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么想的?!」南宫文瑞也头疼起来,那三处可是南宫家的最重要的地方。
不等影臣回答,南宫夫人冷笑一声,答道:「哼,他怎么想的?他就是翅膀长硬了,想飞了,逼我们把他赶出家门。也不知道在镇里和杨捕头打了什么赌,要去抓什么梅花贼,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掂量一下自己什么分量!」
「抓梅花贼?」南宫文瑞大吃一惊,拉过影臣问道,「你到哪儿去抓?」
「哎呀,爹......」影臣甩开南宫文瑞的手,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正到处转转嘛,桃花镇里太闭塞,什么消息都传不进来。我打算去镇外打听一下,没准就知道梅花贼的下落了呢?爹,我已经十六岁了,你不用担心。」
「你才十六岁......我怎么能不担心!」从南宫文瑞的表情看来,他是坚决反对的。
「你别说了。」南宫夫人拉开南宫文瑞,「既然他主意已定,我们根本拦不住。你不看看他为了出镇把家里闹成什么样子了?再让他这里多留几天,桃源庄不被闹腾得抬起来?反正我已经受够了--他想走就让他走!」
「莺莺......」南宫文瑞很难决定,他既不放心影臣离开,也不想看到夫人生气。
「我说过,这件事情你不要管!」南宫夫人突然一眼瞪向南宫文瑞,一把把影臣从地上拉起来,向庄外拉去,「臭小子,你给我出来!只要出了南宫家的门,你就不是我们南宫家的人,我们不是你爹娘,这里也不是你的家!」
「娘......别拉,你慢点,好痛好痛呀......」影臣一边叫痛,一边被硬拖到桃源庄大门口。
由于声音太大,几乎把南宫家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他们跟在南宫夫人身后,在门边围了里里外外好多层看热闹。
「娘......」影臣刚一张嘴,就被南宫夫人一掌推下了台阶。脚下滑了两下,差点摔倒。转回头望着依然黑沉着脸的南宫夫人,心都凉了半截。以前释臣哥、凛臣哥走的时候,都那么容易,为什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娘就这么生气?她可以把释臣哥、凛臣哥『送』走,但为什么唯独要把自己『赶』走?影臣越想心口越痛。
「影臣,」南宫夫人深吸一口气,走下台阶,来到影臣身边,「如果你真的想走,就发一个毒誓。发誓不告诉任何人你姓『南宫』,不告诉任何人你是我们桃源庄的人!」
「娘......」
「莺莺,算了,你别逼他。」南宫文瑞有点看不下去。
「我说过你别管!」南宫夫人扭头一眼瞪向南宫文瑞,南宫文瑞被她的目光震慑,发不出声音。
「你不是要走吗?发誓呀。」南宫夫人望向影臣,声音恢复平静。
影臣沉默着,对方冷漠的态度让他心如绞痛。他抬头望了望门上匾额,『桃源庄』三个大字金光闪闪。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推出了庄门,被赶出了南宫家。而他的娘就挡在门口,像一堵坚硬的墙壁,把他和南宫家之间生硬隔开。
「娘......」影臣拍了拍衣摆的尘土,深吸一口气,「我发誓。」
举起右手,望着棕红的门柱、门上匾额、门边的家人,影臣掷地有声地发出毒誓:「如果我向任何人泄露姓名、身世......我就,我就--再也不踏入桃源庄半步!也绝对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我会彻底消失,就像你们从来没有生过我一样!」
影臣话音落后,他得到的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之中,南宫夫人转身离开,并且把所有围在门前的人也赶进庄内。
影臣看见铁门慢慢阖上,缝隙越来越小,最后只听『哐』的一声,连最后一丝光线都归于黑暗。门闭了,他完完全全被关在门在,仿佛再也不属于这里。
门的另一侧,南宫夫人一脚踩空,差点摔倒,还好南宫文瑞及时扶住了她,蹙眉道:「你何必一定要这样做?」
「早该走了......」南宫夫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眼空洞地望向前方,「他早该走了。我们本来就没有生过他......他不属于这里......他消失了最好,我也不想......再看见他......」
一掌推开南宫文瑞,南宫夫人快步里开。她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庭院拐角处,但南宫文瑞仿佛看见她有一个擦眼角的小动作。十年呀,即使不是亲生的孩子,也该有感情的吧?即使很讨厌、很害怕那孩子的母亲,也应该......有感情的吧?
南宫文瑞望着他夫人消失的背影,轻轻叹了声气。
与此同时,影臣站在门外,最有一次望了桃源庄一眼。
要走了......终于要走了吗?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反倒显得不真实起来。他花了十年时间存钱,但每次存到一半就被没收,谁知道当他真正离开的时候,依然身无分文。突然觉得很可笑,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还不如不存钱,想走的时候,拍拍屁股就走比较潇洒。
算了算了,反正生死状也立了,毒誓也发了。现在他已经被逼上梁山,不走不行。
「再见了,娘......爹,周大哥,释臣哥......」
影臣对着禁闭的门板挥挥手,嘴角出现一抹无奈又从容的笑容。
他转身下山,脚步非常轻松。
十年前,凛臣离开时对他说的话,再次清晰地回旋在耳边:
『桃花镇还不够大--对你、对我来说,都不够大。我们应该到更多的地方,见识更多的事情,结识更多的人,去看看更大的天下。』
--更大的天下么?
这么想着,影臣也有些期待和兴奋起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