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了。」
同一时刻,蜀道行回到草屋里,四处都找不到桐文剑儒的踪迹,他开始慌了,在屋子里寻视一遍後,发现石桌上的一封书信,一打开来看,蜀道行立即愤怒地将信撕成了碎片。
「耶...这位兄弟...先息怒吧...」
乍闻一道陌生的声音,蜀道行望向门外,有一清秀、打扮豪华而贵气的男子正站在那里,不由分说,蜀道行立即挥刀架在男子的脖子上。
「啊...这......吾只是好意来告知你一件事的啊...」男子见著离自己不到一寸的刀刃,不禁吓得冷汗直流。
「你如何知晓这个地方?」蜀道行语气低沉道,如果答案让他不满意,下一刻可能人头就不保了。
「这并不重要啊...我知晓桐文剑儒去了哪里...」
「他在哪里?!快说!」一听到桐文剑儒的名字,蜀道行便急著问他的下落,刀刃不自觉地又向前移动一分。
「先...先将刀拿开...」男子小心翼翼地将刀刃推离自己的颈项後,又神态自若地对蜀道行道:「我带你去比较快。」
「走!」
* * *
翌日,疏楼龙宿就告诉他,昙无花在今夜就会绽放并结出果子来,所以到了夜晚子时的时候,疏楼龙宿就带著桐文剑儒来到疏楼西风的後院,两人坐在大树下,静待昙无花花苞绽放的那一刻。经过了数小时 ,昙无花一直没有绽开的迹象,一直到了寅时,桐文剑儒实在不敌一波波睡意袭卷而来,微微地阖上了眼帘。
「桐文?」疏楼龙宿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因为夜已深寒意重,桐文剑儒下意识地往温暖的地方靠去。见桐文剑儒已入睡,疏楼龙宿便脱下外衣,披挂在他的身子上,一手环著桐文剑儒的肩膀,让他更 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疏楼龙宿痴痴地望著桐文剑儒的睡颜,情不自禁之下,竟低头亲吻著他的眼睑...脸颊...
此时气氛极佳,疏楼龙宿早已下令不准有人前来打扰,但这一幕,却还是被人给瞧见了。
男子与蜀道行早已在院子的树丛後待上一段时间,男子见身旁的蜀道行双眸微微泛著红光,一脸狰狞骇人的表情,真怕侠刀一刀劈过来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蜀道行再如何震怒,也动不了眼前的两人,因为疏楼西风有著疏楼龙宿所摆设的结界保护,一般招式是无法轻易破解的,只见蜀道行不发一语,转身离开就走,男子见状,也松了一口气。
「任务完成...也该回去了。」
又过了数个时辰,到了鸡鸣破晓之刻,在微弱的阳光照射下,昙无花终於渐渐地绽放开来。
「桐文...汝看!」疏楼龙宿轻轻地摇醒怀中的桐文剑儒,要他往昙无花的方向看去。
桐文剑儒睁开迷蒙双眸,疑惑地向疏楼龙宿所指的方向望去,柔和的粉红色映入眼底,昙无花终於完全绽开,一朵稀世美豔的奇花就此展现在眼前,而在完全绽开的同时,花瓣中央也结成了一颗晶莹剔透、 光泽似水晶般的种子,那就是无花子。
「好美...」桐文剑儒被这难得一见的奇景震撼了心底,说不出任何的形容词,只是凝望著结合著纯白色与淡粉红色的花瓣的昙无花。
见桐文剑儒被昙无花的美所吸引,疏楼龙宿也甚为高兴,这朵花的绽放除了自己,汝是第一个...也是最後一个能见到它之人。
疏楼龙宿走向前去,轻轻地摘下位於花朵中央的无花子,递给桐文剑儒。
「此物赠汝。」
「什麽?」疏楼龙宿竟要把如此珍贵的东西赠予他?
「能够再见到汝,吾很高兴,这一点小东西不算什麽。」疏楼龙宿一边笑道,一边拉起桐文剑儒的右手,将无花子放在他的掌心里。
「多谢!」原来...疏楼龙宿才是一直默默在关心他的朋友,桐文剑儒的心里对他涌起了无限感激。
「吾俩之间还须客气什麽?吾派人送汝出疏楼西风吧。」
「不用麻烦了,吾自己离开就好。」他现在真想马上回去见蜀道行,让他服下无花子。
「那好吧......一路小心,若有事,随时可以到此地找吾。」
「嗯......」
看著桐文剑儒离去的背影,疏楼龙宿悠閒地摇起了羽扇,微笑道:「好戏要上场了......接下来会如何呢?蜀道行...吾期待汝的表现啊,呵呵呵......」
第十三章
得到无花子的桐文剑儒,一出疏楼西风,旋即施展轻功飞快的赶回小屋,也不浪费这分秒必争的时间。
他见四周没有蜀道行的身影,於是推开了小屋的门,一袭靛紫色映入眼底,蜀道行背对著他。
「蜀道行。」桐文剑儒唤道,但蜀道行却仍是背对著他,不回过头来,以低沉地嗓音问道:「你去哪里?」
「取药,对汝功体有益的。」桐文剑儒不说出这是让他心性平静的药,而采用另一种说词,因为蜀道行现在的性情阴晴不定,恐怕不会轻易相信他人。
「哦?那这种药要去哪里采取?」蜀道行仍是背对著他,让桐文剑儒看不清他的表情。
「离此地约二十里远的远天峰。」想必他一定是离开太久了,蜀道行才会有此一问,情急之下只好先撒了个谎,先让蜀道行服下无花子再说吧。
「这样啊...」闻言,蜀道行终於转过身来,形状优美地薄唇竟带著冷冷笑意,道:「那药在哪里呢?」
一听,桐文剑儒拿出小心翼翼藏在怀中的无花子,递给蜀道行,孰知,蜀道行竟连看都不看一眼,右掌一个使力,无花子瞬间化为灰烬。
桐文剑儒见状,先是愣了一下,随後急忙出言道:「蜀道行!汝做什麽!」
「吾怎麽不知...原来疏楼西风也唤作远天峰啊...」蜀道行的眼眸倏地沉了下来,一步一步地走向桐文剑儒。
「这...」听完此言,桐文剑儒又是一惊,他竟会知晓自己前往疏楼西风?不可能啊...从来没有人知晓疏楼西风的确切位置,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你假意与吾离开儒门天下,其实...还是对疏楼龙宿无法忘怀吧...」蜀道行一句一句地讽刺著,走到桐文剑儒的面前,更是毫不留情地抓住他的右手。
「汝在胡说什麽?!」什麽叫做对疏楼龙宿无法忘怀?桐文剑儒简直不敢置信这是蜀道行会说出口的话。
「怎样...他待你好吗?你们...有过关系了吧...」
「汝!」听见那不堪的言语,桐文剑儒止不住自己的怒意,一巴掌就要朝蜀道行的脸上落下,蜀道行毫不费力地拦住他挥过来的手,接著反捉住他的手,顺著力道将桐文剑儒的身体拉至贴近自己的身旁,在他耳畔轻轻地吐气:「怎样?你和他的感觉如何......」
「蜀道行!住口!吾和他不是汝想的这样!」头一次被人用言语这样的污辱,桐文剑儒不禁气到全身颤抖。
「什麽叫不是吾想的这样?!」蜀道行一改先前的冷笑,暴怒地吼了出来,并加重施在桐文剑儒手腕上的力道,将他推倒在石桌上,接著眼光扫到他腰间所配带的紫文桐剑,蜀道行又笑了:「这把剑是他送你的?哦......不错嘛...不过,吾能断你的秋叶桐剑,这把也不例外。」
「蜀道行!汝别太过份了!」什麽叫断汝的秋叶桐剑?!难道那时的汝,根本不是发狂,而是根本就有此意?!桐文剑儒愤恨地瞪著压制在自己上方的蜀道行,怒言道。
「过份?什麽才是过份?...你胆敢背叛吾...就要有心理准备......」蜀道行以带著寒意的眼神望著桐文剑儒,忽地,他用一手抓住桐文剑儒的双手,而另一手则迅速地扯开桐文剑儒的衣服,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蜀道行,住手!」桐文剑儒极力地挣扎喝喊著,但盛怒中的蜀道行又怎麽会就此停手呢?
他沿著桐文剑儒小巧的耳垂,一路舔吻下来,来到光滑柔嫩的颈项,蜀道行更是著迷地停留在那个位置,反覆亲吻著,桐文剑儒则趁他一个不注意,挣开禁锢,抽出腰间的紫文桐剑,划过蜀道行的脸颊,剑尖直逼蜀道行的颈边。
「桐文...」脸颊上滚烫的鲜血缓缓流出,蜀道行这才恢复了神智,抬起头来,才发现桐文剑儒已经泪流满面,凄然地看著他。
而眼前锐利的剑尖所胁,他只能退离石桌,眼里不见抵在自己颈边的利刃,深邃的眸子只看到心爱之人那伤心流泪的小脸。
桐文剑儒努力地撑手起身,再拉好自己的衣服,接著才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蜀道行,悲怆道:「吾到现在,才知晓汝是这种人!以前那个以侠为道、以仁义为心的侠刀蜀道行到哪里去了?!千韵与无色...竟会为汝而死!他们死的真不值!」
语毕,桐文剑儒收起紫文桐剑,一把推开蜀道行,伤心地跑出这个小屋,而蜀道行则被桐文剑儒最後的那番话狠狠地重击了一下心口,待他反应过来,桐文剑儒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蜀道行内心懊悔莫及,但已发生的事、已说出的话再也收不回来了,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突然突然暴躁易怒,现在的他也没资格再去找桐文剑儒了,提起侠刀,他决定先回水泉静心,再来祈求桐文剑儒的原谅。
气愤交加的桐文剑儒,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他觉得累了,便停步靠在一棵树干旁休息,美丽凤眼中还有许多晶莹地泪水不停地滴落,忽然,他倏地呕出一口鲜血来,开始不停地喘著气,这是体内真气开始紊乱,气血相冲的现象,桐文剑儒因伤心过度,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才会导致此种情形的产生,渐渐的......他呕出更多的鲜血,人也终於不支而倒地了......
* * *
桐文剑儒再度醒来,已经是三天後的事情了。
他抬头望著四周素净的装饰,垂挂著笔劲雄健的书法,墙的正中央还有著象徵道教的太极,这里是...
「你醒了。」一名白衣打扮的书僮送来饭菜,对桐文剑儒笑道。
「汝......」这个人好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桐文剑儒看著面前有些稚气又有些老实的面孔,实在是想不起来。
「我叫南华,是少主救你回来的喔。」
「南华...?少主?」
「此地是云笈观。」像是知道桐文剑儒接下来的疑问,南华顺便把下一个疑问也一起答了。
「是尘道少啊...」他想起来了,那日儒道相争的时候,他曾见过对岸的尘道少一面,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是啊!我家少主人很好的喔!」虽然要在别人面前捧自家的主子,但南华又不免有点心虚,其实是他随少主出去办事,回来途中见到桐文剑儒倒在那里,尘道少却视若无睹地上前走去,急的他不顾被少主大骂一顿的风险,拉住尘道少的衣袖直嚷嚷道:『少主,我们不救他吗?』
『如果是救一个活人,带回云笈观後还能叫他做杂役还清医药费,要是救的是一个死人...那些奠仪啊...棺材啊...都不用钱吗?这种稳赔的生意我才不做。』尘道少轻摇羽扇,淡淡道。
『什...什麽?!』天啊!这可是人命关天啊的事情啊!这这...该怎麽办呢?!南华还是决定过去一探桐文剑儒的鼻息,近看之下,才赫然发现他就是那日使儒教收兵之人。
『少主啊~~你看~~他~~』
因为南华不停地叫嚷著,使得尘道少的耐心几乎快被磨光了,他没好气地走向前去,低身一瞧,发现是桐文剑儒,一改先前的态度,一把抱起他的身子就要离开。
『少...少主?!』面对尘道少这样的转变,南华不禁一脸愕然。
『刚刚不是你要我救人的吗?现在又在磨蹭个什麽劲?!快将人送回云笈观吧!』
『啊!是!』
以上就是桐文剑儒被救的经过,打死他他也不会跟面前的桐文剑儒吐露实情的。
「那就先替吾谢过汝家少主了。」语毕,桐文剑儒就想起身,不料一阵猛咳使他无法动弹。
「你还不能动呀!」南华见状,急忙向前帮他顺气,见桐文剑儒咳嗽的迹象稍微好了点後,南华才开口:「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得先休养个几天。」
「这...在此打扰...吾过意不去。」
「不会的,现在儒道两教既已平息甘戈,就不要如此见外了。」南华努力地在不甚灵光的脑袋中挤出能说服人的用词。
「好吧,那就先谢过汝家少主了。」见南华一脸真切,而自己的身体又很虚弱,也只好先待在此地疗养。
「快用膳吧,不然饭菜都要凉了。」
「嗯。」
* * *
疏楼西风。
在景色怡人,天气凉爽的後院凉亭里,疏楼龙宿正一派悠閒地泡著茶,突然,他把一杯刚泡的茶放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
「龙宿。」
来人一袭白衣装扮,一头苍白发丝随风飘扬,身後背著看似厚重的宽形大剑,端正刚毅的五官上,过长的眉毛使他看起来更显得粗犷,前面盘起的头发上,右方垂下了几束浏海,更添几分潇洒之意,此人为道教先者.剑子仙迹。
「剑子,汝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怎麽了吗?」疏楼龙宿观察了一下剑子仙迹与平日不同的严肃神情,边替自己斟了杯茶。
「你这次做得太过份了。」剑子仙迹迈步踏进凉亭,坐在疏龙龙宿的对面的石椅上,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嗯?何意呢?」
「你恨蜀道行也就罢了,实不该将桐文剑儒也牵扯进去。」
「哼!唯有造成他俩人的分裂,吾才有胜算。」疏楼龙宿冷冷出言。
「但,你可知桐文剑儒因伤心过度而气血逆流,就要丧命了?」桐文剑儒与自己同身为疏楼龙宿的好友,剑子仙迹无法容忍如此伤害朋友的行为。
一听,疏楼龙宿斟茶的动作一僵,素时冷漠的金色眼眸夹杂著惊慌与不安,看向剑子仙迹,语气中带著明显的颤抖:「汝说什麽?」
「若不是吾教道少出外办事恰巧经过树林,救起昏厥的桐文剑儒,只怕你一生再也见不到他第二面了。」剑子仙迹冷眼看著疏楼龙宿,淡淡地说道。
闻言,疏楼龙宿只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半尦嗀才放下茶杯,起身欲走。
「你想去哪里?」剑子仙迹发现他的异常,开口问道。
「要人。」
「你不能去。」一听,剑子仙迹也倏地起身,挡在疏楼龙宿的面前。
「理由?」疏楼龙宿冷声道。
「他体内真气相冲导致现在身体非常虚弱,我认为还是让他先留在云笈观休养比较好。」
「好。」疏楼龙宿轻易地接受了剑子仙迹的说法,转而走向另一边,片刻後才又走出,交给剑子仙迹一个紫色的包裹。
剑子仙迹为人相当正直与固执,若真要拦他,只怕自己也占不了便宜。
「这物是?」
「冰灵果,雪莲人蔘,赤龙草。」
「这三种全是世上难求的珍贵药材,你竟如此舍得。」看来,桐文剑儒在疏楼龙宿心中的地位非比一般啊...这事棘手了,剑子仙迹思忖著。
「将三种药材捣成粉末,和在饭菜中让桐文食下,三天後,吾会去接人。」
「好,告辞。」三天已经是疏楼龙宿所能忍受的最大极限,剑子仙迹也不再相逼,一转身便化成一道白光消失无踪。
只要没有了蜀道行......汝是否就会愿意看吾一眼?为什麽...为什麽汝的眼中永远只有他?
疏楼龙宿眼中掠过一抹狠绝,唤来儒门御史,下达命令:「以重金悬赏蜀道行的人头,只要有此能耐者,赏黄金万两!」。
「是。」
第十四章
桐文剑儒待在云笈观休养,转眼间三天已过,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正逐渐恢复,动了动手指头,真气也开始凝聚汇集,不似先前般流散杂乱,於是便想起身离房告诉南华,他要离开了。
一打开房门,门外突然出现的华丽而俊美的男子让他不由得怔住了。
「龙首?」不明白疏楼龙宿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地,桐文剑儒疑惑似地唤道。
「吾是来接汝回去的。」疏楼龙宿羽扇轻摇,简单扼要地说明来意。
「回去?去哪儿呢?」桐文剑儒早就打定主意,离开云笈观後他就要找个宁静的村落住下,展开自己无拘无束的生活,随著时间流逝渐渐淡忘掉蜀道行,但...此刻梳楼龙宿的出现,却打乱了他的整盘计划。
「当然是疏楼西风。」似乎是觉得桐文剑儒的疑问与多此一举无异,疏楼龙宿笑了起来。
「龙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桐文怎好意思叨扰?」桐文剑儒一口回绝,他不想再麻烦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