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赶紧抓了过来,生怕到嘴的食物飞了,却觉又被烫得哇哇乱叫,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就是不舍得放下。
"把皮剥了再吃,我可不想待会你吃坏肚子又给我叫得心烦。"天啊,这男人的声音竟是这麽低沈温柔,超好听的,柳柳忍不住又偷瞧人家,本来以为像那样面皮细白的人说话也会是细声细气的。
"看什麽看,我很好看麽?"帅哥瞪了一眼,柳柳吓得吐吐舌头,赶紧将注意力转移回地瓜上,人是够帅了,性格却超烂一把。
三两下就把一个地瓜解决了,柳柳又看向那锅里,然後又用乞求的眼神看向帅哥,完全一副被人遗弃的可怜狐狸样。
"过来。"帅哥招手,柳柳看到的是一堆地瓜在向他招手,流著口水屁颠屁颠地爬过去,帅哥蹲下身,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突然不知从哪摸出个皮制项圈,手法利索地扣在了柳柳脖子上。
"这是什麽?"用手扯,却发现根本扯不动。
"是宠物圈,加了咒术的,只要戴著这个你一辈子就得做我的宠物。"
"开什麽玩笑?!"柳柳终於发觉事态的严重性了,敢情这帅哥是只笑面虎?还咒术圈,什麽邪门的东西,他才不要。"给我弄下来......否则......否则我吓死你!"
柳柳现出半妖的原型,朝著帅哥张牙舞爪。
"挺可爱的,特别是这对小耳朵。"帅哥摸了摸柳柳的头,这一下让柳柳全身的毛都炸了,得出结论,这家夥不是人,还是逃为妙。心下想著便使出妖力让自己化做白烟,谁知没飞出百步远,又被迫现出原形跌在地上,只觉得脖间似有跟无形的绳索在牵著,而且是越逃越勒得紧。
"这个凌云是你喜欢的人?"帅哥突然拿起柳柳那堆画,他还真是好心,捡了狐狸还把他的随身物品也捡了回来。
"是......不是......啊,你干嘛!"柳柳看到帅哥将那一堆纸塞到火里,急得扑过去,却被帅哥一把抓住脖子上的项圈,"不过是些难看的画,心疼什麽?"
"不要!放开我,你这个坏蛋!"柳柳又踢又打转头试图咬他,最後还是眼睁睁地看著他的宝贝化为一堆灰烬。柳柳顿时浑身脱力,呜咽著坐到地上,想著自己为这堆东西吃了多少苦头,居然这麽轻易地被否定了......
一片黄叶被风从破烂的屋顶刮了下来,悠悠地在他面前打了个旋儿。
柳柳两只爪著撑在地上,越看那片叶子越觉得悲哀,小耳朵拉搭下来,眼泪叭嗒叭嗒地掉著,以他为中心不停地向四周散发阴沈味儿。
不过帅哥没对他同情,揪著脖子後面那块皮毛像小猫般拎起来。柳柳发现帅哥的眼睛逆光看过去竟是绿色的。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奴隶了,心里只能想著我一个,否则我将把我的名字用铁烙在你背上。"
"我又不是人类,为什麽要做你的奴隶!"柳柳乱挥著爪子,被对方用一只手就挡下了,很不甘心地张嘴就咬上他的手腕。
帅哥吃痛,将柳柳甩了出去,不料正好甩回灶台边,脑袋磕到锋利的边缘,当即就晕了过去。一开始还以为他装死,踢了两脚,却见他歪倒地上,後脑居然流出了一滩血。
等柳柳醒过来已是第二天了,头重得像被压了块石头,一摸,上面已缠了厚厚的布带,这家夥的记忆有点迷糊,肚子却不迷糊,很适宜地叫著提醒他该吃东西了,不远的桌上又正好摆满了香甜可口的饭菜,不管三七二十一,扑过去开动了再说。
一只烧鸡下肚,外加几杯烧酒,他的肚皮已圆鼓起来,满意地摸摸肚子,这时却听到了外间传来的琴声,其实从他醒来时就一直有人在外间弹琴,只是一心顾著吃,没注意而已。
琴音峥峥,分明是描述著塞外边城将士沙场争战,不时又突转急下,似在诉说儿女情长将士思归。细细听来,这琴技竟不在仙後之下,柳柳一时技痒,将手擦干净了,从腰间摸出支短笛,略试了下便为外面的琴和起音来。
在狐仙林时,他跟凌云也常玩这和奏的游戏,但凌云的水平跟外面这位的水平一比可是差了许多。
一曲终了,外面的人也不再弹了,柳柳忍不住好奇地探头出去看,只见一衣著风流的帅哥在琴前做沈思状,这下子他脑袋完全清醒过来了,摸自己脖子,果然有个皮制的项圈。逃是没用的,那就跟这人好好沟通一下吧。打定主意,柳柳来到这人面前跪坐下。
"帅哥?"不理。
"公子?"还是不理。好吧,柳柳咬咬牙。
"......主人。"
"什麽事?"
"主人姓什麽叫什麽家住何方籍贯何处?"他以为自己是县官审案啊,一口气问那麽长。
"古月。"帅哥动了动眼皮,"没事不要那麽多废话,记得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那......主人要柳柳为你做些什麽?"柳柳想著先讨好一下,等他没了戒心,再摸清楚底细也不迟,反正只要他管吃管喝,别的什麽都好说。
"你会吹笛?"古月看了眼他手中的笛子。
"跟凌云在一起时我们经常这样一起合奏玩儿,但跟主人比实在是差远了,方才若知是主人在弹,柳柳绝不敢造次的。"柳柳这家夥狗腿得挺快。
"和得不错。"古月没想到捡回来的这只狐狸没像看上去那麽笨。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裳,"你头上的伤没好全,就在这里待著,吃饭时会有大黄将饭菜送到房里,把尾巴和爪子收好些。我出去有事,要过两日才能回来,别给我想著逃走,只要离开这屋子一步项圈就会把你勒死。"
柳柳懵了,一肚子的话还没出口,古月就已出门去了,追上前,脚还没踏出门槛,就害怕地缩了回来,项圈的厉害他是领教过的。但是......还是想试试,看是否真这麽邪,便又把脚踏了半步出去,马上就觉脖子勒得难受,气也喘不上来,吓得他再也不敢动了。
柳柳在屋里除了吃便是睡,就是每次开饭要被大黄那色眯眯的眼瞧著不爽,他知道自己帅,但也用不著哈喇子流那麽长吧,影响他的食欲哎。话说回来,古月长这麽帅为什麽仆人会这麽惨不忍睹,生得一颗油油的头就算了,还胖得像只猪......
第三天傍晚,古月果然回来了,柳柳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上有血腥味。
大黄提了热水来,古月似乎很疲倦,泡在木桶里半睡半醒的,正当柳柳庆幸没自己事准备爬床上睡觉,马上就被支派干活了。
"过来给我搓背!"
虽然柳柳跟凌云也常这样互相给对方搓背,但这个古月冷面冷心,实在让他寒颤,手哆嗦著,湿布犹豫了半天才贴上古月的背。
说心里话,古月的皮肤还是蛮好的,就是伤疤多了点,不管是背部胸口上还是手臂,新伤旧痕,重重叠叠。在靠近腰部那里有块特别大的伤疤,约四寸来长,大约是伤後没处理好,痕印特别的深,柳柳只是看著就感觉到疼了,手移到那儿,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忽然有水花飞到脸上,然後脖子一紧,古月不知为何突然生气,手背上青筋暴突,三只手指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柳柳使劲扳著他的手,"主......主人......我......做错什麽了?
古月呆了呆,眼中杀意渐渐隐去,松了手,靠在木桶上闭了眼,"以後不要碰我那里。"
柳柳翻翻白眼,早知道你会发疯我才不碰呢,又不是什麽好看的东西。突然发现古月掐他的那支胳膊上缠了几道白布,大约是用力过度的关系,又有血从里边渗了出来。
将布条解开,上面不但有牙印还有刀伤,都是新的伤口,柳柳吐了吐舌头,不用说,牙印是自己的杰作,而且咬得还很深,再加上刀伤......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咬伤了他才被别人砍中?柳柳有些内疚,伸出舌头帮他舔了起来。
"你干什麽?"古月皱著眉,他可没要他这麽做。
"放心啦,有我帮你舔过之後很快就能好的。"狐狸的口水有消毒治创的作用,只不过第二天会很痒......
温暖的小舌头舔在伤口上的触感很奇妙,古月的表情有些复杂,盯著柳柳,他实在无法理解这只头脑有点短路的狐狸。
"有人满世界贴布告找你。"
"咦?是凌云吗?"柳柳为古月穿衣服的手停了一下,脸上笑得兴奋,那家夥总算还有良心。
"看样子你忘了谁是主人?"古月又是一把扯过柳柳的项圈,居高临下地逼视他。
柳柳吓得脸上肌肉都抽筋了,"小的哪敢啊......只是......只是离家这麽久了,没个信儿我娘一定会急死的......主人就让柳柳跟凌云见上一面,托他带个口信什麽的,小的也好专心服侍主人。"一口气说完这一长串话,柳柳佩服起自己的机智来,不是他自夸,凭他的智慧,死人也能给说活过来。
古月冷哼一声,"我会叫人送信给他的,明日午时约在十里东亭,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把他一起杀了。"
凌云没想到盈儿写的告示居然会有回音,当刘盈乐滋滋地把那个布包儿拿给他的时候还不敢相信,但布包著的那两根白毛,闻味儿的确是柳柳的。
"凌云哥为什麽不开心?不是有柳柳的下落了麽?"盈儿支著下巴看他,他可是得到这个第一时间赶来献宝的,也不说句感谢之类的话。
"这上面只写了时间跟地点,实在让人可疑。"
"依我看这绑匪也太不专业了。"盈儿将那块写了字的布拿在手上研究,"让人相信至少也要包根指头或耳朵什麽的吧,弄两根不知道是什麽动物的毛来做什麽?......还有你看,连赎金跟具体的交换方式也没写,特地注明不准让人同行......莫不是柳柳已被撕票了?"
凌云大汗,"有这个可能......"
天气很好,太阳有些眩目,凌云带著盈儿骑马从东门出来直奔十里亭,凌云本来要独自前来的,但盈儿坚持说告示是以太子的名义贴出去,那人想要的他来接头也说不定,还威胁凌云说要是他坚持不让自己去而把柳柳害了,这个责任就让他自己负。
远远地就看到两个人在亭子里,其中一个瞧那身段像是柳柳,凌云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耍什麽花招,害自己白为他担心了,待会一定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方解心头之恨。
凌云把盈儿抱下马,走进亭子,看清另一人的相貌时,呆在原地再也不能动弹。
"哥,怎麽了?"盈儿从他身後探出头,凌云突然使出妖力,手掌在他面前晃过,盈儿便晕了。凌云揽住盈儿不让他倒到地上,死死地盯著那人,身上杀气渐浓。
柳柳一看气氛不对,忙跑来中间打圆场。
"凌云,你能来我真是太感动了......呃,引见一下,这位是古月,他在我快饿晕时救了我......"
凌云瞪了他一眼,骂道,"什麽古月!"吓得柳柳闭了嘴。
凌云把盈儿推到柳柳身上,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古月身上,"帮我照顾好他,回来再找你麻烦!"然後取下手上的黑石链子,妖气暴涨,脸颊显出红色的狐狸纹来,也不理会柳柳的呼喊,拨剑就朝古月刺去。
古月脚尖一点,跃出亭外,抽出宝剑跟凌云对打起来,柳柳在亭子里急得直跺脚,手里抱著晕迷不醒的盈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那两个人干嘛见面一句话不说就打起来?古月的能力很邪门哎,自己还未出手就被他制住了,凌云怎麽这麽莽撞......但古月身上有伤,说不定会败给凌云......可是......
果然凌云很快就发现古月打斗时会不自觉地护著左手,便专挑左路来打,好几次凌云就要砍到古月了,柳柳不但没高兴反而大叫‘小心',他只想让凌云打赢把自己救出去,但一想到古月那满身的伤痕就不忍心再添上一道。
"绿湖就绿湖,干嘛不敢承认,化名叫什麽古月!"凌云气势高得很,见对方又有伤在身,想著今日就把债要回来好了。
"古月本就是湖,他自己笨。"绿湖并不怎麽还手,他今天来不是要跟凌云斗个你死我活的,虽然身上有伤,但要使出真功夫来,凌云还嫩得很。
"你这次又玩什麽把戏!"
"还记得上次的那个赌麽?"
"我赢了,盈儿一直都在我身边!你少打他的主意!"凌云暴怒。
"是麽?"绿湖笑,"那我们就再赌一次看看吧,你赢了柳柳的命就是你的。"
"我拒绝!我才不会拿他们跟你赌!"
"你没注意到柳柳脖子上的项圈麽?信不信我可以现在就能让他把你的盈儿给杀了。"
那边柳柳突然觉得脖子一紧,一时没喘上气来,难受得亮出爪子去拉那项圈,妖化的妖精是很难控制心性的,凌云不知绿湖用的什麽办法,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要伤害盈儿!说吧,要怎麽赌?"
"第一,不得说出我的真实身份。第二,你把刘盈带上,咱们四人一同游山玩水,以一年为限,一年之後若你赢了,我会守诺放人。第三,若是违反以上规则,视同你自动认输。"
"你!"凌云想发火,但那边两人都控制在绿湖手中,只得死命咬著嘴唇不让自己爆发出来。"盈儿贵为太子,怎麽可能跟你一起游山玩水一年!"
"现在认输也可以,就把柳柳的尸体带回去吧。"绿湖不理他,收了剑向亭子走去。凌云急了,瞬间移动到他面前,"给我两天时间。"
绿湖得意地笑,"就在上次那个客栈,过时不候。"
凌云把盈儿带了回去,看著他熟睡的面容,怎麽也想不出绿湖要把他牵扯进来的理由,就算狐族跟天狗有恩怨,盈儿却是人类,而且按仙帝的说法,他身上有天定的龙气,若是绿湖想逆天而行除掉盈儿可不只是天谴那麽简单了。
不揭穿绿湖的真实身份,对柳柳来说是件好事,这点他可以做到,盈儿那边骗他说是长得相似的人便好,但要他们三人陪著游山玩水是什麽意思?凌云越想越是心浮气燥,第一次觉得绿湖的阴险与可怕,那个人太强了,还一肚子坏水,今日之战他也看出绿湖有所保留,自己完全释放的妖力竟对他构不成丝毫威胁......一旦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凌云便有些阴沈,目前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宫里这方面,凭著盈儿娘吕後对凌云奇怪的无条件信任,凌云随便找了个理由说盈儿必须出宫一两年,吕稚便满口应承了,还拜托凌云要好好照顾儿子。凌云给了她一只纸鹤,告诉她若有急事便将事件写在布上,与这鹤一同在火里烧了,这样他不论在何处都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