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顿了顿,抬眼看了下弘克微变的脸色,又一字一顿地说了下去,"莫非,这就是传闻中为皇上效忠的死士了?"
弘克面色一沉,将酒杯重重放下,"大胆!你仅凭猜测,就妄指小玫翠妈是朕的死士,意欲如何?"
叶青也放了酒杯,一撩衣摆直跪在地,"臣蒙皇上错爱,感激涕零。只是这几日臣思前想后,仍是疑惑重重,皇上胸襟广阔,又对臣恩宠有加,故此臣斗胆,请皇上指点迷津。如蒙皇上垂爱,为臣解惑,臣自当死心踏地,尽心服侍皇上。"
弘克一脸阴霾,只盯着他,却不怒反笑。他擎了酒杯,说道,"你是聪明人,朕也不瞒你。这酒里含有催情的成分,为洞房夜添些情趣。"他扶起叶青,问道,"朕为你解惑,你又该如何表示?"
叶青怔了一怔,微笑着接过,一饮而尽。
麝香袅袅,满室氤氲,烛光如波,盈盈流动。弘克在烛光下看他,但见他眉如远黛唇似丹朱,自有一股风流意态、堪怜风姿。
烛火摇摇曳曳,将他修长挺拔的背影,朦朦胧胧映照在墙。
弘克心猿难按,将他牵至床沿坐下。
叶青却在这空隙间问道,"臣曾经谴人调查过小玫和翠妈,发现她们出身诡异,且与宫里的人有往来。应该就是皇上的死士没错吧?"
弘克闻言停住动作,直视叶青,却是笑了,"你是编了瞎话来诓朕吧?"
叶青淡然一笑,说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他轻轻从弘克怀中挣脱,起身解衣,很快一丝不挂。
弘克目光如炬,上下回巡,止不住意马弛缰,一把圈住他的腰,拉入怀中,炽热的唇在他身上碾过。
叶青倚在他怀里,深深抽了口凉气,双眉倒竖,两眼喷火。却忽然抬头,抬头时已是眉目舒展,眼角含情,他问道,"皇上圣心如月,明察秋毫,臣钦佩之至。但,若小玫和翠妈不是死士,臣还真是不信。"
灯烛辉煌,叶青双眸温润,眸中柔情似水。他看了看弘克,轻轻为其解开衣袍,将头埋入弘克的脖颈,细细啃咬。
弘克魂游荡漾,双手在他身上游走,不自觉地说道,"她们的确是朕为了看护你,安插在雷府的死士。但为谨慎起见,是不得与宫里人有来往的。至于她们的出身嘛,都是安排妥当了的。"弘克亲吻了他的脸,揶揄地笑道,"你派人查了几次,不是都没有查出来?"
叶青的眼神刹那间黯了一黯,却垂了眼帘,笑道,"臣的一举一动,原来皇上都了若指掌。臣在小山上被刺,那箭小巧精致,不足致命,想来那刺客也是皇上派来警告臣的了。"
弘克微微一顿,避而不答,只问道,"你怪朕么?"。
叶青双手握拳,指甲深深掐着手心,却将头稍稍一侧,吻住了弘克的嘴,热情似火。
两人激情拥吻,弘克再难抑制,就要将他翻身压下。
叶青呼吸急促,忽然止住弘克,笑道,"皇上对臣如此关切,臣深感皇恩,只是还有几处不明。"
弘克被他打断,很是不悦,"你讲!"
叶青说道,"雷母找臣训话,提到我母亲八月十五,艳惊四座之事。看似称赞,其实句句影射到我母亲当日的不堪往事。臣当时怒火中伤,拂袖而去。事后想来,却觉得有些蹊跷。那件事,只有少数几人知情,雷母又是从何得知?"
弘克定定地看着他。叶青酒性开始上头,眼中情欲涌动,他勉强抑制着,将温热的面颊贴上弘克的手背,冲弘克展颜一笑。
烛光流动,烛光下的叶青,黑发凌乱,双眸醉意朦胧,眸中水色潋滟,几丝清明几丝迷惘。面颊晶莹,红似朝霞,润如羊脂。笑容如妖魅一般艳丽妖娆。
弘克血脉喷张,恍坠梦中,如受蛊惑一般。
弘克抚上他起伏的臀线,柔声说道,"朕无意间透露了此事,他们几个知道朕的心事,自作了主张。翠妈编了一套说辞哄雷母说给你听,想让你自动离开。"
叶青闭了闭眼,将喷涌欲出的怒意掩埋化淡,再强自睁开,又问道,"那雷母中毒一事,应该也与她们脱不了干系了?"
弘克不语,目光如火如荼,在他身上灼烧。
叶青咬了咬嘴唇.他的掌心炙热,手摩挲着弘克的胸,并向下延伸,直至脐下,缓缓律动。他问道,"王柱之死,应该是她们的同伙干的吧?雷列在朝堂上要看我的匕首,难道杀死王柱的凶器,就是我的匕首?"。
弘克被他这番挑逗,弄得气喘吁吁,心跳如万马奔腾。
他和他目光胶着,肢体交缠。
红纱翻飞,满室的暖香明光之中,暧昧氤氲。
雷列躺在床下,心如刀绞,意似油煎。
他想挣扎,却偏偏全身被紧紧捆住挣脱不得,他想呐喊,可是口中有物吐不出来。
细碎的呻吟声,粗重的呼吸声,肌肤间的磨擦声,不绝于耳。
只听得弘克说道,"这一切都是朕的另一死士汪忠君擅自策划的,他是王柱的义兄。凶案前夜,雷列撞见王柱弄裂你的匕首,却不知王柱后来从他义兄那又换了把过来。汪忠君串通药店伙计制造假象,骗雷列认为王柱去了药店买砒霜。最后又用那把裂了口的匕首杀了王柱。"
便听得叶青勉强笑道,"这‘借刀杀人'还真是毒辣,公堂上,雷列是凶器的唯一证人,他若指证,我便成为凶手。他若不挑明,又难逃良心的谴责。这汪忠君我也认得,他真能想出这等毒计?那么雷母之死,也一定是和他们有关了。"
弘克的呼吸粗重急促,"至于雷母....."
叶青忽然一声惊喘。
便听到弘克长长的吐气,话音中有着意满志得的激奋勃发,"雷母是翠妈下的毒,然后和小玫一齐陷害于你。"
弘克语气逐渐柔和,"这是他们私自行事,朕得知后为时已晚,一怒之下就除了汪忠君。"
呼吸声越发沉重,撞击声更为激烈。
雷列在下,听得扬眉竖目,睚眦欲裂,只觉得肝肠痛碎,痛伤骨髓。正是煎熬之际,忽然听得一名女子的惊呼声,"追云阁失火了!"
第 48 章
弘克欲火正炽,哪顾得了其他闲事。窗外红光渐盛,人声嘈杂。叶青忽然说道,"这火烧得蹊跷,追云阁里宝物甚多,不会是出了内贼吧?"
弘克皱了眉头,那追云阁里的确收了不少奇珍异宝,有些还是先皇的遗物,万一丢失,于太后那不好交代。他着了衣袍,拍拍身边人的翘臀,语气极其轻柔,"朕出去看看,一会就回。等着朕。"
弘克一走,叶青立刻着衣整发,翻身下床,解开雷列的束缚,拉了他出来。
叶青拿掉雷列嘴中的布团,愤然说道,"他倒是撇得干净。只怕一切都是他指使的,也未可知。"
雷列已是泪眼婆娑,悲痛欲绝。他一把捉住叶青的手腕,急急地说道,"跟我走!即便是要找叶府的麻烦,也得有真凭实据不是?"
叶青略挣了挣停住,却垂了眼,黯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还记得三皇子吧。"
雷列默然。三皇子深得先帝宠爱,弘克登基后,曹国丈告三皇子谋反,后来果真就从府中搜抄出了皇袍等罪证。朝野上下都惊讶于三皇子如此的明目张胆,但更蹊跷的是,当时奉旨抄家的隶部侍郎正是曹国丈的亲信。有传闻说,那皇袍就是隶部侍郎带进去的。
他寻思了一下,说道,"我自有办法将叶府相关人等送至海外。"
纸窗"吱呀"一声,苏成掠了进来。他瞧见叶青面色潮红、衣襟不整,顿时呆住了。
叶青对他的呆相不予理睬,径自去翻他的贼赃,瞅见一柄翠绿的短刀,便取了过来拔了鞘。只见寒光一闪,叶青脱口赞道,"好刀!"
苏成醒过神,回道,"叶兄喜欢,拿去就是。"
叶青谢过,又问雷列,"你把叶府的人偷送出海,需要几日?"
雷列略一琢磨,答道,"最快也得五日。"
叶青说道,"叶府上下,全仗你了。"他将短刀指向自己的咽喉,催促道,"待叶府安全,我自会寻机脱身。现时辰不早,两位请回吧。"
雷列和苏成对看一眼,面面相觑,但见叶青神色执拗,只得黯然离去。
待两人走后,叶青无力地靠在墙上,急促地喘息。酒的药性仍未退去,他把手伸进衣内套弄,神情越发焦灼。
忽然听到屋外朱逢山的惊喝,"有刺客,快追!"
叶青微一皱眉,情欲迷蒙的眼中骤然凶光乍现。他掀翻桌椅,定了定神,拿捏了下力度,将短刀朝小腹刺去,然后大喊,"快来人,这里有刺客!"
朱逢山闻声止步,率兵折返,冲进厢房。
弘克也赶了过来,他瞧见叶青中刀,方寸大乱,一把将他揽入怀中,转身喝道,"快传太医!"
叶青倒在他怀中,闭了眼,垂了头,象是昏了过去。
东方渐白,曙色才分。
叶青涩然睁眼,瞧见弘克满脸的焦虑。他挣扎着起身,歉然道,"臣不自量力与刺客争斗,让皇上操心了。"
弘克见他眉眼乖顺,仍是心存疑窦,便出言试探,"那桩凶案已结,两凶犯也于昨夜问斩。虽然案子断得糊涂,可你终归是沉冤得雪。你若愿意,朕放你回去就是。"
叶青眼中有亮光一闪,稍纵即逝。他轻轻一笑,"能侍奉皇上,是臣的福分。现在外界盛传微臣已死,臣若忽然出现,反生波澜,今后再与皇上相聚,也多有不便,容易惹人非议。不如借机假死,反无牵挂,臣也可尽心服侍皇上。只是......"
叶青挣扎着想要下跪,被弘克扶住,叶青继续说道,"叶青冤死于大牢之中,虽不是为国捐躯,可毕竟也曾哧诧沙场,薄有功名。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叶青欲言又止,弘克已是龙颜大悦,"朕明白你的心思,定会安排妥当,让你称心。"
弘克随即下旨,令为冤死于大牢中的叶将军风光厚葬,并圣敕加封为忠义灵德大元帅。圣上格外体恤,连带对叶国公、叶云等一一加封。
自听得叶青一席话,弘克心情大好,对他也是格外体贴。只是叶青此次被刺,似乎受伤颇伤。眼见得伤口已经愈合,仍是腹痛难忍、行动不便。每每弘克要与他缠绵时,尤其叫痛叫得厉害。饶是如此,偏还皱紧了眉头,龇牙咧嘴地强笑道,"皇上尽管尽兴就是。臣自当舍命服侍。"
弘克叹了口气,他寻思着过于用强恐怕会坏了目前两人间难得的温情,反正来日方长,不如暂且忍忍。弘克这般想着,便不再强求,只与他同床共寝,情炽时也只是抱紧了深吻一番。又多次传太医来训斥,太医战战兢兢、束手无策,说是可能伤了筋骨,需要静养。
这样过了几日,已是正月初八了。
弘克上朝,先有梁国使节前来道贺,赞他圣明远播,为百姓交口称赞。他听得莫名其妙,待梁国使节退去后,唤了京兆尹前来问话。才知道现在京城里,街头巷尾都在传颂着一首童谣:
"蒙莫堂,真张狂。
抢了百姓的农房。
拆农房,建私堂。
耀武扬威好张扬。
曲国皇,是好皇。
必惩贪官还人房。
莫堂贪念成妄想。
终得报应命不长。
曲国民众齐夸君,
奖善罚恶美名扬。
美名扬!"
京兆尹奏道,"这蒙莫堂在京郊广占良田,已经激起民愤。在京的各国各族使节也在关注此事,还请皇上定夺。"
弘克面有怒色。这蒙莫堂正是为他私下置办行宫之人,如今事情闹大,也只有弃车保帅。只是这行宫,若是往常,扔了也就扔了。但如今叶青正在南郊别院,若是再换回宫中,宫里人多眼杂,难免不会把消息透出去。
他略一思忖,定了主意,吩咐道,"蒙莫堂侵占良田一案,你尽管秉公办理。莫叫各国各族的使节看低了。各京郊的良田农院,也可还与百姓。只有南郊别院,工程过于浩大,弃之可惜,着国库拨些银两发放给失地百姓,就当朕买下了。"
朝下雷列等还要据理力争,见他语气坚决,只得退下。
弘克琢磨着会是何人抢先制造舆论,逼他就范。他一时烦躁,决定提前退朝。
"公子,皇上说您身体不适,得多晒晒太阳。"赵公公一脸谄媚,自皇上下了追封叶将军的恩旨,别院的人就不再叫叶青"叶将军",一律称呼"公子"。
叶青点了点头,赵公公便带了几人用软轿将叶青抬到花园里,扶他到椅上坐定,便带人退下了。
阳光煦煦,空气芳香温润。叶青深吸了口气,环视四周,只见玉桥流水,曲径清幽,嫩柳垂金,香樟含绿,几株苍柏,数节修篁,奇花吐蕊,异草泛青。
几株花树的枝杈上斜挂着些鸟笼子,养了些黄莺儿黄鹂儿在婉转鸣啼。其中一只铁笼子尤其大,里面养了头鹰。
那鹰,褐色的毛,突兀的嘴,隼利的眼,满眼的桀骜,在笼子里扑腾。
叶青心情不错,苏成传来的消息,说是叶府的人陆续被黑暗之星的人偷偷替换,不日就可到达海边。叶云即日要回江南上任,到时也可脱身。只余叶国公在扬城,守卫甚为森严,一时无法接近。
他瞅着那鹰,回想起少时擎苍牵黄、满山游猎的情景,玩兴大起。
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奔到鹰笼子前面,瞅空摸了摸鹰的羽毛,笑问,"我叫人放了你,可好?"
"你果然是已经全好了。"弘克面色阴骛,语气阴冷,从一棵老柏后踱了出来。
叶青身形微震了震,他转过身来,勉作笑容,欠身道,"托皇上洪福,这里春光明媚,花柳争妍,臣看着舒心,不觉病也大好了。"
弘克走近,透着那鹰笼子看他,目光阴鹫,"训鹰人告诉朕,要使鹰乖顺,需头两日不予喂食,后几日不使其睡眠。这样折磨数日,鹰便野性全消,锐气全无。"
叶青陪笑,"这鹰还不如一开始就乖乖的,也省了这些折腾。"
弘克冷笑,"不错。确有只鹰被擒后十分温顺,朕也以为无需再多此一举。谁知却看走了眼!"
弘克趁着那鹰扑腾累了,稍做喘息之际,从它身上生生扯了几根羽翎下来,那鹰吃痛,爪子四处乱抓,嘴啄着笼壁,上下乱撞。
弘克轻拂着手中的羽翎,直盯着叶青,问道,"这么狡猾的鹰,是不是该折了它的羽翼?"
叶青神色微变,强笑道,"无翼之鹰,不能捕猎,岂不无趣?"
弘克吹走羽翎,也笑道,"折了羽翼,的确无趣。不过这鹰倒提醒了朕,不可为假象所惑。"
叶青俯伏道,"皇上仅凭训鹰一事便可举一反三、寓义深远,令臣叹服。皇上王治天下、弘才伟略,为各族瞻仰,四方钦佩,令百姓仰圣如山。"
他这一番奉承,换做别人听了,必然心花怒放、得意忘形,却偏偏碰上弘克。弘克老谋深算,怎能不知他此话貌似奉承,其实避实就虚,意在转移话题?
弘克眸光如箭,直射向他。良久,方悻悻然将他扶起。
弘克打量下四周,忽然笑道,"此处春色大好,凤友鸾交正是适宜。"
叶青脸色发白,仍恭敬地答道,"景致确是不错,就是寒气重了些。皇上龙体要紧,万一冻着就不好了。"
弘克凑近他,灼热的鼻息喷在他脸上,笑道,"不妨,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先格斗一番,热热身子。"
叶青双目一转,忽然笑了,"皇上得先赢了臣才好!"
弘克冷笑,"好,就依你!"
叶青行个大礼,"臣得罪了。"说罢,便扑将上去。
弘克闲时也有练习功夫,但只是会些皮毛,怎是叶青的对手?两人扭打一阵,弘克很快就被掀翻在地,动弹不得。叶青将他按住,面有得意之色,"皇上,承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