也极少接触，大部分时间都和森尼在外面胡闹，玩累了就爬进莫奇的院子里......
"您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可以发音后，黛问。
"你不想知道的话，不听的方法有很多。"
莫奇笑着说，声音十分柔和。黛一时找不出适合的话来反驳，许久，才缓缓说道："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莫奇称赞道。黛已经发觉了族帝奥尔找莫奇为他治疗的真正目的--为原谅那位老人找一个理由。莫奇于是说："族帝奥尔大人是个别扭的孩子，但他不会为了目的就不考虑过程。他会带你去我那里是因为他喜欢你。我会把你治好，告诉你这些事，无非是想要你在这里多呆几年。许多事情我们这些老家伙没办法教他，但族帝奥尔大人必须知道--而且要在和公主殿下成婚之前，希望你能教会他。你是个吃了不少苦的孩子，好孩子......" 看着莫奇湿润的眼角，黛将想问的问题收了回去。
--人们时常谈论的公主殿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z
这是黛第一次对未曾谋面的人产生兴趣。而产生兴趣的原因，他十分清楚。虽然清楚，但他没有理会。
治疗结束后，族帝奥尔要森尼叫黛去找他。自从莫奇在黛那里煎药起，他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附近。他对苦味的敏感是近乎神经质的。见到黛以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有苦味。" 黛于是垂下头道歉："对不起。"
那是几乎无法形容的残酷又甜美的音色，像是掰裂未经打磨的水晶，每一次震动都会剥落听者的理性。
"很好听啊！"族帝奥尔愉快地称赞道，"叫叫我的名字试试？" 黛一下子怔住了。他认识的人里只有安休里亚可以直呼族帝奥尔的名字。所以他还是用以前的称呼："领主大......"
"听不懂我说的话啊？"族帝奥尔粗鲁地打断他说，"别告诉我你不认识！"
黛每回一封信都要写一遍族帝奥尔的名字，他只得开口："是。族帝奥尔。"
"这就对了。"族帝奥尔快活地问，"除我以外，还有谁听过你的声音？"问罢见黛没有回答，族帝奥尔自己说道："莫奇应该是已经听过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森尼呢？"
"他没有。"发觉族帝奥尔的意图，黛平静地答道。
"那就好。黛，你的声音只给我听，如何？"y
听到预料中的要求，黛顺从地低下头去："是。"
就如黛允诺的，他没有在族帝奥尔以外的人面前说过话，即使面对的是安休里亚和森尼也不例外。对此，森尼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倒是安休里亚常为黛鸣几句不平，但都被族帝奥尔当作老年人的唠叨，不予理会。

当安休里亚不再为族帝奥尔对黛的语言限制叹息时，华洛纳的领主纳迪洛斯带着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子来"拜访"族帝奥尔。
纳迪洛斯是佩拉拉内唯一一位能与族帝奥尔竞争绯闻数量的人。换句话说，两人的好色程度有得拼，常常为争夺与一名女子过夜的先后挣个你死我活。所以，像这种名为"拜访"的碰面，目的无非是炫耀刚得手的漂亮女人，顺便再打探一下对方，看对方有没有比得过自己的美女，再在购买与嘲讽中做选择。不过，这种"拜访"一般都是以族帝奥尔取胜告终，一来他本就从事这种买卖，二来，相貌和年龄也是他略胜一筹。由于华洛纳是由卡兹曼去往佩拉拉各处的必经之地，纳迪洛斯也算得上是族帝奥尔的半个上司，族帝奥尔一般都会在最后送纳迪洛斯一点好处，所以，纳迪洛斯来卡兹曼的次数远较族帝奥尔去华洛纳的为多。
这一次，纳迪洛斯带来的是佩拉拉境内极罕见的金发美女。她拥有小巧玲珑的五官和曼妙的身段。族帝奥尔第一眼见到她就问了她的名字。
"卡兰蒂妮。"b
女子回答的同时，纳迪洛斯得意地大笑起来。他知道族帝奥尔见到中意的女子都会先询问对方的名字，所以自然地认定这一次终于有机会胜过族帝奥尔。
族帝奥尔没有在意纳迪洛斯，直接对那名女子说："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纳迪洛斯笑得更加猖狂了，他因为强烈的笑意而不得不断断续续地问："我说， 族帝奥尔，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没有女人就实说嘛。也不用搬这么老套的段子出来......这个女人可是我费尽心机弄到的，比得上她的，怕是只有王都的公主殿下咯！"
族帝奥尔不由地笑了，他打从心底认同纳迪洛斯的话，但就是不想认输。于是，聪明的头脑在迅速运转之后做出了适当的决定。族帝奥尔马上说："这个嘛--人倒不是没有。"
"我看你就认了吧，反正公主殿下迟早也是你的--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女人你也敢要，我真得佩服一下你的胆量。不能像以前那么逍遥也是迟早的事，你不用太介意，啊？"纳迪洛斯就差没说"我会帮你保管你的女人"了。
纳迪洛斯轻佻的态度和不可一世的气焰令族帝奥尔的笑容张狂起来。他打个响指叫来身后的女仆，小声在她的耳边吩咐着。那个女仆先是一脸惊慌，接着又露出为难的表情，族帝奥尔却大声命令她："快去！"
"什么人要藏这么严实？"纳迪洛斯知道族帝奥尔习惯把中意的人放在身边，故意问，"还有你一两句甜言蜜语搞不定的？"后一句里掺了点私怨：他中意的好几个美女都因族帝奥尔的几句话便义无反顾地弃他而去了。这一次，纳迪洛斯打定主意要让族帝奥尔好好尝尝败北的滋味。
"那种东西也只能骗骗费莉耶。"族帝奥尔漫不经心地说着从别人嘴里说出定会被公主殿下大卸八块的话。他知道纳迪洛斯对费莉耶的畏惧。费莉耶每次杀人都会召集国内的领主。被她杀死的人，只是死法就足以被人牢记于心。纳迪洛斯第一次见时还被吓得尿了裤子。当时，费莉耶处决的是在托普斯意欲对她不轨的领主。她将那个人绑在一口大锅里，注入没过其半身的凉水，然后在锅下点火......令纳迪洛斯恐惧的是那位领主在水被煮沸的过程中发出的越来越凄厉的诅咒，而不是在最近的距离正对着他的费莉耶冰冷而又邪媚的笑容。确切地说，纳迪洛斯不是不怕，而是没敢看。族帝奥尔抬出费莉耶的名字无非是让他闭嘴，而纳迪洛斯也确实没有再说什么。族帝奥尔将视线移向纳迪洛斯身后的卡兰蒂妮......

映在族帝奥尔瞳孔中的金发美女突然睁大了漂亮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置信的事。她几乎是同时用手捂住不由自主地张开的嘴巴，把即将出口的惊呼吞了回去。
纳迪洛斯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眼睛瞪得滚圆，整个身体向前倾，直到失去平衡才踉跄几步，站直身子，却还没有回过神来。
族帝奥尔得意地笑了。他转回身，然后微微怔了一下：他身后站着的美人有一张言辞无法形容的漂亮脸孔。那美丽的面容、优美的身姿以及典雅和谐的气质完全掩盖了缠绕在她身上的由金子和各色宝石制成的饰品的光彩。族帝奥尔一时间无法思考其它的事情，好在纳迪洛斯被迷住的程度要比他深好几倍，无暇顾及族帝奥尔这一段时间的惊讶与沉默。
视线顺着对方比金丝更柔亮的深褐色长发滑下，越过存在着好像能接纳一些的奇妙引力的、接近黑色的黯淡的眸子，细致到完美的鼻梁，姣好的诱人的唇......直到视线划过对方消瘦的肩部，族帝奥尔才可以强行将身体转开。他不由地暗念着：多久没有好好地看他了？
令注视者无法转移视线的人正是黛。他依族帝奥尔之言换上女装，事先并不知道原因，但，一见到纳迪洛斯带来的女子就立即明白了事件的始末：族帝奥尔是要用他撑门面。虽然明白了族帝奥尔的意图，黛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一直是族帝奥尔最常见到的没有明确焦点的视线和漠然的神色。
许久，纳迪洛斯终于回过神来。即使被迷得神魂颠倒，纳迪洛斯还是不想就此认输，于是搬出了最后的王牌--"我的卡兰蒂妮可是远近闻名的歌妓，连夜莺都会为了倾听她......"
"黛，"族帝奥尔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纳迪洛斯，说："说句话给纳迪洛斯大人听听。"
得到了这样的命令，黛于是张开了口，但吐出的只有一个字："是。"他很清楚族帝奥尔的占有欲：即便是为了炫耀，族帝奥尔也不会喜欢他在别人面前说话的。
可是，这只有一个字的发音彻底击败了纳迪洛斯，他不得不与族帝奥尔商量道："族帝奥尔，谈笔生意吧。我用卡兰蒂妮和一百枚金币换这个女人去我那里住一个礼拜，如何？"
族帝奥尔放肆地笑了："黛，你的意思如何？"g
这与之前的命令不同，不是只能以声音完成的命令。黛于是做出一个极自然的为难的表情，轻微地摇了摇头，然后向族帝奥尔投去企求的目光。
黛的这一举动令无意中期待着他的声音的纳迪洛斯将积压的嫉妒完全爆发出来。他恶狠狠地发话："好！族帝奥尔，我用一千......，不，三千金币买她！"
他以为族帝奥尔必定会为这笔钱财动心，但族帝奥尔一副没把这放在心上的样子。"纳迪洛斯，凭咱俩的交情，我会要你的钱吗？"族帝奥尔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说，"等我玩儿够了，自然会把她送你，只怕到时候你没有兴趣了。"
如果黛真是女性，族帝奥尔一定会接下这笔生意。
"有你这句话，我等到你结婚！"纳迪洛斯诅咒似地说，随即转身就走，甚至没有拉他带来的卡兰蒂妮。金发女子只得追着跑出门去。
待脚步声完全消失以后，族帝奥尔再次转向黛。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看黛的脸。"做得好！"族帝奥尔用极快活的声音说，"回去。别换衣服。在房间等我。"然后就像发现了宝藏的小孩一样，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他要先完成今天的工作。
黛紧紧地抓住胸前的金属饰品，缓缓地挪动步子。
快三年了吧？--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
本来以为族帝奥尔绝对不会想到那件事，毕竟他是只喜欢女人的......黛的心仿佛被绞紧了似的疼痛，他不得不再次确认自己对公主殿下产生兴趣的原因--是族帝奥尔。
我喜欢族帝奥尔。
黛并没有反复玩味这件事，只是明确这个事实后就回复到原来的心境了。
没有必要细想。身为色中饿鬼的族帝奥尔与某个人根本就不存在相似之处，而且现在的心情是与当时不同的"喜欢"。
黛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自己张开的左掌上。掌纹繁杂的手掌中，感情线一直延伸到食指根部，生命线与智慧线的起始部分汇成一条，然后在不同的部位分出五条分支。看到这个的时候，那个人曾经这样说："哇塞！够乱的！感情线这么长，会很辛苦噢。不过，这样才不会可惜了你的嗓子。哪，什么时候找到爱人，再唱歌给我听吧。"
对不起，塞尼克，我，不会再唱了。就如你所说的，我也会选择比较轻松的生活。
这里足够好--至少现在还是。
黛像要说服自己似的在心底反复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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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帝奥尔的工作室在领主府东侧一座精巧的二层建筑的顶层，其下方是安休里亚的寝室--这是安休里亚竭力要求的结果。不过，想要以这种方式管住族帝奥尔是绝对不可能的。安休里亚在提出要求之前就知道。
就像现在，看着族帝奥尔用比平常快三倍有余的速度处理文件，安休里亚不必考虑就清楚接下来他想要做什么，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族帝奥尔这一次的对象会是黛。
完成工作，族帝奥尔一扔笔，连招呼都没打就窜出门，直接由楼梯上跳下去，惹得侍女们一阵惊呼。他对她们抛了个飞吻，然后立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黛的房间在领主府的西南侧，森尼的隔壁。族帝奥尔轻手轻脚地溜到这里，通过门上的镂刻看到黛正穿着那身女装专心致志地回信，便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没发出任何声音就绕到他背后，一把将他拥进怀里。
黛好像早就发觉了似的，完全没有吃惊。他先将手中的毛笔放好，然后回头，想给族帝奥尔一个笑容，可是，脸部的肌肉像麻木了一般，完全不服从大脑的指令。于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族帝奥尔面前无法微笑的事实。
族帝奥尔用左手抓住他的下巴，右手扯下他束住头发的绳子，带点责怪意味地说："我不是叫你别换衣服吗？怎么饰品全不见了？"
"对不起。"黛以绝美的声音重复他在族帝奥尔面前最常说的没有实际意义的话。族帝奥尔不曾真正责怪过他，这次也是。在黛道歉之前，族帝奥尔已经把手插进他的头发中，享受一滑到底的柔顺质感，同时吻上他的唇。
静静地接受族帝奥尔的吻，黛如二人初见时一样，既不迎合也不反抗。族帝奥尔显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的唇正贴着黛光滑细致的肌肤移向他的耳边。
"不喜欢就说出来。"族帝奥尔略低沉的迷人音色阐述了如字面一般的事实：他只允许对方"说"。
再次吻上黛的唇，族帝奥尔将他抱到床上，开始剥他的衣服。
想要暴露出黛单薄的肩部，族帝奥尔将黛领口处的衣服向两边扯开。但，也许是运动的幅度过大，族帝奥尔的手肘撞到了床一侧的墙壁。他于是发现黛的床很是窄小，运动起来不太方便，不由地皱起眉头。不过这个表情并未持续多久，族帝奥尔很快咧开嘴笑了，他抱起黛来，大步走出去。
族帝奥尔很难得地以正常的步速走在长廊上。他将整张脸埋在黛身上，完全不理会侍从和仆人好奇或惊诧的视线。族帝奥尔是没有看到，不过，看到了这一切的黛也没有理会他们，不同的是，黛是刻意不去理会。
族帝奥尔的目的地是他的卧室，黛虽然从未来过，但早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