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秋冬的海市蜃楼————清拓

克莱斯特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昨天居然睡得十分安稳。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父亲追兵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觉睡到天亮了。
......是因为艾弗温暖的怀抱吧，因为有他在，才觉得心里踏实。
亲切的敲门声响过之后，热心招呼他们住下的牧场主人手里端着早餐进来，"你醒了。"她满脸温柔的笑容，"吃点东西吧。"
"谢谢。"克莱斯特接过托盘，发现杯子里面盛满了牛奶，盘子里放的是烤热的土司。
看到他脸上的疑问，女主人马上作出解释，"是你的同伴嘱咐说你的身体不好，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食物。我们农场小，也没有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可以给你补补身子，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牛奶了。可是新鲜的呢！"
克莱斯特会意的拿起杯子递到嘴边，口感果然香醇浓郁。
"艾弗呢？"
"他啊，帮着我丈夫在外面的院子里整理冬储的干草垛，昨天晚上的风真是大，都吹乱了。"女主人走到窗边向下张望了一下，"要不要过来打个招呼？他们就在下面。"
克莱斯特披上一件厚些的外套凑到窗前，艾弗果然就在小楼下的院子里。女主人用力的敲了敲紧闭的玻璃窗，楼下的两个人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同时抬起头来，于是克莱斯特的目光与艾弗的在空中交汇，艾弗那双精明而睿智的眼睛，在一瞬间分明是笑了。
克莱斯特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来要打开窗子的手被女主人拦在了半路。
"外面很冷。"
克莱斯特低头看看自己，的确是穿得不多。
"你们就安心的留下来，有他做帮手我们也可以轻松一些。"
"那我呢？"克莱斯特问和蔼的女主人，"我帮忙做些什么好呢？"
"你啊......"女主人顿了顿，"努力的在我们这里休养身体就可以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的同伴，他很关心你呢！"
是么，艾弗，这次是真的吧。
克莱斯特又向窗户外面看了一眼，这一次没有碰触到艾弗的目光。
不要欺骗我，艾弗，你从来都没有欺骗过我的，所以，这次也一定不是虚伪的微笑和亲吻，对不对？

在牧场住到第七个日头，一大早起来艾弗就收拾好他们原本就不多的行李，"我们离开这里。"
热情好客的夫妇婉言相劝想要留他们多住几天，克莱斯特回头看看艾弗，后者摇了摇头。
"谢谢您的一番好意，我们已经赚够了路费，想回家了。"
于是牧场主人没有再多做挽留，而克莱斯特这才想起先前自己担心的事情--他们真的是要回去么？没有被父亲抓住而是要主动回去那个牢笼一样的地方么？

然而上路之后克莱斯特很快就发现他们的方向和"回家"并不一致。第二天晚间，他们在一家马场停了下来，和上一次一样，艾弗的原因仍然是"要凑够钱回家"，但是克莱斯特已经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担心。
因为艾弗在牧场赚来的钱其实并没有全部用光。
就这样以相似的借口他们一路走走停停，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完全没有可循的规律。每到一处克莱斯特都有足够的时间休息缓解旅途的疲乏，而艾弗就帮忙做不同的工作。到后来他甚至为他们起了掩饰身份的假名。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谁也无从下手找到他们落脚的地方，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我答应过你要带你离开那里的。"这就是艾弗现在一心想要和正在完成的目标。
克莱斯特相信艾弗，他答应过自己的事情从来没有食言过，而他打算要实现的目标，也从来没有无疾而终的不良记录。
......直到有一天，他们留宿地的屋门在艾弗离开去工作之前被人敲响了，克莱斯特半是清醒半是迷糊的睁开半个眼睛。
他看到艾弗走过去推开门，他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因为背光而无法看清样貌的人。
艾弗回头看了看仍然躺在床上的克莱斯特，他马上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装作还在睡觉。
"我们出去谈。"艾弗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惜屋子里面太安静，克莱斯特不得不听得一清二楚。

第十一章
艾弗是故意选择在小镇上的教会停留的，他们来到小镇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对新婚夫妇在白色十字架前接受神的祝福，于是他便突发奇想的想要留下来。
教会的牧师一开始是拒绝艾弗要在那里工作的请求的，倒不是因为教会并不缺少人手，他只是不想随便的让外人进去，即使是打扫卫生这种简单的工作。
"我从小是在教会的孤儿院长大的，所以教会就是我的家。"艾弗笑起来就像天使一样，"我希望自己能够帮助你们，哪怕只是一点琐事。"
牧师沉思了片刻之后，答应了让艾弗和克莱斯特留在教会帮忙。
克莱斯特记得在人事资料上艾弗的身世并不是这样的形容，他的父母应该是近些年才在一次意外的车祸中丧命。
但是克莱斯特生性寡言，也不喜欢追根究底，所以他只是盯着艾弗的衣袖看了一阵子，就算作是怀疑过他并且在思量之后决定既往不咎哪个才是谎言......又或者，两个都不是真实的。
教会的环境很快就熟悉下来，以艾弗的能力想要得到牧师的认同并非难事。
这些天艾弗的心情一直很好，他想要给克莱斯特一个惊喜，一个克莱斯特一定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给他的惊喜。

眼看惊喜揭晓的时刻就要到了，艾弗保密保得很辛苦。他总会走神去想象克莱斯特到时的反应，然后总是会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砰砰砰！有人敲门。
这个时间？！艾弗刚刚起床穿好衣服就听到清晰的敲门声，克莱斯特还在床铺上躺着，看样子他和平常一样还没有睡醒。
艾弗动作很轻的走过去推开门......
德尔菲！
看清楚眼前站得挺直的来人之后，艾弗在一瞬间张大了眼睛。
怎么......会是德尔菲？
他不是策划得很好，已经完全掩没了自己和克莱斯特的行踪了么？因为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找到过他们......
可是，德尔菲怎么会站在这里，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德尔菲吞吞吐吐。
艾弗眼疾手快的捂住德尔菲的嘴，他回头看看克莱斯特。还好，他一动不动仍然躺着，似乎没有被他们的动作和声音惊醒。
"我们出去谈。"艾弗压低了声音，一把把德尔菲推开，自己也跟着出了屋门。
装作不理睬跟在身后的德尔菲，艾弗走在前面拐过几个弯把他带到最不起眼的街尾角落。
"你怎么找到我的？"人称代词艾弗用了"我"而不是"我们"，他侥幸的希望德尔菲只是来找他一个人的，并且并不知道克莱斯特也失踪了，而且是和自己在一起。
"克莱斯特和你在一起吧。"然而德尔菲接下来的话马上就捅破了他的侥幸。
"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艾弗换个方式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明白了艾弗是不会先回答自己想要了解的问题的，德尔菲叹了口气，"是一个叫席尔斯的人，他说自己是克莱斯特和你的朋友。"
又是他？！
"知道这件事的还有谁？"
"没有了。"德尔菲摇了摇头，"知道你们在这里的，除了席尔斯和我，就再没有别人了。"
艾弗松了口气，但是在抬起头的瞬间眼角瞥到一个穿着曾经熟悉过现在却陌生了的黑色西服的身影在街道的转弯处一现而逝。
"笨蛋......"
"什么？"德尔菲不明白艾弗怎么无缘无故的骂人。
"你来这里的时候被人跟踪了。"
"......对不起。"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多大错误的德尔菲只好讷讷的开口道歉，"我没有注意身后。"
"所以才说你是笨蛋！你是我亲手提拔上来的，他们当然会想到你和我的关系不一般，然后只要跟在你身后监视你的行踪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找到我......"
艾弗一点也不退让的责备声色俱厉，德尔菲站在一边听得脸色渐渐发青，胸口没由来的一阵闷痛。
德尔菲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以前和现在为艾弗做的事情，在他看来就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甚至是不如不做的糟糕透顶。而德尔菲更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每次他能真真切切感觉到体会到的，就只有那份不去做就不能安心的忐忑，还有过后的那份心痛--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羞愧的心痛。
......为什么他就不能为艾弗真正的做一件能让他满意的事情呢？
"这个给你。"德尔菲低着头塞了一张纸条给艾弗，"这是席尔斯的电话，他说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只管找他帮忙就好。"
艾弗抿紧了嘴唇，看看头低得快要垂到地面的德尔菲，再看看被他赛在手里的电话号码，下意识的攥紧拳头，纸条就在手心揉成一团。
"算了。"艾弗这些天的好心情在这个早晨轻易的就被德尔菲的出现抹煞了，"你走吧，离开这里，不要再来找我了。"

电话线路没有阻碍的接通了，在艾弗后悔的想要挂掉自己主动打给席尔斯的电话的一刹那，另一头的听筒被拿了起来。
"是艾弗吧。"
"......"席尔斯的声音在艾弗听来还是那么幼稚。
"算了，你不出声我也知道是你。我们都在同一个小镇里，克莱斯特，你，我，还有克莱斯特的父亲。对于这样的情形，你怎么处理呢？"席尔斯的言语带着浓浓的得意的笑声。
"你要我做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艾弗按照原先预想的计划问他，"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具体的位置，而如果我要你帮忙把克莱斯特父亲找到我们的时间拖到明天，你要我拿什么来换？"
对于那个打算给克莱斯特的惊喜，艾弗突然变得执著起来，虽然这于他而言是一次莫名其妙的经历。
"克莱斯特回去之后仍然会是分公司的总经理，而你，也一定还是他的秘书。"席尔斯的声音间断了几秒钟，他似乎在那一边艾弗看不见的房间里，只是用了这几秒钟的停顿做了一个不知道以后自己会不会后悔的决定，"我要你提供我想要的公司内部的商业信息，包括商业机密。"
艾弗手里拿着电话停滞了片刻，他明白这个代价意味着什么。
"......好，我答应你。"
不知道艾弗自己有没有注意到，自从认识克莱斯特以后，他接连不断做了很多这样的承诺：他答应过克莱斯特要送他回家，也答应过克莱斯特要带他离开，而现在，他又答应了席尔斯......
但是艾弗明白，他是在赌博，席尔斯也是。这是一个并非寻常意义的赌局，一旦失手，他们所失去的东西远非金钱那么简单。

小镇的教会难得装扮得如此隆重，就连整个小镇也因此而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所以大家纷纷的相互传递着有婚礼即将在教堂举行的消息，于是手头上没有急事的人们便很快聚集在教会的大堂，这个小镇上的居民就是这么淳朴而友善。
所以当艾弗拉着克莱斯特进入教堂的时候，没有人出言阻止。
当然，这个婚礼并非是艾弗和克莱斯特的。
他们站在教堂的末端，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众人的目光都被站在白色十字架前的那对新人所牢牢的吸引，无暇去关注身后的艾弗，还有站在他身边若有所思的克莱斯特。
"请问新郎，你愿意娶你身边的这位女子为妻么？"
"我愿意。"
"我愿意。"
两个回答的声音同时在寂静的教堂响起，不同的是，站在白色十字架前穿着礼服的男人声音响亮，而另一个声音，全教堂几百人之中，只有克莱斯特一个人清晰地听到了，因为那声音虽然很低很小，却是来自在他的身边[自由自在]。
克莱斯特不可置信的侧过他的头，艾弗天使一般的微笑便闯入他的视线。
"那么新娘，请问你愿意嫁给身边的这位男子么？"牧师继续着神圣而庄严的仪式。
"我愿意。"穿着白色婚纱的女子毫不犹豫的承诺。
艾弗看着克莱斯特眼睛的表情似乎很认真，微微眯起的眼睛，让人猜不透他真实的想法，"不行的话就在这里放弃。"
"不是那样的意思。"克莱斯特摇了摇头，"......我愿意。"他只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
"请吻新娘。"
传说在白色的十字架前接受神的祝福的恋人，就可以获得幸福。
艾弗捧起克莱斯特的脸，"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的。"说给他听，似乎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克莱斯特的手臂搂上艾弗的脖颈，"我不会给你机会后悔的。"他是那么了解艾弗这个人，怎么会不清楚他现在的想法。
克莱斯特轻颤的嘴唇终于准确的吻上艾弗温润的双唇。
......在神面前许下的誓言，艾弗，你是不能背叛的。
"我们结婚吧。"艾弗从衣兜里变出一枚无论样式或是材料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戒指，用它套上克莱斯特纤长的手指。
虽然顺序搞错了，但是克莱斯特，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你会觉得高兴么？
......从你略显激动的表情看来，应该是肯定的答案吧。

克莱斯特有点紧张，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但是他现在却觉得自己非做不可。原因很简单，他喜欢艾弗，非常非常喜欢艾弗，所以他要用自己的身体来告诉他，让他的身体知道自己已经义无反顾的感情。
没有灯光，但是在黑暗中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窗外的月光有些迷茫，如同克莱斯特现在的心情。
"很紧张？"艾弗温柔的亲吻他的嘴唇。
"......很奇怪？"克莱斯特侧过自己的脸庞，"怎么办，连呼吸都喘不过来，心脏好难受......"
艾弗握上他的双手，嘴唇带着温度贴合在他的胸口，"原来是真的呢。"
"艾弗！"
"没关系的。"艾弗笑了，"我也很紧张，我和你，是一样的。"
虽然不止一次的经历过相同的事情，但是艾弗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情不自禁。因为这种的，是第一次。知道对方心跳得不停，却坚持着为了对自己的感情而做这样的事情。如同刚出生时的感情像大浪一样涌来，就连自己也一起，将内心清洗得很干净。
亲吻密密的洒落在克莱斯特颜色苍白的皮肤上，手指划过的地方一片火热，身体渐渐的升温，泛出桃红。
含住他胸前朱红的突起，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阵颤抖。
"让我听你的声音。"艾弗拉开克莱斯特捂住自己嘴唇的手背，他的眼睛氤氲着水汽，迷离而充满了诱惑。
"呵......艾弗......"克莱斯特拥紧了艾弗的后背，叫着他的名字，一遍接着一遍的重复。
这是在索吻吧。
艾弗再次将舌头探入他的口中，逗弄他无处可逃的粉舌，细细的舔吮香甜的津液。
抚上他已然微挺的分身的时候，感受到他不适应的抗拒。
"别怕，把身体交给我。"艾弗的手开始慢慢的套弄。
克莱斯特仍然很紧张，他紧紧的抱住艾弗的身体，仿佛一松手自己就会摔下高耸的悬崖。从下体传来一阵阵的快感让克莱斯特感到精神恍惚，呻吟自然而然的从喉咙深处逸出。
很幸福。
感觉到有东西在艾弗爱抚的部位聚集起来，然后快速的膨胀，迸发出来。
在那一瞬间，克莱斯特突然觉得他和艾弗，他们一定会幸福的，一定是最幸福的。

喘息声交织着急促起来。
"克莱斯特......"艾弗叫着他恋人的名字，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灼热的中心，"帮我。"